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

上章說到,狼族在戰敗後選擇了側翼反擊,妄圖攻取羊族的大後方。睡羊羊被力羊羊的勇氣所打動,說出了一段堅定的話。可是退與進,還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請看:

第十七章《分離》

“說白了還是要撤退。”“智仙”直接戳破。

“又要撤退?”忽然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夢太狼一進我們就撤,太被動了!”

“'武仙',這次我們可不會簡單地一味撤退了。”“智仙”分析道,“上次我們選擇撤退是因爲兵力不足,這次我們選擇撤退是因爲兵力的分佈太不均勻了。我們是可以抽出一支軍隊側面打擊夢太狼進軍的。”

“又是我的任務嗎?”你激動地站了起來,腦海裡是與夢太狼上次交鋒時的情景,雙眼裡也閃着渴望的光暈。你太想和這位英雄再次一較高下了。

“你是羊族二把手,應該陪着族長回防後方大本營。”“智仙”的話好似一盆冷水,潑得你滿臉狼狽,垂頭喪氣。他觸摸到了你憂傷的心情,補充道:“這是爲了大局考慮。你守在族長身邊,並不比在外騷擾夢太狼穩步推進的將領更沒用。危急時刻,你的天劍會比什麼都管用!”

“'智仙'……”你不知是該傷心還是高興,“那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三劍客還是走一起爲好。”“智仙”補充了一句,好在樂羊羊和力羊羊本就打算和你同路,便欣然答應了,“那麼——”

“我來領軍!”“武仙”的喊聲震耳欲聾,風魔都要從刀鞘裡飛出來了。

“嗯,你願意這麼做,我就放心了。”“智仙”看來是早有計劃的(或許他一直是這樣的),“畢竟我們合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我對你相當有信心。我給你的任務是,從山間繞過去,跟蹤夢太狼,觀察他有什麼意圖,如果他想擺陣法,你就千方百計地去騷擾、阻止他,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儘可能地削弱他的力量。希望你能堅持到我們集中優勢兵力,傾盡全力一鼓作氣殺掉夢太狼爲止。”

“我會盡力……”“武仙”答覆道。可這聲音立刻被蓋了過去,你在一邊驚訝地喊叫着,熱血就像一百攝氏度的水一樣瘋狂地沸騰。

“什麼?你算到了這一步?”你驚訝極了,“殺掉這個最強大的對手?”

“他還不是最強大的。”“智仙”靜靜的聲音就像在平靜如鏡湖面上輕輕一點,不起波瀾,卻漾起漣漪。

“還有更強大的對手嗎?”你更驚訝了,“誰?”

“以後你會知道的。”“智仙”用一句近乎廢話抑或就是廢話的話回答了你,然後簡單粗暴地加了一句,“可以走了吧?”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了。你走上前去,握住了“武仙”的手。

“'武仙',我……”你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如有梗在喉,猛的卡住了,硬生生地嚥下一句話,憋得來了個漸變式的滿臉通紅。

“說話說完啊!”“武仙”催促道。

“我……我祝你能爲羊族建功立業,平平安安,好好地活下去!”你硬是扯出了這麼一句話,雖然它並不是你的本意。

“謝謝啊。”“武仙”笑道,“你自己注意點腦袋就行了,別傻乎乎地被夢太狼一回合幹掉!”

你裝作是生氣的樣子,還嘴道:“那是我還不會用天系能量,現在可不一樣了!你敢小看我,我就……我就……”卻對她說不出什麼狠話來,終於再也裝不下去,“撲哧”一聲笑了。惹得大家都笑痛了肚皮。

蒼穹之下,三劍客和族長安安全全地率領了足夠的兵力趕赴大本營。而“武仙”堅毅的背影屹立在一支大軍之前,悠悠地繞過了山樑——不見了。

(待續……)

上章說到,睡羊羊和“武仙”爲了讓羊族取得可攻可守的優勢局面而分道揚鑣。“武仙”跟蹤敵人的進展又將如何?請看:

第十八章《爭取來的機遇》

“武仙”靜靜地走在隊首,警覺的目光穿透了重重的灌木,捕捉着不遠處時刻可能出現的敵人的一舉一動。溫暖的陽光從天上直直地潑灑下來,柔柔地將她圍抱住。可是她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溫暖的陽光,映得大地上無處不在的斑斑血跡和間或出現的還殘有餘溫的屍骸更加寒冷徹骨,也更加觸目驚心。

忽然,一抹殘存着血紅色的灰黑擦過了眼角,驚得她趕緊伏下了身體,藉着灌木掩藏了自己時刻可能被發現的身影。透過樹縫,只見幾隻狼悄悄地穿過了山谷,消失在了山的另一邊,急急忙忙、手足無措地追趕大軍去了。

她狠狠地下意識地把風魔往下按了按,防止緊張不已的自己出刀便是一陣追殺。跟蹤,是一個太長遠的計劃。現在暴露,便意味着徹徹底底的失敗。

“跟上。”她的聲音很輕,也很靜,卻堅定得不失威懾力。說罷,她便向狼族進軍的方向飛奔而去。她清楚地知道,她只有比狼族更快地找到同胞們,才能防止下一次大肆的屠殺。可是,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狼族日夜不停地撲向羊族的大後方,摧枯拉朽地殺了一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自己根本無法判斷他們前進的步伐是否已經達到了不可阻攔的地步,只有狂奔着祈禱着自己能在狼族之前趕到那幾條註定要崩潰的防線,向同胞們下達正確的命令。只有狂奔,還可以騙騙自己還真的爲這一切奮鬥過,還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還有希望。

