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那半張曲譜。”郭常笑寒着一張臉把手裡的曲譜放在桌上, 看着坐在窗前把玩着‘亂紅’的封玦咬牙道“什麼時候能幫我操控那些藥人？”
“急什麼，這曲子需要花費一段時間練習。”封玦拿起桌上的半張曲譜挑眉道“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肯定會完成, 我這不立了血誓了嗎？”
伸出手臂晃了晃, 封玦看了一眼上面暗紅色的印記勾脣笑道“郭少何必心急, 我也是惜命之人, 定會給郭少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能等, 但是焚香谷等不了！”郭常笑說起這件事便一陣咬牙切齒“古月門和玉衡山派也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就這樣讓焚香谷把兵力全部對向修真界！”
封玦聞言卻只覺得可笑，尤其是…這話還是從郭常笑口中說出來的。
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封玦懶懶的面向窗口望着空中的豔陽輕笑道“這個你不用擔心, 焚香谷一個月之內不會打進來。”
“噢？”郭常笑疑惑道“何以見得？”
“直覺。”封玦笑了笑“打個賭唄，如果焚香谷一個月之內不進攻, 我絕對能夠完美的控制藥人…到時候, 贏得定會是我們。”
“話雖如此, 但也得想辦法拖住焚香谷的步伐。”郭常笑沉思道“得想辦法制造點麻煩好讓他們分心，這樣才能留給我們足夠寬裕的時間。”
看着郭常笑沉思的背影, 封玦的臉上逐漸沒了笑容，若是此刻郭常笑轉過身，定能被封玦臉上毫不掩飾的殺意驚在原地。
垂眸看向手裡握着的曲譜，封玦掩藏住眼底的殺意嘴角僵硬的揚起一個弧度。眸光流轉，封玦似是不經意間喃喃道“若是玉衡山派能出點事便好了, 之前我師傅被斷魂草害死…全派對祁歸塵下了誅殺令, 這才使他最終墮入魔界, 若是再有一人中了毒正好能嫁禍給祁歸塵, 新仇舊怨還怕拖不住他。”
郭常笑一頓, 剛剛想說這是個絕妙的好辦法卻又皺起眉頭道“可是…我現在手頭沒斷魂草呀。”
“你之前不是去過四荒秘境嗎？”封玦不動聲色道“你都能從祁歸塵手中搶了曲譜，還能不順路採點斷魂草？”
“四荒秘境開啓時我可沒去。”郭常笑撇撇嘴“有人代勞, 我去那鬼地方幹嘛。”
“那代勞的人手中說不定就有斷魂草。”封玦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實在不行就換個法子吧，古月門那邊還有什麼突破口嗎？我們要不要再商討商討？”
“不用了。”郭常笑轉身推開屋門“這事我再想想辦法，你專心控制藥人便好。”
面前的雕花木門重新合上，封玦盯着屋門良久這才從窗口處直起身來。
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封玦偏頭看向窗外不由得皺了皺眉。
怎麼還沒有出現……
祁歸塵……
“阿嚏！”揉了揉鼻子，祁歸塵煩躁的看着手裡的信件沉聲道“不是說了別在見我的時候戴香料嗎？”
“我沒戴。”莊厭無辜的聳了聳肩“話說尊上，你既然已經知道他無事而且現在就在天音寺，你怎麼不去看看他？”
祁歸塵聞言一頓，然後盯着手裡的信件不發一言。
“尊上，你現在可是越發奇怪了。”莊厭抱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悠悠道“融入了那縷殘魂後你就變得很奇怪，從角鬥場出來後整個人似乎都有些不一樣了，你融入的那縷殘魂該不會有毒吧？”
祁歸塵“……”
“而且現在那人近在咫尺，你竟然不去見他。”這纔是令莊厭感覺最奇怪的地方，如果祁歸塵直接殺進天音寺他倒是覺得正常，但像現在對峙着倒是出乎莊厭的意料。
祁歸塵垂下頭，片刻後看了一眼外面的夕陽開口道“等天黑我便去天音寺。”
