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好騎車來到煤城市裡,果然大部分藥店已經關門放假,只有一個小診所還開着門。這裡沒有阿司匹林了,退熱藥只有安乃近,鄭好就買了安乃近。
重新返回白玉蘭住處,卻見白玉蘭安靜睡着了。還發出輕微鼾聲。
湊近了,鄭好見她額頭油亮亮的,有許多細密的汗珠,臉色似乎較之離開時紅潤許多。
伸手摸摸白玉蘭額頭。燒已經明顯退了,鄭好放了心。蔥姜芫荽果然可以治病。賣菜大嫂沒有騙自己。
他把買來的安乃近放回兜裡,心說:“西藥看樣是用不到了。”
他把炸好的土豆塊放在白玉蘭牀頭,這樣她睡醒後就可以看到,然後鄭好悄悄退出去。
鄭好騎車重新返回市裡,他要去煤城新華書店買些農業科技方面的書 。
此刻已經到了中午,經過一上午折騰,鄭好肚子已經嘰裡咕嚕叫開了。
他想找個攤點吃些東西,填飽肚子再上路。可是通往市區的路上只有幾家大飯店還在開業。
鄭好只得強忍着,快進市區,路邊攤販才漸漸多了。在一條馬路邊,有拆遷了一半的樓房,殘垣斷壁下,竟然還有一個小吃攤,三輪車上寫着麪條。鄭好停住車子。
小吃攤的攤主正忙着下面條。鄭好支下車子,走過去,說:“給我來碗麪條。”
對方擡起頭,四目相對,鄭好驚喜交加。打招呼道:“閆明叔叔。”對方也很快認出鄭好,他說:“是小好啊,你們不是回農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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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好說:“到年了,爸爸讓我給白阿姨送炸的土豆呢?”閆明說:“哦,我入冬前給她送過一牀被子,從那以後就沒有去過,她現在怎樣,還好吧?”
鄭好想了想說:“精神還是不好。”閆明點點頭嘆口氣。鄭好看到閆明頭髮已經白了一半,較之從前,臉也憔悴許多。鄭好問:“閆叔叔,你什麼時間開始賣麪條的。”
閆明說:“有一段時間了。”說着招呼鄭好坐下,說:“我這就給你下面條。”
鄭好找個馬紮坐下。閆明邊下面條邊問:“你爸爸身體還好吧?”鄭好點頭說:“挺好。”
不一會閆明就給鄭好下了冒尖一碗麪條,肉汁澆的格外多。鄭好都吃撐了。
吃完後要付錢。閆明擺手說:“錢不要了。叔叔不掙你的錢。”
說話間,突然遠處傳來“嘀嘀嘀“的汽車警報聲。緊接着有六七個賣糖果,賣對聯的攤販推着三輪向這邊跑。其間有人喊:“不好了,快些跑。城管來了。”
是的,的確是城管來了。鄭好看見遠處幾十個穿着黑色制服的城管,氣勢洶洶而來。
他們後面還有一輛皮卡,上面拉着各種收繳的東西,有各種各樣的廣告牌,有新舊不一的各色三輪車,還有其它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雜七雜八堆了一車,顯然是剛剛沒收的戰利品。
閆明也發現了。他顧不得已經下到鍋裡的麪條,迅速收拾放在牆邊的飯桌和板凳。小吃攤有六七個桌子板凳,而且都很新,鄭好看得出都是新買的。
鄭好俯身幫着閆明收拾東西。鄭好迅速地摺疊桌子和板凳,他們一起把這些東西掛到還在煮着麪條的車子上。
鄭好已經聽到腳步聲了。閆明緊張的汗流浹背。他推車就走。鄭好看到旁邊牆角處,還有一個新鐵桶,裡面裝滿了吃飯的碗和筷子。
鄭好說:“還有桶和碗筷沒拿呢!“閆明向後看了看,幾個衝到前面的城管離他們僅有咫尺之遙。閆明說:“來不及了,我們快走。”
鄭好幫閆明把掛滿板凳桌子,煮着麪條的車子向路上推。
路邊處是個高高沒有任何坡度的石頭路沿。劇烈的顛簸,使燒麪條的滾沸開水濺出,有些濺到閆明胳膊上。
鄭好關心地問:“閆叔叔你沒有關係吧。”閆明說:“沒事沒事,我們快走。”
後面城管用高音喇叭喊:“前面賣麪條的停下。你們聽到了嗎?”聲音嚴厲,充滿了威嚴。
鄭好在後面推閆明在前面拉。兩人哪裡敢停。跑得更快了。
奔跑了約有十分鐘,鄭好回頭看,見城管並沒有追來,方纔喘了口氣。
突然想起牆邊的新桶還有桶裡裝的碗,倘若扔了就太可惜了,他想回去看看,倘若城管沒有提走,就再提過來。
想及此處,就對閆明喊:“閆叔叔,你先向前走吧,我回去推我的車子。”閆明說:“那好吧,要小心啊!”說話間鄭好已經走遠。
鄭好遠遠看見兩個城管擡着自己的車子向皮卡上面扔。車雖然很舊了,可這是父親的老金鹿車子,相當皮實。不像現在一些新出的車子,放在那裡不用,幾年就生鏽了。
見城管毫不愛惜,遠遠的就投擲在皮卡上面。鄭好喊:“那是我的自行車,我又沒有犯法,爲什麼收繳我的自行車。”
沒人理會他。鄭好看見閆明留下的桶還在牆角邊。尋思:“應該先把桶提走。車子回來要,我只是把車放在路邊,又沒有妨礙什麼,他們應該沒有理由不還給我。”
鄭好剛要去提桶。一個城管搶先趕到,擡手把桶提起來,倒過來對着牆一甩,桶裡麪碗和筷子全部甩出。瓷碗與牆相撞,紛紛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音。
鄭好奔到對方面前,憤怒得喝斥對方:“你身爲執法着,可以依法沒收,可以依法罰款。但是怎麼可以任意的毀壞這些不屬於你的東西。這碗還都是剛買的新碗,難道你自己家的東西也可以隨隨便便毀壞,難道你的父母從小沒有教育你嗎?”