終於,峰迴路轉,她追上了狼族大軍隊首的夢太狼。他的眼裡更添了幾分所向披靡的傲然和血氣,右掌穩穩地搭在泣血那蘸滿了說不清是非的鮮血的刀柄上面,彷彿一見敵人便會在第一時間裡出手,一回合結束戰鬥。忽然,他冷冷的目光掃過了“武仙”藉以掩蔽的那片小小的青黑色的樹木,定格在了那兒,耳朵抽動了一下,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

他發現我了嗎?“武仙”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現在羊族的兵力分散,根本不成他的對手。她清楚地看到羣狼都在他身邊停下了腳步,無數的目光直直地向她扎來,讓她無處躲藏,渾身的羊毛都豎了起來。

可是夢太狼的笑漸漸變了味道,竟成了那種自嘲的笑了。他只是搖了搖頭,一揮手,灰色的潮水又向前奔涌而去。

“武仙”長出了一口氣,絲毫不敢怠慢,帶着大軍偷偷地從羣狼邊上趕超了過去,直奔向那幾道最後的防線。不能讓同胞們雞蛋碰石頭!那樣的傻事,要做也得自己來做!

驚險的小路從山上俯衝向那個據點而去,她便循着這可怖的坡度半狂奔半跳躍地直撲營門而去。守門的衛士剛想阻擋,就被推到了邊上,一回頭就只見這個不速之客已經衝進了營地。

“讓這裡的最高指揮出來!”“武仙”直截了當,唯恐浪費了一分一秒。

一隻武將模樣的羊被一羣下屬簇擁着迎面走來。他作了個揖,恭恭敬敬的說道:“是'武仙'啊,當年的教習之恩實在不敢忘懷。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看來是個好說話的。“武仙”思量着,嘴裡卻只管蹦出了一個驚人的命令:“撤!撤回後方大本營……”

“誒誒誒!”那名武將很粗魯地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沒發燒吧?這是最後的防線了!你要把羊族的疆土拱手讓給夢太狼?”他明顯地把“羊族的”三字加重了。

“沒商量,因爲守也守不住!”“武仙”直接反駁了他的話。

“那你呢?”他狠狠地反問道。

“我守啊!”“武仙”話說出口才發現被抓了把柄。

“那你就不允許我們留下來和你一起防守麼?”他的語氣裡多了一分挖苦的味道,“你自以爲自己很厲害是吧?”

“我……”“武仙”感覺拿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他,愣了一下,只好應允道,“好好好!那你們就跟着我吧!”說完一揮手,直接就近找了一座山,埋伏了下來。

雪白的河流向山頂緩緩流去,在地上獨留下一座空營。我成功一半了,後面就要好好折騰一下夢太狼了。“武仙”低着頭,默默地想着,不自覺地笑了。

(待續……)

上章說到,“武仙”成功趕超了狼族進軍的步伐,最終將最後的防線上的部隊調動到了一座山上去,與自己率領的大軍合二爲一,打算着給夢太狼的撲進製造麻煩。可是羊族的內部,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風平浪靜……請看:

第十九章《懷疑》

天空好像是打翻了墨水瓶,漆黑一片。月亮不知躲到了何處,連星光也拘束着,不敢放出來。在這黑到讓有點兒意識的動物都會暈頭轉向的天空下,“武仙”還帶着早上得意的笑,安穩地仰臥在一座簡易的營帳裡,連深深淺淺的呼吸都好似笑聲一般。

與此同時,一個白色的影子毫不掩飾地向這邊疾速趕來,手中還藏着什麼東西。沒有羊敢阻攔他,甚至不敢過問。他們很清楚眼前這隻毛髮倒豎的羊,有着多麼顯赫的戰功,也不敢估量如此憤怒的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不出幾分鐘,他就走進了“武仙”的營帳,在一瞬間把手中的傢伙亮了出來,在燈火下——不,是在他憤怒得幾乎就要噴出火來的眼光下——顯得格外耀眼。那是一把匕首,從光澤上就不難看出它有多麼的鋒利。他惡狠狠地盯着眼前這隻睡得毫無顧忌的羊,更確切地說是把她釘在了羊族的恥辱柱上。他的大腦幾乎已經被所謂的怒氣擠到了真空狀態,只管憑着感覺,疾速邁步向前,將匕首頂在了“武仙”的脖子上,便打算一擊斃命。看來你在無情的刀鋒下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他冷冷地想。

正當他要動手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可不是什麼禮貌的拜訪方式。”“武仙”說着,依然睜開了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平靜得像沒有一絲漣漪的如鏡的湖水。

“叛徒!敗類!縮頭烏龜!!!”他嘶吼着,連用了三個喪盡天良的貶義詞怒罵着眼前這個曾經的導師,“曾經,我以爲你一身正氣,嫉惡如仇。可今天,我看到你變了!現在這般形勢,我們根本無路可退,你卻強令我們撤退,這簡直就等同於向狼族舉手投降,置千千萬萬同胞的性命於不顧!再者,你的意思是夢太狼已經逼近,那請問——他的影子在哪裡?!哼,這真是徹頭徹尾的無中生有!”他愈罵愈是怒火中燒,渾身像個篩子一樣混亂無序地顫動起來,惹得匕首上的光芒忽明忽暗,向四面八方亂晃着。

“好小子。”“武仙”淡淡的聲音裡深含着冷冷的諷刺,“穩住你的手,不然一不小心你就要做傻事了。請你想清楚:你到底在做什麼。”“武仙”並沒有被他極端失控的情緒感染,她的聲音聽來如微風過耳,將懷疑的陰霾緩緩推開。

“我……我說不清楚!”他的聲音裡少了幾分質問的底氣,卻又死皮賴臉地硬是補了一句,“我只知道我要殺掉一個可恥的叛徒!”

