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櫻不說話了——講道理，她也做了很多貢獻好吧！
憑什麼分大小！
鄭法壓在她頭上也就罷了，她是真輸過，但章無衣……
她不服氣！
章師姐卻又說道：“如我要給你發傳訊符，只需要改變這幾個符圖……”
她手持飛仙筆，空中出現了幾個金色的圖案。
“這幾個符圖，實際上是儲藏着靈力——你的靈力，又蘊含着你的神魂，只有用這種靈力激發傳訊符，纔會看到傳訊符中的消息。”
“神魂……”
鄭法聽到這兩個字就有點頭疼。
他修煉到現在也有了一定的成就，論知識儲備，他自己覺得起碼不輸於一般金丹，甚至再自負點說，在某些層面，比如數學，電磁學，符文學上，他自認爲很多元嬰都比不過自己。
但聽到神魂兩個字，他還是有點迷糊。
神魂……這玩意，基本上可以說是修士的根本之一，但卻又非常令人費解。
在鄭法看來，這東西的成因，本質，比靈氣本質模糊一點。
往旁邊一看，蕭玉櫻臉上一臉單純……
他不禁有點安慰，這人恐怕都沒聽懂他在頭疼什麼。
章師姐卻明白他的意思，也點頭道：“之前我沒怎麼在意過傳訊符，但越是研究，卻發現這枚符文比之其他符文更復雜，也更精巧。若是符文真是人創的話，此人……怕是在那些大能中也數一數二。”
鄭法聞言，望了眼傳訊符中的神名子符，卻發現這種子符他沒什麼印象——之前唐靈嫵曾經總結過，神名子符中，有一大半是來源於極少數的大能。
但傳訊符的創造者，不在那極少數之中……
想了半天，鄭法也沒有太多想法，只得轉移話題道：“我等修爲不足，說這個也是好高騖遠……”
“師姐，按照你的說法，傳訊符中的符文作用，簡化地說——是加密和抗干擾？”
章師姐聽他這麼說，想了會，不由笑道：“師弟總結得好。”
蕭玉櫻眨眨眼，這倆詞，她也聽得懂卻又不大明白。
畢竟她除了《數學》和《電磁學》，其他的科目都懶得聽。
鄭法稍稍理解了一下傳訊符的原理——這玩意應該本質上就是用電磁波傳遞信息。
但在靈氣環境中，電磁波在傳播過程中會受損。
因此需要一個抗干擾的符文結構。
另一方面，爲了保密或者說傳遞到固定的修士手中，還需要一個儲存對應靈力的符文結構。
這就相當於一個指紋鎖。
只有將同樣的靈力輸入傳訊符，纔會解鎖。
他也明白爲何章師姐說創造傳訊符的大能實力超羣：
要知道，傳訊符的門檻並不高，煉氣期修士就能用，也就是說，符文結構很簡單。
另一方面，這其中的原理卻相對深奧。
他想了想，拋開了心中的種種猜想，朝着章師姐開口道：
“師姐，這傳訊符，能不能改一改呢？”
“改？”
“比如……咱們的新聞，能不能用這種方式，傳送到各家各戶？”
章師姐輕輕皺眉，像是有點理解了鄭法的想法。
如今的新聞，跟現代前些年，放映隊去農村放電影似的……耗費人力不說，每一處新聞都得用一次符陣之法。
其實很受限制。
鄭法提出來的，就是想將傳訊符，往無線廣播電視的方向用。
或者說，如今的傳訊符有點像郵箱，主打一對一。
鄭法卻想做個新聞網站。
見章師姐還在沉思，心中有點眉目的樣子。
他又道：“這是一對多的用法，若是多對多呢？”
“多對多？”
這下，連章師姐都不大能理解了。
“就是……建立一個讓九山弟子們能夠自由交流的場所。”
鄭法說的東西，其實就是很老套的互聯網發展史……
但章師姐卻依舊沒聽懂。
“比如啊，我在修行上有個困惑，找不到人問，那這個地方，就可以讓我提問。”
鄭法想了想，說了個論壇的模式。
章師姐眼睛一亮。
明白了些許。
鄭法又說道：“再比如，我會制符，我能不能在這裡面去尋找賣家……這東西甚至可以和咱們的善功體系結合起來。”
嗯……網絡商城。
“再比如，我沒什麼特長，但是我在修煉上有些想法……我將它總結出來，在上面去教給大家，是不是也能獲得一定的報酬？”
章師姐眨了眨眼睛，忽然有點明白了鄭法所謂互聯網的提議，更明白了所謂互聯網之母這個難聽的稱號……意義有多大！
儘管鄭法的說的非常簡略，但她能隱隱意識到——其中蘊含着的東西，遠遠不止鄭法如今描述的簡單。
一旁的蕭玉櫻也聽明白了。
“姨娘就姨娘！”蕭玉櫻忽然開口了。
