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心靈呼喚

那天晚上,馬小玲做了一個說奇怪卻又不奇怪的夢——在夢裡,她不再是孤兒,她有疼她的父母親,長的同她有八分相似的哥哥,雖不是父母親生,卻很乖巧的妹妹,自小玩到大的玩伴,還有,她喜歡的人。

這一切,曾經無數次在馬小玲的夢中出現過,可今晚,在聽完伊莫凡的故事後,夢裡的一切卻顯得那麼真實,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曾經真真實實的發生過一樣...最後,心愛之人那穿胸而過的一劍的痛感是那麼的真實,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真的捱過那麼一劍。還有那似笑,卻又隱隱透着絲絲哭腔的笑聲...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而又陌生。

馬小玲翻身坐起,一手支着牀,一手按着心口,那輕微的刺痛感,久久不散。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活見鬼。”

很久之後,痛感才消失。

馬小玲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快十一點了。或者,她該找說這個故事的人問清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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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

從昨晚開始,況復生就一直很觀注王珍珍,尤其是今早,他們一起去上學的時候,況復生很明顯的發現了王珍珍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叮鈴鈴...”

放學鈴聲響起,王珍珍卻恍若未聞,只是盯着教室外發呆,好像那裡有什麼吸引她的東西一樣。況復生順着王珍珍的方向望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走上前,站在她站的的地方,運用殭屍異能去看,也什麼都沒發現。不由啞然,難道珍珍姐姐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在她面前搖搖手,說:“珍珍姐姐,你怎麼了?”

“我沒事。”

——是司徒先生有事。

“放學了,都走吧。”語罷,不等況復生就率先出了教室。

況復生緊跟在王珍珍身後,提高聲音,又說:“珍珍姐姐,我看你整個上午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講給我聽聽,或者我能幫到你呢。”

王珍珍不語,只是加快腳上的步伐往校門外走。

司徒奮仁靠在牆上,隨意打量着周圍的樹木,看着學校裡的小朋友一個個被家長接走,不自覺的勾起了脣角。偶然回頭間,瞥見了王珍珍和況復生。

——一個看上去不太好,一個看着另一個,貌似也不太好。

“嗨,王小姐。”隨意跟王珍珍打了聲招呼,司徒奮仁走上前,一把拉過況復生,低頭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們兩個臉色好像都不太好?”

“是...”況復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珍珍,很明顯是借自己代替王珍珍。壓低了聲音說:“...有事。今天早上來上學的路上,我就發現珍珍姐姐有些不同了,以爲是昨天的緣故,所以就沒太放在心上。可上課的時候,她總是走神,也不記得上了什麼,我就知道有問題了。”

司徒奮仁有些愣神。

昨天?難道是因爲他無意間向她透露了自己的病?可是不太可能啊,他們纔剛剛認識,她沒理由因爲他的病而反應這麼大的。難道是知道了他對她的感覺,被困擾了?可是那也不太可能啊,這件事連況家兩兄弟都不知道,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如果不是這,那又會是什麼呢?

司徒奮仁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反正他們表面上只是房東與租客的關係,她的事,還輪不到他管。最多,讓況復生多注意一下,隨時通知他就是了。

“走吧,復生,我們回家。”

如同第一次一樣,三人沒有搭公交車,決定徒步走回嘉嘉大廈。

路上,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司徒奮仁,下意識的看了王珍珍一眼,司徒奮仁纔看向撞他的人——是一個年輕女子,二十五歲左右,帶着打量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很久後好像纔想起來是自己撞了人,微欠了下身,道:“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先生,你沒事吧?”

以況復生對司徒奮仁的瞭解,本以爲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罵過去,誰知他卻只是後退一步,搖了搖頭,說:“沒事,我沒事。”

“但我看你好像...”年輕女子似乎另有所指。

司徒奮仁一把打斷她的話,冷聲道:“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廢什麼話。還不走,當心我報警抓你。”

年輕女子仿若未聞,不慌不忙的從口袋掏出一張卡片,遞給司徒奮仁,低聲說:“總有一天你會用的到的。”拍拍他的肩,勾起脣角,聲音壓得更低,但王珍珍和況復生依舊能聽到:“如果有一天,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去Forget it bar找我。我叫溢彩,流光溢彩的溢彩。”

分分鐘,溢彩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王珍珍以爲是出現了幻覺,四下看了許久,卻什麼都沒發現。不得不帶着詢問的目光投向司徒奮仁,卻發現他一手緊握着那張卡片,一手拉着況復生,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是,只得作罷。

或者,她可以試着去Forget it bar找找看。

這邊王珍珍正想着什麼時候去Forget it bar找找看,那邊,她的好姐妹馬小玲已經揹着包包來到了Forget it bar。在門前站了好一會後,馬小玲才移動腳步,邁過不高不低的臺階,進門而去。

吧檯處,坐着正興趣盎然的隨手把玩着酒杯的伊莫凡,一旁還放着另一杯盛滿乳白色的液體的杯盞。

似乎,她在等人。

馬小玲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伊莫凡身旁,還沒開口,伊莫凡卻先道:“等你好久了,過來坐。”

馬小玲依言坐下。

隨即,那杯似乎放置了許久的杯盞推到了她眼前。大咪邊說着邊從吧檯內走了出來:“這杯酒是莫凡特意讓老闆娘調給你的,你試一下。”

“謝謝。”

“你們慢慢聊,我就在樓上,有什麼事叫我。”

“多謝大咪。”

待大咪離去,伊莫凡才把視線移到馬小玲身上。並不開口,似是等她先開口。

馬小玲也不含糊,盯着伊莫凡冷冷道:“昨晚你說的故事,是真是假?”

“我昨晚說了好多故事,你指哪個?”

“廢話少說,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

伊莫凡不答,盯着馬小玲許久,突然搖頭笑了:“你覺得我有必要編故事騙你麼?可能你會覺得不可思議,會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那些故事的,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無論是天勇者和聖女的故事,還是將軍和巫女的故事,都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故事是真的,或者它們真的只是一個故事呢。”

伊莫凡看了馬小玲一眼:“是真是假,不需要我多講,你都應該很清楚的。”

手下意識的附上心口,馬小玲心中明白那個故事一定是真的,卻口硬的不肯承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

“現在的我和你們一樣,是一個會老、會死,沒飯吃會餓、沒水喝會渴、沒覺睡會困,死了之後要去地府輪迴的普通人。”

“那以前呢?”