“不!”“武仙”的聲音驟然加重,後邊的一番話入疾雨般襲來,“你是在送死。而且你很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你明白雖然你已經將這把匕首放在了可以一擊收走我性命的位置,但是隻要我願意,死的還是你。”

他聽得渾身發抖,手心裡全是冷汗,竟任着匕首滑了出去,墜落在地,插進了泥土裡,刀刃完全陷了進去。他悲憤地在一個“叛徒”面前跪倒在地,淚水奔涌着,直直地摜入了大地裡,比匕首融得更深入地心。他幾乎是竭盡了生命的力量,嘶聲哭喊着:“爲什麼?!爲什麼一個叛徒竟只需憑藉自己的力量就可以顛倒是非,爲什麼我對着這可憎的真相無能爲力?!'武仙',快殺了我吧!現在,只有我的鮮血還可以證明我奮鬥過!”

“我們是戰友,我憑什麼殺你?”“武仙”沒有出刀,恰恰相反,走上前去將他扶起,“你畢竟是最後幾道防線的最高指揮,本來就是一隻很不凡的羊。在某種意義上,對於族羣,你比我更重要。我們應該合作打擊夢太狼纔對。”

“可是你——”他剛出口三個字,就被外邊震天的殺聲震住了,一轉頭,只見山谷上方那片天已然顯出了泛着黑絲的鮮紅。他趕忙狂奔過去看個究竟。

只見狼族洗劫着那片空蕩蕩的營地,火光四散地飛濺,一點映着一點,一片連着一片,一團挨着一團,照亮了一方的天。夢太狼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坦然的表情,微微地點了點頭,眼裡的殺意更重了。

這片營地曾經的主人嚥了一口酸澀的苦水,氣息驟然緊了起來,輕聲說:“幸好……”

“我救了你。”“武仙”不知在何時出現在了他身邊,猛然發話,嚇得他猛地一抖,“嗯,一個'叛徒'救了你。”

“對不起。”往昔不屈不撓的武將慚愧地低下了頭,“我錯怪你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武仙”寬容地說,隨即重申了自己的立場,“現在,是時候接觸懷疑,合作還擊了。”

曾經的懷疑者早已被這氣節、被這理義所折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高高的山巔上,滔天的火光裡,兩隻終於團結了的羊肩並着肩,目光望斷了遠方主力的復興。也只有這荒誕的大火,讓沉睡在黑暗深處的羊更加清醒,渾身彷彿燃燒着醒來的烈火一般——羊族,那個懷疑的時代早該過去。而現在,正是相信的時期。相信羊族不會亡,相信即使是傲然一世的夢太狼,也會倒在衆志成城的偉大力量之下!

(待續……)

上章說到,殘酷的現實讓曾堅守在最後一道防線上的將領解除了對“武仙”的懷疑,並同意了聯手對夢太狼發動反擊。或許,驚天大逆轉就要在這場血戰中上演了……請看:

第二十章《烽火到天明》

殺聲漸漸地輕了下去,連大火中飛起的塵埃落在地上的時斷時續的沙啞的聲音都一下下地撲進了敏感的耳朵裡。那名武將煩躁地抖動着身子,手中寶刀早已亮出,閃耀在火光裡,狠狠地抵在了沉寂的地上。

“我們沒完……”他壓低了聲音,卻毫不掩飾撲面而來的比這烽火更燎羊的怒氣,“夢太狼,我一定會要你贖罪的!”說着,羊毛一根根如鋼針般緩緩立了起來。

“平靜點。”“武仙”輕輕地撫順了那身激動萬分的羊毛,“夢太狼再強大,也是要睡覺的。”語氣裡聽來多了幾分深沉。

“啊,你的意思是……”他說着,聲音放得更低了,“趁着夢太狼睡覺……”霎時,他的聲音停了下來,手中的刀在地上猛地劃出了一條直線。

“武仙”點了點頭,笑道:“沒錯,夢太狼上次乘人之危,在羊族處於弱勢時發動戰爭。今夜,我們就以牙還牙,給他一點教訓!”

說話間,火光漸漸淡了下去,塵土也早已落盡,只剩下一片真實到虛幻的死死的黑到沒有任何概念可以形容的天空,狠狠地把整片大地摁住,讓羊簡直喘不過氣來。山谷下邊,漸漸地浮起一陣竊竊私語聲,如薄霧似的繞在那裡,戳不破,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忽而又消散了。只聽見一串串燈火雜亂無章地忽急忽緩地熄滅的聲音,乘着陰風緩緩挪過山嶺,讓衆羊不禁寒毛倒豎。慢慢地,疲憊的敵人的鼾聲空空地飛昇起來,轉而直衝雲霄,震得同胞們手中的武器都顫動了起來。他們再也無法按捺住激動的情緒,滿眼裡彷彿燃燒着撲天的烽火。

“時間到了。”那名武將的目光鎖着下方幽寂到幽靈一般的若有若無的空谷,輕輕地提醒“武仙”。

“是的。”她靜靜地迴應道,“今天,我們的目標是打擊夢太狼手下前半支主力。我們的兵力沒有優勢,切不可戀戰,聽從我的指揮,一邊戰鬥一邊向主力方向撤退。”看來她對自己的打算胸有成竹。

“同胞們,明白了嗎?”那名武將向後面的大軍發問道。他很欣慰地看到了戰士們堅定的神情和明白的點頭回應。

“那好,現在,請弓箭手們到懸崖邊隱蔽,並且散開,從多個方向瞄準敵人的前半段。”“武仙”開始下達命令,“戰士們和兩位將領站到一起,跟我們一起撲殺下去。待會兒我們能幹掉不少狼狽的敵人。”

“放箭麼?”那名將領一副驚訝的表情,他多年的作戰經驗告訴他這不符合常理,“都看不清敵人,沒法精準射擊啊!”

