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

時間:2000年5月20日 晚8:00

地點:forget it bar

自希望那晚離去,接連幾日,她都沒再露過面。在連續幾天的等待後,將臣終於確定:希望失蹤了。

早早地,馬叮噹就結束了一天的營業,並讓大咪掛上了「東主有事,暫停營業」的牌子。

一入後居,將臣、流光、溢彩和蘇巖都在。看情形,是在商量如何找希望的事。只是,茫茫人海,合他們六人之力,如何去找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若果希望是馬家人,或許還可憑藉馬家的血脈相連找到她,可偏偏她不是。可馬叮噹又哪裡知道,和命運同出一脈的希望,其血脈在很大程度上和身爲命運棋子的馬家人是相同的。所以,即使希望不是馬家人,依舊可以憑藉馬家的血脈相連找回她。

“...我不知道阿希在做什麼,或者她要做什麼,我也不想理這些。總之,明天這個時間,我要見到你們的主人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我面前,明白嗎?”不容置疑的話是對流光和溢彩說的。此刻的將臣是馬叮噹自認識他以來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仿若丟失了摯愛的寶貝一般。

“是,真祖。”

就在馬叮噹和大咪跨出幾個步子的時間內,流光和溢彩已幻化成一道光,瞬間消失在後居。

大咪一下愣了,瞪大的眼睛裡滿是驚訝,似乎沒想到總是沒個正經的流光和一直待人冷冰冰的溢彩會有這一舉動,這樣的能力;饒是馬叮噹早已猜測到兩人不簡單,也不由瞪大了眼睛...不是妖怪,卻會幻化,瞬間消失,一定很不簡單,那他們的主人——希望呢?倒是蘇巖,只是靜靜看着一切,沒有絲毫動作,好似他早已知道一切一般。

臉上掛上人畜無害的笑,一瞬間,將臣又變成了平日裡他們所熟知的將臣。

馬叮噹指着流光和溢彩消失的地方,略微回神:“他們...”

“去找阿希了。”將臣簡單回答。

大咪嚥了咽口水,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以找到嗎?真的沒問題?”

將臣不答,卻笑的意味深長,下一秒,目光投向了蘇巖...

月掛天邊,**最高的建築物頂樓,白色的身影出神的望着茫茫夜色,眼神迷離,最後只發出一聲輕嘆,隨後幻做流光,消失天際。可地上卻憑空出現一攤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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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又記憶起,到十八歲那年,他的人生只有三個字——孤兒院。

可能是上天故意要玩他,由小到大,只要和他沾上邊的人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事發生,久而久之,他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再也沒有朋友。

他曾經怨過恨過惱過怒過,也終於認識到——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是命運有心要玩他,他無力掙扎,所以,他認命,不再掙扎。

二十二歲,是他進入這個現實社會的第四年。那一年,況天佑和況復生出現在了他的生命裡,他們成了他僅有的兩個不會因爲他而倒黴的朋友……而在那之前的一段時間裡,他很想死,因爲他腦裡面有個隨時會長大的腫瘤...可命運卻好像偏要讓他在這個世上受苦一般,於是,他繼續認命地活着。

後來,況天佑告訴他,死比活着難。於是他知道了況天佑和況復生的秘密——他們不是人,而是吸血殭屍。開始,他很怕,卻也想過讓況天佑咬他,這樣他就不用死了...於是,他又知道了他們的另一個秘密——他們是不吸活人血的吸血殭屍。

吸血殭屍不吸活人血?這估計是他二十八年生命裡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可事實,確實如此。

後來,通過他們,他認識了毛家曾經的的傳人何應求,於是,他聽到了本世紀最最大的笑話——天師和殭屍成了朋友。

再後來,三十歲那年,他認識了一個心地善良,一個給他一種奇怪感覺的小學教師,他會忍不住去靠近她,對她好,可他又不能,因爲他腦有腫瘤。

"嘎吱"一聲開門聲,打斷了司徒奮仁飄遠的思緒。他知道來人是誰,這段時間,也只有這個男人會在這個時間來看他。Kevin,是這個男人的名字。或者說,是這個男人願意讓他知道的名字。

黑白分明的眼珠沒有一絲靈氣,他微側過頭,動了動手,習慣性的朝Kevin笑了一下,問他:“你今天心情似乎不錯?”眼睛雖然看不見,可他的心卻看的很清楚。

Kevin順手關上門,明知道司徒奮仁看不見,還是習慣的回他一笑:“我看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也不錯。”走到窗戶邊,像以往一樣拉開窗簾,任月光傾瀉進來。

“因爲你來了,我就知道珍珍她是平安的。”

“司徒,我有時候真不明白,你明明喜歡王珍珍,爲什麼卻又選擇離開她,不願意再見她?”