“以前?”伊莫凡停頓片刻,思索一番後,方纔回答:“以前的我,只是一個旁觀者、見證者。我看着一切發生,甚至乎,我可以推算出世間很多事情的發生,可我卻無能爲力,不能出手干預。馬小玲,如果我說,我昨晚說給你們聽的故事其實是我親眼看着發生的,你信不信?”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因爲你今天來找我了。”

馬小玲盯着伊莫凡的眼,沉默不語。

伊莫凡繼續說:“我知道讓你接受這些是有些困難,但我和她約定的日子就快到了。我不能出手干預,現在,只有你們能幫我。”提到『她』,伊莫凡的聲音難得的變得有些沉重,“馬小玲,馬靈兒是馬家的女人,你也是馬家的女人,你什麼妖魔鬼怪都見過了,你不可能接受不了這些的...”

顧不上伊莫凡爲什麼提起馬靈兒,顧不得她爲什麼說"也",馬小玲已大聲的、一口反駁掉了她所有的話,“馬家的女人又怎麼樣,難道我們馬家的女人就不是人麼?我不理你講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我馬小玲不是超人,沒有能力可以幫到你?成日面對那些鬼鬼怪怪的日子已經夠了,我不想再做別人牽線木偶...”

太大的聲音驚動了樓上的馬叮噹和大咪,兩人順着樓梯走下來,一眼見到的只有神色自若、獨自坐在吧檯的伊莫凡,卻不見了馬小玲。

馬叮噹問:“小玲走了?你們剛纔說了什麼,小玲聽了竟然那麼生氣?”

伊莫凡長舒一口氣後,一把抓起原封不動擺在檯面上的杯盞,然後一飲而盡。很久之後才說:“沒什麼,只是話不投機而已。又或許,是我太高估了她,以爲前世怎樣,今生依然會怎樣。”

“你沒事吧,莫凡?”大咪走到伊莫凡身旁,拍拍她的肩,給予她朋友之間的支持,“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馬小玲說了什麼,或者你要讓她做些什麼,但我覺得你都應該給她一些時間,讓她靜一下心。也許過幾天,她就想通了呢。”

伊莫凡站起身,反拍了拍大咪的手:“也許你是對的,還有一些時間,我不該操之過急。”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莫凡?”馬叮噹也走到伊莫凡身旁,盯着她,一臉嚴肅:“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不要瞞着我。”

思索一番之後,伊莫凡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大地之母女媧即將回歸,人世即將滅亡。”

隨之而來的是另一場近乎毀滅的災難。這一句是她尚未說出口的話。因爲,如果連第一道關卡都過不去的話,又何談第二道?可仔細想想,其實他們兩人最終的目的都是一樣的——創造完美的事物!是,她並不否認完美的事物更討人喜愛,甚至,她其實也鍾愛完美的事物,但有時候,太過完美其本身就是不完美,小小的瑕疵或許會顯得更加真實。就如人類,太過完美,時間久了,只會令人徒增無聊之感,甚至嗎,心生厭倦。

“爲什麼會這樣?”

拉高了一倍,滿是不敢相信的聲音同時響起,和大咪對視一眼,馬叮噹追問:“女媧爲什麼要滅世?”

“因爲人的劣根性令她不滿意,她想毀滅這個世界,重新創造令她滿意的人類。”

大咪問:“那你又是怎麼知道女媧要毀滅這個世界,毀滅人類的呢?”

“因爲我始終都記得她跟我說過,如果人不該死,就是她該死。爲了證明她是對的,她一定會滅世。”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很久之後,馬叮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也就是說,你不是人。”

伊莫凡沒有反駁:“而且,如果我沒有估算錯的話,女媧肉身迴歸的日子是2001年1月2號。隕石撞地球,先殺死一半的人,剩下一半人慢慢等死,直至人跡滅絕。”

“你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我們想活下去,就必須阻止女媧的肉身迴歸,甚至於,毀了她的肉身?”

伊莫凡點頭:“但是,要殺死女媧,就必須先面對將臣,因爲在過去無數的歲月裡,一直是女媧陪着將臣,陪他度過無窮無盡的孤獨日子,所以他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女媧的。也就是爲什麼,我會問你爲什麼忘不掉他。”擺弄了下衣角,注視着馬叮噹的眼睛,伊莫凡正色道:“叮噹,我再問你一次,你老實回答我,爲什麼你還忘不掉他?”

馬叮噹低頭不語,爲什麼還忘不掉他呢?明明是他騙了她,也是因爲他,她纔會被姑姑逐出家門的,甚至,還害了小玲的後半生。

勾脣,苦澀一笑,最終還是什麼都回答不出來。因爲,所以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沒有人逼她。而當初,她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又何來他騙她之說。

“如果你有機會愛上一個人,而你又必須離開那個人,那,不需要我再說,你都會明白的。”

語罷,轉身朝樓上走去。徒留下大咪和伊莫凡,一個坐着沉思不語,一個趴在臺面上望着另一個也不說話。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大咪都快打瞌睡時,伊莫凡似是突然頓悟般的站起了身,說:“我明白了,要捨棄,就必須先得到。我沒有經歷過叮噹所經歷的一切,自然不會明白她爲什麼忘不掉,所以,我要先去得到,然後纔有資格發問。”看着大咪,又說:“大咪,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在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你有什麼事都可以和溢彩商量。”

不知何時,酒吧內竟多了一個人。

大咪望着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人一眼,又望了伊莫凡一眼,才愣愣的點了點頭,然後看着伊莫凡一步步走出酒吧,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

溢彩走到大咪身旁,欠了欠身,溫聲說:“你好,我叫溢彩,流光溢彩的溢彩。請多多指教。”

之後幾天的日子徹底平靜了下來,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又或者說,是有人刻意遺忘,不去想曾經發生的一切。而溢彩,在得到馬叮噹的首肯後,就此留在Forget it bar,擔起了伊莫凡的工作。

一切彷彿和以前沒什麼不同。

這天早上,馬小玲還在睡覺,門鈴突然響了。不耐煩的翻了個身,眯着眼睛摸索着拿起桌子上的鬧鐘,上面清清楚楚的顯示時間是七點半,早上七點半。馬小玲頓時火大,不理會門鈴聲,翻個身,一把把自己裹在了被窩裡,繼續睡。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門鈴一直響個不停,好像成心跟她過不去一樣。

“有沒有搞錯,大清早的,誰啊?”

