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三個排成一橫排向前奔跑的男人一起放聲狂喝,在他們狂吼的一瞬間,劉毅夏淵等人竟然看到他們的身上爆發出了,一種向千軍萬馬的敵人發起自殺性衝鋒時纔會騰起的慘烈殺氣!那就是有你沒我的決心!
三兄弟,肩並肩跑步。
三人同在一個節拍上,三個人好像變成一個整體,變成了一個人。
三隻左腳同時擡起,然後重重落下時,右腳早已起步,是那麼的和諧。
每一聲呼吸,每一次胳膊的甩動都是一致的,甚至懷疑他們三人的心跳都在同一個頻率上跳動着。
“他有兩個好兄弟。”劉毅說。
“這小子,最能做的事情就是籠絡人心,讓人願意陪他一起死。”夏淵說。
“不。”火舞不同意道:“依我看,是信任。”
“不。”蕾絲邇不認同她的話,“依我看,除了信任之外,更多的是犧牲。”
“犧牲?”火舞不解。
“對,就是犧牲。”蕾絲邇說:“雖然現在他們是在長跑,但在我看來,這跟作戰沒有什麼區別,跑到終點就是勝利,反則就是失敗,此時身邊的戰友兄弟就是最大的心理依靠,很讓你感覺很安全,放心的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而這也意味着要陪着兄弟承擔一定風險,也就是犧牲。”
“我不大懂。”火舞說
劉毅說:“你當然不會懂,因爲你沒上過戰場,在戰場上兄弟就是你另一條命。”
“嗯。”蕾絲邇說:“現在郝棟董酌跟夏侯一塊跑,犧牲自己的體力,換回他們大哥跑到終點的信心與決心,讓夏侯知道他有兄弟陪着。”
“如果你剛纔這麼說,我就明白了。”火舞不服氣的說:“幹嘛說得那麼深奧。”
“深奧嗎?”蕾絲邇笑了,道:“火姐姐,麻煩你告訴他們長跑的注意事項吧,這方面,我想這位劉毅大哥都不如你專業。”
“沒錯。”劉毅說:“麻煩告訴他們,我也不希望看見有人跑死了。”
“好。”火舞醫生對着車下跑步的三人說:“你們聽好了,不用回答我,說話也會消耗你們的體能的。你們要繞着駐地跑上八圈,一共是50多公里,三個小時跑完,每一圈約22分鐘,所以你們一定要記住不要猛跑,而是不緊不慢的跑,這也是長跑的特點。誰的耐力最好,誰的毅力最好,誰就是冠金。”
“要做到這一點,你們既要保持一定的體力,不能在短時間內急速消耗,要保持住身體的輸出與自然的恢復速度基本一致,這樣你們纔有可能跑到終點。”
“而要做到這一點,你們要密切的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感受自己的呼吸,一旦出現呼吸困難胸悶的感覺,你必須減慢你的跑步速度,因爲此時你的肺部已經出現過度換氣現象,不然就會出現肺水腫。”
“還有你們也必須感受自己的心跳,一旦出現心慌甚至心悸,也就是自己能聽到心跳的情況,你們也必須減慢速度,因爲此時你的心臟,在大量的消耗能量,卻得不到休息,會出現心臟衰竭的嚴重後果。”
“最後,你們也要感受整體的消耗狀況,其中最重要的感受就是是否感到口渴,不過你們不能等到自己口渴了,纔想到喝水,因爲那時你們的身體已經是嚴重的缺水了。我這麼說你們可能很難理解,但我要求你們,每跑兩公里最少喝一次水。”
……
十六分鐘後,他們繞了駐地跑過了一圈,此時三人的腳步還是那麼的同步。
又二十分鐘後,三人跑完了第二圈,這回速度慢了下來,同時三人中的董酌也被拉開了一段距離。
第三圈跑完,董酌實在跑不動了,被拉上了車,只顧着喘氣。
第四圈,郝棟也停了下來,畢竟他不是專業運動員,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
而這時夏侯的情況也不好,速度越來越慢,腳下更是象踏着棉花一樣軟軟的,每落下去的一步大腿在不由自主的打顫,而每一次想再把腳從地面上擡起,卻感覺被磁鐵吸引住了一般,都要付出相當的力量。
同時呼吸的撕拉聲越來越粗重,即使離他十幾米遠也能聽到,呼吸聲中的顫音,他快堅持不下去了。
劉毅擡手看看手錶,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二十六分鐘,時間幾乎過半了,而路程還有四圈,以夏侯目前的情況,想跑完全程幾乎不可能。
“他的年齡實在太大了點。”劉毅說。
“可我相信我兒子的意志力,能戰勝自己。”夏淵衝着兒子喊道:“兒子衝吧!我看着你!”
不需要過多的語言,也不需要什麼激勵的話,只用父親這一句話。
積壓多年對兒子的冷落,換回對他的關注,而這種關注,一直是夏侯希望得到的,他希望父親重新關注自己。
這關注全部化成了一股股暖流,然後又化爲一團團火焰點燃全部的鬥志,隨着夏侯心臟一次次有力的跳動,將大量最旺盛的鬥志,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全身,他又開始加速了。
五圈……
六圈……
汗水從下巴上呈一條細線似的流下,同時模糊了夏侯的雙眼,每踩出一步,靴子裡都發出呼啦嘩啦的水聲,那是汗水在靴子裡發出的動靜。
肺部已經疼痛欲裂,每呼吸一口氣都怕就此撕裂了,心臟也在不停的嚎叫,好像在說我已經受不了了,你再不停下,我就要停止跳動罷工了。
眼睛已經被汗水刺得快無法睜開,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哀號,大腿上的肌肉居然在有節律的顫抖,疼痛的想哭,想喊!