“我們有火。”“武仙”靜靜的聲音裡多了幾分不擇手段的兇殘,“我們點上火再放箭,用火攻。”

他聽得呆了一陣子,笑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算你狠啊,'武仙'。”他的聲音裡說不出是什麼情感,彷彿什麼絲線樣的東西纏成了一團。

“不廢話了,免得誤了戰機。”“武仙”乾淨利落地下達了命令,“點火!放箭!”

烈火一點點地聚集在一起,撲天而去,又狠狠地砸進了那片營地。剛剛熄滅不久的戰火又燃燒了起來,一片片的慘叫聲、鮮血噴涌的聲音連着無邊無際的火光,映入復仇者的心海里。憤怒的戰士們沿着險峻的小徑,風一般地涌下山崖,將死裡逃生的仇敵殺死——不,是碾死。一隻只狼或在烈火中化爲灰燼,或在敵人的屠刀下仆倒在地。在這種做夢都無法想象的奇異情境裡,活下來竟成爲了天大的笑話。滿世界都是血泊,滿世界都是通天的大火,滿世界,就只剩下了冰冷在熾焰裡的現實。仇恨在烈火中甦醒,最終又覆滅於烈火。可是,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仇恨並不等於非正義,甚至可能恰恰相反。

一聲銳利的狼嗥聲撲天而去,讓所有激動的屠殺者震驚地停下了手中的武器。一雙血色的眼睛,刺眼地閃耀在吞噬了各種各樣生的可能的大火後面。驀地,一團血霧出現在了衆羊面前,從烈火間穿梭着緩緩挪出。置身在這片血霧裡的狼,步履依舊平穩、堅定,每踱一步都像是在敲擊着大地,彷彿一位踏着烈火涅槃的神明。劍氣撲天蓋地地向羊羣蔓延過來,驚得衆羊簡直就要窒息。一切恍若夢境,飲盡了鮮血的泣血已然更加可怖、無敵。

“這……這纔是真正的夢太狼嗎?”即使是在最後一道防線上堅守了許多年的將領也感到了自己的一無所知,瞪大了眼睛傻看着。

“'武仙'。”夢太狼的聲音居然還是那樣的冷若冰霜,“我就知道是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救了你的同胞。當時我還想當場殺了你的,只是敬你一世英豪,不忍下手。可沒想到啊,你居然對我的同胞如此絕情!”

“武仙”深知大勢不妙,這般惱怒的夢太狼可惹不起。她偷偷做了個手勢,羊族的軍隊趕忙向大後方的方向退去。

夢太狼豈肯讓羊族全身而退,率着大軍撲將上來,逼得血泊不情願地向四面八方攀行,惹得屍體上全是驚魂未定的不甘心。兩軍的距離,越拉越近。

“武仙”清楚地明白繼續在大路上逃跑的後果,只有全軍覆沒。急中生智,喊了一聲:“放箭!”便率羣羊向山上跑去。夢太狼自以爲有埋伏,趕忙擦着地面停下了腳步,可是半天都不見一支箭飛來。突然,他猛地一跺腳:“中計了!”便率着焦急的戰士們向敵人追去,在山腳下又開始屠殺跑得更慢的那些羊。正當他們向山上進軍,打算全殲敵人的時候,天漸漸亮了起來。也正是這微微的一點亮光,救了他的命。

幾支冷箭猛地從幽深的樹叢裡飛出來,藉着亮光撲入他的眼簾,讓他手忙腳亂地來了一個並不漂亮的後空翻,直接兩腿叉開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不過好歹也總算躲過了那些暗箭,其中一支箭直接插在了他的面前。我差點沒命了!他驚出了一身冷汗,滿臉滑稽的表情掩映進斑駁的樹影。看着這幽深無際的山嶺,誰也說不上來還有多少埋伏等着自己。他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沒等下一波襲擊來臨便退了回去。

“武仙”僥倖地逃過了一劫。她仰頭看了看天,已經漸漸亮了起來;又俯首看了看地,戰鬥的烽火終於在天明時漸漸平息。忽然,一個念頭穿過了他的腦海,讓她不禁擔憂起來。這種擔憂一下子蓋過了她對自己的死活的關心,在漸漸熄滅的烽火中愈燃愈焦急。

“不知睡羊羊那個傻小子那邊怎麼樣了呢。”她不禁自言自語道。

(待續……)

上章說到,“武仙”指揮羊族軍隊和夢太狼的主力激戰一整夜,雙方都損失慘重。而睡羊羊,也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請看:

第二十一章《噩夢》

“啊!”一聲短促而尖利的慘叫聲炸響在軍營正中。你的兩眼瞪得老大,眼淚汪汪,頭挨在了地上。你慘叫的原因,與其說是從牀上摔到地上的疼痛,不如說是你在夢中看到的可怕的情景。

你分明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噩夢。在大後方的這段時間裡,“智仙”早已迅速地調集了羊族可用的全部兵力,即使夢太狼突然殺入,羊族也有足夠的力量來抵抗。你幾乎是置身在一個極度安全的環境裡,日日夜夜都有衛兵在你的營帳外站崗、巡邏,身邊還無時無刻不伴着樂羊羊和力羊羊,除了把自己蠢死幾乎就沒有出事的可能。我究竟在擔心些什麼?你捫心自問。

難道,我是在擔心她嗎?你煩躁地搖了搖頭,想要把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到九霄雲外。不可能,我擔心她幹什麼?就因爲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你越是想否定這些突然蹦出來的句子,它們就顯得越根深蒂固、越揮之不去。噩夢裡的場景重現在了你眼前,讓你不得不接受殘酷的夢幻。