最後,迫於按鈴的人太有毅力,馬小玲不得不起身去開門。

況天佑站在馬小玲家門外,神色如常的按着門鈴,一點都不着急。這幾天,他一直在跟王太太那單case,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什麼都查不到,可以當做自殺案來結案。可最近幾天,警局突然接到幾單人口失蹤案,一番調查後,矛頭全都指向了王先生...

馬小玲黑着臉打開門,透過防盜門,一眼看到了況天佑。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啪"一下又把門關上了,留下一臉茫然的況天佑。

幾分鐘後,門又開了。

穿着整齊,迅速搞定好一切的馬小玲打開防盜門,冷着眼,盯着況天佑看了好一會兒,才沉着臉,冷冰冰的問他:“姓況的,老實回答我,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什麼?”

況天佑被問懵了,一臉無辜的望着馬小玲。他剛剛一直在想事情,哪有心情看什麼!不過,他應該看到什麼麼?一番思索後,果斷搖頭,一字一句道:“只看到你開門,然後關門,其他什麼都沒看到。”

眼神很無辜,態度很誠懇,應該不像是在說假話,那就是沒看到她穿睡衣出來,不能見人的樣子了。馬小玲點點頭,語氣不善的發問:“那你這麼早來找我幹什麼,不知道睡眠不足對皮膚不好啊!”

況天佑自動無視發飆中的馬小玲,反正她也只是口硬而已。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好心提醒:“你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馬小玲茫然的搖頭:“今天什麼日子?”

管它什麼日子,反正她這幾天是什麼都不想記得,什麼都不想提。

“你不會真的忘了吧?今天是王太太的回魂夜!”況天佑無奈的扶額頭,他早該想到的。

馬小玲一個愣神,好像真的是不記得了。不由暗自慶幸,還好有這個死差佬提醒,不然生意肯定要做不成了。但馬小玲是誰,自然不肯承認了,硬邦邦的回答說:“當然不是了,我早就準備好了,只等今晚了。”

人死之後的第七日晚是回魂夜,俗稱"頭七"。那天晚上,會有鬼差押解死者回來,完成他們未了之事後,再送他們去投胎。

坐在沙發上,喝着況天佑衝的咖啡,馬小玲道:“王太太今晚回來,一定會去看她丈夫。到時候你負責先把王先生騙出去,讓我可以單獨跟王太太聊幾句,那樣,王太太的死和王先生有沒有關係就很清楚了。”

況天佑點頭,“我明白,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送走況天佑,馬小玲也沒有心情再睡覺了,端着咖啡杯,在沙發上呆坐了許久,最後還是下不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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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大學

因爲是星期六,在嘰嘰喳喳八卦了一個通宵之後,519宿舍的人決定集體睡懶覺。這一睡,就睡到下午三點,因爲實在太餓了,最後不得不起牀。

一牀的寢室長方小敏打着哈欠坐起身說:“老規矩,誰輸了誰下去。”

五條白皙的胳膊從被窩中伸出來,悶悶的聲音從被窩裡傳來:“石頭剪刀布。”

方小敏半眯着眼打量了幾下,又躺了回去,“阿歡,到你了。”

“老樣子是吧?”

“是。”

只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有人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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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大廈,馬小玲家

“...shopping?今天不行,我有事要做。”

馬小玲邊接電話邊收拾東西,來來回回好幾次,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之後,才又對電話那頭的王珍珍說:“不如這樣吧,我找人陪你一起去?”

“好啊。”

“那我等一下再打給你。”掛了電話,走出家門,按響對面的門鈴,很快有人來開門:“小玲姐姐?有什麼事麼?”

馬小玲也不含糊,出口就說:“司徒奮仁在不在?我有事找他。”

況復生撓撓頭,看了馬小玲兩眼,實在想不出馬小玲找司徒奮仁能有什麼事,但還是說:“大哥仁一早就出去了,說是找個朋友,很晚纔會回來。”

馬小玲訝異:“朋友?他這樣的人也有朋友?不在就算了,我走了。”

撥通王珍珍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小玲,不需要找人了,我已經找到了。未來今天沒事,剛和我和她一起出去。”

“那好,你們玩的開心點。下次我再陪你一起去。”

掛掉電話,看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剛剛好。遂不再猶豫,回家拿上化妝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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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大廈附近的公園

高保不安的來回走動着,看的況天佑差點眼花,逼不得已,只得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坐在公園的椅子上。按了按眉心,難得的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我拜託你,別再走來走去了好不好,眼睛都被你走花了。”

“吶,況天佑,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有把握?難得我用心查了那麼久,我不想最終還是以自殺案結案了。”

“王太太是不是自殺,答案今晚揭曉。況且,高保,你也看到了王太太當時的死狀了。試問,如果她是跳樓自殺,怎麼可能會出現那樣的表情?”

高保認同的點了點頭,雙目突出,面露恐懼之色,實在不可能是自殺之人該有的表情。而且,正常跳樓的人,面部應該是向下的,照王太太的情況來看,面部朝上,應該是被人推下來的。只是,會是誰和她有那麼大的仇恨呢?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王先生去殺王太太,又是一個疑惑和一大難題了:“那你說,究竟是誰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她平日裡沒跟什麼人結仇,排除仇殺;王先生又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就算有,他們也沒理由扯到王太太身上。真是想不通!”

“等今天晚上,等馬小玲來,一切的謎團就都解開了。這裡有我就行了,高保,你先回去吧。”

高保本來打算留下幫忙的,但況天佑都已經這麼說了,那他只好先行離開了。

同一時刻,xx大學

阿歡喘着氣,提着東西,"嘭"一腳踹開了寢室的門,急匆匆的奔回寢室,她自己的牀鋪。

三牀的陳秀榮一臉茫然的盯着阿歡看了好一會兒,問她:“阿歡,你怎麼了?”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 ,向來對什麼事都不太關心,即使是對同寢室好姐妹的事都是一半知,一半不知。本來對此都頗有微詞,但時間久了,大家也就習慣了。反正她對誰都是這樣。

見阿歡不答,轉頭問對鋪的寢室長方小敏,她卻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回答說:“不用說,肯定又是那個孫大頭啦。”

四牀的林曉曉接話:“這個孫大頭也真是的,明明都已經毫不留情的拒絕他了,還整天纏着我們阿歡,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孫柳均,519統稱孫大頭。倒不是因爲他頭有多大,只是他這個人呢,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麼組成的,經常搞些稀奇古怪的事來討阿歡喜歡,追阿歡。而阿歡呢,卻偏偏不喜歡那些特別羅裡吧嗦,特煩人的男人。爲此,每一次都會毫不留情的拒絕孫柳均。可他好似有打不死的小強精神一樣,反而越挫越勇。搞到現在,遠遠看到他,整個寢室的人都躲得遠遠的,恐染上『瘟疫』。也由此,得來孫大頭這一稱謂。

方小敏走到阿歡牀鋪前,也不急着拿走自己的食物,反倒細細打量起了阿歡,“老實說,我們阿歡雖然沒有傾國傾城之貌,卻也是小家碧玉的美人一枚。那個孫大頭眼光倒也不賴。只是,他實在太煩了,阿歡你拒絕他絕對是最明智的決定。”

阿歡一解方纔的鬱悶心情,不說話,只是勾脣一笑。陳秀榮和林曉曉卻忙不迭的點頭,非常認同方小敏的話。

吃完不能算是午餐,也不能算晚餐的飯後,四人又是一番笑鬧,阿歡卻突然神秘兮兮拉着幾個人坐下,難得一副緊張的樣子,說:“你們三個知不知道,小樹林又死人了?”