腳步開始打晃,好像不是在陸地上奔跑,而是在顛簸不停的船上似的,整個人站立不穩。
看着身形都顫顫巍巍跑着,好像隨時就要摔倒的男人,一直爲他喊加油的蕾絲邇很想哭,也很想笑,因爲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明知道不行了,快堅持不下去了,可依舊不放棄,不認輸的男子漢。
“最多七圈。”當夏侯跑完第六圈時,劉毅看看手錶說道。
他的眼睛真的很犀利,夏侯第七圈跑到約兩千多米時,突然腳步一滑,腿一軟就倒了下去,在地上翻滾了數米才停了下來。
郝棟等人沒等劉毅把車停穩,就叫喊着跑過去,一看地上的大哥,不由哭出了聲:“大哥啊!”
此時的夏侯渾身打顫,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身子地上瞬間出現一大團水漬,那是他身上冒,不!是淌出來的汗水,使得他整個人像是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劇烈的呼吸着,整個胸部和腹部一起一伏,撕拉着,像是一個風箱,真害怕他一口氣上不來就此死去。
“你的體力已經完全透支,不可能還爬的起來,雖然你已經盡力了,用了兩小時又三十八分鐘,跑完了一個馬拉松還要多的路程,不過……我還是要說,你不合格!”劉毅跑過來,對着地上只顧着喘氣的夏侯說道。
這句話惹得郝棟火起,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罵道:“你那個部隊是金窩銀窩嗎?我老大做到這樣還不算合格!我們還不願意去呢!”
罵着這傢伙就要打人,卻被劉毅輕描淡寫的化解了他的攻勢,然後一推,把郝棟直接推出數米來遠,差點摔倒在地。
“我那個部隊,雖然不是金窩銀窩,但考覈極嚴,對身體素質要求極高,所以……不合格,就是不合格。”說完劉毅轉身向車子走起,沒有人看到他的眼睛裡居然閃過一絲哀傷,並且自言自語的低聲道:“可惜了。”
……
已經年過半百的夏淵,走路較慢這時才走到兒子身邊,看着地上縮成一團的兒子,即心疼又心痛,說:“兒子,你還好吧?”
夏侯已經無力說話,這時火舞醫生已經掏出了強心針,說:“必須打一針,不然可能會出現心臟衰竭不可。”
“不要。”豈料夏淵阻止她,說:“不要打針,我相信我兒子還能站起來。”
“伯父,我大哥都這樣了,怎麼可能還能站得起來。”郝棟激動的說。
“就是啊。”董酌也說:“我大哥即使能站起來,他也跑不動了。”
“他必須站起來,也必須接着跑。”夏淵一臉的堅決。
明白他什麼意思的火舞,捂着嘴巴失身叫道:“天啊。”
郝棟董酌兩人驚了:“伯父,您不會還讓大哥跑下去吧?會死人的!”
“夏侯是軍人,不會被這麼一點困難壓倒的。”蕾絲邇。
“你…你想害死我大哥!”郝棟怒了。
“不是!”蕾絲邇說:“如果現在夏侯還有力氣說話,他也會不服輸的。你們兩個是他的兄弟,對於這一點還不如我看得透嗎?”
郝棟董酌兩人低下頭去,因爲他們瞭解自己大哥的脾氣,那就是死不認輸,不妥協。
“蕾絲邇說得對。”夏淵滿意的點頭,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想法,如果這位姑娘能當自己的兒媳婦也不錯。
夏淵對着地上還在劇烈喘氣的兒子說:“孩子,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對你的訓練。你摔倒了,爬不起來。哭着喊着想讓我扶起你,可我不但沒有,反而打了你,並且告訴你的話。”
“我說,爬起來!孩子你要記住!你是一個男人!將來要成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應該被這一點小小的困難壓倒!”
“今天我也要對你說同樣的話,並且要陪着你一塊,跑完全程。”
夏淵說着,把外衣一扔,道:“孩子,起來!你行的!因爲你老爸陪着你一塊跑!”
老爸陪着你一塊跑!
這句話對於夏侯來說,不亞於一劑強心針,一股暖暖親情在體內猛烈燃燒起來。
只見他顫顫巍巍的爬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那樣子好像一陣微風都能吹倒。
不過在場的人,並不那麼認爲,因爲這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真正的鐵血軍人!
沒有人能打得倒他,除非是他自己!
“明明,達到身體體能的極限了,居然還能爬起來?”火舞震驚了,因爲夏侯再一次顛覆了她的醫學觀念。
比他還震驚的是劉毅,已經上了車,坐在駕駛座上抽菸的他,看見那個男人又奇蹟般的站了起來,居然把嘴裡的香菸掉到褲子上,直到燒穿了褲子,覺得疼了才跳起來,罵了聲粗口:“他孃的!”
夕陽西下,在徐徐吹拂的晚風中,一對父子肩並着肩開始奔跑。
半個小時後,他們終於跑完了全程,而夏侯也昏迷了過去,被火舞當場進行了急救。
劉毅看看手錶,時間已經過去三小時二十幾分鍾,已經超出了規定的時間,不過嘴上卻說:“一個意志力徹底點燃的男人,完全可以創造奇蹟,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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