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淮方入此間,就覺得周圍的氣機不對勁。
之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尋到過上宸天的空域,但多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無人地界,氣息不說死氣沉沉,也是空蕩虛無。
可是這裡方纔一進來,就感覺周圍充斥着一股沉滯壓抑的氣息。
他也是警醒之人,在覺有不妥的同時便立刻撥轉舟首,試圖從這裡先退出去,可是明明往外遁返,卻發現居然找不到方纔進來的門戶了。
他皺眉道:“法陣?”
他看了看四下,謹慎言道:“施道友,看來我們落入一個陷阱之中了。”
施呈試着默默溝通了一下元都玄圖,他卻神情微微一凝,沉聲道:“龍道友,元都玄圖無法接應我等。”
龍淮神情微變,他十分肯定道:“這應該是有青靈天枝的攪擾了。”
他擡首往四處觀望,旋即冷笑一聲,道:“上宸擺的好大陣仗,看來他們想對付的,不止我們二人。”
施呈道:“龍道友,施某方纔進來之時,便已是向玄廷傳報發現這處空域之事,不過此刻卻是無法得有迴應,想來也是被那鎮道之寶遮掩了。”
龍淮凝聲道:“既然退不出去,那就索性往前探看一番,且看上宸天到底弄得什麼古怪。”
他一催飛舟,繼續往前行進,只是行渡許久,眼前除了一片片漂浮雲霧,便就什麼都未有了,而走得久了,就感覺連那些雲霧都像是在不停的重複出現,給人以一種煩惡之感。
兩人都是修道人,通常不會受外物所擾,但這個時候生出這等感覺,哪還不知是受了陣氣侵染?
兩人立刻各施手段ꓹ 用以鎮定心神。
可似乎是不讓他們安定,就在這等時候ꓹ 忽然見上方有一片青氣光影張開,其瀰漫四布,無遠弗屆ꓹ 緩緩往下沉降,像是天傾而來。
而下方則是有一片赤色之氣浮現ꓹ 望之猩紅刺目,若海若洋ꓹ 此刻似漲潮般正向上徐徐擡升ꓹ 飛舟位於其中,望去如渺小之蟲蟻將被浩蕩海天一同並壓。
龍道人呵了一聲,他拿一法訣,而後一揮袖,霎時有一道金色虹霓飛出,化爲一道道虹圈,將整個飛舟都是罩住。
此時他還不忘順帶說了句ꓹ “上次我與張守正、戴廷執兩人對戰,身上半件法器也未攜帶ꓹ 這才被山河圈拿住的。”
這話乍一聽ꓹ 好像是他當時遭受兩人圍攻ꓹ 而兩人又欺他沒有攜帶法器ꓹ 還用上乘法器來壓他,故他纔是失敗。
施呈卻是瞭解這段因果的ꓹ 他一邊拿捏法訣ꓹ 給法舟渡入心光ꓹ 激引上面守禦符籙,一邊言道:“是啊ꓹ 那時戴廷執被渾空老祖咒法制住,張守正方纔成就玄尊,一語喝出,龍道友便隨之被拿,關入鎮獄,龍道友對後輩也委實在太過謙讓了。”
龍淮眼皮微跳,這話稍微狠了些,堵得他心中氣鬱,暗道:“這施呈言辭倒是犀利,幾可趕上甘柏了,甘柏倒是跑得快,也不知現在在哪裡逍遙,偏我被關進了鎮獄,現在又被困在了此間。”
兩人雖然互諷,但也並沒有耽擱眼前之事,法力心光相互配合,卻是維護得此間不失。
但兩人也知道,這法陣籍借天地之力催御,這樣下去可堅持不了多久,憑他們自己之能多半是出不去的,只能指望玄廷來援了。
上宸天,擎空天原。贏衝正坐守殿中,這時他忽然有所感,伸手一拿,將一截天枝拿至手中,可另一端卻無限延伸,直入雲深之處,此端本來輕靈,可此刻卻是沉重無比,可見那裡隱隱立有一處空域。
他藉由天枝看了一眼那被困在其中的那駕飛舟,緩緩道:“等了這許久,終是有人入彀了。”
眼下他若是催動法陣,再派遣得力人手,未必不能將兩人拿下,不過這兩人只是尋常玄尊,便是拿下了,也意義不大,對於天夏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太大損失。
他佈下這方空域,更大的目的,是爲了吸引來功行更爲深湛的天夏修士,或者說是目前對上宸天造成威脅較大之人。
他的倚仗在於這一處天域是可以挪轉的,也即是說,此間之存在,誰人能尋到,誰人尋不到,這全都是由他說了算。
要是覺得來人合適,那麼他就可以放入進去,要是來得是正清那等人物,那麼就閉合關門,不令人發現。
而且若是正清被調來查看這處天域,那麼其人就會中斷原先搜尋主天域的舉動,怎麼看也是對上宸天有利的。
在預想之中,他認爲玄廷當也能判斷出來自己的目的,所以很可能並不會派遣正清過來,而是會另行遣得人手。
而這裡之人,極可能就是張御!