方小敏問:“不是已經有幾年沒有死人了嗎,怎麼突然又有人死了?”

阿歡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我去買飯那會,聽到有同學在討論這件事,以爲是假的,可回來的路上又聽到有人在討論。而且,好像學校也發出了通知,讓我們最近都少出去,以防發生不測。”

陳秀榮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無所謂啊,反正我也懶得出去,不如待在寢室睡覺。”惹的林曉曉錘了她一下:“你就知道睡,早晚胖成豬。阿歡,還有什麼,繼續說。”

“我還聽說,死的是我們大二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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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xx大廈

馬小玲戴着陰陽眼睛,一手持羅盤,一手拎着化妝箱,在王先生家走來走去。羅盤上的指針不停的跳動着,最後定格在王太太臥室的方向。一把推開臥室的門,陰陽眼睛下,王太太正站在臥室唯一的那扇窗子前,眼神迷濛;她的身旁,站着一個着一身黑色風衣,笑容明朗,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兩人似乎都沒有看到馬小玲。下一秒,只見男子微彎下身,輕聲說:“李沐晴,你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有什麼要說的,趕緊去跟你的家人說吧。”

誰知,李沐晴卻一把抓住年輕男子,面露痛苦之色,呢喃道:“我已經沒有家人了。你明不明白被自己心愛的人殺死的痛苦?爲什麼,爲什麼他可以爲了自己活而寧願犧牲我?...我那麼愛他,爲了他,心甘情願離開我的父母,爲什麼他卻要我死...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李沐晴瞪大眼睛,怨氣一瞬間上漲。

馬小玲冷眼看着,伏魔棒當即甩出,隨時準備動手。不料,年輕男子卻單手反捉住李沐晴的手腕,另一隻手背到身後,望向窗外,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人和事,只聽他說:“我明白,但我更明白要親手殺死自己所愛的人,真的一點都不容易。很久之前,曾有個男人,爲了自己的家人,親手殺死了他心愛的女人,一個和他有着『不能同生,只願同死,千秋萬世,至死不渝』誓言的女人。然後,男人應了誓言和女人一起死了。當時,那個女人就像你現在這樣,甚至比你更狠絕,她詛咒自己家族的後人從此以後不可以再爲男人流一滴眼淚,然後帶着對男人的恨,魂歸地府。”

馬小玲聽的一愣,這個故事不就是伊莫凡所說的那個故事麼?雖然不完整,而且還隱去了人物的姓名,但她還是聽出來了,只因爲那句『不能同生,只願同死,千秋萬世,至死不渝』。

年輕男子鬆開李沐晴的手腕,雙手背在身後,繼續說:“雖然是那個男人殺了她,但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愛過那個男人,她就不應該怪他,因爲愛是應該互相原諒的。況且,最後男人也選擇和她一起死了,這就證明,男人是真的愛女人的。還有,女人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另有其人,是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

若是以前不知道這個故事,馬小玲定會毫不猶豫的甩出伏魔棒,指責年輕男子信口雌黃。但她卻先聽說了這個故事,而且,還確認了故事中女人就是前世的她,這讓她如何再去反駁?

"嘭"一聲,化妝箱、伏魔棒墜落在地,馬小玲卻仿若不覺,一步步走上前,走到年輕男子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肩頭,厲聲道:“說,你是誰?爲什麼會知道這個故事?”

年輕男子輕輕放下背在身後的手,馬小玲的手隨之落下。盯着馬小玲看了一會,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般,只聽得年輕男子笑道:“馬姑娘?真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我現在叫Nick,在地府任職死神。”

馬小玲擰着眉看Nick,確定自己以前並沒有見過他,“我並不認識你。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故事的?”

直覺告訴她,這個Nick知道的或許會比伊莫凡清楚。

Nick一愣,恍然憶起,飲下孟婆湯,前塵事皆忘。今時今日的馬姑娘已經飲了孟婆湯,沒有了當初的記憶,不再是以前的馬姑娘了。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這個故事,是我親眼看着它發生的。而我,亦死在了這個故事裡。”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故事,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清楚?”

“將來你就知道了。不好意思,我還要送人去投胎,有機會再見了。”Nick收起笑,轉頭對李沐晴說:“我想,你應該不會再想見你丈夫了,既然如此,那就隨我回地府投胎去吧。”

拉着李沐晴就要離開,馬小玲卻伸手攔住了他們:“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問王太太。”

“可以,但不要太久,否則她就會錯過唯一的投胎機會。”話落,隨即隱身離開。

馬小玲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伏魔棒,細心收好,放在化妝箱裡:“你不是自殺?”

李沐晴悽然一笑:“誰會無緣無故想要自殺呢?都是王士齊那個王八蛋,不是他,我也不會被那個惡魔推下樓。”

“什麼惡魔?你說清楚點。”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他曾經來過這裡。王士齊那個王八蛋,枉我對他那麼好,他卻爲了自己不用死而讓我替他去死。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纔會看上他。”

“什麼意思,王先生不是cancer晚期麼,怎麼可能不用死,誰有能力救好他?難道...”

難道,他已經被殭屍咬了,變成了殭屍,所以纔會不用死?突然的想法驚到了馬小玲,她脫口道:“王先生是不是被殭屍咬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個惡魔要我死了他才肯救那個王八蛋。”

“一命換一命?不是心甘情願,根本就行不通。王太太,你再仔細想一下,你出事前王先生有沒有什麼不同?”

“的確有不同的地方,我記得我出事的前幾日,他...”

