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紀的首級擺在林玧琰的時候,已經是在鄢城的水災已經是盡數退去,秦軍將士在原先熨斗坡的位置重新挖建了一條疏通的水渠,直接是讓這天古河道的水流直接又是引入了鄢水之中。
看着熊紀的頭顱,林玧琰到並非是有什麼厚葬優待的心思,畢竟這位荊國西柱國曾經的所作所爲,讓秦人皆是恨不得對其抽筋拔骨,以泄當初火燒南郡二十萬石糧草的仇恨!
“桓羽將軍在何處?”林玧琰擡起頭,向身邊的陳之慶詢問道。
陳之慶回道:“斬殺了熊紀之後,便是返回了竟陵,還託某對殿下解釋昔日的大仇得報,殘缺之人就不面見殿下謝恩了!”
“唉……”即便是知曉桓羽心高氣傲,林玧琰也是不免感嘆一聲,隨即亦是朝着陳之慶等一衆將領說道:“既然讓桓羽揹負起這鄢城數十萬生民的性命罪名,亦是不可虧待了桓羽,就上表宛城,賜桓羽爲竟陵君,以竟陵三千戶作爲食邑。”
“善!”對於桓羽揹負的罪名,衆將皆是沒有異議,這番罪名,的確是擔得起竟陵君這個封爵。
看着鄢城周圍的水腫浮屍,亦是讓林玧琰皺起來眉頭,吩咐諸軍道:“如今這鄢城已經是被攻伐下,荊國北境的精銳幾乎全部喪失殆盡,甘魚口幾乎是在大秦軍隊的兵鋒之下,倒是不急着整頓兵馬南下攻取,倒是這鄢城周圍數十萬的浮屍……如今眼看着就是要進入了六月份的炎熱天氣,放任這些屍體不管,極容易生成瘟疫,危害極大!”
陳之慶也是知曉炎熱的天氣,雙方戰場戰死的士卒,若是不及時掩埋,就容易生成瘟疫,通過水源,食物等等傳播,一場小規模的瘟疫便是能夠讓一座數萬人的城池蕩然無存,這就是瘟疫的力量。
正是因爲如此,陳之慶也是建言道:“殿下,既然不着急前往甘魚口,便是下令三軍將士收斂鄢城的周邊的屍體,就地埋葬,省的爆發瘟疫!”
“理應如此!”林玧琰點了點頭,欣然同意了陳之慶所說的建議。
鄢城一戰,的確是觸目驚心,其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夠斬殺數十萬人,幾乎是中原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戰役,若是說有,便是上古時代黃帝和蚩尤那等傳說之事,已經是不可考,正是因爲如此,僅此一戰造就的名聲,便是直接能夠將秦國一躍成爲當世強國!
一直到此戰結束,林玧琰纔是頗爲好奇了中原那些絕頂的賢才,譬如說,單單韓悝一人便是能夠讓大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者,便是那位曾獻出來水淹鄢城之計的範離,亦是讓林玧琰生出來了愛才之心!
“單單只是一個範離便是能夠擁有如此智謀……”林玧琰站在鄢城的城頭之上,任着六月的陽光曬在身上,眺望着東南方向:“孰不知,那範離極爲推崇的吳國伍員、孫長卿又是何等的國之英才!”
要知曉,即便是範離與林玧琰的閒聊之中,範離提及了吳國的兩名大將伍員和孫長卿的時候,皆是一副忌諱異常的神色,當時林玧琰便已經是知曉,吳國似範離這等賢才還不止一人!
林玧琰有些惋惜,畢竟,似範離那等賢才,大秦舉國上下也只有韓悝一人而已,再不濟論起來那武關的由余再算上半個而已,偏居一偶的東南吳國,卻是人才濟濟,頗讓林玧琰感覺眼饞不已!
若是可能的話,林玧琰寧願犧牲江北之地,換取範離一人效忠秦國,誰能夠料到這位範離看似玩世不恭,實際上內心之中的堅定只有自己知曉,面對林玧琰隱隱的招攬意思,範離徑直是拒絕了,由不得林玧琰半點開口的地方,以至於讓林玧琰對於此事也就是不了了之了!
鄢城一戰,聲勢浩大,尤其是衡陽一戰之後,伐荊之戰局勢已經是愈發明朗,秦軍亦是從原先的隱忍轉化爲耀武揚威一些,宣揚大秦的文功武治。
鄢城之戰的戰報呈到了秦公的面前,雖然六子在書信之中將此戰的功勞歸功於那桓羽,但是知子莫若父的秦公豈能不知曉這是六子在維護其與大秦的名聲,省的揹負起不義之名,否則以六子的謹慎,怎麼會將大秦的兵馬託付到其他人手中。
“孤的大秦……後繼有人!”
秦公如是點頭稱讚道,隨即纔是注意到身邊還是站着高錦,當下也是正了正神色,將鄢城之戰的消息也是分給高錦知曉,當下也是對此戰名義上的主將桓羽進行了嘉賞:“桓羽此戰功不可沒,孤嘉賞其竟陵君,三千戶邑,另賜下帛布百匹,上幣(黃金)百兩!”
秦國的欣喜傳到了楚國之時,楚王這纔是面目可憎的盯着秦國的戰報,覽閱之後,將其狠狠地丟在了楚國一種將領的面前:“這就是你們給孤的戰報,看看秦國,鄢城一戰不費一兵一卒便是能夠斬殺數十萬荊地亂軍,再看看你們,孤要你們有什麼用!”
