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梵音問心

藍藍的天空之上,白雲輕柔地漂浮者,隨意之中也透露出了幾分懶散之色,和煦的春風拂過大地,宛如嬉戲玩耍的孩童,使得天地之間多了幾許活波,幾許頑皮。晴空之下,是一片碧綠的草原,肥美鮮嫩的水草一望無際,就彷彿一個巨大的天然牧場,煥發出盎然的生機。

天高雲淡,晴空萬里,和諧迷人的景色也不免令人心曠神怡,飛翔在半空之中,俯瞰大地,楊無心從自己心靈的最深處爆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楊無心調動起體內充盈了靈氣,使之形成一個封閉的氣旋,不讓絲毫的靈氣泄露出體外。此刻,楊無心就好像一片輕盈的羽毛,沒有半分的重量,自由自在地隨風飛舞,任憑清風吹拂,遊蕩在藍天白雲之間。

雖然閉上了雙眼,看不到眼前美麗的畫卷,但是當楊無心用真心去感受周圍的一切,他卻彷彿看到了另外的一番景象。沒有殺伐,沒有爭鬥,沒有鉤心鬥角,沒有陰謀詭計,遺留在天地間的只有那幸福、歡樂、和諧與簡單,他彷彿回到自己童年的時光,無憂無慮,單純而快樂,也許這纔是真正的自然之道吧。

自從拜清龍居士爲師開始修行以來,楊無心一直被這樣或那樣的事情牽絆着,幾乎再也沒有時間去享受那種單純的快樂。現在他無意中獲得了這樣的機會,可以最直接的感受自然,分享快樂,怎能不讓他陶醉呢?楊無心近乎貪婪地呼吸着那充滿自然氣息的空氣,放開胸懷在自然的世界裡遨遊,他暫時將心中所有的事情都跑到了腦後,忘記了一切的煩憂與困惑,他甚至將自己的神識都放飛出去,分散於宇宙之內,全身心融入到自然之中。

就這樣一直過了很久很久,當楊無心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他的雙眼變得更加的清澈透明,猶如一池春水,散發出自然的活力。經過這一次大自然的淬鍊,楊無心的心境更加的成熟,心神更加的穩固,最重要的是,他對太始之境的感悟又穩穩地前進了一步。

收回自己的心神之後,楊無心也從夢境裡面回到了現實之中,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開始思考起完善的計劃來。有關這次試煉的情況,沙林大師已經說得是清清楚楚了,那些話楊無心也深深地記載了心頭,不敢有絲毫的遺漏,對於他來說,要想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中順利完成任務,每一點提示都是極爲重要與寶貴的。

此時,楊無心面臨的首要問題,是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從周圍的環境上面來看,他應該是在一洲之上。但是具體是東勝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賀洲還是北俱盧洲,就不是楊無心可以確定的了。有一件事情楊無心十分的清楚,那就是自己的認路能力,對於一個路癡來說,再高的修爲都無法改變這種先天的劣勢。當然了,楊無心自己對此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他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彌補這一點。

這個試煉的流程已經十分的清晰了,只要打敗負責鎮守四大洲的四大天王,取回玉佛印,就可以打開玉匣取回聖舍利。而那四大天王所住的犍陀羅山又在須彌山腹之上,所以楊無心只需找到須彌山就完成了第一步的任務。

在三千世界之中,須彌山是最爲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整個世界的中心,其他的八山八海四大洲都圍繞在它的周圍。按照這種說法,楊無心有理由將三千世界想象成一個圓球,至少在地表之上的部分應該是一個圓形,須彌山則是圓心。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容易多了,只要楊無心可以看的夠遠,就一定能夠找到須彌山的方向,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原地不動轉個圈就可以了。

虛宇山高出水面八萬四千由旬,不用擔心會看不到,不過爲了保險起見,楊無心還是對自己施展了一種大神通功法,使自己暫時具備了眼望千里的能力。然後,他運起體內渾厚無比的龍氣,讓自己緩緩地升上高空,知道飛越了層層白雲,楊無心才滿意地停下了身形。

調動起自己全身的功力,並將其全部集中在雙目之上,楊無心運足了眼裡向着遠處望去。嗯?沒有?那轉動一下身體。什麼?還沒有?不要緊,繼續改變方向。轉了將近一圈之後,楊無心終於發現須彌山的蹤影。

