謨回到家,直接倒在了牀上。
現在的他,累得一動都不想動,就算他想動,身體也像不聽使喚一樣完全不能動了。
自己從傍晚到現在這四個小時裡,都在健身中心強迫自己的身體一刻不閒地進行各式各樣的運動,從慢跑到游泳,從器械訓練到打壁球。足足四個小時,直到超負荷運動量使全身的肌肉疲勞得像要散架了一樣,謨纔不得不結束運動。
明明做了這麼多無謂的事情來消耗自己的時間,明明已經很刻意地什麼都不去想只專注於運動,可是腦子裡想忘記的事情仍揮之不去。
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你究竟要佔據我的大腦多久呢?”
若心請假已經三天了,不過才三天的時間,謨卻覺得過了三個月那麼長。
雖然這三天的工作排得滿滿的,可是,若心在自己的腦中卻總是揮之不去。接連着累了幾天,今天的工作終於能在傍晚前結束了,大家都很高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可是自己卻覺得這難得的空閒時間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謨覺得自己絕對不能回家,一個人的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了,所以他就跑去健身中心,想把自己累到回家就能睡着的地步,這樣就不會被那種思念逼得快要發狂了。
可是現在看來,計劃完完全全是失敗了。明明累到起不來,動不了,可是腦中的若心卻越來越清晰,她的開心大笑,她的搞怪表情,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她的一切一切,彷彿就在眼前。
謨伸出痠痛的手,好不容易拿到自己的電話,隨手再一次撥出那串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謨掛斷電話,突然心中產生超強的怨念。昨天,就在昨天,自己當時已經被思念折磨得快要窒息了,於是想馬上就聽到她的聲音,當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理由,鼓起了勇氣,終於撥出她的電話號碼的時候,卻發現她居然關機了,這讓謨幾近發狂。
之後又在不同的時間撥打了若干次電話,她卻一直在關機,
爲什麼她要把手機關掉?見不到她,難道連聽她的聲音都聽不到嗎?難不成,非得自己開車去她家裡找她嗎?
想到這裡,謨打了個冷顫,因爲他突然想到,如果找若心的話,那就是說要去白社長的家裡了?而且琴音還住在對面?
……話說,我爲什麼要去找她啊?而且,我也絕對、絕對不再打她的電話了,就算是她打電話過來,打幾次我也不會接的。謨氣得扔掉手中的電話,電話順勢滾到了牀下。
謨好不容易給自己的身體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全身的痠痛感居然一點都無法減輕思念的痛苦麼?
晚飯怎麼辦呢?謨突然覺得肚子餓了。可是一提到餓,謨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若心。
“唉!”謨重重地嘆了口氣,怎麼什麼都能想到她呢。就算不想承認,卻也無從否認了,謨終於知道了自己對若心的感情,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歡上若心了。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謨把鈴聲換成了若心參與拍攝MV的那支單曲。
“難道是若心嗎?”謨一想到這兒,恨不得馬上就接起電話,可是身體上的痠痛讓他好不容易爬到牀邊,好不容易伸手從地上撿起了電話。
電話上顯示的名字是羽緋。
謨愣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是我。”電話裡傳來羽緋的聲音。
這個聲音,原本是謨最想聽的聲音,她的名字,原本是謨最期待的名字,可是,此時此刻,謨卻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裡閃過了一絲失望。至於爲什麼?不言而喻。
“嗯。”謨迴應着。
“謨,我又戀愛了。”羽緋的聲調沒有起伏,聽不出感情。
“嗯,我知道了。”謨用手摸摸胸口,居然沒有絲毫的痛苦。
謨想到了前些天看到的關於羽緋的八卦緋聞,於是問道:“羽緋,你現在……幸福嗎?”
“應該是吧,他很愛我,而我……我喜歡被他愛着的感覺,如果說這就是幸福的話,那我就是幸福的。”羽緋的回答聽起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謨聽到羽緋的話,突然有點替羽緋難過。羽緋總是這樣,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纔是所謂的幸福,但是,她卻總是在不停地尋找着,然後,在尋找的過程中不斷地傷害着自己。
“羽緋,你應該更珍惜自己面前的幸福,也應該更在乎對你好的人。”謨的語氣有一絲憐惜。
羽緋感覺到謨的語氣與以往的不同,沉默了片刻,問道:“謨,你愛我嗎?”