“……”
鄭法看向蕭玉櫻，只見她臉上就一句話：
管她大的小的，先上車再說！
……
互聯網之姨娘什麼的自然是玩笑，鄭法最看重的，還是蕭玉櫻在考古上的造詣——他現在想把蕭玉櫻拉上自家考古項目的車。
大學島，一間不大的會議室裡面，坐着九山界如今幾乎所有的高層。
章師姐，三位太上長老。
外人只有一個蕭玉櫻，可見對她的重視。
鄭法站在五人面前，手中拿着一摞資料，開口道：“我喊大家來，便是爲了商討一下，是不是該進行秘境探索，若是要開展這個項目，那又去哪個秘境？”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明白鄭法召開這個會議，肯定是傾向於探索秘境的。
蕭玉櫻自然置身事外，鄭法早提過這件事。
因爲之前的考古報告，她有些心動，但說實話——也不免覺得自己不需要和九山宗合作。
即使是合作，難道不能像是和軒華夫人那樣：
自己去了秘境，再拿回來給九山宗檢測？
章師姐想了想，首先開口道：“我從庶務殿的方向來說說。”
“九山界直到現在，幾乎是個入不敷出的狀態。”
“在花費上，九山界除了雷系靈材，一應物資都得向外收購，如今局勢緊張，各種物資都在漲價。”
“更有《金丹工程》這種項目，花費也不少。”
大家聽她這麼說，臉色也不由嚴肅起來。
“在收入上，我們九山宗如今只有雷系靈材和靈符兩種商品受歡迎。”
“但雷系靈材的問題是，大部分都供應了我們九山弟子自己修煉，產量相對有限。”
鄭法不免嘆氣：確實沒聽過當農民發財了的。
“靈符雖然好賣，但百仙盟如今失去了大部分資源，其實也窮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和大自在魔教一直沒打起來。”
章師姐臉上有點遺憾……
果然，世界和平最傷害的就是軍火商……
“還有，是回款太慢了。”
鄭法看向其他的師尊等人，見他們面露沉思，似乎是明白了爲何鄭法要提出考古項目。
他想了想，接着章師姐的話說道：
“除了資源上面的問題，我還有一個考慮……”
衆人看向他，想聽他準備說什麼。
“九山界太安全了。”
“……居安思危？”元老頭道。
“是，我不是不想九山上下過安生日子，但……恐怕容不得我們如此。”
有兩件事讓鄭法一直放在心上：
一個是九幽魔祖進九山界，弄死了天尊。
這說明九山界遠不是萬無一失的。
另一個就更近一點——大自在魔祖竟然想放棄大自在天。
其中意味，也讓鄭法心中警醒。
其他人聽着也不由點頭，元老頭笑道：“我早這麼覺得了，還以爲你會心軟。”
“去秘境，一方面，是可以鍛鍊一下九山弟子。”
“再就是可以收集一些資源和知識，也不至於捲入魔門仙門的鬥爭。”
其實鄭法最看重的還是各種傳承知識——而知識，又是能共享的。
這也是爲什麼他想和蕭玉櫻合作的原因。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找個收益高的，相對安全的項目，來鍛鍊九山弟子。
元老頭聽完他的想法，開口道：“此事我覺得可行。”
章師姐三人也點頭。
“那就是去哪個秘境的問題了。”
鄭法指了指一旁疊着的文件，看向了蕭玉櫻：“蕭仙子，我們有意與你合作。”
蕭玉櫻聞言只道：“合作……倒不是不可以，但也不是每個秘境我都有興趣的。”
鄭法笑了笑，將最上面的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蕭玉櫻低頭看了幾眼，再擡頭的時候，眼中滿是驚訝：“天河尊者？哪來的？”
“有個弟子上報的。”
“嘖……你們九山宗，可謂是藏龍臥虎。”
鄭法想了想，老實說道：“也不是，這人是百仙盟送來的……”
“……”蕭玉櫻呆了下，詫異道，“百仙盟這是不過了？”
鄭法覺得那通明上人，應該沒這麼大方……
“我接了！”
鄭法忽地拿出來一張紙：“那請蕭仙子把這《考古合作合同》簽了吧。”
“……”
蕭玉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合同中的條款，發現上面的種種規定還是相對寬鬆——大致上就是保密，不得互相傷害，還有利益分配知識共享的原則。