連曾經被譽爲楚國柱石將的景舍亦是一言不發,無言以對,畢竟鄢城一戰,實在是有一些驚世駭俗,中原多少年的英雄輩出,何曾出現過這般詭異的戰事!
楚王親自西征,攻下衡陽之後,大肆屠城,已經是讓楚軍士卒聲名狼藉,正是因爲如此,楚軍隨後的攻城之中,遭遇到的抵抗愈演愈烈,攻城之前,往往是能夠發現城門外有一處上千人的首級堆疊成“京觀”,衆人皆是知曉,那是衡陽一戰,楚軍降卒的首級。
楚王見狀,惱怒之下,又是調集重兵不顧一切的攻伐下數座城池,又是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城之後,一直打到了眼下的永州城,這已經是聚集了衡山郡戰場上的所有潰兵,荊人亦是在這裡佈置了二十萬重兵抵擋楚國人!
永州距離吳國攻打的豫章已經是非常近了,在楚國猛烈的攻勢之下,以及秦國相繼取得了鄢城之戰的勝利,吳國依舊是沉靜的有些詭異。
“孤,要三日之內打下永州,爾等若是不能夠辦到,就自刎謝罪吧!”
說到最後,看着景舍,淖齒等人,楚王也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即又是看向了蔓成然等人,吩咐道:“知會壽郢那邊,給孤征集兵馬再度西來支援,孤此次務必是要滅了荊地的亂軍!”
秦國鄢城之戰的勝利已經是刺激到了楚王,讓蔓成然等楚國朝堂重臣,也是叫苦不迭,幾番大戰楚國已經是戰死了一半,在徵用士卒,恐怕楚東之地十六歲以上的青壯,皆是要被擴入軍中,與此相應的,糧草的供應亦是成爲了楚國嚴重的負擔!
但是面臨着此時此刻的楚王,蔓成然很難再行勸諫,畢竟失去了費無極的牽制,楚王極易動怒,以至於一旦戰場上出現了什麼異常的情況,軍隊的將領又是不再楚王的面前,受責難的便是蔓成然等一衆重臣了!
景舍看着暴躁的楚王,亦是無可奈何的暗自搖搖頭,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臣領命!”
與楚王以及秦公不同,吳王亦是一位領兵作戰,身先士卒的猛將,當初吞併越國的一戰之中,吳王便是身先士卒,鼓舞士氣,連越國最爲驍勇的猛將皆是一一敗在了吳王的手中。
此番攻打豫章、桂陽兩地,吳王本就想待在姑蘇城內好生享樂的,但是範離所獻之計實在是非同小可,如今的吳王雖然是縱情於酒色之中,但是胸中的那些抱負卻從未忘卻,因此,吳王也是親自隨軍駐紮在彭蠡一帶。
吳國的領兵將領有不少聞名中原的名將,別的不說,伍員、孫長卿與伯丕等人皆是有着問鼎當世一流名將的行列之中,正是因爲如此,內政有伍員、範離等人謀劃,還有一個越國俯首聽命,亦是讓吳王隱隱有北上與中原諸侯爭霸之意。
但是奈何,楚東之地,吳國以北的江淮之地,還有一個楚國在橫亙着,吳王想要實現心中的抱負,必須要解決楚國的威脅,故此吳王看着彭蠡湖,始終是覺得彭蠡湖難以比擬東海的磅礴,故此吳王也是看向了此番領兵的孫長卿,問道:“孫卿,楚國衡陽之戰可是失去了二十萬士卒啊!”
孫長卿,乃是吳國最爲優秀的武將,即便是伍員和伯丕兩人見到了孫長卿,論起來在兵法與運兵之道上的造詣,則是比孫長卿差上數籌不止。
孫長卿知曉吳王胸中的抱負,故此纔是看着吳王說道:“王上,某在這豫章彭蠡訓練的三萬先登士卒已經是操練完畢,雖是可以征戰,但是眼下還並非是出戰的時機,還請王上耐心等待,想來也是用不了多久,便是可以舉兵伐楚了!”
吳王聞言,哈哈大笑,看着孫長卿,亦是道:“孤不着急,只是你也知曉,伍員和伯丕視楚國爲生死之敵,處置而後快,兩位皆是吳國的大賢,孤實在是不想寒了他們的心……孤隨勇威,但運兵不及孫卿,罷了罷了,此戰已經是交給了孫卿,孤便是不再多言了!”
孫長卿知曉吳王的性格更類似於江湖草莽,十分豪爽,所言也並非是託辭,乃是真心實意,畢竟自己那位仁兄伍員與楚國的仇恨的確是不共戴天的滅族之仇!
當下,孫長卿亦是抱了抱拳頭對吳王應道:“某認爲,荊人已經是決定了固守郢都,但是桂陽乃是荊人的退路,正是因爲如此,王上不應攻取桂陽,待取下彭蠡之後,便是走小道直撲郢都,屆時便是不費吹灰之力到達郢都城下,絕不落後於楚國半步!”
“好好好……“吳王稱讚道,隨即也是看着郢都的方向,如是說道:“秦國不費一兵一卒便是能夠盡滅鄢城數十萬荊人,孤有孫卿這等提三萬士卒便是敢於戰天下的將軍,孰強孰弱,郢都之下自有分曉!“
“秦國居然是不費一兵一卒佔據了鄢城,還屠滅了數十萬的荊人?……“
對於此事,孫長卿也是有一些意外,但終究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將軍,不過是轉瞬之後,孫長卿便是點了點頭,有些慶幸的說道:“說來也是幸事,如此良將不生於楚國,實乃吳國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