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七星的軌跡定下之後,這天穹當中,無數的星辰,都在這瞬間,有了主心骨一般,自發的調整起自己運行的軌跡來,很快,那駁雜無比的星辰當中,無數的線條浮現,勾描出一副美妙無比的畫卷來。
在那北斗七星被定鎖之後,後面的一切不走,都是按部就班,順理成章,當太攀的感知,從那浩渺無比的天穹當中離開的時候,他面前的那法儀,亦是隨之崩散,法儀當中,懸浮着一枚拳頭大小的紫銅,這紫銅,通體都閃爍着星光,無數的星光在其上跳躍着,照耀得這紫銅,一片的通透,近乎透明——天星銅,已然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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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祭煉法器了。”太攀暗自感慨一聲——絕大多數的修行者,在氣之境圓滿的的時候,便已經開始着手收集祭煉法器的材料,等到成就了元神,第一要緊之事,必然是先閉關,祭煉出一樁合用趁手的法器來,哪裡會向太攀這般,成就了元神之後,還四處浪蕩,到現在,都不曾祭煉出法器來。
不過好在,如今祭煉七星彌天旗的三樣主材,五色蠶絲布,天星銅,以及那無名的骨材,都已經處理完畢,這七星彌天旗,也該是時候祭煉出來了,等到這七星彌天旗祭煉成功之後,太攀的實力,還會有相當程度的提升。
“不過,馬上就要臨近年關,若是此時閉關祭煉法器的時候,說不得就要錯過這年關。”
“還是等過了年節,在籌謀這祭煉法器之事。”將那天星銅收好以後,太攀的念頭,又是一轉——年節,是那些凡人們的盛會,同樣的,也是衆神祇和修行者們的盛會。
那對於修行而言,幾乎是萬用神物的萬家燈火,便唯有這年節的時候,方能收集一二。
打定主意之後,太攀的心緒,便是定了下來,然後進了別府,沉下心神默默修行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而那些前來長安回合的大軍,數量也是越來越少——當長安城外的守軍數量在三十五萬上下的時候,年節,也終於是來了。
一整天,長安城中,都是喧囂無比,無數的商販們,四處往來,無數的行人,摩肩接踵,到了晚上,宵禁解開的時候,在城外看去,整個長安城,都是陷入了一片通透的光明當中,到了近處,才能看到,那無數的通透的光明,赫然是一盞有一盞的燈籠。
紙糊的,素紗的,絹帛的,乃至於綢緞的,不同的材質裹成的燈籠,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懸掛在一株一株的樹上,懸掛在一片一片的屋檐上,懸掛在一截一截的城牆上。
而大街上往來的行人身上,同樣的每一個人的身上,也都是提了不同形制,不同顏色的燈籠,那些調皮的孩兒們,各自帶着不同的面具,在大街上,四處穿梭,四處躲藏。
城中的皁衣們,則是一臉無奈的,扛着水火棍,或是在各處路口,四下巡邏,或是斜靠在牆角樹下,面帶笑意的看着那些帶着面具,四下跑動的小小身影,時不時的,呼喝一聲——年關,是萬民同樂的時候,同樣的,也是這些皁衣們,最爲辛勞的時候。
因爲這個時候,大街上往來的人羣,乃是一年當中,最多的,長街小巷之間懸掛的燈籠,花燈,以及花燈構成的靈木神樹等等,自然也是最爲引人奪目的,自然的,這個時候,也終會有一些不法之人,以盜竊的手段,謀取一些不應該屬於自己的利益,每一個年節之後,因爲失竊到長安府報官的人,都是最多的。
除開這偷兒之外,那些皁衣們,更重要的任務,則是盯緊那些在這難得的時節,四處撒歡的孩童們,每一個的年關,那些孩子們,是長輩對孩兒們最疏於照顧的時候,同樣的,也是那些柺子們,最爲猖獗的時候。