瘋狂地烈焰噴涌着,羣狼的刀下早已化爲沒過腳踝的血泊。勢如破竹的敵人把羊族那支弱小的軍隊一點點吞噬,讓你無能爲力。

“武仙”手把風魔,自在瀟灑地出入於敵陣之中,渾身沾滿了鮮血,撲滿了燒焦的骨灰,卻模糊不了那雙冷靜澄清的眼。疾風過處,羣狼止步,倒地身亡,局勢彷彿有些什麼轉機。

“反擊!”她的聲音依舊那麼堅定,下達勇敢的命令。

正在往後退卻的你驚回首,目光掃過了怯弱的羊羣。我們的兵力明顯不足,這根本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危險!快撤啊,'武仙'!”你驚呼道,可“武仙”彷彿不爲所動,依舊堅決下令反擊。她聽不到我的聲音嗎?你驚恐地想着,又猛一回頭,這才發現面前的路居然已被滾落在地的山石封死。原來,我們無路可退。

懂點兵法的羊都知道這是所謂“死地”,或拼死一戰殺出重圍,或做一隻任狼宰割的甕中之鱉。兩死之間,她毅然選擇了前者。

你也定下心來,將天劍緩緩亮出。反正都是死,拼掉更多的敵人就是賺了便宜。

羊族的軍隊開始重新集結、反撲,你也釋放着天劍的能量,閉上雙眼殺入敵陣之中。你知道這麼做必死無疑,但你卻又不忍直視自己的死。你一路衝過去,沒有踩到鮮血的噁心的黏稠感,也沒有觸到利器的明顯的撞擊感。你驚訝地睜開了雙眼,這才發現自己渾身透明,所有的敵人都像沒有看到你似的直接從你身上穿了過去。我居然不在這個時空之內,徹頭徹尾一個旁觀者!你驚歎道。

一切不出你所料,同胞們一個個倒在了屠刀之下,最後,只剩下孤獨的“武仙”,紛飛了殘斷的烈焰,凝固了苦難的鮮血,靜靜地、沒有一絲聲音地矗立在勢不可擋的敵人面前,好像一座山。

夢太狼冷笑着走上前去,語氣冷若冰霜:“這一天,終於到了。'武仙',只要我用你的血喚醒了泣血更強大的力量,這普天之下,還會有誰是我的對手呢?至於睡羊羊那個小子,我要他死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你緊張地嚥下了一口口水,仔細聆聽着“武仙”的回答。

“前提是你能取到我的血。”“武仙”似乎依舊平靜,沒有任何舉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夢太狼放肆地狂笑了一陣,冷冷地迴應道,“你就這麼自信地認爲,在力量這麼懸殊的情況下,你還有活路嗎?”

“當然沒有。”“武仙”的聲音裡沒有驚慌,沒有害怕,甚至連鄙視的情緒也沒有。只是靜得簡直徹骨,“不過,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以爲我死了,你就能取到我的血嗎?!”

在你還沒能反應過來——甚至連夢太狼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間裡,“武仙”掣起風魔,霎時飛沙走礫。她漸漸地向天上浮去,面容模糊在沙石裡。忽地一轉頭,向大後方投來傷感的一瞥,靜靜地留下一句太無奈的話語。

“睡羊羊,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了。”

一道血光閃過,鮮血隨着狂風流向了遠遠的大後方。伴着夢太狼震驚的神情,她的軀體落在了不知爲誰而沉默了的大地上。

“'武仙'——!”你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彷彿這樣還能讓“武仙”從長眠中醒來,還能讓她用她那特有的恣睢的語調再嘲笑你一次,還能讓你講完沒講完的分離時深藏進心裡的話。可是一切,在一位烈士幾近燃燒的軀體面前,都顯得如此的晚。

……

夢境漸漸散去,在你身上留下一大片驚慌的冷汗。忽然,你自嘲地笑了一聲。“武仙”這麼強大,這麼機靈,怎麼會有事呢?這只是個夢罷了。可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悄悄地告訴你,夢,或許不只是夢而已。恰恰相反,它一直是現實的反映。你又開始驚慌起來。不知是因爲她救了你,而你卻思量着她去死;還是因爲說了謊話,害怕永遠無法補償?直到一切化爲現實,一切都塵埃落定,你才猛然明白,那是一個掙扎的靈魂對另一個更掙扎的靈魂的驚鴻一瞥、感慨萬千。

(待續……)

上章說到,睡羊羊在極度安全的境地裡做了一個噩夢,眼睜睜地看着“武仙”被逼死在絕路里。而這個可怕的夢,真的將現實鋪天蓋地地吞噬了……請看:

第二十二章《生死兩別》

他的目光掃蕩着山谷底下漸漸零散的敵軍,刀劍的光芒在漸漸升起的太陽下游離着,愈發凌亂不堪。臉上激動的表情簡直就要爆炸開來,卻又用同樣因激動而緊握到穿不過一線陽光的雙手遮擋在堅定的雙眼前,一副想要掩飾什麼卻終於還是掩飾不了的神態。

我們這一夜的襲擊實在是太完美了。不僅大挫狼族主力,還硬生生地讓夢太狼這麼強大的對手無奈退卻了。這真是史無前例的偉大勝利啊!

