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衝是領教過張御劍法之威的,上一次他的在世之身就是被張御一劍斬滅的,此回兩人再度照面,他心中也是嚴加提防着。
這刻見到劍光一閃,他立刻舉起手中青色長枝輕輕一撥,身前盪開重重空域,飛劍落入此中,卻是週轉無盡,一時不得自裡脫出。
而在劍光之後,轉眼又有無數蟬翼流光飛灑而至,可是到了半途,他身前卻是浮動起了萬點金砂,蟬翼流光撞在上面,像是星火擊水,一道道熄滅無蹤。
以青靈天枝爲兵,以幽城金砂爲屏,他自問已可立身於不敗。
他知道今朝要想拿住張御,不是簡單之事,至少不是眼下能做到的。
要知他此刻還兼有駕馭幽城金砂攔阻諸人的責任在身,無法施盡全力,故是他打定主意不與張御正面交手,只意圖憑藉着兩件鎮道之寶與之周旋,令其人分不出心思去找尋上宸天主天域便可。
張御身上有星光一閃,玄渾蟬從心光之中飛了出來,同時他一揮袖,分撥了一縷清穹之氣渡入到了觀想圖上。
贏衝望有一眼,在他感應之中,那玄渾蟬也是極具威脅,不過他仗着手中法器厲害,仍舊是以拿青枝一掃,便見自那青靈枝節之上生出了一根根分叉,相互纏繞交叉,將自身所在的空域都是圍裹了起來。
張御眸光之中有神光閃動,他能夠看到贏衝周圍遍佈着那等金砂,完全是將此作爲了守禦之用,不但如此,其人背後還有兩處藏匿於虛空之中的空域,隨時隨地都能夠躲藏進去。
有兩件鎮道之寶作爲遮護,這般守禦謹慎嚴密到了極點,哪怕看去兩件鎮道之寶都不完全,可依靠尋常手段也無可能從正面打破,哪怕是六正天言都沒用,大不了其人避去青靈天枝遮護之中。
不止這樣,還需看到青靈天枝有圍困攻襲之用,在攻勢制拿這一端也是強橫無匹,可謂是佔盡了優勢。
這般敵手,只要御主自身不犯錯,那麼幾乎沒有落敗的可能。
不過他今回來此不是爲了戰勝此人,而是爲了找到上宸天主天域,要是被糾纏在此,一味想着與之鬥戰,那麼對方的目的就已然達到了。
在他尋思對策之際,因那些青枝正蔓延擴張而過來,一直在試圖圍困他,所以並沒有停下動作,仍是在外遁走,同時隨意念催發,一道道法符從身上飛射而出。
這些法符雖皆爲玄尊所煉,可是面對兩件鎮道之寶遮護,同樣沒有什麼用處,都是在外直接崩散,半點波瀾也不見泛動。
可此舉並非無用,他一直在觀察這個對手,在此過程中,他能夠看得出來,贏衝的鬥戰慾望並不迫切,只是想着拖住他,並且他還發現,贏衝氣機並不完滿,顯然到場的只是留了一部分力量。
這般就有文章可做了。
贏衝持拿兩件鎮道之器,守禦攻襲都是足夠了,可在挪遁之中卻未必能跟的上他,那麼他大可以想辦法將之甩開,而後邊是遊走邊是以目印找尋上宸天,一旦尋到,那麼此戰勝敗就無足輕重了。
不過這些只是他推斷,贏衝是否還有其他手段,現在並不確定,故需先試上一試,等有了大略瞭解之後,再決定下一步如何走。
有了這番思量,他立刻動作起來。
玄渾蟬與他心意相通,卻是首先發動,把燦爛雙翼一展,恍若兩道銀河橫空,內中無數星光亮起,朝着贏衝傾落而來。
贏衝站立不動,這些星光還未到他面前,便俱是被那些金砂擋下,遠遠看去,千百光華到了他面前都像是落入空洞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御對此有所預料,這一招只是用以遮護罷了,他自己則是趁着這個時機,喝出了一道宏聲大音!