“如果你是我,如果是你命不久矣,你是選擇見你喜歡的女孩,讓她陪在你身邊,看着你一點點蒼老,跟着死去?還是選擇獨自離開?”司徒奮仁憑着感覺,摸索着,走到窗邊,月光照在他那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上,給人一種可能下一秒,他就會停止呼吸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氣,才又繼續說:“我和她相識的日子並不長,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喜歡我。可打我第一眼看見她,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我相信,我以前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並且愛着她。我相信,她一定也有這種感覺。就因爲這樣,我更加要離開,因爲我不希望她帶着對我僅有的記憶活下去,那樣會很痛苦。我不想她不開心,可我更希望她可以用剩下的時間徹底忘記我,然後找一個真正值得她愛,值得她相伴一生的男人。”

離開還是陪伴?

Kevin苦笑,他似乎早已沒了選擇,在馬小玲收伏Maggie那天他就已經失去了選擇資格。如果可以死,他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死。可是,擁有不死之身,永遠不會老、不會死的他有什麼能力選擇死?

“如果我是你,我的選擇會和你一樣。可是司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可以不用死,甚至可以永遠不老不死,你會不會回到王珍珍身邊,永遠陪着她?”

司徒奮仁像是有透視眼般,目光直射Kevin。略微動了動身子,突然一笑,瞭然道:“你是殭屍,你想將我也變成殭屍。”

Kevin倒也不隱瞞他,大方地承認:“是,我是殭屍。”目光如炬,他繼續道:“我說真的,如果你想,我可以將你變成殭屍...”

“不用了。”司徒奮仁搖頭打斷Kevin:“如果可以,早在我遇到況天佑,知道他是殭屍的那一天,我就已經不是現在這樣了。”

況天佑?那個一直懷疑他還沒死、在查他消息的差佬?

似乎很難相信,隔了許久,Kevin才道:“況天佑,他是殭屍?”

“是。”

只簡單的一句回答,司徒奮仁就岔開了話題:“對了,最近珍珍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她沒有。”Kevin移開視線:“倒是馬小玲,我越來越覺得她愛上了況天佑,你口中的那隻殭屍。天師愛殭屍,就如同人妖相戀,上幹天意,”他冷笑:“註定是個悲劇。”

司徒奮仁不語,卻也不反駁Kevin的話,因爲他說的本就是事實。末了,他問:“那況天佑呢?”

Kevin看他一眼,說:“出於某些原因,可能是因爲他愛上了馬小玲,或者是馬小玲發現了他殭屍的身份,他帶着況復生離開嘉嘉大廈了。”

“如你所說,他會離開,就證明他對嘉嘉大廈的人產生了感情,特別是...”Kevin順口接下:“馬小玲!”隨之不再言語,只是出神望着對面那幢**最高建築物的頂樓,因爲那裡有兩個人,或者說,是兩個非人類,剛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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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大學,519寢室

在結束一連串的忙碌後,方小敏、阿歡、陳秀榮和林曉曉四人終於成功地把被阿歡從小樹林撿回來的女人安置在了牀鋪上。

該怎麼形容這個從天而降,卻沒有絲毫損傷的女人呢?四道目光在幾番交匯之後,齊齊搖頭。

——安靜躺在牀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復古的白色衣衫,白紗附面,只能看見她鼻頭以上光潔的額頭和纖長的睫毛;散開的長髮很乖巧的躺在主人身側,像極了怕被遺棄的孩子。女人的呼吸異常均勻,像是刻意調好的機器一般,可她卻實實在在的有血有肉。

圍在一起的四人都有種感覺,這個女人,肯定不簡單。如果況天佑在這,他一定能一眼認出安靜躺着的女人是誰,因爲她正是當年他見過一面,辛苦找了幾十年的那個女人。

“你們說,她是什麼人,怎麼會穿成這樣從天上掉下來?”再三確定得不出什麼實用的消息後,阿歡率先開口發問。

“可能是從飛機上掉下來的也說不定呢。”林曉曉腦洞大開。

方小敏想都沒想就否定了林曉曉的答案:“穿成這樣從飛機上跳下來,你覺得她腦子是壞的麼?還是你覺得,世人都傻到你這種地步了?”

