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語聲落下之後,場中一時聲息俱無。
在場這幾位乘幽派的修道人在聽到這個驚人消息後,似都是深受震動,以至於無法發聲。
這個消息的衝擊不可謂不大,上宸天、寰陽派兩家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小派小宗,不說背後上境大能,就說宗門本身實力,哪一家都是可以輕鬆壓過他們一頭的。
這兩家可都是自古夏以來就存續的門派了,尤其寰陽派,那是何等強橫,古夏、神夏時期都無辦法真正壓制,神夏後期雖是通過兼併整合各宗派,實力曾一度壓制了寰陽,可因爲有上宸天存在,在兩家隱隱聯手對抗之下,神夏最後也只能選擇妥協合作。
而張御方纔卻是告訴他們,這兩家宗派現在居然一被天夏降伏,另一個乾脆被天夏消滅了?
當中那女道久久方纔回過神來,道:“張廷執,這等事機較爲重要,我等無法現在決斷,需要暫且考慮一二。”
張御明白,關於這個消息不會只聽他一人之言,乘幽派之人也會設法去加以確定,不過這樣很好,至少願意認真考慮了。
他本意上並沒有威懾對方的意思,可是有時候你不把雙方實力的對比表現出來,是沒法和對方正常對話的。因爲對方從本心上就抗拒你,從一開始設定好了距離和結果,願意出來談話也只是虛應一下。
而在他擺出了這些“道理”之後,對方至少會有所顧慮,會考慮若是再拒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也不算過分,在修道宗門,本就是道法越高,道理越明。天夏如今勢力最強,在守舊的真修眼中看來,那即是掌握了最大的道理,而這般還願意俯下身段來與你講理,那實際上就是很好說話了。
其實要不是元夏之威脅,生怕乘幽被利用,天夏倒沒心思理會這個避世門派,可天夏不來過問,元夏若至,可不見得會和他們好好說話,到時候反可能將乘幽收攏過去,那對乘幽、天夏兩家來說都是不利。
他道:“無礙,我可以在此等候。不過御在此間說一句,若是定立約言,既是約束於貴方,同樣也是約束於我,然則最後卻是對我雙方都是有利之事。”
那女道謹慎道:“張廷執,我等會認真思量的。”
張御往旁處看了一眼,那出言諷聲的喬姓道人未再說什麼,想來是有鑑於寰陽、上宸兩派的下場,不敢再出聲了。
那女道告歉一聲,隨後六個人所在之處的光芒都是收斂下去,隨後六個島洲一時變得空空蕩蕩。
張御看幾眼,此派看來的確是避世久了,將登門造訪的來使就晾在這裡,不做什麼招呼,就直接去商量了。
雖然這些禮數上的東西他並不在意,也能較爲理解的看待此事,可是換一個脾性不好的來此,可能就會覺得受到慢待了,無端就會多出事來。
乘幽派幾人意識收去之後,各自化光落在了內殿之中,雖然準備聚集在一起商議,可依舊沒有顯露出真身。
乘幽派的功法講究不沾塵俗,不受承負,纔好輕渡大道,他們平日便就這般,彼此能不見面就不見面,避免相互之間的沾染加深。不過這也是功行到了一定境界纔是需要躲避,乘幽派的功法由低到高,就是一個逐漸避世的過程。
但就一般弟子而言,其實是沒有什麼嚴格的定規的,平日都是正常修持,在外也與一般修道人沒什麼兩樣,且也不是每個人都執着於出世。
乘幽派一直以來所推崇的上法,就是能得入世而不染塵,方舉避世之大功,一味排斥外染並不是上乘手段,也不足取,只是爲了避免無端之事,所以纔對外邊修道人宣稱不可沾染塵俗。
喬姓道人方纔不敢言,此刻卻是質疑道:“天夏來人說上宸、寰陽兩派之事,會是真的麼?會否是此人故意威嚇我等?”
有人出言道:“天夏不至於這般胡言亂語,這等事只需一查就知,以天夏之能,也不會當真以爲我們避世之後就真的什麼都無法知曉了。”
也有人不喜歡惹麻煩,道:“諸位同門,我覺得張廷執所言也不無道理啊,現在天夏既然求得是我與定約,那不妨就答應下來?”
