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打開被人敲得咚咚響的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果然是一臉壞笑的凌。
“你來幹嘛?瞳給你開的門嗎?我要再次警告瞳,不要總是放不相干的人進來。”瞑雖然語氣不善,可是卻仍然讓身,讓凌進來房間。
“瞑,你好冷淡啊……”凌一進瞑的房間就倒在了牀上。
瞑坐回電腦前繼續玩着遊戲,語氣十分不客氣卻又超級無奈地說道:“對你這種人,如果不是冷淡地對你,你完全有可能賴着不走。”
“人家可是客人啊,你都不問我想喝點什麼嗎?人家還真是可憐喲,難得來看你,卻被你這樣對待。”凌撒嬌般地繼續耍賴。
“少在那裝可憐,想喝什麼自己去拿。”瞑要不是因爲手上的遊戲,早就丟點東西過去把凌的頭砸得滿頭包,凌對這裡明明比對他自己家裡還熟悉,一個月至少有十天賴在客房裡不走,現在居然在那兒裝客人。
凌笑,說道:“瞑,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吧。”
“你別一覺得無聊就跑到我這裡來噁心我。”瞑回頭瞪了凌一眼。
“哈哈哈哈……”凌笑得在牀上翻來翻去,笑夠了,凌就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凌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問道:“瞑,你覺不覺得,最近好像有很多人都不太對勁?”
“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是說這件事的。”瞑看凌終於說到了正題,就暫停了遊戲,椅子轉了半圈,在凌的方向停了下來。
“先是小蝌蚪不再來纏着謨,然後是小白和小琴琴經常兩個人同時不在公司,再就是似乎謨和瞳也不太對勁了,謨比以前更加冷漠,而瞳比以前更加沉默……”凌伸直了右手,隨着自己說的話在空氣中畫着圈圈。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謨以前雖然看上去很冷淡,但實際我們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尤其是若心來之後,謨變得坦率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把什麼事情都放在心底,可是最近,他卻總是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的感覺;瞳以前雖然也不太說話,但他卻很親近謨,可是最近卻覺得他對謨完全的無視,感覺他似乎都不願意多看謨一眼。最不可思議的就是若心,以前是攆都攆不走的賴着謨,現在卻是完全消失得不見蹤影,自從小蝌蚪生日之後,我覺得他們應該是開始交往了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瞑說出了最近一直讓自己困惑不解的事情,每個人都在隱瞞着什麼,現在看來,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的人,似乎只有凌了。
“是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啊?”凌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想也想不明白原因,問也問不出答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琴音以最短的時間處理完了公事,出了辦公室準備去醫院,走到電梯時,卻看謨站在那裡。
謨看着琴音,態度堅決,語氣沒有一絲商量餘地,直截了當說道:“我想見若心。”
琴音走到電梯前,按了電梯,上電梯後,看着謨,在電梯門上之前,對謨說了一句:“下午三點,諾心會回公司開會,我在醫院等你。”
謨在白諾心離開後急忙進了病房,這是一週以來第一次見到白若心,僅僅七天,卻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看到白若心的第一眼,謨的心就彷彿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他實在無法相信,病牀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就是前幾天還能說會笑的白若心。已經過了一週了,白若心的額頭和顴骨處還可以清晰地看到擦傷的傷痕,她的嘴脣腫到變了型,她的頸部和手上盡是抓傷,謨輕輕推開她的袖子,看到她的胳膊上瘀痕未散……天啊,她那天晚上到底經歷了什麼?謨不忍心再想下去,只是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憎恨自己。
謨坐在牀的椅子上握住白若心的手,椅子上還殘留着白諾心的體溫。
“若心,”謨輕輕地叫着白若心的名字,聲音顫抖。
琴音看了看謨,又看了看白若心,像是在跟謨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就像是睡着了一樣,怎麼叫都不會醒,唯一不同的是,即使沒有泰迪熊也不會掉下牀。”
謨輕輕地撫摸着白若心的臉,就像以前在她睡着時呵護着她一樣。
突然地,謨感覺白若心似乎動了,再仔細看,沒錯,是動了。
“她動了……”謨驚喜地站起身,輕輕搖着白若心的手,呼喚着她的名字:“若心、若心,若心……”
“沒用的,她常常會這樣,但並不是醒過來了,醫生檢查後說她可能是在害怕着什麼,害怕到就連昏迷中也不停地顫抖……”琴音對着謨的說,因爲不只一次,她的這種舉動讓自己和白諾心驚喜,可是驚喜之後卻是更深的痛。
短短几秒後,白若心的抖動停止了。
謨含着淚跌坐在椅子上,手擋在眼前,卻擋不住流下的淚水。
十分鐘後,謨平靜下來,他看着白若心,沉默了許久,突然站起來走向門口。