莊厭看着祁歸塵眨了眨眼睛，而後發出一聲輕笑道“這才正常。”
有了神助攻莊厭，祁歸塵等到月亮升至頭頂便翻窗直接朝着天音寺的方向躍去。
這段時間他不去見封玦是有原因的，因爲自從角鬥場那件事過後，祁歸塵腦海中時不時就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有他和封玦坐在一起吃點心的，有他抱着封玦一同進入夢鄉的，更有甚者，他竟然化作了一隻黑貓縮在封玦的懷裡閉目養神。
不過這其中讓祁歸塵不敢面對的是，有一幕是封玦背對着他讓他走，因爲這件事祁歸塵才遲遲不敢去見封玦。
雖然不知腦海中這些片段是怎麼回事，但祁歸塵下意識就不敢忤逆封玦的決定，很奇怪，但是又正常的可怕。
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屋脊，祁歸塵縱身躍到身旁一棵樹上眯起了雙眼，看到屋內隱隱閃動的燭火，祁歸塵皺了皺眉心裡暗道“這麼晚了他還沒休息嗎？”
突然傳來的咳嗽聲打斷了祁歸塵的沉思，等反應過來時祁歸塵已經伸手推開了面前的窗戶，沒有一點阻礙便被打開的窗戶讓祁歸塵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
擡起頭，便看到燭光下封玦正半掩着嘴脣詫異的看向自己，眼底雖有意外但更多的則是不出意料的坦然。
封玦面不改色的把手心染了血的帕子放入袖中，看着盯着自己的祁歸塵封玦勾起嘴角指了指桌邊的椅子淺笑道“坐。”
轉身拿了兩個杯子，封玦這才坐下身開口道“我還以爲你今日也不會來。”
“你……”祁歸塵看着封玦猶豫道“你一直在等我？”
“嗯。”封玦點點頭“郭常笑近日怕會有大動作，我正想着要怎麼告知你好讓你有個準備。”
“你不和我出去？”祁歸塵皺眉道“這裡很危險。”
“有事還未完成。”封玦吹了吹漂浮的茶葉道“如果順利，一個月後便能查到殺害了師尊的兇手……所以，還望你這一個月裡不要對天音寺動手。”
“那你爲何留在這裡？”祁歸塵皺眉看向封玦“郭常笑不會讓你就這樣留在天音寺，你答應了他什麼？”
心底讚歎一聲對方果然機智，封玦笑着看向祁歸塵道“我答應了他幫他操控藥人，爲期一個月。”
祁歸塵皺起了眉，擡頭看向封玦在對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一把拉過了封玦的手臂。看着對方小臂上暗紅色的印記，祁歸塵陰沉着臉咬牙道“血誓。”
“一個月後我殺了郭常笑，這不就沒事了。”封玦面色如常的收回右手，看了一眼依舊陰沉着臉的祁歸塵問道“說起來，傅雪衣怎麼樣了…當時在角鬥場她受了重傷…”
“活着。”祁歸塵對傅雪衣沒什麼好感，便冷冰冰道“除了她，其他弟子都死了。”
“是嗎……”封玦垂眸盯着面前的燭火，過了片刻才低聲開口“只要還活着，那就好……”
擡頭看着面前的祁歸塵，封玦緩緩道“先前地宮裡的還魂草，你帶着嗎？”
“帶着。”祁歸塵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盒遞給封玦“就在這裡面。”
“嗯。”封玦點點頭“先借我用一下，明日…你能讓火雲君過來一趟嗎？”
“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嗎？”祁歸塵覺得今天的封玦有些奇怪，心裡不由得有些焦躁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封玦搖搖頭“沒有，只是這些日子下來有些累了…你不用擔心。”
祁歸塵聞言沉默了片刻，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團東西遞給封玦道“別再弄丟了。”
看着面前的黑狐皮，封玦怔愣了一瞬莞爾笑道“我還以爲找不回來了，沒想到……”
“那就不要再弄丟了。”祁歸塵上前一步，替封玦把黑狐皮圍好“這下應該暖和了。”
