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林玧琰帶着荊翊、紀武與淳于啓一行四人前來到了五兄公子行的府上。
當初新建宛城之後,這公子行便是尋到了一個極大的宅院,無其它的安排,乃是這五兄看似十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是實則卻是掌握着大秦唯一的一座驛站,隨着秦國的富強,大量的外地豪俠前來大秦闖蕩,但是大秦義棧始終是大秦權勢超然的義俠組織。
其他人只是小打小鬧罷了,有的義俠組織的頭目豪俠僅僅是大秦義棧的外圍成員而已,這塊被大秦官府有意無意忽視的灰色領域,林玧琰的這位五兄方纔是真正一言九鼎的人物。
即便是那三晉之地被國相韓悝招爲府中門客的褚莊,在連雀首都是俯首聽命的五公子行的面前,都是需要保持最爲基本的尊重!
進了五兄的宅邸之中,林玧琰見到了迎面走來一道身影前來引路,正是五兄身邊的那位【朱雀】,這朱雀言道:“公子琰殿下,行殿下已經是等候多時了。”
如是轉了兩三道長廊之後,見到了一座偏門,只是這偏門之前,那朱雀回過頭來,停住了腳步說道:“行殿下欲要與殿下說些機要之事,恐怕殿下這身邊的宗衛並不能夠帶進去!”
林玧琰倒是面色一滯,旋即恢復正常,這五兄豈會是不知曉宗衛對諸公子來說意味着什麼,這個時候卻是阻止宗衛隨身前往,定然不是這五兄擔心宗衛會泄密,大半是五兄不願意將接下來談論的言語被第三耳知道罷了!
那荊翊等宗衛卻是聽聞朱雀這般說,亦是稍稍皺起來眉頭,若是說這宛城最爲魚龍混雜之地,非是這公子行的府邸莫屬,畢竟整個大秦最頂尖的幾位豪俠,基本都是寄居在公子行殿下的府邸之上作爲門客隨時待命的。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卻是要自己這些護衛自家殿下週身安危的宗衛阻擋在門外,豈有這般的事情,荊翊看向了自家殿下的時候,紀武已經是完全炸毛了,當下是對朱雀喝道:“俺們怎麼能離開殿下的周身!”
紀武響如銅鐘一般的聲音,亦是讓周圍涌出來了不少的身影,這些皆是公子行府中所養的門客,其中大半短衣勁袖,其中不少人的身後還是彆着一把短刃。
朱雀當下是對衆人喝道:“這位乃是殿下的貴客,無須如此!”
如此一說,這集聚在周圍的豪俠方纔是退了下去,那朱雀這纔是看回了紀武,稍稍呵斥道:“在我家殿下的府邸之中,若是讓公子琰殿下出了什麼意外,豈是用你擔責的!”
言語落下,朱雀方纔是將視線看回了林玧琰:“我家殿下體力不支,不便出門來迎接琰殿下,若是公子琰不欲入內門,自可離開。”
“這倒不必……”林玧琰短短的時間之內似乎是想透了其中的關鍵之處,當下擺了擺手,讓荊翊紀武與淳于啓等宗衛停留在內門之外,又是對朱雀回道:“想來朱雀姑娘也是知曉宗衛職責所在,還請勿要見怪……請姑娘帶路吧,我也是有些時候沒有見到五兄了!”
朱雀聞言,只是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便是將林玧琰引入了內門,如此再走兩三個長廊,並無見到其他的人跡,轉入了一座水湖的亭子之中,林玧琰便是見到了那位控制大秦義棧的幕後人物,自己的五兄嬴行。
比如數年之前初次見到五兄的面色憔悴慘敗,如今的後者臉色倒是好了不少,面色之上也是多了一些紅潤的血色,見到了林玧琰,嬴行也是將座椅轉了過來,言道:“六弟,老秦之戰爲兄在宛城聽聞之後,亦是極爲振奮啊!”
朱雀指引林玧琰落坐下,這是一方石桌,石桌之上還是擺着兩個茶盞,那五兄見狀,亦是笑道:“早已經是爲六弟備下了茶水,現如今應該是涼了,朱雀,你去換一杯茶水來!”
“喏!”朱雀應聲之後便是端走了那杯茶水離開了。
林玧琰這個時候方纔是開口問道:“不知此番五兄尋來我入府究竟是所爲何事,要知曉回來宛城,我可是連母親還未拜見過呢!”
“六弟還有心力去見姜夫人?”嬴行佯裝驚訝的神色,眼間卻是若有若無的狡黠意味,看着林玧琰頓了頓,方纔是開口說道:“我還以爲趕回來宛城的六弟就像是熱鍋之上的螞蟻,着急忙慌的團團轉呢!”
彼此之間都是明白人,嬴行這個時候將林玧琰招過來所爲何事,兩者皆是心知肚明,當下林玧琰回道:“如五兄所言,我也是期年不在宛城之中,至於那些流言蜚語的確是有所耳聞,不過我要不要選擇相信,還亟待確認……”
嬴行言道:“六弟,爲兄在大秦耳目不少,得到的消息總歸是要比六弟靈敏一些,四兄此番回來的動靜的確是不小啊,單單是魏王的支持和那些嬴姓部落的老氏族,此事……便是容不得忽視啊!”
說到這裡,嬴行便是壓低了聲音,靠近了林玧琰徑直說道:“若是說四兄此次歸來宛城,沒有懷揣什麼心思……我定然是不信的,但我生於斯長於斯,知曉如今的大秦能夠昌盛與六弟干係甚大,無論如何,五兄是站在六弟這邊的。”
“今日五兄要我過來,就是說這些的?”
嬴行笑了笑回道:“若真的是僅僅思念六弟,豈會是這般急,畢竟後日便是朝議了,有些姿態該擺出來了……”
林玧琰卻是道:“但我似乎是記得當年五兄對於四兄在魏國作爲質子亦是十分……”
“此一時彼一時……此番四兄回到宛城打的是什麼心思,對大秦有什麼危害,爲兄心如明鏡。”
“四兄自己會不知曉麼?”
聽着六弟的這句回話,嬴行擡起頭來,看着前者,久久不言,許久之後方纔是回道:“作爲魏王的一把刀子,四兄應該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林玧琰方纔說道:“既然如此,若是身爲大秦的公子,爲了自己的利益願意犧牲大秦的利益,這般的四兄我是不認的,這般的公子大秦也是不認的,現如今我非是在擔心四兄危及到我作爲儲君的位置,而是若是四兄一旦擺出來了僭越的舉動,作爲大秦的儲君,我必定是在大秦朝堂之上點出來罪狀,按照新法或是斬首或是放逐……此處已經是容不得君父來做主了!”
“這……”自始至終,嬴行皆是沒有想到從六弟口中說出來的是這個,仔細一想恐怕這些事六弟是做得出來的,歸根究底,除了掌握了民心與軍心的優勢之外,六弟的儲君身份已經是佔據了大義名分!
嬴行笑着點了點頭,又是說道:“弒殺兄弟終究是污名,然則大秦基業爲重,若是六弟現在就有防患於未然的心思……爲兄可派遣大秦最擅長刺殺的豪俠,必能夠爲六弟肅清掉威脅……六弟可有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