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站定之後,身上那天一重水也是退了回去,回落入了星袋之中,隨後便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也能感覺到,在方纔那等氣機的侵略之下,此寶也是受了點損傷,怕有一段時間不能用了。
他往四下望有一眼,並未見到衆人的身影。
但沒有了那一縷奇氣的糾纏,此刻衆人應該也是穿渡過來了,見不到人,這當是陣機轉動之下各人落處不同所致。
可不管如何,終究是要往臺頂上去的。
他一擡頭,便身化青虹,往上而來。
飛遁不遠,他便見到大臺四周圍的階梯之上,站着一名面容枯槁的道卒,手中懷抱一面陣旗。
這道卒此刻也是看到了他,便拿陣旗輕輕一個晃動,就把周圍陣力召至,並化爲風火雷電朝他砸落而來。
只是就在此時,一道劍光閃過,霎時他劈成兩段,張御對此看也不看,遁光而上,風雷火電落來,被他轟然撞開,繼續衝行向上。
可再去不遠,卻有更多道卒站了出來,此輩紛紛在那裡祭動陣旗,試圖調撥陣力阻攔他。
張御祭劍開道,一道劍光飛馳往來,縱橫劈斬,所過之處,那些道卒被一個個削去頭顱,從大臺上滾落下來。
只是越往上衝,阻力也是越大,下方的道卒明顯只是修爲低弱的修士所煉成的,而到了上方,那便有所不同了,一些道卒明顯擁有不俗實力。
正衝闖之時,忽有一道劍光自遠空飛來,蟬鳴劍卻一轉一繞,鏘的一聲,便將那劍光架在了外面。
張御一看那凌厲劍勢,就知曉自己是遇到了劍修,而且對方並不是一個弱手。
他目光一撇,對方卻是一個尚且保持着幾分皮肉的道卒。
道卒是完全受命於御主的,便有殘留一點自身意識的也沒用處,故他也不去與之囉嗦,手中驚霄劍拔鞘而出,劍刃邊緣有光華微微一閃,而後一劍落下,正正斬在了對方再度飛至的飛劍之上!
隨着琉璃破碎般的聲音響起,那柄飛劍上出現一道道裂紋,而後崩碎成無數細小礫子。
他卻是用“斬諸絕”之術直接將此飛劍斬裂!
他清楚知道這些道卒就算還保持着之前的技巧和神通,可對法器的護養卻大不如前,而純粹的劍修一旦壞了劍器,剩下便無可憑恃了,他再是御劍一斬,就將欲化法力爲劍的那道卒劈斬開來。
若是在平日,他或許還會稍作停留,查看一下這位的身份,可是現在卻沒有那個工夫,了結此人之後,又片刻不停就往上衝去。
而此時此刻,先他一步進來的樑屹等人這時候也在往上衝奔,他們同樣遭遇到了諸多道卒的阻攔。
好在此前依靠張御和樑屹二者身上的寶物,成功拖住了那一縷玄尊留下的氣機,使得這回所有人都是成功衝入了進來,彼此分擔去了一些敵手,故是一開始每一個人所承受壓力的並不大。
可是越是接近大臺頂端,行程就越不順利。
這不僅是所遇道卒實力的提升,還有大臺本身匯聚的陣力極多,所能營造出來的水火風雷更是遠不是他們先前遭遇可比。
他們幾次衝上,都被迫撤退了下來,而爲了掩護衆人,期間還折損了一名同道。
解安言道:“諸位道友,若不是壞去陣機,我們所有人都不可能都衝上去。
倪翼考慮片刻,道:“那陣機在水火風雷之內,很難破壞,不過我們這許多人,卻是可以設法壓制陣機片刻,讓道法高深的道友抓住機會衝入進去。”
此刻一名披甲校尉在後面出聲道:“這件事交給我們吧。”
衆人不由朝他看去。
倪翼想了想,對那名校尉肅然言道:“候校尉,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但你要留意了,陣機一旦被壓制,陣力也會向你們這裡傾壓過來,這裡面死傷恐不會少,甚至你們所有人都無法再退出來。”
侯校尉對他一抱拳,沉聲道:“諸位做諸位應爲之事,我們也做我們應爲之事。”
倪翼點了點頭,正容對他打一個稽首,隨後開始告其人那陣機位置在哪裡,又該是如何壓制。
由於時間緊迫,而他對陣機內部的瞭解也只是方纔匆匆一瞥得來,也沒有法說的很詳細,到時候完全只能靠這些軍卒自己去調整,故是粗粗交代一番之後,衆人便就準備動手了。
而此刻法臺之內,孟申和蘇靉二人對着下方送渡上來的精元之氣正在鯨吞海吸之中。
原本他們還準備給上面的大師兄稍微留上一點,免得這位徹底和他們翻臉。
可是隨着時間推移,吞服下去的重藥持續化消,他們的力量也是在不停提升之中,這種每時每刻都在強大的感覺讓人慾罷不能,他們卻也再顧不上其餘,當即刮分了所有送渡上來的精元之氣。
可就算如此,上面也仍舊沒有半點反應。
他們不知道那位是如何想的,心裡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可是到了這一步,便是想停也停不下來了。
“孟師弟,蘇師妹,你們二位當真要把精元之氣全數奪去,不給爲兄留下分毫麼?”