先前那人附從道:“對對,天夏要求也不高,只要互不侵擾那便足夠了,雖然與天夏結契,我們會損失一些修行,可並無大礙啊,這也省得讓天夏總是盯着我們。別派找不到我等,那天夏可是避不去的。”
喬姓道人卻是反對道:“諸位,我們乘幽向來不與世間道派有瓜葛,要是這麼做,豈不是有違我派之宗旨?何況此刻應下,分明就是顯得我等畏懼天夏了。”
這時又有人疑惑出聲道:“說起來天夏張廷執說的那個什麼敵人,那到底是什麼,從夏地出來的宗派有實力的也就幾家,既非寰陽、又非上宸天,到底又會是哪個宗派?莫非新近崛起的勢力麼?”
喬姓道人陰陽怪氣道:“哪裡有什麼新近崛起的宗派,若無上層大能,這些宗派又可能威脅得了我輩?便是真有,除了上宸、寰陽兩家,也無法威脅到我乘幽,但若是受天夏指使的宗派,那就說不定了,畢竟背後是天夏麼。”
諸人疑惑看了看他,感覺喬道人似乎對天夏過於敵視了,雖然天夏這麼找上門來要和他們不喜歡,可也沒到這般惡意相向的。
有一名道人提議道:“韓師姐,我觀那位張廷執,應該是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了,我等難以應付,不如問問兩位師兄如何?”
那女道無奈道:“徐師弟,如今兩位師兄都是神遊虛宇,磨練功行,卻不知何時神思回來。”
徐道人言道:“那問一問兩位祖師呢?”
韓女道嘆道:“只要不是滅派之危,祖師哪裡有閒心來管這等事。”
衆人其實都是清楚,祖師不喜理會外事,就算是遭遇滅派之危,說不定最後只是隨意抓出幾個修道種子留下就不管了。
徐道人一見如此也是不成,便道:“那麼……我等不若拖延一下?等兩位師兄回來再拿主意?”
韓女道想了想,這的確是一個辦法了,處理下門中的日常俗務她可以,可這麼大的事她根本無法下決斷,她嘆道:“也好,稍候我儘量把兩位師兄喚了回來商量此事。
六人商議一定,就又回到了原先懸空島洲之上。
張御見光芒之中人影再度現出,不由望了過去。韓女道對着他稽首一禮,語聲懇切道:“張廷執,我等一時商議不出對策,因爲事涉門派大事,還需門中師兄作主,而兩位師兄一時都不在門中,我們也不好妄下決斷,我們隨後會召回兩位師兄,到時當會給貴方一個回言。”
張御淡聲道:“那希望貴派能儘快給一個答覆,因爲變機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到來,今日御便先告辭了。”
他不再多言,擡袖一禮,轉身往外走去,待出了殿門後,循着金符指引,瞬息之間回到了清穹上層,並與正身合化一處。
他正身在座上思索片刻,意念一轉,瞬息間落到了清穹之舟深處,卻是直接來此找尋陳禹覆命。
待進入那一片空域,雙方見禮過後,陳禹便問道:“張廷執,此行可是順利麼?”
張御道:“此行倒是順利見到了乘幽派的修道人,不過他們對於約言並不積極。”他將此行大概交代了下,又言:“那位乘幽派的主事之人說是要等待門中師兄回來作主,但御覺得,這裡主要是爲了拖延,如果他們做不了決定,那麼一開始就該如此說,而不是後面再找藉口。”
陳禹道:“張廷執的想法爲何?”
張御道:“若按我等定限來算,那麼距離元夏到來已然不遠了,我等可以等上幾日,若是乘幽派期間沒有什麼迴應,那麼御建言,讓李道友、顯定道友、正清道友還有武廷執與御一同往乘幽派走一趟。”
陳禹沉聲道:“張廷執是打算採用威迫手段麼?”
張御道:“算不得威迫,只是讓諸位道友一齊登門拜訪,就看對面如何想了。”
他看乘幽派一副既不敢拒絕,又不想答應的模樣,反而覺得應當把天夏實力擺出來。
若是乘幽派堅持拒絕,不受言語所動,更不受威懾。那他倒是高看對方一眼,因爲這樣也證明了,哪怕此派遭受了生死威脅,也依舊會堅持原來的立場,輕易不會動搖,那麼沒必要繼續下去。
可是現在卻是搖擺不定。此輩這樣軟弱,試想一下,要是元夏到來後,用強硬手段逼迫籠絡此派,保不齊就會受不了逼迫,回過頭來對付天夏了。
陳禹也很果斷,道:“此事我準了,此中我予張廷執你最大權柄,此行需用什麼都可帶上。另外,幽城那位上層大能與乘幽派似有幾分淵源,我方纔已是送了一封書信去那裡,請顯定道友試着詢問一二,若是順利,那麼稍候當就有消息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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