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家軍凱旋歸來那天,將軍況中棠一身鎧甲,容光煥發,行於三軍之首,副將蘇巖、徐流星亦是鎧甲加身,並肩坐在馬上,行於況中棠身後——
持續多年的戰爭終是結束了,他們終是可以迴歸故土,不用再擔心因爲戰爭的殘酷而無法再孝敬家中雙親;不用再擔心因爲應對不了敵人的突襲而再也見不到明天的日出;不用再擔心因爲還未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就已魂歸九泉而覺得愧對列祖列宗。
所幸,他們終於都平安回來了。而那些長眠於戰場的同袍和敵人們,希望他們來生別再生於戰爭的年代;也希望終有一日,天下太平,國家長治久安,人們安康富足。
“兄弟們,咸陽城就在眼前了,就快到家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是,將軍。”
家?多麼幸福的字眼。想到就快可以見到許久未見的家人朋友,士兵們都不由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大軍過後,揚起一片灰塵。塵埃落盡,路旁的樹林中並肩走出兩名年輕女子,其中一人着一身藍色的衣裙,皎好的面容清冷異常,雙眸空靈澄澈,不含一絲雜質;另一人着一身淡青色衣裙,望着大軍離去的方向輕嘆了一聲,可年輕的臉上卻無一絲哀嘆之意,只是道:“面對戰爭,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朋友,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個死在眼前,卻又無能爲力。沒有希望,近乎絕望。所幸,這些人都是命運的寵兒,他們都活着回來了。”
“可命運並不是時刻都眷顧他們的。”藍衣女子攏了攏衣袖,看了青衣女子一眼,淡淡說道:“也許下一刻,因爲突如其來的災禍,他們就不知埋首何處了。”
“是啊,因爲有時候,命運連他自己都不放過的。”青衣女子並不否認,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藍衣女子,道:“妖物已經收伏,我們該回去報平安了,不然靈帆哥哥會擔心的。”
藍衣女子不再接話,只是輕點了下頭,然後邁着輕盈的步伐,朝大軍行進的方向走去。青衣女子亦提步跟去。
此時,日已漸落西山,藍衣女子和青衣女子並肩而行,一時望一望周邊的環境,時不時還交談幾句,倒也不覺無聊。
夜幕降臨時,仍未到都城,遂兩人決定暫且在野外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所幸,已近夏日,氣溫已不再冷,也沒什麼蚊蟲,青衣女子在就近的林子裡撿了些柴火生了火,靠在大樹旁,吃着隨身攜帶的乾糧,饒有興趣的看着藍衣女子在虛空中劃來劃去。雖然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但有些東西她就是不懂。比如,她就不能看懂藍衣女子究竟寫了些什麼。
待藍衣女子收了手,走到她身旁坐下,青衣女子才湊過去,把手中的乾糧遞過去,笑嘻嘻的問藍衣女子:“靈兒姐姐,你剛纔是在跟婧苒姑姑傳信麼?”
靈兒,姓馬,是驅魔世家馬家的第三代傳人,有一孿生哥哥,名喚馬靈帆。而青衣女子名喚慕青,是馬靈兒從小玩到大,可謂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同時,她的存在,也是馬家的一個謎——大約在二十年前,馬靈兒和馬靈帆兩兄妹出生時,天生異象,慕青憑空而現。有人猜測,她是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所以被收留;可大多人更覺得她是馬家的私生女。當然,這些猜測只侷限於馬家人,因爲馬家對外公佈的消息是——慕青是馬家遠房親戚的女兒,因爲家道中落,特來投靠。
事情就這樣暫時告一段落,因爲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馬家從來只會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出生,女孩繼承祖訓,降妖伏魔;男孩負責傳宗接代。一代一代,就這麼傳承下去。
直到慕青十歲那年,那滴血,「揭開」了一切。
“是啊,我讓她不用擔心。”馬靈兒接過慕青遞來的乾糧,微不可查的衝她點了下頭:“如無意外,明日午時我們就可以趕到家了。”
“那太好了,終於不用再四處奔波、驅魔捉鬼了,可以安穩的回家睡我的牀了。”
“你呀,平日裡姑姑催促練功,也未曾見你這般積極。”
“那可不一樣,練功歸練功,睡覺歸睡覺,不可混爲一談。”慕青扭過頭,衝馬靈兒一笑:“更何況,我本就不是馬家人,有什麼資格去修習馬家的驅魔心法?”
“你...”
馬靈兒在慕青身旁坐下,欲說些什麼,卻被她一口打斷:“其他人說什麼,我早就不在意了。從我十歲那年開始,整整十年,偌大的馬家,除了婧苒姑姑,靈帆哥哥,就只有靈兒姐姐你對我最好。我早就在心裡發過誓,除非我死,否則,我絕會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們一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