琴音在謨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時候,叫住了他:“謨,你跟諾心坦白那件事情的話,最好去他的辦公室,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不想在若心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少了任何一個人。”
謨走了,房間裡只剩下琴音和白若心。
琴音坐到椅子上,拿起白若心最喜歡吃的蘋果,慢慢地削着皮。
“若心,謨剛剛來過了,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就把帶他過來了,你告訴我啊,你是覺得很開心呢?還是有點責怪我呢?……我聽說了一家新開的餐廳,還不錯喲,那裡的東西很好吃的,我今天晚上有空,叫上諾心,我們一起去嚐嚐好不好?……若心啊,這一覺,你睡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若心,我正在削你最喜歡吃的蘋果,我會慢慢地削,你再睡一會兒,等我削完以後,你就醒過來吃好不好……”琴音削蘋果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當蘋果削完的時候,病房裡傳來琴音的嗚咽聲。
白諾心的辦公室。
兩個沉默的男人。
白諾心強忍着壓抑自己的憤怒,他緊緊抓在椅子上的手在不停的抖動着,眼神狠狠地盯着謨,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謨現在已經是碎屍萬斷了。
“謨,你應該慶幸你是在辦公室跟我說這件事情,所以,我會先以公司社長的身份從公司的角度考慮問題,所以,我暫時不跟你計較,一切等若心醒過來再說。如果你是在別的地方跟我說這件事,那我首先會是若心的哥哥,那時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不管你會怎麼對我,我都決定要對你說出實情,如果我不對你說,我就不能去照顧若心,而現在的我,只想呆在她身邊。”謨現在除了去照顧白若心,別的事情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你以爲,我還會讓你見若心麼?我還會讓你再去傷害她麼?”白諾心氣憤地站起身指是謨怒吼着,因爲起身時用力過猛,椅子順勢向後衝去,“呯”的一聲撞倒了後面的古董擺設,花瓶的碎片散了一地。
謨站起身,看着白諾心身後的一地碎片,就好像自己的心。謨慢慢地跪在白諾心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淚水,說道:“我只想呆在她身邊,我要守着她,我要看着她醒過來,她醒過來後,如果不想見到我,我會離開。”
醫院停車場。
白諾心從醫院裡出來,看到琴音的車還停在那裡沒有走,就知道琴音在等自己,所以,他坐上了琴音的車。
車裡,兩個男人都直視着前方,沉默不語。
終於,琴音打破了這份令人壓抑的寂靜,說道:“我在等你。”
白諾心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琴音看上去十分不安,在幾次欲言又止之後,終於將壓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我想……你應該有話要問我。”
白諾心看着琴音的側臉,看了許久,而這段時間,琴音的視線卻一直看着前方。白諾心知道琴音現在無法正視自己,不,應該說自從白若心出事之後,白諾心就已經發現琴音總是刻意地在躲避自己的眼神,近三十年的朋友,白諾心知道琴音在隱瞞着什麼,在內疚着什麼,而這一切終於在今天有了答案。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就知道若心去樂隊是因爲謨吧?”白諾心問道。
琴音點點頭,說道:“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白諾心從琴音臉上移開了視線,看着白若心病房的方向,說道:“……我沒想到當初若心要去樂隊當經濟人的助手是因爲謨,我一直以爲是瞳,因爲我看到了瞳送給若心的畫,雖然沒有署名,但我一看就知道是瞳畫的。能把若心最真實的美用畫完完全全出來的人,一定是愛上了她!我以爲若心因爲看到了這一點纔想要到瞳的身邊去,所以當初我才同意若心的選擇。”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因爲謨呢?”琴音的手緊張地抓了一下方向盤。
“這個問題的答案困惑了我很久,我想,當時的你跟我一樣,也被困惑了很久吧?”白諾心嘆了一口氣。
琴音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不安地問道:“現在……有答案了麼?”
“是的……我想……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決定。”白諾心在白若心出事後就十分痛苦,但是當他剛剛說出答案的時候,真的感覺是痛上加痛,甚至是痛不欲生了。
琴音聽到白諾心的答案後閉上眼睛,可是淚水卻還是從他的眼角流出,順着他的臉頰滑落。自從白若心出事以來,琴音一直反反覆覆地問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如果,如果換成是白諾心,或許他會堅決反對呢,那樣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琴音哽咽着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對你隱瞞了實情,所以纔在這裡等你,其實,我真希望你上車後痛罵我一頓,可是你的沉默卻更讓我害怕……”
白諾心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搖了搖頭,拍了拍琴音的肩膀,說道:“不,當時,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我知道你一定自責過、罵過,甚至是恨過自己吧,這段時間裡,你一定承受着比我更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