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日夜奔流的長江,滾滾東去,養活了兩岸無數的百姓,百姓們互通有無,南來北往,東行西走,形成了一座座名城大邑。富庶的江南,尤其以建業最爲繁華。?
前世諸葛孔明有言::“秣陵地形,鐘山龍蟠,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果然,孫權定鼎建業,成三足鼎立之勢。?
自永嘉之『亂』以來,我朝偏安江南一隅,雖然胡馬依然隔江虎視,可是,江南六郡依然一派生平之像。特別是當今陛下所居之建業,,更是集江南是資材,匯天下之錦簇,海內名士,鹹居於此,三教九流,都以爲據。進進出出的數十萬百姓,似乎並不在意那些和他們太遙遠的東西,比如戰『亂』,比如反叛。他們所希望的,只是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僅此而已。?
我,卜機,十八歲,孤兒,出身飛天門,特長是手腳靈活,行動迅速,會一點武功。出山不久,未曾開工!?
今天,我決定開葷!?
目標,正前方老頭!看着他略顯蹣跚的步子,我開始蓄力。?
三丈,兩丈,六尺,近了,準備!?
一聲悶響,我和飛奔而來的老頭做了個親密接觸,與此同時,我的手優雅的伸進這道貌岸然的老頭子的懷中,大概一『摸』,只有一疊布,布帛?再『摸』『摸』大小,應該就是了,大喜之下,顧不得多看,我趕忙收入懷中,同時忙不迭的跟那老頭子道歉,”大爺您沒事吧,小可不慎,您請見諒。“說話時順便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傢伙,這老頭居然是羽扇綸巾的打扮,我背脊不由滲出冷汗。?
那老頭停下,只是漠然的看着我,一言不發。?
不屑?不是,因爲我也感覺到周身發寒,能讓我卜機感到畏懼的當然是高手了,多高則另當別論。朝廷的天機閣,匈奴劉聰的神捕營,還有那些那些躲起來的變態高手,自然比我高到哪裡去了,至於這些,跟他們談笑風聲下?心神轉動間,兩股聲音同時傳到耳中。?
一個如出谷黃鶯,清脆悅耳,她喊的是她師傅,問得是她師傅有沒有事,大概是這老頭的閨女吧。?
另一個粗糲的讓我牙齒髮顫,冷的讓我心涼,開口的是被我偷的老頭子!?
他說的只有一句話!?
“你居然還能拿得到!”?
我原以爲,他可能憤怒,可能不屑,可能二話不說就來修理我。?
可是,他居然是詫異中帶着一點點欣賞。?
是的,是欣賞,我不可能弄錯。記得師傅在教我手技時,明明我做的很好,但是師傅卻總要罵我笨。?
可是,他一遍遍說我是笨蛋的時候,他的神情就是這樣。?
雖然我對老頭的那一點點讚賞感到有點得意,可是,作爲一個賊,我是不會心軟的。看這老頭子,雖然清癯,可是一身絲綢,頭上有冠,顯然是世族出身。?
小姑娘一身紅衣,眉如青山眸若秋水,齒若碎玉脣如扁貝,環佩叮咚,不能減鍾靈毓秀之態,釵黛橫鬢,猶可增傾國傾城之容。?
美哉!?
“哎,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偷東西,趕緊還給我們,就饒你一次!”紅衣姑娘開口說話了。?
反正早就被我放入懷中,我的速度不是旁邊這些百姓所能看得清的,老子就是不承認,你能怎麼招。於是,我一梗脖子,面『色』無辜道:“這位小姐,小可遊學至此,不甚相碰,方纔已然深表歉意,不知小姐還有何吩咐?”?
紅衣小姐顯然對我居然敢不承認感到很意外,這時老頭接過話茬,道:“這位先生可知如今天下大勢?”?
見老頭一臉嚴肅,不像耍什麼花招,況且也沒去叫巡城禁衛軍,我心中略定,朗聲道:“方今兩帝蒙塵,封疆失守,胡虜望江窺伺,朝中黨爭不已,我朝眼下雖然一片生平,其實危機四伏也。”?
老頭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紅衣少女眼中也少了些輕視。我不由暗樂,這些東西,天天聽沿途那些穿儒衫的酸書生唧唧歪歪,背也背下來了,還有誰不會的。?