摔碗城管看了看鄭好,眼前這廋小子竟然敢教訓自己,他狠狠把桶摔在地上,擡腳把桶踹扁。挑釁地舉起拳頭說:“小子,想找事?信不信把你也揍扁。”
旁邊幾個城管走過來,紛紛呵斥鄭好:“小孩滾開。再妨礙我們執法就拉回去把你打出屎來。”
對方的無禮與蠻橫鄭好忍無可忍,他走上去就推了一把摔碗城管。憤怒之下。這一推之力量何其巨大。對方被推得平平飛了出去,撞到後面磚牆,砰一聲牆被撞出一個豁口。頓時灰塵飛揚。
雖然後面牆是施工壘砌的簡易單磚牆,本身就不是很牢固。但是在場城管還是被鄭好這一推發出的強大力量驚呆了。
城管愣神功夫,鄭好迅速地跳到皮卡旁邊,伸手就把自己的金鹿自行車拽了下來。
被摔城管從牆裡爬出,聲嘶力竭的喊:“暴力抗法,快抓住他。”城管們反應過來。迅速向鄭好逼來。
鄭好擡腿上了車子,迅速逃離。城管們發動汽車追趕。數分鐘後鄭好聽見了身後嘀嘀的汽車鳴叫。他知道對方已經追近。更加玩命得蹬車,自行車像飛起來。在人流與車流中穿梭。
城管用步話機喊:“注意,一區注意,一個騎着金鹿自行車的青年,暴力抗法,打傷了我們的人,現在正向你們那裡逃竄,請協助堵截。”
步話機傳出呼呼啦啦不是很清楚的聲音,“一區聽到,一區聽到…..”
騎出不到兩里路,前面果然出現了七八個人高馬大的城管,有的拿着橡膠棍,有的拿着鐵叉,都戴着防爆用的頭盔。手裡拿着盾牌。
鄭好憤怒地想:“你們因爲仗着人多,仗着自己是執法者就可以爲所欲爲嗎,好吧,我就暴力反抗你們所謂的法,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你們這些僞執法的傢伙。”鄭好此刻已經喪失理智。他騎車衝過去就要動手。
突然前方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一閃,晃得他有些眼睛發花。“那是什麼?”仔細一看。那是城管頭盔與盾牌上的國徽。
對方雖然粗暴執法,但是畢竟代表了這個國家,與他們對抗我成了什麼?鄭好清醒了,理智戰勝了憤怒。
鄭好車把一拐,向另一方向逃離。但是前面很快也出現了堵截的城管。
西北角尚有一條狹窄的巷道,那裡沒有城管,鄭好不及細想,猛蹬幾腳自行車一頭扎進狹窄的小巷。
騎進去不久,拐了幾個彎,才發現不好,這是一條死衚衕。
後面腳步聲越來越近。鄭好冷汗直冒 “怎麼辦,怎麼辦,”他問自己。擡頭看了看兩邊。右邊是高樓。左面是一堵兩三米高的紅牆。
鄭好把自行車支好,用力向上跳,可是差一點,夠不到頂,連跳三次都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後面吵嚷聲越來越響。鄭好急切間跳到自行車上,然後借勢上跳。終於抓到牆沿。此刻一擡腿就可以翻到牆那邊。可是自行車怎麼辦,留給城管嗎?
他再次下來,脫下外衣,用袖子拴住自行車。重新跳回牆上,把自行車提起來,放到牆的另一邊。
站在牆上,鄭好看到十多個城管氣勢洶洶衝過來。他放下車子,順着牆滑了下去。
城管們追到牆下 。他們看着空無一人的巷子。面面相覷。
“人呢,人呢,難道飛上天了嗎?”他們追趕的人連同自行車都消失了。
鄭好此刻已經悄悄溜到牆的另一邊。腳下站立處一片酥軟,低頭看,竟然是一片草坪。
草坪還是溼漉漉的。旁邊有幾個噴灌澆水的設備,不停地給草坪噴灌灑水。噴灑的水霧,在陽光下形成一道彩虹。
鄭好看着這裡的草,這些噴水的設備,想起農村的小麥,心說:“這裡的草過得比農村的莊稼可是滋潤多了。”
院子裡還有雕塑,石板鋪的小路。建築十分精巧的涼亭,還有噴水池。這裡像個花園。一片祥和氣氛。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急切間竟然跑迷路了。左右觀看,左手邊聳立着一座十多層的白色雄偉高樓。
高樓側面龍飛鳳舞的幾個紅色大字特別扎眼:依法治國,廉潔奉公,執政爲民。幾個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裡是煤城市政府,自己無意間竟然闖進了市政府。
鄭好把車子推出草坪。騎上車子向外走。市政府進出的都是轎車。鄭好騎得自行車難免不引起一些來往辦公人員的側目。
在市政府大門口,保安看到騎車出去的鄭好感到莫大困惑,這個騎着金鹿破車的青年人什麼時候進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