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是魏國的糧倉,實際上,魏國的故都安邑亦是在河西腹地,河西乃是魏國爲了安撫住晉魏氏時候的舊有勢力坐下的權衡捨棄罷了。
數十年以來,魏國的重心早已經是搬到了以大梁爲中心的動靜之內,但亦是不代表魏國放棄了河西的經營。
事實上,魏國不僅沒有放鬆,而且更爲在意的經營起來了河西,使其成爲魏國中原爭霸的強大後援。
世人皆是傳聞,魏國在河西築造的糧倉,可以支撐魏人十年之久的口糧,雖是不知真假,但亦是知曉,河西在魏國的糧倉地位。
三成的魏國河西存糧,尤其是南秦不出一兵一卒協助老秦收復河西來說,這胃口不得不說實在是太大了!
然則,張宜雖說是暫時應下了林玧琰,不過除了咸陽驛館之後,便是直奔國相公孫鞅的相府之中,將此事稟報給公孫鞅。
老秦公君已經是將自己的佩劍,賜給了公孫鞅,在老秦舉國之力討伐魏國收復河西,老秦公君這行爲便是意味着,有關於老秦攻伐魏國的任何事務,皆由國相公孫鞅一人做主。
那可是老秦三十萬兵馬的調動,乃至整個老秦男兒都是不可避免的牽連到這場戰役之中,老秦公君對公孫鞅這信任不可謂不重。
公孫鞅聽聞張宜說出來了南秦公子琰的條件,亦是笑道:“南秦未出一兵一卒,便是要下河西三成的糧食,這胃口……未免大了一些。”
張宜在一旁並未說話,這位老秦國相的腹中溝壑未見得比張宜淺到哪裡去,只需一時片刻,國相便是能夠整理清楚其中的思緒,用不着張宜在這裡多說什麼。
正是因爲如此,半晌之後,公孫鞅亦是作下決斷道:“答應下這公子琰,只要老秦能夠攻伐下魏國的河西,這魏國在河西的存糧便是以三成之數交給南秦。”
張宜點了點頭,對於公孫鞅做出來這般打算,並不奇怪,畢竟比起來那位南秦公子琰在戰事之上傳說之中的天賦,國相公孫鞅乃是老秦,更爲看重的乃是林玧琰身爲南秦儲君的身份。
誰都知曉,一旦老秦發動對魏國的收復河西之戰,便是意味着,將會與魏國陷入不死不休的血戰之中,這個時候將南秦拉攏在側,至少可以讓魏國投鼠忌器。
即便是派來重兵與老秦陷入糾纏之中,魏國必須得考慮到嶺南秦國的存在,因此產生一些顧忌,這對於老秦來說,便是夠了那河西三成糧食的給予。
可以這般說,因爲南秦公子琰出現在老秦收復魏國河西這場戰役之中,至少可抵上十萬之衆的兵馬,若是這公子琰在這場戰役中重現一次關於南秦開疆拓土之中的戰役勝績,可以抵的兵馬還是更多!
張宜接到了公孫鞅的首肯之後,亦是點了點頭,然後言道:“張宜已經是知曉國相的意思,這就去知會那公子琰,說老秦答應下公子琰的要求。”
“嗯……”公孫鞅亦是點了點頭,隨即,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公孫鞅亦是叫住了張宜,言道:“張子且慢。”
張宜停住步子回過頭來看着公孫鞅,問道:“國相何事?”
“倒也算是無事,你也不必拘謹……”公孫鞅看着張宜,如此說道,隨後招着張宜坐下來,言道:“某與張子皆是從魏地而來,魏國強盛而老秦孱弱,張子可曾後悔?”
張宜面色一滯,隨即反應過來,笑道:“這是國相在懷疑張宜對於老秦的忠心麼?”
“這倒不是……”公孫鞅亦是擺了擺手,將案頭之上文書漸漸的壓在了手底下,隨即亦是看向張宜,言道:“只是當年張子在魏國朝廷提出魏國以【合縱之策】稱霸中原,雖是未受到魏王的重用,但是那魏相國翟璜,治理魏國的時候,卻是多多少少採用了張子的合縱之說,而此策亦是橫亙在老秦脊樑骨之上的一道枷鎖,張子否認麼?”
張宜豈會是對這位掌握老秦生殺大權的國相有半點懈怠,當下連忙對公孫鞅言道:“誠然,當年張宜在魏地求仕,獻出了合縱之策,然則這些年隨着張宜周遊列國,亦是知曉,魏國絕無可能徹底達成合縱的天下大勢。”
“原因在於,魏國已然是當世強國,縱橫家的學說,無非就是以弱國合縱連橫制衡強權霸主,反觀如今的魏國,同出三晉的韓趙兩家已經是和魏國離心離德,彼時徐州會盟的鼎盛威勢,恐怕在在老秦取得河西大捷之後,蕩然無存!”
聞言,公孫鞅笑了笑,反問張宜言道:“張子獻出合縱之策已經是數年之久,張子可知曉,某爲何不偏不倚正在今日對張子說起來此處。”
“張宜猜的沒錯,應該是老秦收復河西大戰在即……”說到一半,張宜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漸漸不言,目色之中,卻是帶着絲絲驚喜之色,然後看着公孫鞅,居然是神情激昂的問道:“國相莫不是要張宜行【伐交之策】?!”
公孫鞅笑着點了點頭:“某對老秦收復河西之戰有着心性,然則列國局勢絕非是輕易可掌握着的,魏國行霸主之勢,終究是老秦的威脅,某要張子行的的確是伐交之策,不過,乃是張子當年前來老秦獻上來的【連橫之策】。”
“連橫之策……”似乎是被塵封了多年的記憶一下子被打了開來,張宜看着公孫鞅,久久不能夠說出話來。
公孫鞅言道:“張子言明,獻給魏國的【合縱之策】終究是有着種種弊端難以實現,然則,張子可能將獻給老秦的【連橫】之策,顯現於這戰國亂世之中?!”
張宜乃是拘謹之人,但此時此刻,聽聞公孫鞅的一席話,亦是破涕而大笑,言道:“張宜來老秦已經是數年之久,終是等到了此時此刻!”
說着,張宜站了起來,走了公孫鞅的面前,行莊重大禮言道:“張宜不才,願以自身淺薄才學,爲老秦收復河西之戰,行連橫之策以敗魏國國勢!”
公孫鞅點了點頭,方纔是言道:“老秦能夠在數年之間,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是耗了無數人的心血,收復河西註定是老秦的裂變涅槃之時,多年以後,扛起來老秦東出的大任,乃是太子嬴肆,還有張子等啊……”
張宜似乎是聽出來了什麼,擡起頭看着公孫鞅,見其面色雖然是剛毅,但雙鬢已經是蒼白,眼珠亦是愈發渾濁,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張宜亦是心領神會的感觸到:“張宜當效仿國相,延續老秦的新法變革,助老秦東出函谷,牧馬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