況天佑接到馬小玲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了。那時候,李沐晴已經被Nick帶走,去投胎了;而本來由他找藉口騙出來的王先生在接到了一通神秘的電話離開後,也再沒有回來。

事後,馬小玲才告訴況天佑那個王士齊已經被人咬成了殭屍。至於是誰咬的,就不得而知了。最後,王太太的case以『自殺案』結了案。雖然高保抱怨過,但況天佑卻什麼都沒說,因爲他覺得殭屍殺人,即使講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最後的最後,馬小玲還是覺得,她需要再去一趟Forget it bar!

【第五章:連環殺人案】

馬小玲想,人大抵都是糾結的吧,就像,明明不想一件事發生,可又渴望知道它的結果。她想,她就是其中一個糾結體,不想去Forget it bar見伊莫凡,卻又想知道她最後做出的決定及後來發生的事。心裡一直不安着,什麼都不想去想。如果不是況天佑,她想她現在應該還龜縮在家裡,當所有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當現在的她依舊是當初那個她。可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絕不能後悔。

踏上門檻的那一刻,本來一直不安的心緒突然間平靜了。就好似一個本來很怕死的人,總是想着怎麼樣能活的久一點,再久一點,可是突然間,死亡真的來臨了,他才發覺,原來死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之所以會害怕,不過是因爲害怕面對而已。

揹着包包,順着階梯一階階往下走...出奇的,酒吧內靜靜的,似乎一個客人都沒有,可是卻有熟悉的聲音傳出來。

“別當他是小孩子,老人精一個。少一點,他還是可以喝的。”

竟然是那個死差佬,馬小玲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果然,那個死差佬正悠閒的坐在吧檯前和美女聊天。還有況復生那臭小子,竟然也在,而且還捧着啤酒偷喝。

“大哥佑,小玲姐姐來了。”

喝酒的動作不停,眼尖況復生一眼看到了馬小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吧檯前,坐在那唯一的空位上,忙對正在調酒的溢彩說:“美女姐姐,麻煩給這位小姐調一杯...”

『Bloody Mary』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馬小玲已一把奪下他手中的啤酒,"嘭"一下,大力放在了吧檯上、溢彩面前。轉頭,怒瞪況天佑:“復生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讓他喝酒呢?你這個死差佬是怎麼做人大哥的!”

況天佑被罵的一愣,況復生卻在一旁偷笑。

大咪看了溢彩一眼,見她只是神色平靜的調着酒,當什麼都沒發生,自動無視所有人時,不由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溢彩突然發飆,對上馬小玲,估計酒吧今晚就損失慘重了。

可她卻沒發現,溢彩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笑什麼笑,下一個捱罵的是你。小小年紀,什麼不學,竟然學人喝酒。”

“只喝了一點點而已。”

“還頂嘴。”

怒目一瞪,況復生立刻悻悻的閉上了嘴。

馬叮噹斜靠在牆上,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的看着自家侄女發飆。果然,馬家的女人都一樣的那麼口硬心軟,明明是關心,卻偏偏扮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唯恐別人知道你對他們好。

伸手接過溢彩遞來的Bloody Mary,況天佑平靜的開口:“那你呢,馬小玲,你不是一直不願意來這裡的麼,今晚突然過來幹什麼?”

“關你這個死差佬什麼事,多事。”一扭頭,不再理況天佑,毫不客氣的問大咪:“伊莫凡人呢,我要見她。”

大咪搖頭,表示不知道,視線投向溢彩,溢彩放下另一杯Bloody Mary,推到馬小玲面前,平靜開口:“你上次離開之後,她就離開了,應該不會那麼快回來。”

“她去了哪裡,我去找她?”

木然的看了馬小玲一眼,溢彩冷聲道:“想再見到你想見的人,就好好保重你自己,不要讓你自己受到傷害,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出了吧檯,溢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Forget it bar。

什麼時候待人一直冷冰冰的溢彩竟然不待見自家侄女了?馬叮噹神色複雜的盯着溢彩,直到她的身影完全不見,才把目光轉向馬小玲,卻發現她壓根就不在意溢彩的話,只是端起吧檯上放着的那杯Bloody Mary,輕啜了一口,然後放下,對況天佑說:“我聽求叔說,你最近在跟一單case,是個連環殺人案。”

況天佑點頭:“算是吧。每個死者脖梗處都有兩個好像被牙齒咬的洞,經驗屍官檢驗發現,死者全身的血液都沒有了,是失血過多而死。我懷疑是...”看着馬小玲,無聲發出『吸血殭屍』四個音,然後繼續說:“你怎麼看?”

“十有八九是了,具體的,要等我看過屍體才能確定。”

況天佑站起身,“那走吧。”

“等一下,我先回去拿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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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大學,某個林蔭小道,年輕的男孩推着輪椅,年輕的女孩坐在輪椅上,兩人心情愉悅地慢慢向前走着,似乎在散步。他們手邊三步遠的地方是一片樹林,遠遠看着,總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慄。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女孩披散的發,男孩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彎下腰,很自然的替女孩把髮絲挽在耳後,還不忘對她溫柔一笑。

不遠處,抱着書本的阿歡,邁着輕快的步伐,快速朝兩人的方向走來;她身後大約十步遠的地方,有一個男人正急匆匆朝她的方向追來。原本面上溫柔的男孩在見到快速走來的阿歡和她身後的男人後,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陰鷙,冷冷盯着阿歡和她身後的男人。

男人很快追上了阿歡,在男孩和女孩斜側拉着阿歡的胳膊。阿歡掙扎,邊掙扎邊叫道:“孫柳均,你放開我,聽到沒有,放開我。”

孫柳均卻不放手,緊緊拉着阿歡的胳膊,阻止她離開。

無端端又被跟蹤,阿歡好像真的怒了,一把扔掉手中的書,用那隻沒被拉住的手揚手甩了孫柳均一巴掌。她以爲孫柳均一定會躲開,這樣她就可以趁機跑掉,誰知,孫柳均卻硬生生受了她這一巴掌,手依舊絲毫未放。

一切發生的太快,女孩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纔在男孩耳邊壓低聲音說:“這個男人倒是癡情,這樣都不放手,看來他真的很愛那個女人。”絲毫沒發現男孩看阿歡和孫柳均的眼神竟帶上了一絲玩味的意味,好似他們倆是他的獵物一般。

孫柳均哀求:“打你也打了,阿歡,給我一次機會吧,就一次就夠了,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我不需要你對我好,也不會給你機會。”阿歡冷冷拒絕,“我早說過了,我不會喜歡你的,你幹嘛還苦苦纏着我。”

“喜歡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因爲喜歡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孫柳均依舊拉着阿歡的手不放,但阿歡很明顯感覺到他的力氣小了很多,只要她再掙扎一下,就一定能逃開。只是,那本被她扔掉的陳秀榮的書該怎麼辦?

