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
李元軒皺了皺眉。
那家僕多少也有分神期的修爲,當時他四尾本源之力發動,目的只爲將人推離而非打傷,力道控制應無差錯纔對,怎會鬧出人命?
“怎麼,五妹妹不信?”厲婉楓見少女神情驚訝,沉默不語,舉手拍了拍掌,“那就把人帶上來,讓五妹妹回憶回憶罷。”
“這人不過是我厲氏家僕,未燃魂燈,無法重現死亡時的情景。但死因我已讓人驗過,重擊致死,當場斃命。”
“五妹妹,可還需要我的人上來說說證詞?”
厲婉楓步步緊逼,沒有留給她們喘息的時間。
“那,楓姐姐還是將人傳上來吧。”頂着厲平秋嚴苛的目光,厲婉曳絲毫不怵,“曳兒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楓姐姐不妨再把容爺爺請過來,容爺爺對父親忠心耿耿,大是大非面前絕不會偏袒曳兒的。”
“這樣,大家纔好對證嘛!”依舊是天真的語氣,全然不覺慌亂與冒犯。
“好啊,那就如五妹妹所願。”厲婉楓皮笑肉不笑。
宿央拜到殿前時面色蒼白虛弱,與之前判若兩人。
李元軒觀這狀態便感不妙,對方這是有備而來,存了心的要誣陷厲婉曳。
但說當時這人被容老一掌擊退後,絕不是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厲婉曳也知來者不善,神情絲毫未變,只擰了眉做擔憂狀,“宿央,你這是被誰傷成了這樣,怎的還不請族中醫師治癒?”
“五妹妹倒是心急,沒在爹爹面前驗過傷,怕是又被五妹妹花言巧語給糊弄了過去。”
厲婉楓招了招手,宿央跪在地上,將渡口處發生的事添油加醋一一上報。
“……我以爲是有賊人誤傷,正欲緝拿,豈料五小姐阻止了我,這才得知,原來是五小姐看不慣阿狗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嫌他晦氣,這纔出手傷人。”
“但我們好歹是大小姐的人,五小姐如此施爲,何嘗不是在打大小姐的臉。我氣不過,爭論了幾句,五小姐便讓容老出手令我閉嘴。”
“還說什麼看我不爽,要難爲我……”
宿央說到這不再多言,只靜靜看着厲族家主。
身爲一州之主,厲平秋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自然知曉這未盡之言的用意。
宿央一個下人,怎會礙了曳兒的眼。不過是仗着主子威勢,尋個由頭,向婉楓挑釁罷了。
這幾年來,兩人鬧出的矛盾他沒少處理過。
但今日連人命都扯了出來,雖然只是個家僕,也未免有些過了。
“容老。”看着緩緩步來的老者,厲平秋恭敬地點了點頭。
知道以對方的感知力,方纔這僕從所言定是皆被聽聞,一句不差,厲平秋直截了當地問,“他說的可是實情?”
容老擰眉看了那人一眼,“只有些地方,仍有不妥。”
“其一,在那名爲阿狗的僕從被擊飛時,小姐並沒有說是自己出的手。”
“其二,那家僕體虛欲要倒地,且傾向還是那隻六品奔雪鷹。當時小姐已在車廂以內,若是驚到了那頭奔雪鷹,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其三,我當時出手,不過小懲大誡。如今你這傷,倒是折煞我了。”
容老笑眯眯地看着宿央。
“好啊,你這惡僕,竟敢欺瞞於我!”聽了容老的話,厲婉楓擡手作勢欲打,“那阿狗是不是也是你惡意打殺,只爲嫁禍我五妹妹?說!”
厲平秋看過去,見自家寶貝女兒怒眉嬌嗔,手上凝聚的靈力威勢絲毫沒有作假,心裡大概有了數。
看着眼前這幕主僕反目,厲婉曳沒有插話,只安靜等待接下來的重頭戲。
她的長姐耍得一手好心機,往往峰迴路轉,一計又跟一計。
她不信,容老的說辭對方會沒料到。
果不其然,宿央瑟縮一陣,旋即以頭搶地,驚懼求饒。
“回小姐是小人擔心受罰,沒能與大小姐說出實情。”
“小人身上這傷,雖有容老擊打致使,但是,但是……”
“大小姐恕罪,小人沒能收到大小姐的搖靈枝,使它被賊人奪了去,重傷不說,還累害阿狗斃命……”
“小人罪該萬死!小人罪該萬死!”
“搖靈枝”三個字一出,李元軒心頭一跳,不由緊張幾分。
真是好一齣戲,先是惡人告狀,免得先機被曳兒搶了去。
而後輕巧帶過實情,將重心轉移到族內失竊一事上。
如今那搖靈枝正待在厲婉曳的儲物戒中,若是對方在其上下了標記,這搜查起來……
恰好曳兒又是爲他的事情操心,急於摘下鶴龍朱果,向父親表功。
一旦搖靈枝披露,這環環相扣下來,只怕說是說不清楚了。
這大小姐的心思,不可謂不縝密,偏偏挑在這一時機。
即便是他早從鬼爪吳口中得知消息,也沒能料到會是這樣的開場。
“厲族守衛森嚴,怎會有賊人介入?!”厲婉楓豎眉一喝,擲地有聲,“宿央,你慣在我身邊呆着,應當知曉我的脾性!”
“可一不可再,來人!將這惡僕拖出去,依照族規處置!”
“大小姐冤枉啊大小姐!”
“婉楓。”厲平秋不悅,低喝一句。
厲婉楓當即頷首,不再多語。
“失竊的,可是你從拍賣場中購得的那一支?”
“正是。”厲婉楓委屈地扁了扁嘴,“若非如此,女兒也早就向爹爹請纓,去與那鶴龍朱果的性子搏上一搏,又怎會拖到現在。”
她掃了一眼厲婉曳,嘀咕道,“反倒被五妹妹搶了風頭去。”
厲平秋食指“嗒嗒”觸着扶手,音色略沉,“那搖靈枝,沒有失竊,就在這裡。”
“什麼?爹爹找到了?”厲婉楓大惑不解。
厲平秋眉宇多做解釋,眸光如刀一般掃向厲婉曳,卻是道:“曳兒,你不是說有法子採摘鶴龍朱果了嗎?”
“走吧。去讓父親見證見證,你所採用的,究竟是何妙法。”
聽了這話,厲婉楓嘴角微微上揚,又很快收斂。
她早知那搖靈枝根本不是什麼巧合送至拍賣會場,而是她父親花了大把心思,峰迴路轉地送到她面前,想要讓她拔得頭籌,令族老高看。
因此,爲免搖靈枝被旁人拍賣得了去,其上還留有父親的靈力印記。
本就該是他們父女倆“不謀而合”的盛事,怎能讓外人蔘與?
想到這,厲婉楓心中恨恨。
她纔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族老迫使父親認了這異族之女也就罷了,還隱隱有意將她培養爲少族長,成爲厲族的接班人。
厲婉曳,她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