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哥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雪,擡頭看着那漫天的雪花,新奇之外,更有一番激動。
也來不及添一件衣服,他哆哆嗦嗦,一路縮着腦袋,來到了與許崢他們約定好的見面地點。
大老遠,陳小哥就看到了馬路邊上的二人,陳小哥連忙揮手喊了一聲。
二人這才見到穿着單薄的陳小哥。
一路小跑,黃博看他臉色有些發青,直接扒下自己的羽絨服,披在了陳小哥的身上,自己卻不斷的搓着手說道:“你也真是的,電話裡都和你說了BJ天氣冷,還穿這麼點,咱們趕緊走,這樣下去非得凍感冒不可。”
陳小哥苦笑,他知道京城冷,但沒想到這麼冷,風颳在臉上就跟刀子似的。
三人幾經輾轉,總算是找到了一家火鍋店,儘管有暖氣供應,但陳小哥還是不聽的抖着身體,許崢看着他的樣子直樂,說:“別說,我也是南方人,第一次來BJ,大風颳得我可比這狼狽多了,不過你心也太大了,就穿這一件,就敢出門,我服你是條漢子。”
這會,陳小哥也緩過來不少,苦笑着吸了口氣,說:“聽說北方家家戶戶都有暖氣,意外在外頭走一回就好,沒想到風這麼大。”
許崢掏出一盒煙,分別遞給二人,又給陳小哥點上,看着他大包小包帶了許多行李,便問:“怎麼,大作家也打算來京城發展,帶了這麼多家當。”
陳小哥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文學圈是暫時混不下去了,你不知道網上現在那些水軍有多厲害,還真別說,這次來京城,是投靠你們來的,別問我帶了多少錢,身上一萬,準備花三年。”
本來以爲二人聽到自己的這一番話,會有所防備,但許崢卻樂呵呵的說道:“好啊,又多了個光棍,北漂可不容易,這片地方想混出頭,難……”
這時候服務員端着酒放在了桌子上,三人點了些菜,就見黃博打開酒,給陳小哥和許崢倒上,說:“也沒那麼嚇人,混口飯吃,容易的很,雖然我們第一次見面,但聽老許說過你多次,大家都是性情中人,矯情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先乾爲敬。”
陳小哥見他拿起酒杯,就將那杯白酒一飲而盡,當下也不猶豫,仰頭一口飲下自己杯中的燒酒。
黃博和許崢都是善談的人,沒一會,三人便打成一片,各自說着自己遇到過的奇聞異事。
“王大海,你們認識不?”黃博問。
幾杯酒下肚之後,陳小哥體內寒氣盡驅,也放開了,打了一個酒嗝,說道:“知道,對岸來的演員,四十多歲了,年輕的時候,偶像派,現在人氣也不低,據說片酬已經超過了四千萬。”
黃博見此,不屑的說:“是,就是那貨,我跟你們說,上次,我在劇組裡遇到他了,這傢伙,排場夠大了嗨,嘩啦啦啦啦,十幾輛車,二十多人,就爲來演一場戲,助理,年輕漂亮的那種就有十幾個,還有經紀人,保鏢……”
說着,黃博就自己笑了起來,看那樣子,倒不像是在裝笑。
“後來怎麼了?”許崢好奇的問。
黃博越笑越誇張,最後用拳頭錘着桌面,道:“後來他就摔了狗吃屎……哈哈哈哈……”
陳小哥和許崢二人聞言一愣,隨後也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三人竟同時的咳嗽了起來。
“不行了,太好笑了這個,眼淚都笑出來了。”許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紅着臉道。
陳小哥與黃博也是淚光閃動。
好笑嗎?不好笑。
但又如何呢,醉了便醉了,人這一世,總該有個發泄的出口,不能罵人,不能打人,總該可以放肆的笑話那些大明星了吧,這也不就是他們存在意義的一部分嗎。
這時候,陳小哥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哪個?”