“拜託,我這是猜測好不好?”

“直接pass!”毒舌寢室長果然名不虛傳。

林曉曉白她一眼,沒再搭話。

一直靜靜圍觀的陳秀榮有些好笑的看着時刻不忘鬥嘴的兩人,輕笑出聲:“可能,她不是凡人。”

阿歡沒有反駁,也反駁不了,因爲只有這麼一個說法解釋的通。倒是方小敏和林曉曉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兩人同時盯着陳秀榮,齊聲問:“什麼意思?”

陳秀榮卻聳了聳肩,衝兩人神秘一笑:“想知道?”

方小敏和林曉曉忙不迭的點頭。

“自己問。”丟出三個字,陳秀榮拉着阿歡,迅速撤離了戰場。方小敏和林曉曉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四人誰都沒有發現,就在她們剛踏出房間,關上門的下一秒,躺在牀上的女人眉頭微皺了一下,囈語出聲——

“阿巖,一定要平安回來...如果你死,我不會再記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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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玲家

再三確定馬小玲陷入沉沉的夢鄉之後,王珍珍輕手輕腳的下了牀,打開門,離開了嘉嘉大廈,直奔forget it bar而去。

那時,已是晚上十點。

拐角處的那幢藍色小樓,只透過窗戶從二樓隱隱傳來一絲亮光……王珍珍試着推了一下forget it bar的門,在“嘎吱”一聲響後,奇蹟般的,門竟然開了。

“有人在嗎?”王珍珍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沒有得到迴應,壯着膽子,她輕輕邁出了左腳,一步一步朝後居的方向走去。

樓上,本就聽覺靈敏的幾人,早在王珍珍站在門口時就已經知道她來了,只是礙於那有些詭異的氣氛,和將臣那莫名其妙的話,纔沒人出聲應她罷了。

蘇巖上前一步,目光直直對上了將臣:“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她也爲此付出了代價?”

將臣卻不再看他,只是把深邃的目光投向亮如白晝的茫茫夜色之中,冷聲道:“蘇副將當真以爲做任何事都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麼?”

蘇巖不解:“你究竟什麼意思?”

馬叮噹卻直直道:“萬事萬物都有其不變的生滅循環,人的生死吉凶也是一樣。正所謂,因果循環,往來不爽,沒有什麼能逃過這一不變定律,除非有人刻意爲之。就因爲這樣,那個人一定會爲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我想,阿希她一定是曾經做過些什麼,所以將臣纔會有比一說。”

大咪聽的有些愣,卻也有些明白,就好似六十年前她和咪咪吞了馬家的淨世龍珠,這就註定,終有一日,她們會爲此付出代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饒是馬叮噹如此解釋,蘇巖卻還是有些不信。他搖着頭,接連退後了好幾步,才穩定身形。

“不可能,她明明說過,如果我死,她不會再記得我...我不信...我不相信...”

“荒謬!你只記得阿希說不會再記得你,那你又記不記得這之前她說過什麼?”

蘇巖皺着眉頭,努力回憶——

他記得,臨行之前,面色蒼白的她拉着他的手,送他離開。

她說——

阿巖,一定要平安回來......如果你死,我不會再記得你。是了,她叮囑他,一定要平安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

“你只知道她說不會再記得你,那你又知不知道你死之後她做過什麼?我想你一定翻過現在的歷史書,知道嬴政已經死了?可他已經變成了不老不死的殭屍,你以爲他是如何死的?”

蘇巖聽的一愣,沒錯,他是查過書,也記得書上記載着——秦始皇嬴政,生於公元前259年,卒於公元前210年,享年51歲。

如果真如將臣所言,嬴政最後變成了殭屍,擁有了無窮無盡的生命,那他的死一定是有人故意爲之.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刺殺皇帝,這人定然是不怕死之人,只是,他會是誰?或者說,她會是誰?