簽完合同，蕭玉櫻起身，竟是等不及要出發的樣子。
“蕭仙子！”
“嗯？”
“我對這次考古項目，有些新想法……”
蕭玉櫻蹭得就坐了下來，看向鄭法的腦袋。
似乎覺得鄭法的腦子比天河尊者留下的秘境，還有意思。
……
沐青顏被帶到了會議室，她有點迷茫，看着一屋子的元嬰。
章師姐在一旁，拿着筆，似乎在準備記錄些什麼。
鄭法看着她道：“沐青顏，宗門準備探索你之前提交的那個秘境了。”
沐青顏抿抿嘴，開口道：“……是。”
鄭法又拿出一份合同：“你看看，沒什麼意見就簽了吧。”
沐青顏低頭，看向合同。
一方是鄭法，他主要的義務是保護沐青顏的安全，保證她的利益分配等等。
而沐青顏則得承諾提供自己能提供的一切信息。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與之前鄭法所言沒什麼出入。
“……”
沐青顏沉默了一會會，也簽了合同，開口說道：
“這個秘境，應該是和天河尊者有關……”
“等等，詳細說說，爲何你有這個判斷？”
鄭法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沐青顏卡了下，心中暗思：上輩子人人都這麼說！
“我的意思是，裡面有什麼東西，或者信息，讓你覺得它是天河尊者留下的？”
“哦！”沐青顏明白了，“據我所知，裡面應該有天河尊者的傳承，還有些帶着天河尊者印記的器具。”
鄭法點點頭，繼續問道：
“那好，下一個問題，這個秘境中，可能有什麼收穫？”
“……除了那個傳承，似乎有兩件法寶……”
“那秘境裡面的建築結構，你有了解麼？”
“有……那秘境似乎是個大湖，湖中有個島嶼……”
“可能有什麼危險？禁制？”
“……很多，湖中就有一個禁制……好像是個陣法，能矇蔽修士的五感……”
鄭法點點頭，看向蕭玉櫻道：“蕭仙子，以你的想法，那個時代什麼迷魂陣法比較流行？有沒有什麼通用的手段？”
蕭玉櫻漸漸有點看懂了鄭法在幹嘛，她思索半天才說：“老實講，天河尊者何等人物，他的手段也非我能想象，不過那個時代，確實有些常用的陣法……”
她講了幾種陣法之後，又道：“後來經過發展，有些迷魂陣也有了通用的解法……”
鄭法聽完她的講解，又看向幾位太上長老。
元老頭開口了：“若是如此，我倒有幾種符陣之法，作用應該比通用的法術大。”
龐師叔道：“洞虛靈眼也有些效果。”
黃師叔……黃師叔不說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鄭法看着章師姐將他們的話都記了下來，又朝着沐青顏問道：“還有呢？”
問答之間，兩個時辰過去了。
沐青顏畢竟只是聽說過這處秘境，後來傳出來的消息也或真或假，頗有些疏漏。
但即便是如此，章師姐也記錄下了厚厚一堆文書。
衆人看着她記錄的東西，發現封面上竟是鄭法的字跡：《天河一號秘境考古預案》
蕭玉櫻呆了下，翻了翻這些文件，發現沐青顏說的每一處禁制，每一個危險，章無衣都記錄下了各種猜想和對應方法。
這些解決方法，有的是她說的。
有的是元老頭兩人提供的。
還有些，是章無衣自己想的。
最開始的那個迷魂陣，最後竟衍生出了二十幾套相應的預案。
她不由擡頭，看着鄭法，頗有些匪夷所思，開口道：“你這也太細了……”
鄭法臉上的笑意僵了下。
“你怎麼想的？”蕭玉櫻好奇地問道。
怎麼想的？
什麼年代了，考古還得一個人？
在玄微界中，因爲秘境的特殊性，修士都是單打獨鬥——即使是臨時組成的團隊，也往往會因爲分贓不均而反目。
這一點，鄭法一方面是隻和相對信任的人合作。
一方面，則是靠着考古合作合同來保證。
在鄭法看來，修士雖然活得久，但很難說是全才——比如蕭玉櫻，她對煉器煉丹這種法門就不大瞭解，對陣法的瞭解也相對粗疏。
說到底，各種修仙知識都極爲深奧，甚至可以說沒有盡頭。
也就是說——即使是修爲高的修士之間，也有很強的合作空間。
其實那些修士也並非意識不到這一點，而是不像鄭法這麼執着於此。