“工作室被封殺了。”對方的語氣異常沉重。
陳小哥一愣,又笑了起來,牛氣沖天道:“讓他封。”
掛斷了電話之後,陳小哥也神經質的紅着臉滿是笑容的說:“跟你們說件事,五百萬,沒了。”
許崢和黃博聞言張了張嘴,隨後又笑了起來。
陳小哥見他笑,自己也笑。
黃博見他們都笑,便笑的更大聲了。
許崢笑着笑着說:“狗日的哈哈哈哈……五百萬……他孃的……誰……來頭不小……我就知道你小子來京城是來投靠我倆的……哈哈哈哈……”
陳小哥有生以來,第一次喝醉了。
三個人就像是怪物,笑着笑着,又抱在一起痛哭,哭完了,又一起笑……
陳小哥不知道後來怎麼了,隱約間只記得,黃博和許崢一人抓着他的手臂,一人抓着他的腳,像擡死狗一樣,把自己擡走。
當陳小哥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許崢一腳一腳踹醒的。
“你幹什麼。”陳小哥慵懶的推了推,睡意昏沉道。
許崢還在踹他,嘴裡卻不停的催促:“起來了,你還當你是狗屁的作家啊,跟哥們演戲去,哥們帶你領略一下劇組的魅力。”
陳小哥很不情願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打了個哈欠,伸着懶腰道:“我有錢,我不上班。”
“你有個屁的錢,昨天還是老哥我請你的,我告訴你,就你帶的那一萬塊,在京城這種地方,你連屁都不是,快點洗臉刷牙,一會機靈點兒,至少先把自己生活安頓好了再說。”許崢一點都不客氣。
男人也是奇怪的動物,他們的友誼有時候多少錢也買不到,但有時候,一頓酒,就徹底的能讓兩個男人把對方當做自己的鐵哥們。
宿醉之後的陳小哥只覺頭昏腦漲,刷了牙,洗了臉,又換上了一聲厚實的衣服,纔算是清醒了許多。
衣服是黃博的,陳小哥比他高點,但比他瘦很多,所以衣服穿在身上,倒也算是合身。
“別墨跡了,一會地鐵都趕不上了。”黃博已經整理好了,此時正拿着一條毛巾往陳小哥脖子上轉,然後就跟遛狗一樣扯着陳小哥出門了。
在京城的另一個角落,一個裝修豪華的別墅裡,葉紅雪拿着電話,語氣憤怒的質問:“媽,你不是說好的,保證陳小哥的書不會有問題嗎?”
“姜家比我想象的還要難對付,奇點……已經不是以前那樣咱們一家說了算的。”
葉紅雪有些委屈的說:“那也不能就這樣把誅仙封了。”
“姑娘,媽知道你在想什麼,媽以前也和你一樣,見不得自己男人吃一點虧,但是,你對陳小哥到底瞭解多少,他的品性如何,爲人如何,這些你又知道多少,你別怪媽,媽也是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總之,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考驗吧,有錢的男人當然哪兒都好,可一個男人沒錢了,一定會本性暴露。”
聽着電話裡的聲音,葉紅雪心中更加委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樣在乎陳小哥的感受,她本以爲時間久了,或許對陳小哥的關注會越來越少,或許二人就這樣,成爲了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但她做不到,每過一秒,她就發覺自己對陳小哥的喜歡遠遠超出了原本自己心中的想象。
愛情是個奇怪的東西,特別是得不到的愛情,更加讓人捨生忘死,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癡男怨女,爲情字誤了終身。
愛情也是盲目的,有時候,一眼就能決定一切。
正是因爲如此,這也是它吸引人之處。
這與金錢,與地位,與名望,甚至與一個人的人品都沒有關係,或許,只是那匆匆的一瞥,愛情,它就誕生了,多麼美好的事物。
“我不管,媽,你不知道他什麼情況,江亦晨說過了,他有病,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不管他。”向來以爲大家閨秀示人的淑女此時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任性的不像話。
“這正是我擔心的地方,寶寶,我希望你一輩子幸福快樂,你知道嗎?”
葉紅雪哭着說:“我現在不快樂,比以前更不快樂。”
“半年,就半年。”
葉紅雪沉默了,眼中似有晶瑩的淚光。
掛了電話之後,她忽然好擔心陳小哥。
他現在怎麼樣了,聽說他也在京城,他身上的錢夠用嗎,會不會流落街頭,會不會恨我,會不會沒錢吃飯,會不會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