“嘿,你高興瘋了嗎?”一個聲音猛地衝進了他的耳朵。繼而,他又感到兩道靜靜的目光直直地頂着他,讓它不禁尷尬起來。他轉過身來,目光與“武仙”的雙眸相撞了。

“不好意思,我確實……”他趕忙迴應,卻被“武仙”打斷了。

“你確實太激動了。”“武仙”可不想拐彎抹角,“可是我們還沒有贏,千萬不可大意。”

“別擔心,我們昨夜的進攻很成功,給狼族打擊不小。我在這最後一道防線上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我,他們一時間還不能從這樣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只要我們趁早一鼓作氣發動猛攻,狼族還不崩潰不成?”他自信地說。

“可是夢太狼……”“武仙”眼裡露出了一絲難色,“恐怕不會如我們所想。”

“拖延只會錯過時機。”他提醒“武仙”,“小心情況會越來越不利。”

“武仙”想想確乎有一些什麼道理,便也同意道:“那就這樣吧。狼族對火攻肯定會有所準備,那麼今夜我們就換一種方式,偷偷摸進敵營中心,直取夢太狼的腦袋!”

此後一整天,羊族的士兵們都在談笑風生,吃飽了撐地休息了一下午。誰也沒有注意到敵人在幹些什麼。

太陽在飛梭下的絲線般飛快的時間的牽引力下直直地墜下了山坡,月亮又如以往一樣百無聊賴地走上了半空。它也不會想到,在它下面的那片窸窸窣窣的影子將在這樣的一個平凡卻不平靜的夜晚裡遭受些什麼。

“武仙”在隊首踏着月光,飛速而又輕靈地悄無聲息地跳着步子。羊族的軍隊正走在一條偏仄的小道上,只能看見自己朦朦朧朧的影子。“武仙”的警覺絲毫不減,不住地左顧右盼着,即便是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會讓她毛髮倒豎。她心知肚明,如果一隻狼發現了他們,她就必須在敵人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的時間裡衝上前去一刀斃命。可驚人的是,這兒居然連一隻狼的影子都沒有,羊族軍隊幾乎就是走在一條直通向“光榮”的康莊大道上。而提出這次偷襲計劃的將領,卻毫無顧慮地用羊蹄拍打着滿地的月光,歪着腦袋看着因極度緊張而神經兮兮的“武仙”,彷彿在嘲笑着她似的。

也不知泛過了多長的月光河流,狼族的中軍帳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帳前簡直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幾隻狼更是激起了那位將領的殺心。他用目光示意“武仙”抓緊下令進攻。

“武仙”原本還有些猶豫,遲遲不敢下令。可一看經驗較爲豐富的他是這樣一副自信的神態,便猛一揮手,率着羣羊若離弦之箭一般殺出,徑直刺入了那些衛兵的胸膛。那位將領也神態自若地伴在“武仙”身邊,看着倒伏在地上的敵人,徑直劈開了軍帳的帷幕。霎時,驚人的一幕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燈火空空地燃燒着,光芒裝滿了整個軍帳。所有的陳設都如此的井井有條,只是——夢太狼不在這兒!

“武仙”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叫做“中計了”的念頭,心中暗叫不好,趕緊逃離了這個軍帳。只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伴着冷冷的月光,可怖地迴響在空空的山谷之中:“歡迎你們前來送死啊。”

“武仙”硬着頭皮頂上了夢太狼血色的目光:“夢太狼,你以爲憑你現在的兵力,還可以困住我們嗎?”

一陣微風拂過,夢太狼的狼毫向身後倒去,讓他睜開了的雙眼直映着月光,顯得格外清醒。“你就天真地以爲,我精心研究了二十多年的陣法還不能困住你嗎?”夢太狼的聲音簡直令羊瑟瑟發抖,“乖乖受死吧,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免得死得太難看。”他彷彿就像是在對掌下一隻必死無疑的獵物說着話,目光簡直就像是在逗孩子玩一般地戲謔。又猛一揮手,只聽得小道上傳來一陣毫無懸念的哭喊聲。羊族的後路完全被切斷成了兩半,一半是希望,一半是毀滅。所有的羊都被逼在了後一段路上,像瘋了一樣地害怕地如潮水向營地深處涌來。

夢太狼得意地大笑起來,目光裡的殺氣簡直就要把這些弱者刺穿。“好玩的遊戲結束了,'武仙'!今天,你們一個也活不了!”泣血猛地飛出,在夢太狼的身邊凝成了一片血霧。連狼影都看不見了。

正當“武仙”緊張地尋找出路時,她身邊的那個影子堅定地仰起了頭,驚人的聲音直破蒼穹:“和我一起守護在最後一片天地裡的同胞們,現在是時候了!”

族羊們忽地停下了凌亂的步伐,像是被什麼吸引住了一般,向這兒團聚過來,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武仙”驚訝地看着把她拉進絕境的這隻羊,彷彿凝聚起了全世界的堅決,直直地立在撲天的血霧前。

“你……”“武仙”不知被什麼震到了,渾身顫抖起來。

“對不起,'武仙',是我的錯。”他立在漸漸被血霧消蝕的月光中,語氣裡沒有一絲猶豫,“現在如果我們一起逃跑,肯定會被夢太狼追上,雙雙性命不保。但是,如果我和我的戰友們留下來,你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殺出去的。”

“不!”“武仙”的話像是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而憑空跳出的,“該死的是我。是我沒能讓你們安全地回到大後方,是我執意在這危險的地方和狼族對抗。我要留下來陪你戰鬥到最後。爲了擊敗夢太狼,這條命,我不稀罕!”

“別犯糊塗了,'武仙',你的族羣需要你!你不想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就對需要你的那些朋友們負責吧!”那名將領從來沒有這麼高大過,像是一位神明,揮手指引着唯一的出路,“'武仙',從那兒殺出去。根據我的經驗,那兒就是最脆弱的陣眼!”