紅衣少女尖聲道:“既然你也知道,我朝江山危在旦夕,怎麼還偷竊國之重器大寶??
國之重器?就是我胸口放的那點玩意?那不是布帛麼?哦,當前戰『亂』還在,國運艱難,錢確實很重要?
可是,那些錢,不全是被你們這些貪官污吏拿去花天酒地了麼!想要我吐出去,沒門!?
我正待開口反駁,不知從哪鑽出來的一個白衫黑麪拿摺扇的中年人的突然出現,只見他嘰哩咕嚕一陣,一羣衣衫怪異的人把我們包圍起來。?
這讓讓我堅定了閃人的決心,這人的面孔幾乎沒有任何特徵,除了讓你看了就忘記,我差點都喊媽了。?
我不由暗罵倒黴,出山頭一次作案,不對,叫自力更生,就碰上有人搶羊,看樣子他還真橫,況且苦主的閨女也來了,算了,撤吧。?
接着不知從哪鑽出來的一個白衫黑麪拿摺扇的中年人的出現更讓我堅定了閃人的決心,這人的面孔幾乎沒有任何特徵,除了讓你看了就忘記,我差點都喊媽了。?
可是,前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回眸一苦臉,一個一身紅裝,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蹦進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但是我卻果斷的邁到了那老頭和中年人中間,還張開雙臂。?
那冷臉中年人楞了一下,大概以爲我們要玩老鷹捉小**,不過旋即從嘴角憋出一個字:“滾!”?
我打了個冷顫,縮了縮脖子,接着兩手一『插』腰,挺直身子,尖聲道:“你怎麼說話呢,建業乃天子腳下,我大晉子民俱爲一體,你怎麼能讓在下滾呢,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迫你的嘛,再說了,這裡路這麼寬,你幹什麼非要走我這呢?”說話時順便偷窺了一下小姑娘,她秀眉微蹙,似乎面帶憂『色』,不過在我剛剛轉回來時,聽到“噗哧”一聲。?
她笑了,可是我居然沒有看到!?
都怪你這死人臉,我怒從心頭起,惡由膽邊生,無比豪邁的向那壞我好事的人『逼』近了一步。?
那羣小嘍囉同時擎出刀來,寒光四『射』,周圍立即想起一陣陣怪叫聲,無數小販慌忙的丟下攤子,『亂』七八糟的貨物飛天遁地,場面迅速變得一片狼藉。片刻,不相干的人已經跑得乾乾淨淨,我知道,不多一會城防軍就會趕來,那中年人神『色』由冷漠變得猙獰,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彷彿能看穿我的一切,他的雙拳緊緊握住,格格作響,我不由暗笑,想當年老子捏雞蛋都比你捏的響。?
管不了那麼多了,讓我不爽的人就要讓他付出代價,我大喝一聲,騰空而起,右掌徑直向那死人臉拍去,我心中不由哀嘆,倒不是嘆生命的消逝,而是不忍我這潔白如玉十指纖長的美麗手掌就要按在這麼沒有特『色』的一張老臉上了。?
糟了,沒有按上,這是?怎麼,我的手腕被什麼牌子的鉗子夾住了,啊喲疼死了,誰家耗子多不知道買貓啊,沒錢說話啊,呀呀要壞死了,我的右胳膊沒勁了。?
其實是被這死人臉攥住了右腕,可是他大概忘了,應該是不知道,我是賊,而且是傑出的賊,手上功夫是我吃飯的本錢,不需要什麼高深的功夫,就憑十年來練的基本功,我就巧妙的把手縮了回來,而且爲了報復,我的左手挑釁似的颳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後急速回退。?
他手下的蝦兵蟹將除了分出幾個對付那對父女外,其他的都繞着我乒乒乓乓一陣『亂』打,揮刀唯恐能划着我,咳,跑來跑去的真沒意思,什麼,你們是高手?高手怎麼了?我知道你們力氣大,要不也不能這麼賣力的砍空氣吧。可是,我的步伐可是師父的幾個弟子中最靈活的,要不師父也不敢讓我才18就出來混,雖然現在和你們這羣人拼力氣還差點,可是我躲躲躲,你們總沒轍吧。?