早知道就不打他了。阿歡心中懊悔,卻也於事無補,只得靜下來聽孫柳均繼續說:“我知道你不喜歡別人糾纏你,但你成天躲着我,我真的是被逼無奈的啊。阿歡,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爲你改變的。無論多難,我答應你,我都一定做到。”

阿歡慢慢抽回手,盯着孫柳均的眼,那裡滿是真意,找不到一絲開玩笑該有的神情。就是這樣,她竟然下不了口拒絕他。是,她是不喜歡別人纏着她,不喜歡那些羅裡吧嗦的男人,但眼前這個男人卻願意爲她改變,她該如何是好?

身後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襬,她回身,認出是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的那對情侶。

那個女孩說:“我看的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我也看得出來,你在猶豫不決。既然這樣,爲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溫柔的看了眼身旁的人,握緊他的手,女孩又說:“或者,他是你的真命天子呢。你好好想想再決定,不要讓自己將來後悔。”

話落,對身旁的人笑了笑,溫聲說:“我們走吧。”

男孩點點頭,什麼都沒說,推着女孩離開了。

阿歡看着在眼前消失的人,最終對着孫柳均點了點頭,說:“不需要,你就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爲我做什麼改變。我會試着說服自己去接受你,但我不保證能不能成功,你別抱太大希望。”

孫柳均咧嘴笑了笑,彎身撿起地上的書,用手拍乾淨,遞到阿歡手上,盯着她,溫柔道:“你肯給我機會就已經夠了。”

半個小時後,警局停屍房。

馬小玲彎身,邊將手中的化學藥水噴入其中一具屍體的傷口上,邊解釋說:“殭屍的口水是偏鹼性的,如果這些人真的是被殭屍咬死的話,那麼傷口肯定有殭屍的口水,噴完後,屍體肯定會變藍。”

果不其然,幾秒之後,傷口泛起了幽藍色的光,猶如一雙深不可測、緊緊注視一切的眼。

況天佑一旁的年輕驗屍官盯着泛着幽藍色的光的傷口,緊張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結結巴巴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全都是被...被吸血殭屍殺...死的?”

“of course!”馬小玲肯定的回答,看了況天佑一眼,訝異於他的鎮定:“喂,死差佬,老實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竟然一點都不害怕?”

況天佑不答,只是盯着年輕驗屍官,說:“夥計,這裡沒有你什麼事了,你可以走了。”

年輕驗屍官卻嚥了口口水,苦着臉說:“那我的report要怎麼寫,難道真的要我說他們是被吸血殭屍咬死的?”

“照實寫,但不可以提吸血殭屍幾個字。因爲一來,就算你說了也沒人會信;二來,他們雖然都是被吸血殭屍殺死的,但追根究底,都是因爲失血過多才會死的。至於其他的,這是你的專業,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年輕驗屍官點頭,他也不想因爲胡說八道而丟了工作。

馬小玲亦點頭,暗贊年輕驗屍官識時務。收拾好東西,就要離開。跨出兩步,又折回,盯着況天佑說:“回不回去,順路,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等會要去找一個朋友,問他一些事。”況天佑搖頭拒絕,心裡尋思着要去求叔那問一下關於殭屍的事。

馬小玲轉回身,還沒邁出步子,況天佑的電話竟然響了。況天佑掏出手機,是高保:“天佑,又有人死了。”

掛掉電話,看了馬小玲一眼,她點頭,提着化妝箱就走,走時還不忘帶走那個年輕驗屍官。

疾馳的紅色甲殼車上,馬小玲開車,況天佑坐在副駕位上,那個年輕驗屍官坐在後座,神態拘謹的一會看看馬小玲,一會看看況天佑,不知道他到底要幹嘛。幾分鐘後,他說:“那個,我叫蘇秦,不知道兩位怎麼稱呼?”

“馬小玲!”

“況天佑!”

兩記聲音同時響起,馬小玲目視前方,用餘光瞥了況天佑一眼,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趕到xx大學時,警察已經封鎖了現場。蘇秦也顧不得其他,出示證件證明身份後就去檢查死者的屍體了。況天佑跟在他身後,四處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因爲情況特殊,馬小玲又不是警察,不允許進去,就站在封鎖線外,仰起頭打量了幾眼略顯陰森的小樹林...很明顯,所有死者都是死在這個小樹林裡的,只是會是什麼人,不對,應該說是哪隻殭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同一個地方殺人呢?馬小玲擰着眉心,輕嘆了一口氣。不得不說,這隻殭屍真的很大膽,還是說,他其實是有什麼目的,所以纔會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幾分鐘後,蘇秦脫下手套,站起身,走到況天佑身旁,對他點了點頭,低聲說:“和前面幾個死者一樣,都是失血過多致死的。”

況天佑拍拍蘇秦的肩頭,指了指馬小玲的方向,示意他去把情況告訴馬小玲。蘇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朝馬小玲的方向走去了...

蘇秦一離開,就聽況天佑叫道:“高保,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高保應聲而來,搖頭:“周圍沒有一點血,全身也沒有一點血,只有脖子上有兩個洞,這麼邪的死法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天佑你說,兇手到底是怎麼殺人的?難道就單靠那兩個洞?”

“那也說不定。”事實上,就是靠那兩個洞,只是他沒辦法跟高保明說。

“不是吧?就算是靠那兩個洞,附近也不可能一點血都沒有啊,難道都被兇手喝了不成?”

況天佑不答,輕笑着看了高保一眼。不得不說,高保真相了!

“對了,我讓你幫我查的事你查的怎麼樣了?”

“你要的,什麼時候沒辦到過?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見況天佑點頭,高保四下看了看才繼續說:“我查過了,大概是在十幾年前,這間學校曾經發生過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每個演朱麗葉的女孩子都會離奇死亡,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到結果。有人懷疑是鬼怪殺人,但說出去卻沒有人相信。我還查到,原來,在那之前,學校也曾排過《羅密歐與朱麗葉》,只是在公演前一天,朱麗葉卻突然死了,因爲沒有人頂替朱麗葉,所以學校就取消了演出。之後一直相安無事,直到幾年後,突然有一天,神父說要再排《羅密歐與朱麗葉》。從那天開始,學校總能聽到有個女人說『我纔是朱麗葉,我纔是朱麗葉』的聲音。跟着,演朱麗葉的女孩子就離奇死了。一開始,大家都以爲是湊巧,誰知第二個演朱麗葉的女孩子也死了。一時間人心惶惶,沒人再敢演朱麗葉,但神父說必須要排《羅密歐與朱麗葉》。恰好,話劇社有一個叫馬叮噹的女孩子,她膽子很大...”