孟、蘇二人心中一驚,他們擡頭看去,就見一位身着海棠色道袍,手腕繫着一串金鈴的年輕道人負手站在那裡,這人頭上繫着綴玉束額,眉眼靈動,脣角笑意吟吟,現在正玩味看着他們。
孟申,蘇靉二人在見他出現時,不由流露出來一絲懼意,畢竟這位大師兄以往威勢太盛,可隨即他們又鎮定下來。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反而對方現身讓他們心中石頭落了地。
且是此刻有了精元填補,他們實力也是不同於以往了。
蘇靉冷然道:“大師兄,你也休怪我們,大道就在眼前,又有幾個人能忍的住?憑什麼該你獨享?”
孟申也道:“大師兄,這可怪不得小弟,老師也說過,我們三人到時各憑本事,現在我們憑自己本事取拿精氣,又有何不對?”
陸宣和聽了他們所言,非但不見絲毫惱意,反是頗爲贊同道:“對,你們說得都對。”他笑了一笑,“所以爲兄也來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了。”
蘇靉一擡頭,強硬言道:“大師兄,我們現在可不怕你,孟師兄,我們先收拾了他,再來攀登上境。”
孟申沒有說話,默然站起,用行動表明了態度。
陸宣和笑了一笑,他對着兩人一揮袖,便有一股大風激盪而下。
孟、蘇二人見他動手,也正想發動,只是一提法力,卻突然渾身一震,一時居然無法把神通法術運轉出來,且胸口還是一陣發悶,幾欲吐血,這個時候,上方那風壓一落,就將他們牢牢壓在了地上。
這一照面,兩人竟是毫無反抗之力。
孟申趴在地上,駭然失聲道:“怎會如此?”
陸宣和聲音悠悠傳來道:“你們以爲拿了這些精氣,化解了重藥,法力就能運使自如了麼?天地人三寶,天人之寶還需陣力居中調和方能爲我輩所用,而那陣樞,可是自始自終都掌握在爲兄在手中。”
蘇靉擦去嘴角溢血,恨恨道:“老師偏心!”
陸宣和失笑道:“其實你們若是能將精元之氣俱是全渡讓給我,我便有陣力,一時亦無法全數化消,說不定就會如你們眼前一樣,屆時你們再對我發難,我還真難抵擋。
其實老師早把這些對你們說過了,奈何你們自己欲求過甚,以致靈識矇蔽,不辨真機,這又怪得誰來?”
孟申又驚又懼,他出聲懇求道:“大師兄,小弟一時迷了心竅,還請大師兄放過小弟吧……”
蘇靉卻是咬緊牙關不吭聲。
陸宣和搖頭道:“這可不成啊。你們可知,老師爲何要你們到此?因爲你們一男一女,正合了‘陰陽同行,乾坤合造’之意吶。”
他目光望了下來,語聲之中透露出無邊惡意,“孟師弟、蘇師妹、且爲我資糧吧。”
他伸指朝下一點,孟、蘇二人根本來不及說什麼,身軀瞬間爆開,化爲一片金色血霧,而在陣力作用之下,不過片刻之間,就相互融合到了一處,煉化爲一枚光芒灼灼的金紅丹丸。
陸宣和把嘴一張,將之吞服了下去。
這丹丸一落腹,他渾身氣機涌動,身上衣袍如風鼓盪,法力亦是層層攀升。
只是這個時候,他卻是一皺眉,因爲吞服了蘇、孟二人精元,所以二人未曾化去的重藥也當需由他來化解了。
這既是他的助力,也是他的負擔。
其實他挑選的出手時機並不十分合適,因爲兩人煉化精元之氣越是長久,才越是能爲他提供好處。
可他知道,今天這一場既是論法,又是論心,若是止不住自己的貪慾,非要的等待到最後一刻出手,那麼他反而有被兩人反奪的風險,所以他寧可提早一些出手。
哪怕少得一些好處,也不能給二人翻身的機會。
而在此刻,他感到殿外傳來陣陣震動,知曉奎宿來人又是開始衝陣了,他笑了笑,道:“可不能讓你們壞了我的好事。”
他轉過腳步,來至是一尊六臂神魔雕像之前,就伸手朝那頭顱上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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