封玦垂眸看着祁歸塵的動作輕輕的點點頭，他沒有告訴對方，現在他胸口以上早已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黑狐皮對他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撇了一眼窗外，封玦嘆了口氣道“你該回去了，一會兒郭常笑怕是還要過來。”
“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祁歸塵眉頭一皺“要不要我直接殺了他，解除你的血誓然後……”
“忘了我之前怎麼說的，一個月後才能動手。”封玦看着窗外淡淡道“等時機成熟，不用你出手，我也會要了郭常笑的命。”
祁歸塵皺了皺眉，看着窗前負手而立的封玦動了動嘴脣但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在月色下更加陰沉了些。
第二日午時來的人便成了火雲君。
封玦朝着火雲君頜首道“火雲峰主。”
“祁歸塵說你有些奇怪。”火雲君上下打量一番封玦，當了這麼多年懲戒峰峰主火雲君的眼光自是比祁歸塵毒辣的多，上前幾步扣住封玦的手腕，火雲君猛的皺起眉頭道“白魍。”
“這事還請峰主給我保密。”火雲君五行屬火，封玦感覺到一股熱流順着手腕逐漸像左肩上趟去不由得皺了皺眉“多謝峰主，這下好歹是有了些知覺。”
“昨天夜深祁歸塵應該是沒注意，現在看起來你的臉色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火雲君低頭看着封玦手腕上的印記道“你是打算怎麼死？被血咒反噬還是乾脆在那之前就毒發身亡？”
“怎麼着也得等這件事徹底過去。”封玦笑了笑“峰主，我答應了幫郭常笑煉製藥人，這事你回去可以問祁歸塵…他知道的詳細，此番請你前來是有一件關於玉衡山派的事還請峰主你留神關注一下。”
“何事？”
“這是還魂草，中了斷魂草及時服用便可緩解毒性。”封玦掏出一個玉盒遞給火雲君道“不久後若是山派有人中了毒，還望峰主及時救治…而且，若是此事一旦發生還望峰主能控制住…花韶臣。”
“誰？”火雲君鎖緊眉頭“藥峰峰主，花韶臣？”
封玦點點頭。
“爲何？”
“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夠完全確定。”封玦垂眸低聲道“火雲峰主，接下來的事我會寫在玉簡裡…你一看便知。”
火雲君低頭看着封玦遞過來的玉盒和玉簡，沉默了片刻才接過道“你可想清楚了，若你現在反悔我立馬去殺了郭常笑你就可以離開這裡。”
“我意已決。”封玦搖搖頭“還請峰主你能替我保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尤其是祁歸塵。”
“呵，他現在倒是元神齊全神氣的很，你呢？”火雲君一般不會這樣嘲諷他人，但眼下卻是微怒道“這事我還是不久前才得知，祁歸塵先前竟然丟了一縷殘魂。”
“那說明他命好。”封玦勾了勾嘴角“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老天就是站在他那邊的。”
不管劇情再怎麼崩壞，封玦始終相信祁歸塵是特別的，不然也不會一統魔界坐到如今的位子。而封玦自己…炮灰依舊是炮灰，只是比之前炮灰的更加有價值了。
不過，還不賴。
“祁歸塵那縷殘魂似乎有自己的思維，而且…它竟然長的同原身有十成十的相似。”火雲君想起之前莊厭的話不由得順口道“據那個魔族莊厭所說，那殘魂是自己找上祁歸塵的…當時本以爲是誤入的黑貓，沒想到……”
剩下的話封玦彷彿聽不到了，腦海中嗡嗡作響封玦拿着茶杯的手一晃整杯水都一股腦倒在了桌面上。
顫抖着手把茶杯放在桌面上，封玦也不管順着桌面流淌在地的水漬啞聲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