聽到馬叮噹三個字,況天佑下意識的看向馬小玲的方向,卻發現她正在跟陌生人說話。

“...雖然有了馬叮噹加入,可最終,話劇還是沒有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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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

“因爲雖然朱麗葉沒事,但羅密歐卻失蹤了。”

一時間,況天佑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這個故事,雖然悽美,但早已註定了會是悲劇,就如同天師與殭屍,註定勢不兩立。或許辦完這單case,他們就該搬家了。否則,馬小玲遲早會發現他們殭屍的身份。爲了復生,他一定不可以有事,可他又不想傷了馬小玲,那個家族使命在身的可憐女人。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沒有那麼恨馬家的女人了。因爲她們和他一樣,都是可憐人。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了。”

隔了許久都不見況天佑出聲,高保揮着手大叫了一聲:”喂,況天佑,你在想什麼,沒事吧?”

響亮的的聲音拉回了況天佑的思緒,他看了高保一眼,搖頭,“沒事,在想一些事而已。”

“沒事就好,有事一定要記得跟我說!”

“知道了,囉嗦。”

“關心你...”

『而已』兩個字還沒講出來,蘇秦已經回來了,他打斷高保的話,看着況天佑,說:“況sir,馬小姐說她有事跟你說,讓你過去一下。”

況天佑腳步不停,眼睛看向馬小玲的方向,剛纔跟她講話的陌生女孩已經不見了。走到馬小玲身旁,還沒站穩腳步,馬小玲就迫不及待的問他:“情況是不是真的像蘇秦說的那樣?”

況天佑點頭:“是,這個死者和前面幾個死者一樣,都是失血過多致死的。”

“那就是說,這個人也是被殭屍咬死的了?”左手環着提着化妝箱的右手,高跟鞋不停的與地面摩擦,此刻的馬小玲顯得異常認真,比以往任何一次開工都要認真,“加上現在這個,已經先後有五個人遇害了,哪隻殭屍這麼大膽,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殺人。”

況天佑大膽猜測:“會不會是王士齊?”就現在死的人的數目來看,雖然與王士齊失蹤的日子對不上,卻難保不會是他。

馬小玲卻搖頭:“他那麼怕死,剛做了幾天殭屍,應該不會傻到自投羅網給我捉。”

況天佑贊同的點頭,看着馬小玲不說話。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這隻殭屍一定會再犯案。天佑,最近幾天你要小心點,有什麼情況,隨時call我。”

“你打算怎麼做?”

“在我馬小玲眼皮子底下殺人,真當我是死的啊!這次就算沒人出錢請我,我都要捉住他,看看到底是哪隻不怕死的殭屍這麼囂張。我趕着去見人,你自己回去吧,拜拜。”

目送馬小玲離開,況天佑跟高保交代了幾句之後,也跟着離開了。

沒有人注意到,某個拐角,沒人看得到的地方,有雙眼睛一直注視着況天佑和馬小玲,從他們來,到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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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鐘,Forget it bar後巷,流光和溢彩相對而立...流光盯着溢彩,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溢彩卻面無表情,一臉漠然的看着流光。

“怎麼樣,晚上不用做事啊?不是說好暫時不見面的麼,怎麼突然要見我?”

“我想知道,你把那幾只殭屍弄到哪裡去了?”

“隨手一丟,我怎麼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流光隨手揮了一下,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能去了日本,可能去了美國,也可能就在**,總之不會死就是了。”突然一把扣住溢彩的肩頭,流光的神情難得嚴肅起來:“你該知道,女媧要滅世,主人如果找不到人阻止她,到時候,這個世上唯一能存活的生物只有殭屍。真祖讓我把那幾只殭屍丟出去,也是爲了人類好,你就不要太操心了。”

溢彩盯着流光不語,幾秒後,輕輕拍開他的手,不理會他那裝腔作勢的哀嚎,一步步離開後巷,回了Forget it bar。

而另一邊,無論如何,馬小玲都沒想到她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見到況天佑,而且還是在何應求家。看着那個坐在遊戲機前,面不紅氣不喘,打機技術嫺熟的死差佬,馬小玲先是一愣,隨即發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況天佑明知故問:“你呢,又怎麼會來這裡?”

“關你什麼事,八卦。”甩去一記白眼,馬小玲很自然的在況天佑旁邊坐下,看他打機,調侃道:“還有心情打機,看來你這個死差佬也不是很緊張那單case嘛!”

“你不知道打機也可以放鬆心情的麼?”斜睨馬小玲一眼,況天佑肯定說:“看來,你平時一定不玩遊戲的。”

馬小玲張口就要反駁,想到什麼,又悻悻的閉了口。她才懶得跟這個死差佬辯駁什麼呢,浪費口水不說,說不定還會氣到自己,這麼費力不討好的事她纔不幹呢。

明明很專心的在打機,可況天佑卻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揚起下巴,挑釁她:“怎麼樣,要不要跟我打一把。”

“我纔沒那個閒時間。”隨手把化妝箱放在板凳上,繼續盯着屏幕,又說:“喂,死差佬,你和求叔很熟麼?”

“挺熟的,警方每年都有許多解決不了的案子,這時候求叔就會幫我們很大的忙。”

“那你這次來也是找求叔幫忙的了?”

“不明顯麼?”況天佑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過頭,正視馬小玲,“你也見到了,這次的case一點都不簡單,單靠我們警方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破案,甚至還會死傷慘重,我不會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的。”

“那你想怎麼樣?求叔早就收山了,不可能再出手幫你的。”

“我不幫,那你幫嘍。”

身後,傳來一記似笑非笑的聲音。何應求靠在門旁,看着本應勢如水火,現在卻靜靜坐在一起聊天的兩人,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無常和變化多端。

“這本來就是我來找你的目的。”馬小玲站起身,朝何應求走去。

況天佑也跟着起身,站在原處,一副旁觀者的意味。

“已經知道我來幹什麼了,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好貨給我?”