與此同時,他背後有六個道籙浮現出來,若圈排列,而第一個道籙之上,便有一個“封”字出現,緊跟着又是一個宏聲傳出,便又有一個“奪”字出現。
贏衝此刻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莫大驚悸之感,感覺危險無處不在,仿似只要自己還在虛空之下,便就無從躲避。
與尋常神通不同,言印神通乃是寄託於大道之印上,只要不是身處於另一方天域之內,那麼他就無可能完全遮絕。
在意識到不對後,他毫不猶豫身往後退去,進入了那一片青靈天枝所營造的空域之中。
張御見他如此,也便沒有繼續下去,他用意也只是爲了逼退其人,從而爭取到時間脫離戰圈的機會,現在目的達成,他身軀微微一晃,已是化一道璀璨星光向着遠處遁走。
贏衝在感受到危機已失後,便從空域中再度踏出,他閉目感應片刻,通過金砂已知張御在何處。
他無從去知曉張御心中的真正想法,可是他明白不能任憑張御自在行事,於是又從琉璃瓶中倒出一撮金砂,蕩袖往着前方一灑。
此刻張御所去方向之上,頓有點點金色粉末亮起,張御身上有清穹之氣遮護,故他也不指望把其人堵住,只要稍加延遲便好。
同時他把手中枝節一甩,化開一個空域,他沿着枝節走入進去,再出來時,已是來到了張御前方,站定上方,口中言道:“張守正,你往哪裡去?”
這裡本就是在青靈天枝主幹附近,而藉助手中枝節相牽,他便能出入虛空,破開真常,所謂方位遠近根本不受拘束,唯一條件就是渡送之時需用去他不少法力。
張御見他攔在前方,心中頓時有數,甩開其人看去是不可行了,既然這般,那眼下當便用另一策了。
他於心下一喚,卻是喚了訓天道章出來,而後向玄廷詢問了一聲,片刻之後,他便得知了自己想要知悉之事,於是眸光微微一凝,乘光而起,往某一個方向遁去,只是遁速卻比方纔又略微快了一些。
贏衝搖頭道:“張守正,何必白費力氣。”
他不管張御怎麼做,就是拿定一點,不令張御有任何機會去窺探上宸天,不管張御怎麼飛遁,他都是設法跟着,不令其脫離自身的感應範圍。
只他也十分忌憚張御方纔那門神通,故也隨時準備遁入身後空域之中。
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卻發現有異,因爲他看到張御雖然一直遁走閃挪,但從大體來看,其人一直是認定着一個方向的,似是此去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他開始還不覺得如何,可默察一番後,立便發現了不對,若是張御所去方向不變,那麼其最終將與正清相匯合!
他心中猛地一跳。
正清道人要是一旦與張御聯手,那他即便擁有兩件鎮道之寶,也沒有把握同時阻住二人,不是鎮道之寶不厲害,而是他的法力不足,難以發揮出這兩件法器的威能來,故他怎麼樣也是要阻止此事發生的。
他伸手一拿青枝,運足法力,往外一揮,枝節前端便是探入虛空之中,明明其人身在後方,可是那一截青枝卻是從張御前方探伸出來。
張御卻是沒有停下,身上心光一激,清穹之氣轟然一漲,前方堵路枝節紛紛破碎,整個人已是從中穿渡了過去。
隨即他又見到,前方路上蔓延出密密麻麻的枝節,不斷封堵他的去路,周圍那無數金砂也是在不絕向擠壓翻滾而來,在他目光之中,那無邊金色沙海正急於將他一舉掩埋進去。
贏衝此刻是全力催動法力,並還傳意去分身處,令之搬挪來更多金砂落在張御和正清之間,以阻止兩人之間的匯合。
張御見前方封堵越來越是嚴密,而某些地方的金砂則是不可避免的變得薄弱了起來,他眸光微微一閃,卻是沒有堅持下去,而是忽把遁光一折,轉而往另一個方向遁去。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什麼去與正清相匯合,而是意圖去往那一道烈光之所在!
他在之前就看得真切,那道烈光附近根本就沒有金砂存在,那是因任何靠近此氣的物事都會被其化融了去,就連青靈天枝的主幹都在此氣灼燒之下。
只要衝破障礙,到了那裡,那麼他可以更爲清晰的窺看到青靈天枝的主幹,雖然有烈氣侵襲,可是他也有清穹之氣維護,並且因爲那裡沒有了金砂及青枝的阻礙,反是能變得更爲輕鬆一些。
反觀贏衝,若是其跟過來,那麼其兩件鎮道之寶在烈氣侵襲下威能勢必被削弱,如此便可將贏衝與他之間的優勢抹平,到時再鬥,誰勝誰負,便就難說了。
實則這裡面他還藏了一招殺招,在他之前的佯動之下,贏衝在他與正清之間挪移去了大量的金砂,並還佈置下了一根根如網枝節,那在短時間內,其人是沒辦法再將這些物事調去別處的,其人法力也不允許。
要是贏衝敢再在自己前方再次施展手段,那麼一定是傾盡全力了,若這等情況出現,此人自身守禦必然會因此出現疏漏,那他就會趁此時機,仗劍返身一擊,重演當日一劍殺卻其人在世之身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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