“好一座大山啊!”楊無心不禁在心中暗贊,這須彌山不管從什麼方向上看,都給人以極其雄偉的感覺。最爲直接的感覺並不是山,而是一堵牆,把山後的景色擋了個嚴嚴實實,半點都看不到。不僅如此,須彌山的高度也是名不虛傳,楊無心飛到了雲層之上,擡頭望去,還是一眼望不到邊,那通天柱的稱號也絕不是隨便說說的。

找到了須彌山的方向之後,楊無心也不再猶豫,祭起了羽翼,朝着目標疾飛而去,剩下的事情,就等到了須彌山再說吧。在飛行的過程中,楊無心不斷地催動着體內的靈氣,將羽翼的作用發揮到了極至,而眼前的須彌山除了變得略微清晰,實在是看不出有多大的變化。爲此,楊無心也不由得納悶:飛了這麼就,這距離怎麼也不見縮短呢?

不過隨着時間漸漸地消逝,楊無心最終還是體會到了位置的變化,因爲他發現了前方不遠之處,另外一座山峰擋住了通往須彌山的道路。奇怪的是,在遠處的時候,他根本就沒看到過這座山峰,實在不知它是從何而來的。越靠近這座山峰,楊無心的心中就越感到好奇,一股淡淡的壓力在空間中慢慢成型,朝着楊無心壓迫而來。

這座山峰竟然會產生自己的能量場!這個發現讓楊無心既感到意外,又感到有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很顯然,在眼前這座山峰之中隱藏着某種不爲人知的秘密,它所散發出的能量,也在時刻干擾着楊無心前進的方向。

體會到空間中的微妙變化,楊無心緩緩地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出神識,準備探察遠處那座神秘的山峰。對於那些未知的事物,人們總是不免感到恐懼,而消除這種恐懼的最佳途徑便是去親身體驗,去了解,去感受。距離眼前的山峰越來越近了,楊無心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遠處的須彌山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片刻之後,楊無心驅駕的羽翼也失去了方向的指引,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無奈之下,楊無心只得打消了繼續趕路的念頭,專心致志地探索起周圍的環境來。

經過一番仔細的辨識,楊無心終於掌握了周圍空間裡的準確情況。事實上,楊無心此時正處在一片奇異的能量場中,這片能量場呈螺旋形狀,它的中心就在眼前的山峰之下,整個能量場由內至外像海浪一樣推移,所到之處便會產生空間斷流的現象,方向感也隨之失去了原來的作用。找到了根本的願意之後,楊無心就可以解釋這種詭異的現象了。他用本身的龍氣逼出體外,形成一個防禦結界,將羽翼也包圍在結界之內,這樣就可以使其免受能量場的干擾,恢復原來正常的工作。

從遠處望去,楊無心周圍的龍氣結界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泛起淡淡的金光,所過之處也留下了一片金色的身影,天空中彷彿出現了一條金光大道,貫穿了整個空間。得到了閃冥的指點之後,楊無心對龍氣的運用能力已經超過了龍神心宿,再也不像當初那樣,空有一身寶藏而不會運用了。

在龍氣結界的幫助之下,楊無心順利地驅動了羽翼,很快便來到了那座神秘的山峰跟前。有意思的是,身在能量場的中心位置,楊無心卻絲毫感覺不到能量場的任何波動,就連剛纔消失不見的須彌山也再次現出了身形,那種感覺就好像在龍捲風的中心一樣。

帶着一絲疑惑,楊無心繼續向前飛去,當他遠離腳下的山峰重新踏入能量場的時候,空間斷流又一次發生了。毫不理會周圍空間中那詭異的氣氛,楊無心操控着羽翼,快速向前飛去,他知道須彌山就在自己的眼前。

距離剛纔那座山峰越來越遠了,能量場對楊無心的影響也減弱了許多,終於楊無心完全飛出了能量場的範圍,來到了一片汪洋的上空。

散去了體外的龍氣結界,楊無心從空中慢慢地下降到海面之上。他看着身下波濤洶涌的大海,感受着那清新的海風,呼吸着潮溼的空氣,心裡說不出的痛快。那種感覺就好比一個揹負這千斤重擔的奴隸,寫下的渾身的包袱一般,既清爽,又暢快。