將臣的聲音依舊響起:“他是被阿希親手殺死的。就因爲這樣,她最終選擇了封印記憶,長眠於這片她一直鍾愛的人間大地。而女媧,也選擇了自我放逐於九天之外,只留下我一個獨對以後的歲月。可能因爲我不是人,沒有經歷過人的一切,所以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她們要這麼做,直到六十年前我遇到況國華。是他讓我跨出了認識這個人世間的第一步,然後,我遇到馬叮噹...直到現在...”

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了很久,說了很多別人都不曾知道的事,直到很久以後。

“你就是將臣!”

門被推開,王珍珍的聲音隔着短短的距離傳來,波瀾無驚,聽不出有什麼喜怒哀樂,卻很明顯有些許的疑惑,可更多的還是驚喜。

——終於,還是給她找到了將臣。司徒奮仁終於有救了。

“你找我?”將臣轉過身,微挑了下眉。

“有人告訴我你可以救司徒奮仁,請你救他。”王珍珍直奔主題,反正她來Forget it bar的目的只是找將臣,沒想到竟會真的給她找到了。

“哪怕他變成殭屍,不能吃正常的食物,只能靠吸血爲生,像個怪物一樣活着,你也願意?”

“是。”

王珍珍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一點她一早就想過了,只要司徒奮仁能活着,她一點都不介意他是殭屍,甚至,她還可以陪他一起變成殭屍,永遠承受孤獨不死。

將臣走上前一步,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如果你考慮清楚了,就帶他來這裡找我。”

下一秒鐘,Forget it bar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況天佑用最快的速度直衝後居而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帶走了王珍珍。雖然說過不再見馬小玲,可他總是忍不住在她出現的地方出現,逗留;時刻關注她的情況,想知道她過的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也許連況天佑他自己都沒發覺,那個囂張愛美,短裙越穿越短的天師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他的心。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最好的朋友有事。

把王珍珍送回嘉嘉大廈,他又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Forget it bar

這麼直白的在她的地盤說要把人變成殭屍,真當她這個被逐出家門的,曾經的馬家傳人是死的麼?馬叮噹又好氣又好笑的盯着將臣,看他低頭沉思,忍不住呢喃出聲:“還真當我是死的啊?”

縱使在思考問題,將臣的聽覺依舊很靈敏。他微側過頭,疑惑的盯着馬叮噹看了幾眼,很久才道:“什麼?誰死了?”

馬叮噹輕甩衣袖,翻了個白眼:“我快被你氣死了。”

“我幹什麼了?”

竟然扮無辜,真可恥!馬叮噹在心裡默默吐槽,嘴上卻是一本正經說:“你說你幹什麼了?光明正大的在我馬叮噹的地盤說要把人變殭屍,姜先生,你真當我是死的啊!還是你以爲,我允許你住在這裡,就真的是拿你沒辦法,你就真把自己當老闆了?”

“我哪有。”食指不自覺的覆蓋脣上,將臣微眯着眼,顯得更加無辜:“叮噹,我真沒有,我只是想成全他們兩個而已。”

大咪看勢頭不對,很自覺的拖着還沒回過神來的蘇巖撤退了,只留下將臣和馬叮噹兩個人。

“成全他們什麼?”

“讓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但是將臣,一起承受孤獨不死的永生,他們未必會幸福。”

“別人或許不會,但他們卻一定會。”

“爲什麼,爲什麼你這麼肯定?如果...”

“沒有如果會發生,因爲根本早在萬世之前他們就是這世上最相愛的一對。”將臣踱步至馬叮噹身旁,緩緩道:“叮噹,有些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它確確實實真的曾經發生過,就好像做夢一樣,我們都以爲那只是人們心中所想,其實不然,因爲在另一個時空,我們所謂的夢境即是真實。”

“所以說,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虛假與現實之分。”馬叮噹一句話總結,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她說:“那慕青和蘇巖呢?將臣,你應該明白,斷斷續續的故事總沒有完整的故事來的動聽。”

“我明白。完整的故事應該從兩千多年前,驅魔龍族馬氏一家開始講起。當年,女媧對人類心灰意冷,誓言滅世,阿希卻一再阻止...終於,女媧決定再給人類一次機會,於是,阿希在地藏代理的幫助下入了輪迴。她沒了記憶,成了一個普通人,而且,她就生活在馬家...”

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的故事,歸根源於命運,卻最終止於馬氏一家的手上.而當年,況中棠、馬靈兒和徐福,慕青和蘇巖的故事卻是一切一切的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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