現在的情形就是,她抱着貓,他一手摟着她的肩,一手撐着傘在大雨裡快步行走。
他的手並沒有直接搭在她的肩上,而是停留在了距離她肩膀2、3釐米的地方。
【她比想象的還要小隻,似乎自己一隻手臂就能將她圈起來】他心猿意馬地這樣想。
避免她被斜吹來的雨水淋溼,他在她側後方彎着腰,整個人連帶着雨傘儘量傾斜向她。他的臉就在她的耳旁,她絲屢短髮因爲風吹,輕輕拂過他的鼻樑,麻酥酥的。他的視線落在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上,彷彿能聞到從她耳後散發的溼漉漉的屬於她的體香。他不自覺嚥了口口水。
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身體接觸,但是她能感受到身側屬於他的滾燙體溫將她隔離在了冰冷的雨外。溫熱的鼻息也似有似無地拂過自己的脖頸,留下一片戰慄。
雨並沒有停,小區裡打落了一地的雞蛋花。站在單元樓前,昏暗的路燈下,看着溼了半邊衣裳的尉處安打算開傘再度走進雨裡,她猶豫着拉住了他的衣角。
見他轉過身來,她的手迅速瑟縮了回去,雖然她知道深夜邀請一位男性去家裡避雨並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但是目光觸及他因護送淋溼的半邊襯衫,她鬼使神差地問到:“要來我家避避雨嗎?等雨小了再回去吧。”
幾乎是說出這番話的下一秒,她就後悔了。不單止是想起因爲連續的陰雨天氣,今早晾在客廳的貼身衣物還沒來得及收,更因爲他們是醫患關係,像尉醫生這樣公私分明的醫生應該會介意和病人有過多的私底下的接觸。
令她沒想到的是,尉醫生竟然答應了她的邀請。
他看出了她的猶豫,但當她挽留時,感性在一瞬間戰勝了理智,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可是話已出口,倆人都沒再言語,沉默着搭乘電梯上到雲川租住的公寓。
站在自家門前,無論她怎麼翻找都沒摸到包裡的鑰匙。
他看出了她的窘迫順手接過她抱在懷裡的小貓,示意她不着急,慢慢找。
她報以感激的眼神,騰出雙手翻找。終於在包包的夾層裡找到了鑰匙。
“屋裡有點亂,您別介意。”開門前,她緊張地解釋着,這是她第一次帶男性來自己的住處。
“打擾了。”他迴應。
門開了,她將屋裡的燈點亮。是一間不大的單身公寓,一眼能看到底,窗外剛好能看見一點點的江景。
他看見玄關處放着一雙淺藍色的男士拖鞋。她接過貓,解釋到:“這是新的,還沒穿過。放這兒防壞人的。”
這還是文瀾小姐妹告訴她的方法呢。
他心中瞭然:她一個女生獨居不安全,所以放一雙男性的鞋子製造有男主人的假象。看來也不是完全沒有警覺。
他脫下皮鞋,換上拖鞋。嗯,碼數有點小。再看看她腳上比自己明顯小很多號的情侶款粉色拖鞋,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起了壞心眼,有心逗逗她。“你不怕我是壞人?”他放下公文包,跟隨她走進浴室。
見她放熱水的手一頓,隨即恢復了正常,說到:”尉醫生是醫生,不是壞人。“
【這是什麼邏輯?八竿子打不着。】他在心裡暗自笑她單純。
他就靠在門邊,默默地注視着她仔細地清洗剛撿回來的小貓。
剛開始小東西還在拼命扭動身體不停掙扎,到後面乾脆躺平在雲川柔軟的手下,任由她搓圓捏扁。
沖洗乾淨它身上的泡沫,雲川指使尉處安將門邊的乾毛巾遞進來。
【使喚他使喚得還挺順手。】他挑了挑眉,乖乖遞上毛巾。
她仔細擦乾小東西身上的水漬,將它交到尉處安手上,並說到:“等我,我去拿毛巾。”說完,閃身進了臥室。
不一會兒,她換了一身乾爽的短袖短褲,手上拿着毛巾和吹風機走了出來。
“擦擦吧。”她將毛巾交到他的手上,又從他手上抱走了小貓。
嗚嗚嗚~電吹風的暖風烘着小貓的毛髮。她坐在沙發邊,將小貓擱在腿上。
他在沙發上坐下,現在纔有空看一眼屋子的佈置。客廳不大,剛好能擺下一張沙發、一張茶几和一個電視櫃。沙發是很普通的布藝沙發,尉處安感覺到後腰壓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伸手一抽,竟然抽出一隻大鯊魚毛絨公仔。他甚至能想象到她下班之後枕着大鯊魚癱在沙發上的樣子。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包開了口的薯片、一隻菸灰缸和幾張翻開的樂譜,樂譜上做了許多標註,被一隻耳機壓着。她的字跡很公整,一筆一劃的圓潤可愛。
"這是樂隊的新歌。“她看他對桌上的樂譜感興趣,便解釋到。
”嗯。“他繼續觀察着這間屋子。
菸灰缸裡放着一隻打火機,缸裡很乾淨沒有菸灰,也聞不到周遭的空氣裡有煙味。房間裡的傢俱都是簡約的木製材質,窗簾也是簡單的淡綠色素布裁成的。總的來說就是簡單又不乏生活氣息。他眼尖,看見客廳的角落裡擺放着一臺烘乾機,乾衣機的拉鍊沒有完全拉上,裡面掛着屋主人的貼身衣物。
粉紅色的......