“我愛你”三個字習慣性地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話到嘴邊卻停住了,謨突然覺得那三個字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說出口了。
羽緋第一次沒有從謨的口中聽到“我愛你”這三個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不知道應該用什麼的語氣說出什麼樣話。
兩個人在沉默中各有所思。
終於,謨下定了決心,很認真地對電話裡的羽緋說道:“羽緋,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女孩子……我覺得……我已經喜歡上她了……”
“等一下,”羽緋出聲制止謨,不許他再說下去,她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好像是在懇求着謨:“我不想聽。”
“羽緋……”謨聽出羽緋語氣中的悲傷。
“爲什麼你要告訴我這麼殘忍的事……”羽緋在電話裡抽泣着:“謨,爲什麼你要對我說這麼殘忍的話……”
“羽緋……你先冷靜點,你聽我說……羽緋,你覺得我殘忍嗎?你這麼說,是因爲你覺得會一直守候你的我背叛了你吧,是不是?對不起,羽緋……但是啊,我再也無法對自己的心說謊了。
羽緋,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這麼多年來,不知道從何時起,你一次又一次地問我是否愛你,我也一次又一次給你肯定的回答,你可知道,每說一句‘我愛你’我的心就會痛一次,因爲你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這麼多年來,我強忍着心痛,看你來了又走,每一次都想留住你,但是我卻從未把挽留說出口,因爲我知道你不會爲我而留下來。我一直以爲,這就是愛情,因爲愛你,我才捨得放你走,因爲愛你,纔會爲了你的幸福而看着你去愛別的男人。
直到最近,我才覺得,也許我錯了,也許愛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讓我明白這一點的,就是我喜歡上的女孩子。我只是喜歡上她而已,就已經無法忍受她與別的男人親近,我內心產生的強烈的嫉妒讓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羽緋,也許,對你的愛情,只是我的自以爲是,這麼多年來,我只不過是給了你想聽的答案。
羽緋,對不起,我不能再說愛你了,就算你怪我殘忍,我還是選擇結束對你的感情,因爲我要對另一個女孩子有一個交待,如果我不做個了斷,我就不能對那個女孩子說出自己對她的感情……”畢竟是七年的感情,不管這份感情是不是真的愛情,當它要結束的時候,謨的心裡,就算不覺得痛苦,也還是會覺得有些許失落。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羽緋在電話裡失聲痛哭,她嗚咽着問道:“謨,難道你也要離我而去嗎?難道你也扔下我一個人,任我自生失滅了嗎?”
“羽緋,我不會離開你,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成我最親的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由始至終,我想的只是如何去保護你。你要相信我,除了不能再對你說‘我愛你’,我保證,我們還和以前一樣的,無論什麼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的。”聽到羽緋的哭聲,謨很自責,也很心疼,一直習慣保護羽緋的謨突然有一些恨自己,說什麼不想傷害她,那自己的所做所爲又是在幹什麼呢?口是心非,一邊說着要保護她,一邊卻又在傷害她。
“……”羽緋泣不成聲,然後,她輕輕地掛斷了電話。
聽着電話的忙音,謨的心裡不由得開始擔心羽緋。沉思了片刻,雖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謨還是回撥了羽緋的電話,可是,電話響了許久許久,羽緋卻沒有接聽。
羽緋放下電話後,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眼前的萬家燈火,輕輕擦乾了眼淚。
窗前,羽緋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憑電話的鈴聲一直響個不停。
許久之後,在電話的短信鈴聲響過之後,屋子裡終於恢復了安靜。
突然間,羽緋笑了,而且還笑得很開心,沒錯,除了她臉上未乾的淚痕,根本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羽緋在窗戶上呵出一層哈氣,指尖在哈氣上寫出兩個字,看着那兩個字,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寒意,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想是在對想像中的謨說話:“謨,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啊,你現在可有在擔心我,對我剛剛的演技,你覺得怎麼樣?再怎麼說我也是個演員啊。謨,有一點你要明白,在我不想結束遊戲之前,你永遠都只是我手上的玩具。”
哈氣散去,玻璃窗上,“玩具”兩個字卻依舊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