“蕭仙子，我將這次考古項目，分爲三個部分：”
“第一部分，如你看到的，是收集資料，準備預案等等……”
“第二部分，當然是探索秘境——到時候，蕭仙子你帶着人在秘境探索，而我九山宗將會給你提供更多的技術支持……”
“技術支持？”
蕭玉櫻沒聽明白。
“我的意思是，比如，你在秘境中有什麼禁制解不開，我將會和師尊等人一同幫想辦法。”
簡單來說，鄭法將蕭玉櫻帶的隊伍看成了前線。
而九山宗還有個參謀部。
就像鄭法說的，他除了想要獲取秘境的資源之外，還想着煉一煉九山宗的這些弟子。
因此，他是用戰爭的思路來看這件事。
蕭玉櫻也聽明白了。
她張了張嘴，有句話沒說出來——天底下還有這種富裕仗呢？
鄭法又說道：
“最後一步，自然是分析，這點仙子你也從我們之前的考古報告中可以看出效果……”
蕭玉櫻聽着聽着，臉色卻越發的複雜。
“蕭仙子？”
“……”
“我終於明白，那些在秘境中遇見我的修士想的是什麼了……”
“什麼？”鄭法有點好奇的問道。
“要不回家吧……”
蕭玉櫻明顯能意識到這思路的威力——她即便是碰上這一套，也會覺得毫無勝算。
她是有天賦，但鄭法這種聚集一大票元嬰，準備到了極致的玩法，實在是過分了點。
蕭玉櫻想想都感到絕望……
唉？
不對，我是他這邊的？
那沒事了……
……
“不是……你這就太過分了吧？”蕭玉櫻瞪着眼睛，看着鄭法，指着面前的幻境道：“演習是什麼東西？”
幻境中，正是沐青顏所描述的島嶼模樣，其中的禁制都不假——只是威力沒那麼大。
此處是天宮九島中，一直沒什麼用的那一座，如今才被鄭法用作演習——或者說是副本模擬。
這玩意，本質上就是之前鄭法他們開發的《大道爭仙》這個遊戲，不過環境換成了秘境，目的也不是互相對戰，而是探索秘境。
因此這島嶼如今被他叫做爭仙島。
“咱們得讓弟子們熟悉一下預案……”
鄭法解釋道，畢竟各種預案都只落在紙上，但各種法術終歸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的。
蕭玉櫻啞然，看着鄭法，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覺得……以後的秘境探索，一點都不刺激了？”
“蕭仙子，我不要刺激……”
蕭玉櫻見鄭法指着一旁，那處有個山壁，正對着幻境所在。
山壁上，有着元師姐雕出的一行青色的大字：
“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這十個字淺顯之極，但一下子就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鄭法的想法。
蕭玉櫻又聽鄭法說道：“蕭仙子，我不想我辛辛苦苦培育的弟子，因爲無知，沒有準備，追求刺激而死在秘境中……”
講道理，當了掌門他才明白一個優秀的弟子要消耗多少資源。
我改變了這麼多制度，請了這些老師，花費了這麼多心血，培養出來的弟子……哪能隨隨便便放出去死？
“……”
沐青顏站在他身後，聞言眼皮子輕跳，不由擡頭，看向其他的弟子，他們臉上似乎都有些暖意。
連蕭玉櫻聞言，也嘆了口氣道：“九山宗有你這個掌門……”
她沒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話中的讚歎。
“哦，對了，你們這些參加演習的……”鄭法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朝沐青顏她們看了一眼道：“演習完後，記得寫一份總結，三千字就夠了。”
“掌門……演習，就一次麼？”
沐青顏忍不住開口了，旁人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他們討論出了厚厚一堆預案的……
“你說呢？”
鄭法笑得和善。
“有你這個掌門，有點倒黴的……”
蕭玉櫻話鋒一轉道。
沐青顏等人沉痛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