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的臉色更加蒼白,身軀甚至開始搖晃,看起來,他的身體似乎往日那般強健。
王洽更是得意,繼續說道:“郭先生這又是何苦?你難道不知,天竺的大慈悲咒摧心蝕肝是不能硬撐的麼?你難道不知道迷花散,迷腦斷腸的藥效麼?你難道當真甘願葬身在此地麼?”
墨秋霜淡淡說道:“景純,你當真中了大慈悲咒和迷花散?”雖然語氣甚是平淡,可其中的憂慮卻是誰都看得出來。
郭璞勉強笑道:“沒事。”話還沒完,“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接着,郭璞不由自主的彎下腰來,咳嗽不止。而他原本紅潤的臉色,此時卻是慘白無人色。
王洽有些得意道:“景純先生不必勉強自己,我王府有神醫華風,藥到病除,包準讓景純先生恢復如初,先生如不嫌棄,也可前往一敘,鄙府一定好生款待,讓先生有賓至如歸之感。”
墨秋霜秀眉一挑,道:“王洽,滾!”言辭簡潔,卻有不可置疑的氣勢,說時素手扶劍,作勢欲拔。
王洽也不生氣,依然滿臉堆笑,道:“秋霜仙子不必如此,心閣之威名,天下皆知,然仙子以爲,是手中青罡更利,還是數十弓弩更強?是奮力一搏而死,還是暫緩一時而生?是圖一時之強,還是求萬世之利?識時務者爲俊傑,況且我們並不惡意與心閣有什麼不快,仙子何不成全?”
郭璞歉然一笑,道:“秋霜,這次我失算了。”
墨秋霜叱道:“閉嘴,你!”
我和含煙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都有些驚異,這是一個崇尚天道,飄渺如仙的人說的話麼?
沒想到郭璞神色坦然的閉上了嘴,墨秋霜蓮步輕移,長劍傲然前指。
王洽搖頭嘆道:“你執意如此,奈何,奈何。”嘆息中卻不忘及時後退,使自己處在弓箭的保護中。見狀我不由心中嘆道:此人的心智,當真非常人所及啊。
墨秋霜見偷襲無望,倒也持劍屹立,微風吹過,清涼拂面,殘月照地,墨秋霜一襲白衣,丰姿如神,縱使九天嫦娥,又何以比之?
王洽猶自勸道:“秋霜仙子當真要兵戎相見麼?”
墨秋霜沒有回答,只是左手扣指輕彈,長劍鏗然龍吟。
意思很明顯,戰吧。
王洽退後一步,周身盾牌手立刻前舉,將王洽牢牢護住,而弓箭手則對準我們,只待王洽一聲令下,便要將我等射成刺蝟!
“嗖嗖嗖”,弓箭聲密集而緊湊,可是,墨秋霜卻一動不動。
我們也都傻了眼。
因爲中箭的是王洽那邊的人,幾十名弓箭手幾乎都是後腦中箭而前趴,那幾個盾牌之上,也密密麻麻釘滿了箭桿。
那些箭桿不同於我中的狼牙箭那樣粗大,反而很是小巧,不少甚至都沒有箭羽,但是方纔發射的時候我幾乎都沒有看清怎麼一回事,那些箭枝就全部到位了,可見,發射的人必然是用了特殊的弩機。
一時有些發呆的王洽張大嘴巴,訥訥的說着什麼,我發言打破了沉默,道:“多謝貴人相助,可否現身一見,卜機將銘記在心?”
“相見不必,奉命行事而已,奉勸卜公子行事,切記凡事小心。”
我朝着大致的人聲處一揖到底,道:“卜機謹受教。”
那人繼續道:“你準備怎麼處置這羣人?”
我有些驚喜,難道這人在建業城真能一手遮天,連王家的人都能隨便修理?我有些惴惴道:“敢問尊駕能做到哪些?”
那人輕蔑地說道:“全部誅殺,毀屍滅跡都沒有問題,就是稍微麻煩點。”
王洽總算清醒了點,雖然心中懼怕已極,嘴上還是硬氣道:“你,你們是什麼人,不要亂來,這裡可是建業城!我王家不是吃素的!”
“建業城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平城,姑臧我也敢去殺個乾乾淨淨,就是劉曜,張軌,石勒我也不放在眼裡,區區王家又如何?”
王洽聞言,語氣低了不少,道:“那你想怎樣?”
那人依舊沒有現身,不過我覺得,他似乎換了個位置,方纔感覺是正前方,現在似乎到了我的右側。
只是他的聲音依然那麼清晰,道:“卜機,你希望如何處置他們?或殺或剮,或放或打,全憑你一句話。”
那王洽聞言,縱使平日眼高於頂,此時也不由自主的略帶乞求的看着我,意思自然是讓我不要做的太絕。
殺了他我自然不會,王家在本朝的勢力我還是知道的,現在王家不是我惹得起的,其實本來我想讓那人閹了他,可是想到太子司馬尚也是被我弄壞了下邊,萬一有心人一查,我豈不是不打自招?
再者,我現在也不是以前那樣孤身一人,我不得不爲我身邊的人好好考慮。因此,思慮一會,我還是讓那人把王洽等人放了。畢竟我們這邊也沒人受傷。
那王洽自然還說了幾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之類的場面話,那就不是我們所該考慮的了。
見王洽走人,我不由喊道:“尊駕可願爲景純先生療傷麼?”
“郭璞不是我們該管的,主人沒有吩咐過。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告辭了。”
聲音已經漸漸遠去,我求助般的看着墨秋霜,問道:“仙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墨秋霜給郭璞把完脈,神色有些不豫道:“先找個地方躲躲吧,現在出城實在麻煩。”
左手摟着一直昏迷的小玉,右邊則是乖巧的伏在我胸前的含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正含情脈脈的看着我,我也只能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