寬廣的海洋終究也有盡頭,飛躍了大海的楊無心終於來到了須彌山的跟前。站在山下擡頭仰望,須彌山高聳入雲,直上天際,一多半的山峰都被擋在了雲層的背後。好在楊無心具有遠望千里之術,才能透過雲層,看清楚須彌山的全貌。一邊尋找犍陀羅山,楊無心一邊驅駕着羽翼向上攀升。

須彌山作爲三千世界的中心,並不是單純的一座山峰,而是一個龐大的山脈,在須彌山上,大大小小的山峰比比皆是,很難數得清確切的數字。在這樣大的範圍之內尋找犍陀羅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況且楊無心也只是知道犍陀羅山座落在須彌山的山腹之中。

大致上計算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楊無心滿意地停下了身形,他確信自己已經來到所謂的山腹地帶,只不過眼前一片片形形色色的山峰卻讓他十分的爲難。

“真是該死,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山峰?”楊無心恨恨地罵道:“早知到當時跟那個沙林老和尚問個清楚了!”

楊無心現在這個後悔呀,眼前的山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其中不少的山峰長相都差不了許多,光是看着就讓他感到有些頭疼。楊無心就奇怪,這須彌山的山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地方,足足比剛纔路過的海洋還要大上數倍,要是一點一點按部就班地去尋找,恐怕他就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悠揚的琴聲隨着陣陣微風,吹到了楊無心的耳中。聽到琴聲之後,楊無心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似乎在迷茫中看到了方向。

“嘿嘿!這就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楊無心頗爲得意地想到。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沒有走錯方向,而且他敢保證,只要自己跟着琴聲去尋找,就一定能夠找到犍陀羅山。

原因很簡單,在這三千世界之中除了四大天王之外,根本沒有別人住在這須彌山上,能彈奏出如此美妙琴聲的也只有那號稱樂神的東方持國天王了。

音樂對於世家出身的楊無心來說並不陌生,他在幼年的時候,也在這上面着實下了一番功夫,再加上這麼多年的修道煉心,使他在境界上有了很大的提高。俗話說的好,一法通,萬法通。心神的修爲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對於一切自然的感應都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而音樂也作爲一種特殊的形式,融合在自然之中。

楊無心平靜下體內躁動的元氣,讓頭腦保持在一片空明之下,他儘可能地散放出自己的靈覺,去試圖追尋那琴聲虛幻的腳步。一個人的心境如何,從他彈奏的琴聲裡就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憤怒還是怨恨都可以在音樂裡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琴聲的指引之下,楊無心很快便找到了犍陀羅山,順利地踏上了須彌山黃金埵的土地。擡頭望去,一座宏偉莊嚴的神殿出現在了楊無心的面前,而那法力無邊的東方持國天王就住在這座神殿之中。輕輕地走到了神殿的門口,楊無心停住了腳步,他不願意就這樣硬闖進去,因爲打斷這絕妙的音樂簡直就是一種罪過。

當他閉上雙眼,用心去傾聽琴聲的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出現一幅動人的圖畫。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上,朵朵浪花飛濺飄灑,一條小小的漁船,隨着層層波浪上下起伏着。在漁船的周圍,大大小小的魚兒歡快地跳躍着,盡情地享受着逐浪的快樂。一羣海鳥從水面上飛過,留下一陣清脆的歌聲。

不經意間,琴聲一轉,楊無心腦中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百里青山,連綿不絕,繁花綠樹,鬱鬱蔥蔥。清澈的山泉飛流直下,婉若一條玉帶纏繞在青山之間。一陣清風吹過,山林的深處響起一聲呼嘯,一聲龍吟,一聲獅吼,一聲鳳鳴。在它們的帶動之下,各種飛禽走獸都活躍了起來,逐漸加入到狂歡的隊伍之中,它們那充滿活力的叫聲,在山谷之間不停地迴盪着。

忽然間,琴聲再變,一片殺伐之聲,傳入楊無心的耳中,此刻他腦中的景象也變成了金戈鐵馬,戰火紛飛的沙場。將軍揮劍躍馬疆場,勇士衝鋒奮力殺敵,喊殺聲、怒吼聲不絕於耳,刀劍相交,萬馬奔騰,震撼着每一個人的心靈。畫面隨着時空的變幻,來到了戰場的背後,白髮蒼蒼的老母親手扶柺杖倚在門前,癡癡地望向遠方的戰場,時刻盼望着兒子的歸來。身穿嫁衣的少女獨自獨守着空房,等待着心上人凱旋而歸,那悽美的面容,憂傷的眼神,怎不讓人潸然淚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持國天王停止了這次彈奏,然而楊無心卻依然沉浸在音樂塑造的畫卷之中,久久不能自已。在他的臉上,明顯可以看出有兩道溼溼的淚痕。過了許久許久,楊無心的意識才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他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平靜下悸動的心情,推開了神殿的大門。

