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極致的飢餓之下,先前的問題,也是被太攀拋到了腦後,柔軟而有力的蛇軀,在這甬道當中飛快的遊走着,甬道當中的老鼠,以及糧倉當中偶爾出現的花紋各異的貓,都是被太攀吞入腹中。
等到太攀的腹部,微微鼓脹起來之後,那縈繞於太攀周身的飢餓的感覺,纔是終於消散。
而太攀,也是緩緩的遊動着蛇軀,從那甬道當中爬了出來,然後順着這糧倉的柱子,上了橫樑。
糧倉外,柔柔的月光,透過糧倉頂部的亮瓦,落到太攀的身上。
而太攀的頭顱,也是忍不住的又晃了一下。
他的目光當中,穹天之上的那一輪圓月,似乎是又出現了一個重影。
“一個月啊。”搖着頭,等到那圓月的重影消散之後,太攀纔是想道。
他在這糧倉當中,剛開始蛻皮的時候,也正是一個月圓之夜,而現在,恰好又是一個月圓。
在房樑上稍稍的活動了一下之後,太攀纔開始感受,自己這一次蛻皮之後的變化。
首先,是身軀。
在蛻皮之前,自己的身軀,足足有四丈多長,但在蛻皮之後,自己的身軀,卻已經是縮小了足足一丈,只剩下了三丈餘。
只是,身軀雖然是縮短了,但這身軀當中所蘊藏的力量,卻是一分不減。
三丈餘長的蛇軀,纏繞在橫樑之上,太攀隱隱覺得,自己竭盡全力的話,甚至是有可能直接將這糧倉的橫樑給絞斷。
晃了晃頭顱,將自己這想法收斂,然後太攀纔是順着這橫樑,往這糧倉之外而去。
順着記憶,沿着高牆一路而行,很快,太攀就出現在了這山北縣存放縣誌的府庫當中。
府庫當中,是十多個大的書架,書架上下列爲五層。
書架的每一層上,都鋪滿了厚厚的竹簡,而在每一層的壁上,則塗抹了一些驅除蟲豸的藥水,以保證這些竹簡不會因爲蟲蛀而損毀。
在這庫房當中,遊了一圈,然後太攀纔是從最下面的一層的竹簡當中,扒出來一卷。
“咔噠。”竹簡散在地上,發出微微的聲音來。
搖動着頭顱,將面前的這一卷竹簡攤開,竹簡當中所記錄的東西,便是出現在了太攀的面前。
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只是,這些字,太攀卻是一個也不識得。
這些字,和百離的記憶當中那些文字,有着天與地的差別。
連着扒下來好幾卷逐漸,逐一的攤開之後,太攀終於是死心。
他突然發現,自己冒險進入這縣府當中,似乎並不是一個那麼美好的決定。
到了這個時候,太攀纔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都只是僅限於那些路過的商人與獵人的隻言片語。
這個世界的一切,自己都不瞭解,那些文字,自己也都不識得。
“學習文字。”從那府庫當中游出來,然後一路回到糧倉,太攀的心中,也是下了這樣一個決定。
必須要先學習這個世界當中的文字。
而眼下正好,有一個學習文字的機會。
“不過,作爲交換,閒暇之餘,縣君家中後輩,明也是可以代爲管束。”……
太攀的腦海當中,那溫潤如玉的聲音,也是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既然是管束後輩,向來,也會是教授其識文斷字,讀書知禮的。”糧倉當中,太攀暗自回想着自己在那花園當中所聽到的種種。
“既然是有心修學,那自然不會在過於嘈雜之地。”
“而這縣君,對此又是如此殷勤,想來,那人的修學之地,應當是就在這縣衙附近。”
“如此,才方便這縣君照看。”太攀想着,然後再度出了那糧倉,回到了縣衙的附近,然後在那縣衙周邊的屋宇四周,依次而過。
悄然之間,整個山北縣,都是陡然安靜了下來。
零星的犬吠之聲停下,被馴養的家畜們,也都是默不作聲——若是有人在夜色當中查看的話,便是能夠看到,那些家畜牛羊等等,都是蜷縮在一個角落,望着同一個方向,瑟瑟發抖。
它們都察覺到了太攀的氣機。
太攀,本來便是患級別的猛獸,與一山一鄉之地,橫行無忌。
在徹底的吸收了洗身草的藥力之後,太攀已經是站在了患級的頂點,而在這一次的蛻皮之後,太攀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成爲了禍級別的存在。
禍級的禍,取的乃是往來恣意,爲禍一方之意。
禍級的猛獸,已經是足以威脅到這整個山北縣的存在。
若是叫這縣中之人發現了太攀的存在,只怕整個山北縣,都會是因此變得人心惶惶。
若是有人於高空,從上往下看,就能夠發現,這些家畜們的目光集中的方向,正是縣衙的附近。
而在那縣衙的附近,三丈餘長的大蛇,正借了夜色,在這縣府當中往來自如。
“這裡。”夜色當中,遊走的太攀,突然的停下了身形。
他的面前,是一個不大的院子。
這院子,正坐落於那縣衙的左側,與那縣衙,僅有一牆之隔。
而當太攀想要進入這院子的時候,院子當中傳來的危機感,卻幾乎是要刺破太攀周身的鱗甲。
小蒼山外,那駕馭着牛車的兩位,一身皮甲的老者的身影,頃刻之間,便是出現在了太攀的腦海當中。
這山北縣中,能夠給太攀帶來這種危機感的,也只有那兩位隔了數百米,都對自己的窺視有所察覺的老者了。
“定然是這裡了。”太攀心中一動,然後飛快的轉身,在陰影當中,離開了這一處院子。
這兩位老者,想來應當是那車中人的侍衛,這兩位老者在此,那車中人,自然也該是在這院子當中。
而在這院子當中,太攀離開了數十個呼吸之後,那兩位老者微微弓起的脊背,纔是稍稍的一鬆,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他走了。”擦了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跡,兩位老者當中,有一人壓低了聲音道。
而這個時候,太攀已經是回到了那糧倉當中,月光下,偶爾捲起來的沙塵,也是將太攀所留下的痕跡,徹底的擾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