因爲張御的實力強橫,同時還是守正,做這等事最爲適合,而只要其人一至,他就會令焦道人出面,在那一方封閉天域之內將之斬殺!
其實就算來地不是張御,那過來的一定也是天夏的能手,若能將之圍殺了,那也不算無功,順便還能以此震懾玄廷,遏制一下近來玄廷肆無忌憚的搜尋舉動。
而幾是在施呈、龍淮二人失陷的同一時刻,玄廷諸廷執立遣化身來至議殿之上,商議此事。
諸廷執很快判斷出來,這極可能是上宸天有意設局。
故是立刻通過訓天道章,通傳所有在外玄尊,要其在進入空域之前更爲謹慎,因爲他們並不確定是否只有這一處空域有問題。
韋廷執道:“這兩位失陷在那片天域之中,我們不得不做理會,當遣人相援。”
林廷執道:“瞻空觀治運轉元都玄圖都無法將這兩位轉了出來,那一處應當是受到了青靈天枝的遮護,所以遣去人選當是慎重,林某以爲,正清道友當可前去。”
鍾廷執道:“正清道友正在搜索上宸天主天域,以他之能,才最有可能尋到此間,要是半途轉去施援,那卻是正中上宸天下懷了。
且鍾某以爲,從現今傳報來觀,這一處天域漂游不定,那就是一個毒餌,要是正清道友前往,上宸天可不見得真會放了他入內。”
林廷執道:“那鍾廷執以爲,當以何人去至此間?”
鍾廷執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晁煥,沒有說話。
戴恭瀚提議道:“諸位廷執以爲龍乙如何?這老龍也早是修成了寄虛功果,龍淮算來還是他的後輩,不妨遣其人前往,讓其人立功贖罪。”
風道人卻是反對道:“不妥,以往龍乙所犯之過失,便是減少了百數年月,其人怕也不放在心上。
且這些老龍,前輩後輩之間也沒有多大情誼,怕是他不會當真用心出力,而我們是爲了救出兩位道友,一切都需以兩位道友性命爲重。”
他頓了下,道:“風某以爲,可讓朱守正前往,她功行也至寄虛之境,前些時日回來後正在休整,如今當已是法力恢復了。”
崇昭出聲道:“朱玄尊功行是夠了,可她自保有餘,鬥法之能不足,未必能把人救了出來,守正之中,也唯有張守正有此能耐,以崇某之見,還是當派遣張守正去往此處爲好。”
林廷執贊同道:“若是張守正,倒是一個合適人選,這般吧,”他轉身看向上方,對首座道人言道:“首執,不若就令朱守正與張守正一同前往此處,看能否將人救了出來。”
陳廷執這時道:“此行是爲了救援同道,而非是讓救援之人一併失陷,陳某以爲,上次借於張守正之道衣,可再借了去,這般纔可保得穩妥。”
衆廷執再是商議了片刻,都是同意此見。首座道人見衆人意見一致,也未拖延,當即就令明周道人下去傳命。
明周道人奉命之後,一息之後便就出現在了守正宮中,他對神人值司言及來意,神人值司不敢耽擱,立刻進去稟告。
過了一會兒,張御便自內殿走了出來,明周道人見了他,稽首一禮,道:“打擾守正修持了,明周此行奉玄廷之命而來。”說着,將手中詔旨往上一呈。
張御目光下落,玄廷一下詔旨,那就是代表着整個玄廷的意思,說明應該是發生了不少事機了。
隨他念頭轉動,詔旨飛至面前,他接了過來,打開掃有一眼,便了解了事情大概,他思索片刻,擡頭道:“此事我知曉了,有勞明周道友回去覆命,說我稍作準備,便會啓程。”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一陣光芒閃過,身影便消去不見。
張御在他走後,便將自身心光送渡入了位於詔旨一端的墜袋之中,片刻之間,便見一道靈光飛騰而出,在上空化爲一件周圍環繞有金色道籙的道衣,此正是上回他前往元都山門之時所着之服。
他意念一轉,此道衣便化光一道,落在了身上。
他能感覺到,這上面還有數個神通未曾施展,不過即便沒有這些神通,只是道衣本身,就是一件相當了得護御法器了。
此回他同樣傾向於玄廷的判斷,這是上宸天的一個陷阱,需得倍加小心,而有此物作以守禦,此行就有較大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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