是以,這年節的關頭,這些皁衣們最大的任務,便是看緊那些撒歡的孩兒們,盯緊每一個可能存在的柺子,以此叫那些孩子們,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次年節,也叫那些粗心的父母們,不至於在這年節之後,由大喜,轉而做大悲。
除開那些花燈之外,各處的大街小巷之間,最爲今人矚目的,無疑便是那些雜耍的漢子——舞獅,馴獸,弄火,變水,調圈,碎石……等等等等,都是叫人目不暇接,這其中,甚至還有修行者,混跡於其中,以體內的真元,操縱天地元氣,化作種種玄奇,以搏衆人一笑。
——這邊,有人憑空捏造出游魚,花鳥等等,那邊,便立刻是有人懸索飛天,隱而不見;這邊,有人弄火爲戲,那邊,就有人聚羣獸嬉……
明明是戰禍將臨,風雨將至的時候,但這長安內外,那些達官貴人也好,尋常百姓也罷,一個個的,都好似是完全察覺不到這點一般,一個個的,都是沉醉於這年節當中。
城外的軍寨當中,雖有也有人巡邏操持,但軍寨內部,那些軍士們,同樣也是在在軍寨當中,宴飲狂歡,似乎是完全不擔心,在他們狂歡的時候,七王的大軍,會從其他地方一路殺過來一般——事實上,他們也卻是不用擔心,在這年節的時候,七王的大軍,同樣是駐紮了下來,還是歡度這年節,那些顯貴們,一個個的,都是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最頂級的綢緞的冕服,其上雲布乃至於虹布所編制的雲紋,在那冕服身上,有生命一般,四下流動着……
而太攀,緩步行於長安城中,感受着他自誕生以來,在人類的世界當中,所渡過的一次真正的年節——還是蛇的時候,在那南木之國,他也見過年節,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年節,竟會是這般的熱鬧。
無數的燈籠燃燒着,無數的人氣瀰漫着,那融融的暖意,在太攀的四肢百骸間流動着,隱隱的,竟是叫太攀覺得,自己的元神,竟是有由陰而陽的跡象。
信手丟下幾枚五銖錢,然後從旁邊的攤子上,取了一張木質的星君面具戴在臉上,然後,太攀便是閉上了眼睛,只循着自己的本能,自己的感知,在這恢弘浩瀚的長安城中,在浩浩蕩蕩的人潮當中,或進或退,隨意而動。
在這過程之間,太攀只覺得自己元神當中的那融融的暖意,越發的清晰起來——這竟不是錯覺,在這年節當中,太攀的元神,竟真的是有了由陰而陽的跡象。
“這便是他們混跡於凡人當中的原因嗎?”太攀的神識,在長街上,一掃而過,光是這一條街上,太攀發現的元神修士,便有三人,那些氣之境的修行者的數量,更是不計其數……
而太攀所察覺到的元神修士們,則無一例外的,都是和太攀一般,帶着面積,閉着雙眼,在這城中,隨意而動。
這無數的人羣當中,流淌着的歡快,實在是有着龐大無比的感染力,還不曾穿過一條街,太攀就在這歡快無比的情緒的感染下,從那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狀態當中,清醒了過來,在這之後,太攀想要再進入先前的狀態,已然是不可能。
稍稍的猶豫了一下,太攀便是放下心中的矜持,收斂了體內的天地元氣,在這人羣當中,四處的遊蕩起來,很快,太攀便找到了他感興趣的事——伸手輕輕的一招,一把小小的石子,便是出現在了太攀的掌中,而太攀,一邊往前,一邊屈指,將掌中的石子,一枚一枚的彈了出去——哪怕是不能放出神識來,但在成就了元神之後,修行者的洞察力,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擬的,是以,那些偷兒柺子們,自以爲隱秘無比的動作,在太攀的眼中,卻是顯得一清二楚如同水面上的浮萍一般。
當太攀經過的時候,那些偷兒們,手才伸了出去,便是一枚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石子,打在他們的手腕間,叫那些偷兒們,手上陡然間沒有了任何的力氣,不過,對那那些柺子們,太攀就沒有那麼溫柔了——每發現一個柺子,太攀手上的石子,便是會激射而出,落到那些柺子們的膝蓋上,將那些柺子們的一雙腿,都給硬生生的廢掉。