那死人臉現在好像發現什麼了,“嚯”的拔出刀,好傢伙,這可比那羣人的大了一輪,我心中不可小覷,也不跟『亂』跑了,按着師父傳的九宮步伐要訣,忽左忽右的跺着,而那死人臉也不『亂』動,就是耍着那套呼呼生風的刀法了,這一下形式立變,我只覺得那刀好像就挨着我的輪廓切下去,險險我就撐不住了,幾次都是繃起渾身肌肉,才堪堪躲過一劫,心中不由暗罵,好個小娘子,哥哥幫你們出頭,你們倒在旁邊看戲,哼,看待會收拾的你討饒。心中胡思『亂』想着,腳下可不敢放鬆,抽空朝那邊看去,那兩三個小嘍羅早就被放倒了,小姑娘和老頭子早就不見了。媽媽的平白給人當槍使了,敢情那父女倆一直在拌豬吃老虎,哼,“呀,他們都走了,你砍這麼猛幹什麼啊?”我不由向死人臉埋怨道,好像現在他也不這麼討厭了。?
那死人臉頭都不擡,只是依舊冰冷的兩個字讓我知道他還能說話,“該死,”,他說完了也就罷手了,因爲他和我一樣,也聽到急促而整齊的步伐聲。?
他的手下也沒人準備揩油,因爲腳步聲很大,他們雖然差點,但還是聽見了。?
巡城禁衛軍快步趕到。?
我朝武備鬆弛,雖然軍費不少,諸軍裝備也算器械精良,尤其是眼前這些禁軍,個個衣着光鮮,看起來和儒生的華服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看着領頭一個騎白馬的校尉,我就心中有數了。?
那校尉肥頭大耳,圓滾滾的,幾乎沒有脖子,眼睛很小,嘴很大,就是那死人臉見了他嘴角也抽動了一下,校尉咳咳嗓子,尖聲道:“廣武將軍,揚州刺史王大人就要進城,本將奉命彈壓地面,爾等刁民可不要自尋不快。”?
我心想開溜的機會來了,忙做了個長揖道:“非是小生不知進退,實在是這些人出言無狀,誣衊朝中大臣,小生看不過去,因而..”說話時我一直偷偷觀察那肥豬和死人臉的表現,死人臉滿臉不屑,而肥豬卻聽得很認真,我心中得意,心想這下你小子可完了。?
那肥豬果然追問道:“你說清楚點,他怎麼攻訐朝廷命官了?”?
我趁機道:“這人說,‘王處仲久有不臣之心,實乃巨『奸』,我恨不得替皇上除此蟊賊,以謝天下。”?
死人臉不屑的哼了一聲,那校尉厲聲問道:“兀那小子,這書生說的可是實情?”?
死人臉好像沒聽明白,依然抱着刀,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那校尉大概被藐視了心中不爽,一聲令下,一羣禁軍便衝上來拿人,看着他們下盤輕浮的樣子,我想這些人要拿住死人臉他們,大概要費一番周章了吧。?
沒想到死人臉他們乖乖被套上鎖鏈,溫順的和綿羊一樣,我還在愣神呢,那肥豬已經掉頭欲走,我正待腳底抹油,那肥豬加句:“小子,本案事關重大,本將要繼續調查,你家居何方?姓甚名誰?”?
我順口謅了句“烏衣巷王家,王霶”,便扭頭走人,我還要去把剛得手的銀子到大通皮布莊兌成晚飯,哪有功夫跟他磨嘰,連他高呼王公子留步也沒搭理。?
等我到了皮布莊門口,罵了幾句那小姑娘,從懷中掏出布帛,不由傻眼,這倒確實和那當錢用的布帛材質差不多,以致於連我當時都沒『摸』出來,可惜上面蓋的不是尚書省的大印,卻滿是半紙半布的東西,上面畫的『亂』七八糟,還訂成書的樣子,正想扔掉,看見一張藍『色』白邊的比較顯眼,抽出來一看,做成書的樣子,可是卻沒有書名,翻開一看,也是白茫茫一片。?
難道是無字天書??
注:由於連年動『亂』導致中國貨幣缺乏,幣制紊『亂』。當時,整個中國都以布帛作爲貨幣,連東晉皇帝司馬睿給祖逖(就是聞雞起舞的那位)北伐的經費都是“布三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