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斂了神色, 正色道:“懸劍堂傳來消息,昨晚阮七夙帶着人趁着莊內守備空虛,將思年姑娘和小小少爺劫走了。”
我一驚, 阮姨她……翻身就要起來, 不想牽動身後痛處, 一陣抽痛, 倒抽了口冷氣, 跌在寧出塵身上,被寧出塵攬進懷裡。脣輕輕在我脣上碰了一下,旋即分開, 冷着臉看向逐月道:“然後呢?”
“阮七夙留下條子,主公要想將人帶回去, 三日後一個人上千峰頂, 否則二人性命不保。”
寧出塵給我掖了掖被角, 只是淡淡的道:“不用管她。”
我怔了怔,垂下眼簾, 心裡澀澀的,只是抓緊了他胸前的衣襟,不做聲。寧出塵對除我之外的無論何人素來冷淡我一向是知道的,只是,那畢竟是爲他生了兒子的女人, 夏陽更無從過錯談起, 總不能丟着不管。但我卻亦不願寧出塵去冒險, 阮姨對寧出塵的恨,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寧出塵低下頭, 安撫的撫了撫我背上的長髮。我看着他的眼睛,黑水晶一般晶瑩深邃, 分外清亮,眼前一恍,似是夏陽正睜着一雙無邪的大眼睛笑呵呵的看着我,心中微動,有了計較,只是不動聲色。擡頭問那逐月,“還一個消息呢?你快說罷,賣什麼關子呢。”
逐月卻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聽風在一旁搖了搖頭,凝神看着我,緩緩說道:“佟家小姐有身孕了,已經五個月了。”
我聞言一口氣嗆在喉嚨裡,咳了起來,身後頓時痛的撕心裂肺,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寧出塵輕撫着我的背,輕聲道:“你別急……”
我趴着緩了口氣,擰着眉輕聲道:“有……身孕了?怎麼現在纔來通知?”
“那佟家小姐似是極爲不情願,一直瞞着,這次還是她偷偷的命丫鬟出去買打胎藥才被發現的。”逐月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看得人好生鬱悶。
心裡有些奇怪,這寧罌不是一年前就被阮七夙帶走了麼?佟水情又怎會有五個月的身孕?感覺到身後那人緊緊地將我摟在懷裡,脣霸道的壓下來索吻。輕嘆一聲,湊到他臉頰上親了親,在他耳邊輕聲道:“那時我還未回來。”
那邊逐月輕咳一聲,寧出塵在我脣上輕咬了一口,也不理逐月,只是沉聲道:“我討厭……那女人和她肚裡的孩子。”
我一愣,方纔寧出塵眼中一剎那閃過的凌厲殺意並非我的錯覺,他亦無心避我,一雙鳳眼灼灼的看着我,那幽深的黑眸中似是有火光迸濺出來,落到心上,點點刺痛。
偏過頭去,躲過他在脣上輕輕摩挲着的手指,閉上眼淡淡說道:“你不要動他們。”
他忽的氣勢一凜,猛地翻身壓在我身上,緊緊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也不看逐月二人,冷冷的道:“你們兩個出去辦事吧。”
“生氣了?”待他二人出去,我輕嘆一聲,指尖輕輕描着他如遠山一般的秀眉,柔聲道:“我已經決定無論如何呆在你身邊了,那樣寧罌就不會回來。我佔了他的身體,終是欠他的,不能再傷害他的……妻兒。再說,我並沒有全部寧罌的記憶,並不記得他碰了佟水情。”
他只是不語,沉默的看着我,忽的俯下身在我頸上輕咬一口,有些恨恨的道:“早知道便不讓寧罌成親了。”
我知他是同意不殺佟水情了,輕笑着抱住他腰身,下巴放在他肩上,咬了咬他耳垂,喃喃道:“如今你可是我的人了,我自是不會再碰他人,不過同樣的,如果你敢紅杏出牆,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可是定要休了你的。”
他眼睛彎了彎,新月一般,滿是柔情,在我鼻尖上輕啄一下,輕聲道:“好。”
山風颯颯的吹着,帶着令人心驚的強勢和囂張,不知怎的,這樣寧謐的一刻,總覺得馬上就要隨着那呼嘯而來的山雨欲來,飄然去了。
輕輕的抱着他,淡淡的清香隱約的有着股難言的溫柔,霸道的佔據了整個思想。耳邊寧靜的呼吸聲輕輕淺淺,這個懷抱,溫暖的讓人有想要落淚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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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勉強的吃了碗粥,身後似是不那麼痛了,只是有些不舒服,總覺得有東西在裡面。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尋了個舒適的姿勢趴在牀上對着帳門發呆,帳外的山風煞是驚悚,讓人不安。
腦中一遍遍的回想着昨夜權清流的的無聲言語,黑暗中那含笑的眼中跳動着的火焰,熊熊燃燒着,將這一場繁華絢爛,這一場似水流年,瞬間燃成灰燼。
他到底對我說了什麼?
正煩亂間,逐月挑簾子進來,見只有我一人,斜着眼兒看着我,挑了挑眉,邪笑道:“怎樣?昨夜滋味如何?”
我眼皮擡也不擡,淡淡說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何必多此一問?”
他一怔,忽的大笑起來,道:“我倒是忘了小少爺最是牙尖嘴利的,竟自討沒趣了。罷了罷了,主公可是進山了?”
我伏在枕頭上,歪着頭看着他,“嗯,圖可帶來了?他讓你給他送過去,大概還沒有深入。那木石圖是什麼?”
逐月轉身欲走,聽我這樣問,沉默了些許,才輕描淡寫的道:“不過是一幅惹事端的圖罷了。”似是極不願談起。再想到寧出塵聽風亦從不願多談,不由得有些納悶。這木石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逐月轉身出去尋寧出塵了。我想着這些天來的事情,紛紛擾擾,忙忙碌碌,有些出神,竟滿腦子都是那人方纔溫柔許諾的模樣。將頭埋在枕頭裡,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些許笑意,似是將心都盈滿了。
“小少爺,主公臨走時吩咐了,讓您喝藥。”正出神間,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小兵端着個藥碗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恭恭敬敬的對我說道。我點頭,想要起身,無奈身上無力,身後又痛得很,只得示意他將藥端到跟前來,一邊暗暗埋怨寧出塵昨晚不知節制。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千峰頂在何處?離這裡多遠?”一口氣喝完那碗黑糊糊的藥汁,嘴裡含着蜂蜜水模糊不清的問道。那小兵一愣,忙陪着笑臉道:“千峰頂是咱玉晟最高的山,離這裡不願,騎馬大概半日路程就到了。”
我點頭,他收拾了碗便退下去了。閉上眼,輕嘆了口氣,不知這身子三日後可能騎馬,只希望阮姨這三日不要難爲思年她們。側耳聽着外面呼嘯而來的山風,帳子被吹得嘩嘩作響,竟似要被吹倒了一般,壓下心頭的隱隱不安,意識開始有些飄忽,昨夜被寧出塵折騰了一整夜,如今頭竟有些隱隱作痛,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這幾日回去看看佟水情吧,畢竟那是寧罌的骨肉,我不想……再欠他更多……
正迷糊間,覺得有雙微涼的手將我輕柔的抱了起來,睜開眼,寧出塵正扯了薄被蓋在我身上,抱着我朝外走,見我醒來,在我眼上輕吻一下,柔聲道:“吵醒你了?”
我抱着他脖頸,腦中清醒了許多,點點頭,“這是到哪兒去?”
“先離開這裡,撤出去。我要放火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