此時,吹風機的聲音停了下來,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重回他的耳朵。他將視線迅速轉移到她這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好了,乾透了。”還好小貓不大,很好吹乾。她伸手薅了薅小東西蓬鬆柔軟的毛,確保沒有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原來你不是弄髒的,你本來就是灰色的呀。”她將它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並新奇的向他展示了小貓真實的樣子。隨後起身,用廢紙箱和舊衣物給它造了個臨時的窩。她特意繞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把將乾衣機的拉鍊拉上。
【他應該沒看到吧】。
窗外的雨還在下,她端着小奶鍋準備給小貓熱牛奶。經過沙發時隨口問到:”尉醫生吃晚飯了嗎?“
”沒有。“他如實回答。由於下雨飛機晚點,他並沒有來得及吃晚飯。
她愣了一愣,想起冰箱裡還冷凍這上週末自己包的雞肉雲吞呢,便問他:”要不要來一碗雞湯雲吞?“
來她家做客,怎麼能讓人空着肚子回去呢。
經她提起,他才感覺自己淋了雨,胃裡又冷又餓。”好,謝謝你。“他真誠地道謝。
”順手的事。”她留下一句話,轉身進了廚房,留下一人一貓面面相覷。
喵~小貓衝着尉處安伸了伸爪子。猶豫片刻,他伸出手摸了摸它圓潤的腦袋。
【真小】,他這樣想。小貓只有他攤開手掌的大小。它剛吹乾炸毛的毛髮和圓溜溜的大眼睛,和她還真是很像呢。
有潔癖的他平時並不會與小動物親近,甚至不會主動伸手撫摸它們。
他擡眼看了眼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她正雙線作戰,熱了兩口鍋。一口倒入牛奶,一口燒着開水。她從冰箱裡拿出事前做好的雞湯濃湯寶和雞肉雲吞,待水開後倒入,蓋蓋燜煮。動作迅速有序,看來她經常自己一個人下廚。
當雲川將牛奶和雲吞端出廚房時,看見的是這樣一幅溫馨的畫面:尉醫生蹲在貓窩邊,伸手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地,從小貓的脖頸沿着脊背梳到尾巴。他在給小東西順毛。小貓則依偎在他腳邊。
她走過去,和他並肩蹲着,將牛奶推到小貓面前,說道:“喝吧。”
餓急了,小貓狼吞虎嚥地舔舐着熱牛奶。她拍拍它的頭,又說到:”真乖。”隨後看向他,說道:“雲吞好了,趁熱吃吧。”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種自己是她飼養的小寵物的錯覺。
他們坐回餐桌前,潔白的瓷碗盛着滿滿一碗的鮮亮的黃澄澄的雞湯。一顆顆滾圓雪白的雲吞在熱雞湯裡浮沉,湯麪上點綴着金黃色的蛋皮和翠綠的蔥花。他勺起一顆雲吞,微微發皺的表皮有些透明,能看得見飽滿的內陷包進了一整個蝦仁。輕輕吹涼,雞湯表面泛起漣漪,鮮味四散開來。
將一整顆雲吞送進口腔,脣齒咬破內陷的一瞬間,味蕾得到了滿足。不鹹不淡,Q彈可口。
迎上她期盼的目光,他如實評價:“很好吃。”
聽到讚美,雲川驕傲的小尾巴立刻翹到了天上,屁顛屁顛地進廚房給他倒水喝。
等她端着水回來時,碗裡的雲吞消滅了一半。【看來他是真的餓了。】
“你......你慢點吃,燙。冰箱裡還有,不夠我再去煮。”她關切地說道。
他伸手將準備起身返回廚房的雲川攔了下來,說:“在醫院裡吃飯快,習慣了。”平時自己的病患多,還要收集案例做教材,留給他的午飯時間並不多。
“唔......”當醫生真不容易,特別還是好醫生。尉醫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幾分。
喝乾淨碗底的雞湯,尉處安感覺自己冰冷的胃暖了起來,很舒心。
“小貓以後怎麼辦?自己養嗎?”他看着貓窩裡的小東西問到。
順着他的目光,她看見了一隻吃飽喝足就昏昏欲睡的萌物,太治癒了。
想了許久,她說:“明天下班送過去給媛媛吧,她成立了一個流浪貓救助小組,說不定有好心人能收養它,或者養在她店裡也不錯。”
他不解,爲何不自己養?
“我手上養不活東西,小時候把烏龜養死了,前幾個月還不小心弄死一盆綠蘿。”爲了小貓咪的生命安全着想,她還是要把它送走。
難怪她家裡沒有一點綠植。
窗外的雨逐漸小了下來,謝過雲川的好心收留,尉處安拿起玄關的雨傘起身告辭。
“尉醫生早點回去休息。”她將他送出門外。
臨走時,他叮囑她:”明天準時來複診。“
“嗯。”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關上門又看見落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唉,洗乾淨再還回去吧。
得,充電寶沒還,又多了一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