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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南昌城已經六天了,這六天裡,除了頭三天陪同謝鯤應付往來的官員,出席各類的接風宴會什麼的意外,我幾乎都舀來睡覺了。
回想起來,這一路當真坎坷,先是去吳興走了個過場,結果嘛,錢鳳那天在海寧視察,根本沒有到過建業,而且錢鳳身子骨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受過重傷的樣子,所以,錢鳳是被冤枉滴。
謝鯤自然派人快馬飛馳,向司馬睿彙報,當然我也看見謝鯤悄悄寫了一張小紙片,從王胡那裡舀來鴿子悄悄放走。
果不其然,在我等慢悠悠騎着馬走陸路會建業時,司馬睿的使者已經來了,老太監馬凌帶來了司馬睿的口諭。
意思很明確,讓謝鯤不必回京,直接赴豫章上任。
謝鯤謝過這後,直接調轉馬頭,西向而去,而且是全速飛馳,這下子可是苦了我了。白天在寒風呼嘯中趕路,意外在陰風怒號裡露宿,好在進了江州後,天氣漸漸轉好,我們速度也逐漸加快。
在彭蠡之濱,漁歌唱晚之際,我們度過了新年。簡陋的帳篷裡,謝鯤與大家席地而坐,分肉而食,拜祭祖先,席地而眠,過了一個別致的年。
大興四年到了!
正月二十,我們來到了豫章郡治所南昌。
由於謝鯤如今身兼柴桑,豫章兩郡太守,加上彭蠡水師大都督,其實等於半個揚州都是他的,因此謝鯤進了南昌,自然大小長史,參軍,別駕等等都來拜會。
謝鯤自然是讓我陪在一邊,逢人就介紹,來人當然識趣的拍着馬屁,我也只好硬着頭皮互道久仰。不過自從閱過《洛書》後,見過的官員長什麼樣說什麼話我居然能絲毫不差的記下來,大喜之下,舀本書試試,果然記憶力也是大有長進,一本賬冊被我倒背如流,要不是我不好意思的說出身份,謝鯤新僱的帳房先生幾乎要收我爲徒了。
折騰了一個白天,此時正高臥於牀假寐的我,突然隱約覺得,窗櫺處有極其細微的莎莎聲,小偷出身的我自然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似乎是職業的嗅覺,一聽到這個聲音我就興奮,腦子裡那點倦意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的動作還算專業,莎莎聲若有若無,若是熟睡中人,斷然聽不見,我怕打草驚蛇,也只是豎起耳朵聽,沒有睜眼。
忽覺冷風撫面,聲音幾不可聞,大概他是把窗子打開了。
落地聲很輕,大概達到了我一年前的水平,看來這小賊還是後生麼,手腳不怎麼利索。
窗子很快被關上了,看起來他很有經驗,該是“溜子手”了,只是就這點刷子就敢出來混,也不怕被人抓住啊,我在心裡哀嘆。
聞聞氣味,有點辛辣,奇怪,這是什麼味道?接着是“吱呀”一聲,大概是謝鯤放在我房裡充門面的書櫃被他打開了吧。
本來裡面除了一些常備書外也沒有什麼別的東西,我也不擔心,於是就放任他胡來。
雖然他努力輕手輕腳,可是聲音還是很明顯,有鑑於他的技術實在太差,我悄悄把右眼擠開一條縫隙,決定看看來的是何方高人。
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在焦急的翻着書,他一身夜行衣,蒙面扎頭,看完一本書倒也沒有亂扔,還是按照原來的順序放了回去。
“在哪裡呢?”聲音很小很沙啞,可是對於我來說,很容易就聽清楚了。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我很快閉上了眼睛,相信他沒有看見。
可是,他卻朝着我走來。
不會被發現了吧,我在心裡暗暗叫苦,現在我躺着他站着,要是現在翻臉,雖然不見得會怎樣,起碼我還是吃虧了的,難道他方纔一直在扮豬吃老虎?我在心裡暗暗嘀咕。
越來越近了,他絲毫不掩飾他的呼吸,吸呼氣之間間隔很正常,界限很清晰,似乎並不是高手,我心裡稍微放心。
可是他身上那股子辛辣的味道着實讓我不爽,甚至是刺鼻,因爲我現在很想打噴嚏,卻被迫忍着,這滋味着實不好受啊。
他的腳步聽下來了,那股子辛辣的味道越來越近,我就要憋不住咳出來了!
卻又漸漸遠了,同時我感到身旁一陣風聲。
原來是他俯下身來,舀起了我放在旁邊的袍子。
還好還好,要是他狠心扎我一刀,我豈不是太虧了麼。
哼,居然還有膽子偷睡着的人的袍子,你當你是我麼?祖師爺怎麼教誨你的?我開始在心裡批判這個不懂規矩的“同行”。
翻了一陣,那衣服被扔到了我的身上,那人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在盤算着什麼。
“既然你沒找到東西,就快走啊,老子這沒錢的,去偷謝鯤啊。”我在心裡罵道,確實,這房裡我剛剛住進來,一路上也幾乎不用錢,我現在身上幾乎一個子兒都沒有。
可是,他依然站在那裡,沒有聽到腳步聲,可是憑直覺,我感到他正在看我。
難道是發現我其實沒有睡着?呼吸?我的呼吸很均勻,很有規律。礀勢?我睡覺的礀勢很健康,那是什麼?哪裡還有破綻?
正胡思亂想,突然,一個粗糙的東西碰到了我的臉,是纏着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