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太攀緊守心神,周身的天地元氣,緩緩的流轉全身。
吞吐之際,他的眉心,隱隱之間一起一伏如同在呼吸一般,周身的血肉,也好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有了屬於自己的意志,無時不刻在在向太攀表述着什麼。
這是凝練魂魄的契機出現的標誌。
先有一場竭盡全力的神意上的對抗征伐,又有一次患得患失的天大誘惑的取捨,二者的交織,終於是令太攀三魂七魄當中,深藏於血肉之間的七魄動盪了起來,令太攀找到了化神的契機。
緊守心神之間,流淌於太攀經絡之間的天地元氣,似乎也都是被太攀周身的血肉,吞吸一空,令太攀周身的經絡,都是變得空空蕩蕩,這空虛到了極處的惶恐感覺,幾乎是要令太攀忍不住的睜開雙眼,從吞吐當中驚醒過來。
好在他的理智還在,他的理智在告訴着他,他此時的感覺,都只是七魄浮現出來之時,所產生的錯覺而已。
倏忽之後,這空虛的感覺,復又被一陣難以言說的滿足所填滿。
這是那錯覺消散,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重新的流轉於太攀的經絡之間所產生的,特有的滿足感。
少頃,刀斧加身,以及火燒水淹的感覺,在太攀的周身輪轉而過,等到種種怪異,輪轉一遍再消散之後,太攀纔是感覺到自己的血肉當中,有一種和天地元氣格格不入的東西浮現出來,介於虛實之間,卻又橫貫於天地元氣之上,就好似川流長河當中的岸礁一般。
這岸礁一般的東西,就是太攀的七魄之一。
在這東西浮現出來的剎那,太攀就彷彿是徹底的死去一般,對於外界,徹底的沒有了知覺,這一刻,太攀好像是化作了一個真正的聾子瞎子以及啞子,其所有的感知,只餘下在自己體內汨汨而動如川流一般的天地元氣,還有橫貫於天地元氣當中,任由河川沖刷,依舊是巍然不動的那岸礁。
於是這一刻,太攀也知曉了自己所察知到的這七魄之一到底是什麼。
七魄之一,屍狗!
主掌生靈對外界的感知,五覺等等。
對於這突入起來的封閉禁斷的感覺,太攀沒有絲毫的倉惶,他只是安安靜靜的,吞吐着,運轉着,令自己體內的天地元氣,一圈一圈的流動着,那從那不可捉摸的橫貫處,穿梭而過。
岸礁再是如何的堅韌,亦終究會在川流的沖刷之下,被融化在這川流當中,成爲了這川流當中的一部分,一如此時。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橫貫於天地元氣之間的不可捉摸的屍狗,終於是在這天地元氣的流動之下,轟然而然,於是太攀的血肉,也是在這一刻,徹底的活了過來,無數種感覺,風聲刮過,雀鳥飛過,甚至於月光落於身,都通過太攀的血肉,在其腦海當中,展現出一副清澈異常的畫面來。
太攀依舊是安坐不動,元氣化開魂魄,只是凝練魂魄的第一步,接下來,他還要引導着那融化在祥和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當中的屍狗魄,重新的顯現出來,與其中的一縷天地元氣,融爲一體,而在這之後,他體內的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也將會在他的吞吐之下,逐漸的以這一縷天地元氣爲核心,熔鍊爲一,然後承載魂的降臨,而那個時候,也就是他真正的踏足神之境,成爲神境大修的時候。
在佘鈺的駕馭下,他經絡當中的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就好似是活過來的魚兒一般,或聚或散,若即若離。
他體內,那構成一個龐大無比的循環的三百六十五個天地元氣所形成的元氣漩渦,緩緩的停止轉動,他周身經絡間,天地元氣流轉的速度,亦是在此時,被壓制到了一個他所能控制的,極限的慢的速度。
在這樣的情況下,遊離於這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當中的屍狗魄,也終於是如同被凝固於琥珀當中的飛蟲一般,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隨着那元氣漩渦轉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太攀體內的三百六十五縷天地元氣,也是一縷一縷的,似乎是潰散一半,沉寂到那天地元氣的漩渦當中。
抽絲剝繭之下,當太攀體內的循環的天地元氣,只剩下一縷的時候,那屍狗魄,也終於是落進了這一縷天地元氣當中,隨着這一縷天地元氣,在太攀周身的經絡當中緩緩而動。
而當這一縷天地元氣進過太攀的眉心祖竅,流經那天門的時候,天門的內部,那幽深不可揣度的地方,那一滴正在被熔鍊的血脈,也是陡然一震,連帶着整個天門,都是搖動了起來,天門之上,隱隱的一條縫隙展開。
血脈當中,一條信息,出現在太攀的腦海當中。
那是一條驚異於元神法的修行道路——如今天地之間所盛行的元神法,乃是熔鍊三魂七魄成就元神,人類的修行者,是根據修行法門的不同,顯化出不一樣的元神,而妖族的修行,則是根據血脈的不同,化作不動的元神,以元神推動血脈的躍升。
而自血脈當中而來的另一衆修行法卻是不一樣。
如今的修行法稱之爲元神法的話,那血脈當中而來的修行者,則可以稱之爲神胎法。
這是血脈傳承當中,凝練血脈的後續法門。
其精要之處,不是將三魂七魄融於天地元氣化作元神,而是將三魂七魄熔鍊至天門深處的那血脈當中,化作神胎。
神胎法和元神法的差異,在於神境之時,元神法的修行者身神兩分,縱然肉身崩潰,修行者的元神也還有着暫時獨立存在,卻繼續作戰的能力,但神胎法則不然,在神之境這個階段,神胎法的修行者,一旦是肉身崩潰,那神胎的孕育,自然也是隨之終結,這也就意味着一旦行差踏錯,那修行者就絕對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機會。
只是,萬事萬物,有利有弊,神胎法在神胎大成之後,也即是元神法的煉虛合道之後,就和元神法沒有了差異,甚至是比元神法要更爲的優異——神胎大成之後,修行者的此時的肉身,就成爲了類似於化身的存在,縱然是肉身崩潰,但只要神胎無礙,那這化身,隨時都能夠從神胎當中重新的凝聚出來,且登仙無礙,不像元神法,一旦肉身崩潰,那修行者想要推開天門,便是千難萬難。
沒有什麼可糾結的,在瞭解了一番兩種修行法的差異優劣之後,太攀就果斷無比的選擇了神胎法。
畢竟,神胎法當中,最難的一步熔鍊血脈,他早就已經完成了,而在合道之後,神胎法相對於元神法,優勢也是相當明顯。
至於說能否令神胎大成,太攀毫不懷疑!
在做出選擇的時候,那天門深處不可揣度的地方,那一滴血脈,陡然一震,然後無與倫比的吞噬的力量,從那深處傳來,透過這天門,將那一縷凝固了屍狗魄的天地元氣,連同太攀周身的血氣精華,都是一起給吞進了那天門當中,幾乎是在一瞬間,太攀的身形,就是隻剩下了一個人形的連皮帶骨的骨架子,一身原本看上去還有些風流的衣袍,在骨架上獵獵而動。看上去陰森可怖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