一連七八個柺子,都是哀嚎着躺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蓋呼救的時候,這一條街上,那些偷兒柺子們,才似乎是突然之間意識到了,這小小的池塘當中,來了一條蛟龍一般,一個個的,都是飛快的離去,至於說哦躺在地上呼救的納西柺子們,自然也是被他們的同夥,隨意的放棄。
“道友真是好興致!”當這一條街當中的偷兒柺子們,都是沒有了蹤跡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纔是在太攀的耳邊響起,伴隨着這聲音而來的,還有着幾枚帶血的石子。
那些石子,雖然來勢凌厲,但其間,卻完全不帶有什麼敵意,太攀只是隨意的動了動衣袖,那些石子,便全部落入了太攀的衣袖當中。
而這個時候,那熟悉的聲音的主人,也是出現在了太攀的身側。
卻是一個帶着雲紋面具的道人,而在那雲紋面具的背後,自然便是那一張屬於徐求道的臉+這年節的時候,縱然是作爲崑崙的道子,徐求道也依舊不可能安坐於十方樓中,對那一年方能採集一次的萬家燈火,棄而不顧。
“不過,那些柺子們,罪大惡極,道友既然有心,爲何不趁勢將他們一網打盡?”
“哪怕是你動用了些真元,但那些監察長安的神靈們,也必然是對此視而不見。”
“那些柺子,與我何干?”
“動他們,之所以動他們,無關公義,只是一時興之所起,如是而已。”太攀的腳步不停,然後冷笑着,一句說了出來。
“見到了,想要管一管,就管一管,他們走了不在礙我眼,我自然也就懶得動。”
“道友好灑脫。”徐求道感慨了一聲,然後再問,“雲道友此來,也是爲了萬家燈火麼?”
“不是爲了萬家燈火,難道是來看花燈的麼?”太攀的目光,根本就不曾在徐求道的臉上停留。
“那雲道友可想好,收取萬家燈火,要在哪一方地域?”
“這收取萬家燈火,難道還分地域麼?”聽着徐求道這麼說,太攀的目光當中,也是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來。
“這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收取萬家燈火的時機,一年也就那麼一次。”
“若是不將衆人分開來,那爭鬥廝殺起來,豈不是誰都受不得這萬家燈火?”
偏生這萬家燈火,珍貴無比,誰也不夠用,自然的,爲了這萬家燈火,衆多的修行者們,爲了多收取一些萬家燈火,自然也伴隨一些爭端。
不過,這年節,畢竟不同於往日,那些修行者爭鬥的時候,動作再如何的收斂,但爭到最後,也難念會鬥出正火來,當場捉對廝殺,不死不休——這樣一來,那些凡人們,便是難免隕落於這爭鬥時間。
是以,在接連三次,都有修行者因爲那萬家燈火廝殺,波及到了那些尋常百姓之後,衆神祇,以及九大宗派,便是聯手定了一條規矩,便是年關之際,修行者不得爲萬家燈火而廝殺,而每一個收取萬家燈火的修行者,他收集那萬家燈火的範圍,便是以自己周身往外的三百丈的範圍。。
一旦超出這三百丈的範圍,那便是有萬家燈火遺落,也不能有任何的貪婪覬覦。
而所謂的三百丈正中,周身的所在,便是第一展萬家燈火升起來的時候,那修行者腳下的立錐之地
“隨緣吧。”太攀搖了搖頭,“誰都想着,自家周遭三百丈方圓的萬家燈火,都歸了自己,”
“但誰能保證,自己方圓三百章,就沒有其他的修行者存在?”
沒有人敢保證,就好像太攀自己,都是完全沒有察覺的,被徐求道摸到了身邊。
“若是我還不曾走完這一條橫街,那就在這長街的方圓三百丈,自然便是一個極佳的,收取萬家燈火的地點。”太攀頭也不回的,對着徐求道出聲“徐道兄呢?打算往何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