走進神殿,楊無心舉目望去,在殿內的上首方向,一位相貌清秀,書卷氣十足的年青將軍安安穩穩地坐在哪裡,在他的手中還懷抱着一面琵琶。白色的戰袍子,緊身的甲冑,都足以表明他的身份,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持國天王,負責守護着東勝神州。

“自從本座身居黃金埵以來,已經很久沒有客人造訪了。”沉默了片刻之後,持國天王首先打破僵局:“這位小朋友能耐心地聽我彈琴,而不做打擾,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前輩的琴聲變化無窮、神妙莫測,讓晚輩受益匪淺。聽前輩的撫琴如仰望高山,暢飲甘泉,心中無比的痛快。”楊無心由衷地讚道。

“看來小朋友也是懂琴之人,你我二人正好可以交流一下。茫茫人海,知音難尋,難得遇到,自然不能夠錯過。”持國天王有些欣喜地說道。

然後,持國天王不等楊無心回答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從最爲簡單的樂理,講到深奧複雜的演奏手法,再到音樂所蘊涵的境界,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個多時辰。起初楊無心還有些心不在焉,半張着嘴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很快他就被持國天王所描述的高超境界所吸引住了,聽得是津津有味,甚至把自己來此的目的都拋在了腦後。

痛痛快快地訴說了一番之後,持國天王這才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楊無心說道:“呵呵,真是抱歉,太長時間沒遇到知音了,一下子說了那麼多。”

“前輩太客氣了!能夠聽到如此精妙絕倫的音樂思想,晚輩感到十分榮幸。不僅大開了眼界,也在樂理之上向前邁進了一步。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楊無心笑着說道。

“哈哈哈哈,過獎,過獎了!”持國天王開心地大笑着,原本瀟灑倜儻的面容更是增加了幾分神采。笑過了之後,他纔好像響起了什麼似的,隨口問道:“小朋友,你到我這裡來有什麼事麼?”

“嗯?”楊無心聞言一愣,他這是纔想起來自己的任務,不禁在心中暗暗自責。稍稍考慮了一下,他還是將自己的來意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對方,沒有做絲毫的隱瞞和欺騙。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隻身來到這裡,不過聖舍利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取到的,你必須要經過四道考驗才行。”持國天王沉吟了片刻之後,溫文爾雅地說道。

“既然來到了這裡,晚輩就做好了接受考驗的準備。”楊無心淡淡的語氣中透露出了強大的自信心。

“好!既然這樣,那本座就不再勸你回頭了。”持國天王點了點頭,不過他又深深地望了楊無心一眼,那眼神之中的含義着實有些耐人尋味:“小朋友,雖然你我貴爲知己,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本座也絕不能徇私舞弊,希望你可以理解。”

“呵呵,前輩過慮了,晚輩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打算,而且晚輩對自己的實力有着足夠的信心。”楊無心不卑不亢地說道。

“很好,那本座就開始出題了。”持國天王鄭重的語氣中也顯出了幾分欣賞:“題目很簡單,本座現在開始彈奏一曲,只要你能安然聽完,就算是過關。到時候,本座便將玉佛印交給你。你現在可以準備一下,等準備好了就告訴本座一聲。”

“晚輩已經準備好了,前輩可以開始了。”楊無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信心十足地說道。

持國天王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溫柔地撥動起了懷中的琵琶,陣陣梵音夾帶着無上的佛法之威,從他的指尖留出,很快便充盈在整個空間之中。

這一次的音樂與剛纔有了很大的不同,充滿了宏偉與博大,充滿了平和與坦然。楊無心彷彿看到了一座巍峨壯麗的寺廟,看到了一羣羣虔誠無比的僧人,聽到了綿綿不斷的梵音,伴隨着晨鐘暮鼓之聲,敲擊木魚之聲,以及那悠揚洪亮的佛號之聲。很難想象,這樣的音樂是用琵琶來演奏的。在梵音之中,楊無心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持國天王所居住的神殿也化作一片佛境,將他包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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