“武仙”的目光裡透着些許什麼思索,好像想反駁些什麼,可是鋪天蓋地的血霧已然越挪越近。

“'武仙',你走!我和這些戰友們苦守着片天地這麼多年,無非爲了葬身於羣狼的猛攻。你不用知道我們叫什麼名字,我們只是在這茫茫世界上註定被抹掉的無名小卒罷了。你記住我們的最好方式,就是忍辱負重地活下去、活到最後一刻——光明將黑暗刺破!”說罷,他把目光轉了開去,冷笑着睥睨着那團血霧、那片血泊。

“你可真是個好小子!”“武仙”的聲音哽咽了,“我們還會再見的。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你能讓我認作哥哥!”卻似乎不忍心去聽回答似的,直往那個陣眼殺了過去。然而,一句率直的“一言爲定”還是隨風飄進了她的耳朵裡。好像幻聽。

狂舞的風魔下,陣形裂開了一道缺口,死裡逃生的衆羊拼了命地擠了過去,頂得敵人們東倒西歪。好像決堤。

“武仙”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地踏着陰暗的地面,向生的大後方狂奔而去,感覺就像丟失了什麼東西。虛土從腳下揚起、落下,任無數生靈踐踏卻聽不見一點兒聲息,就像那些飛逝進歷史長河裡的可愛的生命。驚慌地一回頭,那個渺小的影子靜靜地獨獨地向血霧中隱去,朦朧在淡去的月光和不捨的淚光裡,同樣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虛幻的猙獰在半空中的血霧,驀地墜了下去。

(待續……)

上章說到,“武仙”雖然逃脫了敵人的追殺,可在最後決戰來臨之際,終於還是不忍苟活,用自己最後的力量開始了最後一戰。荒誕的結局,在最後的烽煙與黑天下一筆宕開……請看:

第二十四章 大結局 《光明眷顧誰》

慘亂的烽煙如同仙霧般地緩緩地散開,勾勒出那個身影的輪廓,愈來愈明顯。再也遮不住了的,透出那張靜若秋水的臉。步伐堅毅而又悲壯,沉沉地踏在黑天之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之間。

“你還是被我逼出來送死了。”夢太狼冷冷地瞥了一眼這個曾令他退避三舍的勁敵,滿臉都是不屑。

“唔。”“武仙”的聲音低沉沉地,卻暗含着一股殺機,“不過誰死還不一定。”

“哦?是嗎?”夢太狼一臉饒有興致的表情,猛地轉過身來,“今天,我可是來解決所有的遊俠的後人的。”

“你敢?!”“武仙”一點兒也不讓步,在一個短到不可計量的時間裡亮出了風魔,“現在,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纔是真正的王者!”話音未落便舉兵撲向了陣眼。狼族趕忙連起了防線,黑壓壓的一大片。壓抑得沒有一絲聲音,連塵埃在大軍腳下起伏的聲音都好似殷勤三更雨一般,窸窸沙沙窸窸沙沙連成了一片。

早已將死生置之度外的“武仙”對這如鬼門關一般壓抑的陣形沒有一絲的害怕。“智仙”告訴過我這是陣眼,全陣最關鍵也最脆弱的地方。憑藉我的實力,一定可以攻破它!她自信地思量着,掄起風魔向前邊的盾牌砍去。她很滿意地看到削鐵如泥的寶刀霎時劈開了不堪一擊的盾牌。殷紅的血液從盾牌的裂縫裡噴涌而出,躲在盾牌後邊自以爲能苟全的那幾只狼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直僵僵地仰面倒了下去。

你站在“智仙”身邊,驚訝地看着“武仙”只一刀就撕開了防線的缺口,徑直衝進了茫茫的敵陣之中,撲襲向夢太狼的速度簡直堪比疾風,驚起一路風塵。

“'武仙'可真厲害!”你不禁感嘆道,“在武藝上,我真是和她差太遠了。”你說着,轉過頭去,卻看見“智仙”已然滿臉嚴肅。

“沒時間廢話了,睡羊羊!”他的聲音居然也可以這麼響亮,心急如焚的情感幾乎就要迸發出來,“你難道沒發現,'武仙'殺得太快了嗎?後邊的軍隊這個在盡力追趕她,可是還是被狼族隔斷了。她其實已經被包圍了,只是她強大的實力矇騙了你的眼睛!”

你定睛一看,不禁寒毛倒豎——“智仙”的分析完全正確!雖然“武仙”驍勇地衝殺着,如入無人之境,可是事實擺在面前——她身邊的敵人正在越聚越多!這時候“武仙”要是有個什麼失誤,那後果真是——

真是要命!你趕忙一個箭步跳回營地,拽上樂羊羊和力羊羊就往下邊的敵陣衝去。“都隨我來!'武仙'有危險!我們和狼族拼了!”你向身後的整支大軍呼喊着,三步並作兩步地去拯救你的救命恩人。

“智仙”雙手緊握着,腦海裡瘋狂地計算着還剩多少時間;而對面的夢太狼,卻正在爲即將困死“武仙”而激動萬分,不住地調動着兵力來迫使“武仙”應接不暇。誰也沒想到後來竟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武仙”滿腦子都是衝上前去殺掉夢太狼,風魔揮動的速度達到了她自己從未達到的地步。再沒有規規矩矩的一招一式,而是出神入化的隨心狂舞。終於,不知是不是體力不支的緣故,一個驚人的破綻在她的刀下閃現,待機已久的敵人無恥地一劍刺來。

一劍,便是穿心而過。

“武仙”感受到了真切的撕裂的疼痛,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一切霎時安靜了下來,只有起落的風塵,掠過夢太狼得意的冷冷的笑容。