“有是有,不過價錢就...”何應求轉身推開門,進了臥室,悶悶的聲音從房間傳出來:“你也知道,我沒什麼親人,一個被我逐出了家門,一個毛憂,還在美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提到毛憂,馬小玲臉上的神色陡然一變,卻又很快恢復過來。

——這麼多年不見,不知道她還好嗎?

幾分鐘後,何應求提着一個大箱子走了出來,擺在板凳上,打開,裡面放的是一系列經過他改良的捉鬼、捉殭屍的工具:“這些是我合毛馬兩家之所長改良出來的道具,對付一般的殭屍是絕對沒問題的,剛好給你拿去試下手。”

況天佑看到那些似曾相識的工具,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會再見到這些東西。而馬小玲,盯着那些工具,難得地沒有討價還價,“說吧,一共多少錢?”

何應求瞟了一眼況天佑,他剛纔的失常,他是看到的。原以爲,過了這麼多年,他對馬家的怨恨會少一點,沒想到...罷了罷了,他們的恩怨情仇,就隨他們去吧。又看了馬小玲一眼,悻悻的什麼話都沒說。

況天佑大跨步上前,“你就打算用這些東西去捉殭屍?”

馬小玲揚起下巴看他:“當年我姑婆就是用這些東西捉將臣的,我用有什麼問題。”

“那你姑婆沒告訴你她失敗了麼?”冷冷瞥了馬小玲一眼,況天佑繼續說:“還因此害了無辜的人,害他們要永遠承受孤獨不死和以血爲生的生活。”

馬小玲怒瞪他:“你什麼意思?”

“總之,這些東西對付不了將臣和將臣之後,你若執意要用,只會害人害己。”丟下最後一句話,況天佑就大步離開了遊戲廳。

目送況天佑離開,何應求已經料到馬小玲肯定會問他。果不其然,況天佑的身影剛剛消失,她就開口了:“求叔,是不是你告訴那個死差佬的?你怎麼什麼都告訴他啊!”

“你也說了,他是警察,我只是普通市民,怎麼敢不合作?小玲,我覺得天佑說的沒錯,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才動手?而且,你姑婆也說過,遇到殭屍,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不出手,就千萬不要出手。”

“求叔,我知道,也明白的。但是,真的就這麼放任兇手殺人麼?”從包包裡拿出支票,又問何應求,“說吧,這些工具多少錢?”

“算了,給你打個八五折好了,兩萬六。”馬小玲"刷刷"開始籤支票,何應求看着她認真的表情,不是想潑她冷水,只是純粹的關心:“小玲,你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殭屍,有把握對付他們麼?”

把支票塞到何應求手中,馬小玲開始收拾工具:“有沒有把握,試過才知道。”把箱子提在手上,又說:“求叔,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驅魔捉鬼這些事,但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了,沒理由現在放棄。雖然,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放下所有的一切,找個好男人拍拖,然後結婚生子。但現在,我真的沒得選了,只能硬着頭皮做下去。”

何應求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馬家女人執着了這麼多代的事,馬小玲沒理由放棄的。更何況,她的身份不單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第四十代傳人,更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第一代傳人,她更沒有理由放棄了。雖然,很早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不喜歡驅魔捉鬼這一行,但馬小玲是誰,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事,她怎麼會輕易放棄呢?

最後,馬小玲帶着東西離開的前一刻,何應求看着她的背影,輕聲說:“小玲,天佑信的過的,有什麼事你都可以找他幫你。”

馬小玲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帶着東西離開了。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何應求才似是無奈,又似是不知該做些什麼的長嘆了一口氣,低喃道:“一隻殭屍,一個天師,真不知道你們上輩子做了什麼,今世纔會有這麼多糾葛。唉,罷了罷了~”

之後幾天,馬小玲都沒再見過況天佑,一開始以爲他是因爲上次的爭吵而有意避開她,還想着這男人怎麼這麼小氣,她都沒生氣,他有什麼好氣的。可又想想,也不對啊,不過是意見相左,他有什麼值得值得生氣的呢。

問過況復生,他說大哥佑最近在跟一單case,好像就是那單連環殺人案,其他的,就問不出什麼了,倒是她,反被況復生八卦了一把,竟然被問跟他大哥佑是什麼關係?

他們之間能有什麼關係?當然只是隔壁鄰居嘍。

即使可以有其他關係,她也會把那層關係扼殺在搖籃裡,因爲她們馬家女人的一生一早就已經註定了,她早就做好當老姑婆的準備了。不過,大概,也許,可以把那條她親手編的平安繩送給那個死差佬,也不枉他們相識一場。最起碼,如果有一天她遇到將臣,又殺不了他,要死在他手上,那個死差佬也可以幫她收一下屍,讓她不必葬屍荒野。

馬家平安繩的作用不是用來綁住男人,只是想在她們出事的時候,有個她們曾經欣賞的男人可以爲她們收屍。或者,這已經是她們馬家女人最好的歸宿了。

此時此刻,馬小玲正無聊的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發呆,雖然她很想幫況天佑破了那單連環殺人案,可不知道爲什麼,兇手突然之間竟然什麼都不做了,學校一夕之間變的非常安靜,非常正常,就好似所有的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可就是這樣,才越加顯得一切不正常,甚至有些詭異。照理說,一間接連死了那麼多人的學校不可能那麼平靜的,甚至乎,她有一瞬間覺得學校所有人的記憶都人被洗掉了。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馬小玲"噌"一下站起身,本來糾結了幾天的心緒都比不上那一閃而過的東西。

彎身拿起陪她在沙發上躺了好久的手機,撥通了況天佑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那邊傳來低沉的聲線:“喂,小玲?”

“天佑,我想到一些事情,可能對你破案有幫助。”

聽着聲音,就知道電話那頭的人一定很累,但馬小玲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爲她知道他也不想再有兇案發生,再有人死。

有時候,她也會很好奇,明明他們認識沒多久,爲什麼她會覺得她很瞭解他呢?

“你在哪裡,我即刻去找你。”

電話那頭的他想了一下,點頭,說:“我在xx大學。”

也許是出於私心,又或者是其他,總之,當馬小玲再見到況天佑時,他正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低着頭,看手上的東西。雙手環胸,歪着頭,馬小玲站在他身後五步遠的地方,嘴上掛着笑,靜靜的望着他。

周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擺設,靜止不動。

況天佑回頭時,見到的正是笑容可掬的她。

“怎麼樣,巫婆玲,發現什麼重要的情況,非要當着我的面說?”

他站起身,學着她,雙手環起,也歪頭看她。巫婆玲這個花名是有一次他和復生聊到她時幫她取的,本來是叫巫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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