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大堂,鄭法看着面前臉色平靜到淡漠的少女,對方那獨特的愛好還久久迴盪在他心間。
鄭法上次聽到有人說拿數學題解悶,還是現代的一次放假前,數學老師抱着半人高的試卷走進教室,然後說出了類似的話:
你們假期要是單詞背累了,正好做一套數學試卷解解悶。
他敢肯定當時沒有一個同學理解這句話的邏輯,或者是,他們內心都在很有邏輯地反問:要解悶我會想不開做數學題?
但此時,在另一個世界,鄭法找到了那位數學老師的靈魂知己!
他忍不住問出了發自靈魂深處的疑惑:“做算學題的快樂在哪?”
青衣女子擡眼,似乎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過了一會才說道:“大概,是因爲它有點難度?”
“只要是有難度的事,就快樂?”
“這世上有難度的事情,不多吧?”
看着對方誠懇的臉,鄭法無話可說,只能回給對方一個羨慕到扭曲的微笑。
青衣女子擡起右手,她右手上有一個白玉手鐲,那玉鐲表面流過一道瑩瑩寶光,接着一個小臂長短的卷軸出現在女子手中。
儲物法寶?
鄭法想起之前那遮天蔽日的青鸞,心中大概猜到此人應是大小姐的同伴——至於爲啥不是大小姐,如果不是七少爺誹謗污衊,那大小姐的愛好應該不是數學,而是棍法。
“你這本書,也是用來考驗你的符法天賦的吧?”女子指着《初中數學》說道:“很多符法宗師,都喜歡先考察弟子的算學天賦。雖然我沒見過這本書,但我師父當年也是扔給我一本算學書,等我把上面的題都做出來了,才收我入門的。”
……有人剽竊我的篩腦子大法!
也對,這世界雖然沒有現代數學,但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數學天賦對符法的意義。
那女子將手裡的卷軸擺在桌子上,卷軸緩緩展開,上面是一片空白。
“不過後來我師父說,這就是走個過場,我做不出來他也會收我入門。做完那本書上面的題,我覺得還挺有意思,後來拜入師父門下,依舊喜歡解算學難題。”女子手指一點,那捲軸上就出現了一道題:“爲此我還請人打造了這件法器,用來收集有意思的題目。”
還有收集這玩意的?還專門製作了一件法器來收集?
何等有錢的變態!
“這幾年來,我將門內的算學書都讀了一遍,又四處收尋算學古籍,時至今日,我將能找到的算學書都讀過,也很久沒有遇見能難住我的題了。”女子擡眼看着鄭法,目光炯炯,神色中有着隱藏不住的興奮:“你這本書上面的題目都不難,但我都沒見過,思考方法也很獨特,只是有些意猶未盡,你還有更難的題麼?”
鄭法怎麼聽都感覺,將所有的算學書都讀過這種話不像是人的嘴能說出來的。
他一直在想着,玄微界應該也有數學天賦過人之輩,眼前這位就是了。
現代數學建立在一整套公理體系上,他寫《初中數學》的時候,其實已經刻意避開了這方面的內容。
但以他如今的數學水平,還是不免留下些痕跡——這就是這女子說的意猶未盡之處。
似乎是看到了鄭法猶豫的表情,女子大方道:“我拿其他難題跟你換!”
……誰要換這個?
想起對方明晃晃的修士身份,又考慮到對方特意找上門來的執着,更主要的,是對方不太正常的愛好讓他非常害怕……
鄭法還是開口道:“我確實記得一些算學題,也不知道你見沒見過。”
他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了之前月考中一道相對簡單的填空題。
“這題……”女子埋頭看向鄭法寫出來的題目,微皺着眉頭道:“比方纔那本書上難了不少。”
口裡說着難,但鄭法分明看到,她眼中有種像虎狼發現獵物一般的興奮。
用了將近一炷香時間,少女解出了答案。
鄭法看了一下,方法並不規範,但答案是對的。
也就是說,對方是用這個世界已有的算學知識來思考答題,並且真的能做對。
女子做完了題目,眼睛眯起,似乎非常享受的模樣。
她問鄭法:“對麼?”
“對的。”鄭法點頭。
“再來一道難點的題!”
鄭法:“……”
他還是又寫了一道題。
“還有沒有?”
“……”
“最後一題!”
“……”
“題!”
面對索取無度的少女,鄭法揉了揉額頭,只覺得腦子一片空虛。
第一次碰到能把別人掏空的癮君子!
……
趙大小姐見過母親,就急衝衝地來到七少爺的院子。
“趙驚帆!”
她猛地推開七少爺的書房,大聲喊道。
書桌上,一個頭發散亂的腦袋茫然擡起。
“趙驚帆人呢?”大小姐問道。
“姐?”
“你誰?趙驚帆!”大小姐睜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這張有點眼熟的臉:“你怎麼成這樣了?”
“姐!你終於來了!”七少爺衝過來抱着自家姐姐的胳膊就想哭:“我之前喊你,你怎麼不理我?”
大小姐伸出一隻手,將七少爺涕泗橫流的髒臉推開,似乎是怕對方的眼淚鼻涕沾到自己衣服上。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七少爺,皺着眉頭似乎不敢認。
“你真是我弟?”
“姐!你過了這麼多年,連我的臉都忘記了?”七少爺有點受傷。
“你這張醜臉我敢認。”大小姐搖搖頭,看向那堆滿了符圖的書桌:“你這努力學習的樣子我可不敢認!”
一聽這話,七少爺更委屈了。
“姐!我喊着讓你救我,你現在纔來!”他訴苦道:“那鄭法拿着娘給的藤條,逼着我看這些符圖……你再回來晚兩天,你弟我不是死了,就得瘋了!”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現在這麼慘……”
大小姐有些後悔地搖頭。
“早知道你就早點回來救我?”七少爺期待着問道。
“早知道,我就在青木宗再玩幾天!”大小姐拍着七少爺的肩膀嘆息:“娘說鄭法是個人才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他於我們趙家有大功,當賞!”
七少爺:“?”
“行了!別管什麼鄭法不鄭法的了,我把章師姐給你請回來了,她可是一個符道大家,你這兩個月給我好好向她請教聽到沒有!”大小姐說起正事。
“符道大家?”七少爺有點迷糊,轉頭看向書桌上還未解析完的符圖:“那我這些符圖?”
“這些也別管了!”大小姐一揮手:“姐到時候帶你去聽章師姐的教導,肯定比你現在這麼學好,有她指導你肯定進步得更快!”
七少爺有點明白了:“就是說,不用鄭法教我了,讓那個章師姐教我?”
“對!”大小姐笑眯眯地問道:“還能讓你脫離這苦海,開不開心?”
“我不去!”沒想到剛纔還在叫苦的七少爺,此時卻斷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