“武仙”彷彿這才明白這就是現實,滿腔的憤怒簡直就要和着熱血噴出。

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風魔好似輕靈的箭矢,從她掌中向着已然相去不遠的夢太狼飛去。夢太狼還沒反應過來,只是瞪大了雙眼,瞳孔卻在隨着越飛越近的奪命“飛刀”急劇地縮小,便吃驚地看見自己也被刺穿了胸膛。你也已然從邊上殺入,將圍住了“武仙”的那一整羣狼統統擊倒。追趕上來的羊族大軍,也終於宣告了狼族陣形的崩潰。

兩個將死的敵人默默對視着,沉沉地不作聲。夢太狼掃視着自己漸漸無力的身體,思量着自己愈發可笑的結局,突然開始大笑起來。我準備了二十多年的戰鬥,我積聚了二十多年的血恨,終究還是倒在了強大的敵人面前。他猛地仰天長嘆一聲,仰面倒了下去,霎時奇絕,死不瞑目。而“武仙”見到此景,也搖了搖頭,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空望着上面亂亂的硝煙、黑黑的蒼天。

你這才從面前荒誕不經的影像前清醒過來,彷彿霎時在噩夢與現實的交線上驚醒過來。你突然“撲嗵”一聲跪倒在“武仙”面前,驚恐地叫喊着:“'武仙'!'武仙'!!!你千萬不要絕望啊!”卻只見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地把雙眼緩緩合上了。

“'武仙',其實,我有一句話,一直不敢說出口。”你的聲音裡透着積壓了許久的悔恨,彷彿——不,就是希望現在倒在地上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其實,我真的好想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早就迷失甚至犧牲在這荒涼的戰場上了!可是每次我剛想開口,就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廢物……”

“武仙”忽然把已經閉上了的兩眼睜開了,臉上也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閃過淺淺的欣慰和深深的無奈。“睡羊羊,現在說這個,是時候嗎?”她的眼裡,已說不清藏着什麼情緒了。

“'武仙',你說過你不需要休息的,你說過我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你一定會沒事的,'武仙'!我還想讓你陪我去看看我們曾經堅守過的破敗的戰線,還想回到那片天地裡再敘一次離別,還想走回那片拯救了我的靈魂的刑場,還想再去看一眼廢墟里的故鄉,哪怕就一眼——你不能出爾反爾的,'武仙'!”你的聲音裡漸漸透出來哭腔,最後乾脆讓淚水肆意奔涌,落在了“武仙”被風塵洗刷得一塌糊塗的毛髮上。

“別再騙自己了,睡羊羊。”“武仙”的氣息正在漸漸消失,聲音越來越輕,卻愈發震魂蕩魄,“別打擾我了。我累了,要休息了。我要做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有着青青的草地、藍藍的天空,還有可愛的英雄……”她的頭埋入了虛土之中,雙眼漸漸閉上了,再聽不到一絲聲音。幾縷神奇的光暈從她的傷口中流出,漸漸地匯成一塊寶石的模樣,連接着鮮紅的絲線,輕輕地掛在了你的脖子上。“武仙”靜靜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分明是從天際傳來的:“這是風靈石,我最後的力量的結晶。掛着它,就好像我在你身邊陪着你了。”

你呆呆地站起身來,渾身伴着神器反射的風靈石的微光不住地顫抖。結束了,狼族已經徹底潰敗了。可是,羊族真的贏了嗎?殺了夢太狼,就是羊族的勝利嗎?天好黑啊,這是不是另外一個噩夢啊。

烏雲總算裂開了一個口子,陽光在地上游離着,從僵立着的你身上滑過。這或許就是這兩位戰死的英雄吧。朦朧間,你彷彿看見了夢太狼和“武仙”的靈魂,輕輕地飛上蒼天。他們對視着、笑着,在天上交織成高大的正義的圖騰,順着陽光,走到了地上。可是它,也不知該去籠罩誰了,步伐愈來愈亂。

其實,光明會眷顧誰啊。那就問問風會眷顧哪一片雲彩,就問問雨會眷顧哪一棵春草,就問問世界,會眷顧哪一個“人”。

所有的過往,都是塵埃起落裡生死的複述。天沉下來了,我們便上路。

那些傻傻的英雄,那些笨笨的孩子,那一整個遠遠近近的過往,都早已去往天堂歌唱。

只是可憐了的,讓你不禁跪倒了的,獨獨那幾縷綽綽淺暖的微光呵!

(本部完)

後言

長吁短嘆地寫下最後一行字,已然不禁淚光點點。奮鬥,雖然微弱,只留下令人噓嘆不已的毀滅,但正是因爲奮鬥,這樣幾位英雄的事蹟穿越了千古的時間,站在了我面前,讓我不禁爲之動容。他們,雖然有着不一樣的追求,卻在這微光下不分敵友;他們,雖然有着不一樣的愛恨,卻在這微光下一同光榮。這微光,便是我敬他們的唯一緣故!

懶羊羊

封底

一聲驚雷一冷夜,一紙荒文一場眠。

綽綽光影爲誰顯,虛土淚已漣。

筆***千古氣,雲海茫茫萬丈天。

願仗青天屠龍劍,烽煙護君前。

可嘆羣英寥落矣,又惜圖騰無處連。

且伏沙場伴君眠,仰望是蒼天!

可憐的,是美麗的微光。

逝去的,是可愛的生命。

忘記的,是整個的過往。

無可定義的,是複雜的正義。

微光,爲正義而可憐。

過往,爲生命而忘記。

“殺了夢太狼,就是羊族的勝利嗎?”

原本順理成章的一句話,在這個故事裡多麼可笑。

誰都沒有贏。

更可怕的事兒正在這片假假的天空下醞釀着。

打開第三部《天尊不死》,你會看到它的名字——

是非愛恨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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