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2)

“我也是。”纖纖玉手輕撫上慕青的頭,稍一用力,把她的頭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望着夜空,馬靈兒輕聲道:“雖然家裡的人都說你是爹的私生女,連孃親也這麼認爲,可我和姑姑都知道一定是中間出了什麼紕漏纔會造成那樣的結果。你肯定不是爹的私生女。我不知道爲什麼擁有預知能力的你從來不肯爲自己算命,可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你的苦衷。”

“不是我不肯,而是我做不到。”

“爲什麼?”

“不知道。從婧苒姑姑告訴我我有預知能力、教我如何控制這股力量的那天開始,我就試圖爲自己算過命,可每次都沒有結果。”

“你想找出你的親生父母?”

“是,因爲我想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爲什麼生下我,卻又丟下我不理;我想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我並不奢求能跟他們相認,我只想知道他們長什麼樣...當我老去,回首往事時,起碼這一生,不會再有遺憾。”

——其實,你根本就是放不下。

馬靈兒看着慕青,如是想。

當別的孩子在父母懷裡撒嬌時,你只能遠遠看着;當別的孩子惹父母生氣時,你會很想上去教訓他們一番,教訓他們不懂珍惜;當別的孩子漂泊異鄉時,你會幻想那個孩子是你,因爲那一刻的你是被惦念着的;當別的孩子...

所有的一切都源於你的放不下。

“會的,我相信他們一定好好的,總有一天,你會找到他們的。我相信這一天很快會來到。”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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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坐落於況家對面的馬家,空曠的院落裡,一身素色衣裙的馬婧苒收回手,背向身後,出神地望着天上那一眨一眨,給人看到卻又看不清的星星,那代表着每個人命運的星空之輪。很久後,才沉聲對站在身後三步遠,着一身墨藍長衫的馬靈帆說:“不出意外,明日午時,靈兒和青兒即可抵達家門。”

馬靈帆聞言,先是低嘆一聲,才踏前幾步,與馬婧苒並肩。只聽他似是自語,說:“我倒希望她們兩個不回來,就此留在外間,遠離咸陽這個金絲牢籠。”

馬婧苒收回視線,並不反駁,只是淡淡道:“你覺得,這可能麼?”

“就是知道不可能,所以我才說「希望」。世間每個人都可以心懷希望,偏我們馬家人不能,我們只能一步一步按着既定的路線,走向生命的終點。或者,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馬婧苒似是瞭然:“你讓青兒幫你批了命?”

“不是幫我,而是整個馬家。”

“結果如何?”

“大凶之兆。”

馬婧苒眉心微皺,一聲輕嘆後,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殺戮太多,終有一天會招致禍劫,這一天,她一早就料到了。

馬家對門的徐家,院落裡,徐福望着無盡夜空中那點點消散的金色光芒,微微勾起了脣角。

——時隔三個月,她終於回來了。如此,見她一面、向她告別後,他便可安心去完成皇命,然後回來,娶她爲妻。信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身後,突然傳來一記聲音阻斷了徐福的腳步:“皇上急招,快隨爲父入宮。”

徐福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問:“父親,何事如此急促,一定要現在入宮嗎?”

徐父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徐福身旁,壓低聲音道:“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病情加重,事態緊急,着你立即出發海外尋找仙藥。”

“可是...”她還沒見她最後一面,讓她等他。

“沒什麼可是。”徐父一把打斷他的話,“福兒,你的想法父親明白。此事若成,你還怕娶不到馬家姑娘嗎?”

徐福斟酌一番後,也明白眼前皇上的病情纔是最重要的。只要他成功求得仙藥,皇恩浩蕩,娶馬靈兒便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孩兒明白,孩兒這就進宮。”

可徐福卻不知道,有時候有些人,有些事,一次錯過,便是一生的錯過,甚至是永世的錯過。揚帆出海的那一刻,心中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卻不知爲何...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心境似是豁然開朗,他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徐福,一定要儘快求得仙藥回來,然後,娶靈兒爲妻。

翌日午時,馬靈兒和慕青踏進馬家大廳時,父親馬淨之,姑姑馬婧苒,哥哥馬靈帆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上帶着欣慰的神色看着緩步步入廳內的兩人。

母親不在,這是馬靈兒的第一反應,下一秒,目光投向和她同步而入的慕青,見她神色如常,她才快一步走到馬婧苒面前,平靜道:“靈兒幸不辱命,已成功斬殺千年蜈蚣精。”

馬婧苒欣慰的點點頭:“如此甚好。”頓了頓,又說:“靈兒,姑姑已經沒什麼可以再教給你和青兒的了,但有句話卻一定要告訴你們,須知,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馬家的女人這一生註定是不平凡的,斬妖除魔,毫不留情,這也就意味着我們將來承受的孽報亦是如此。靈兒,青兒,你們可明白?”

馬靈兒垂下眼瞼,慕青踏前一步,兩人齊聲回答說——

“靈兒明白。”

“青兒明白。”

馬婧苒站起身,主位的馬淨之朝她點頭,便聽馬婧苒緩緩道:“從今日起,靈兒你正式繼位成爲馬氏一家第三代傳人。”

“是。”馬靈兒筆直的跪下,慕青退至一旁。只聽得馬婧苒繼續說:“守正辟邪,淨化衆生是我們馬氏家族的家規,馬靈兒,你能否做到?”

馬靈兒鄭重承諾:“馬靈兒定不辱使命。”

馬婧苒點頭,馬淨之站起身,理了理衣襬,沉聲道:“一路奔波,肯定也累了,先回房歇着去吧。”

馬靈帆趕忙站起身,越過慕青,扶起馬靈兒。

看了慕青一眼,沉默片刻,似是想起什麼,馬淨之又補了一句:“青兒留下。”

馬靈兒拍打裙襬的手一頓,下意識看向慕青,見她還是一臉平靜,神色如常,並沒有什麼不同,才順着馬靈帆的步子離開客廳。走到外間,遠離客廳的地方,馬靈兒伸手拉住馬靈帆,低聲問他:“哥,你一直在家,一定知道父親要和青兒說什麼事,快告訴我!”

馬靈帆腳步一頓,回身看了馬靈兒一眼,躊躇不決,終是在一聲長嘆後,說道:“父親他,給青兒許了人家。”

“什麼?”馬靈兒聲音陡然提高。她想都沒想過,僅三個月而已,父親竟然要把青兒嫁出去。

——怎麼可以這樣?

她想折回去,找馬淨之理論,卻被馬靈帆一把抓住,強制帶走了。

大廳,慕青靜靜站在那裡。馬淨之不言,馬婧苒再三嘆氣後,終是不忍,別過了頭去。

室內一時靜默,連輕微的呼吸聲都聽的清清楚楚。

隔了許久,馬淨之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就在慕青以爲他不會說的時候,卻聽他似是呢喃般低聲道:“蘇家二公子蘇巖今日已抵達咸陽城,明日,你去見見他吧。”

空氣一瞬間凝結,慕青臉色陡然一變。這是,要趕她出門了?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麼?

縱是心覺悲涼,可慕青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大踏步出了門。既然要趕她走,何必這麼惺惺作態。反正,她又不屬於這裡,去哪裡又有什麼分別。

馬婧苒一臉不忍的望着慕青消失的背影,終是垂下眼瞼,再次低嘆出聲:“哥,何必呢?明明是爲了那丫頭好。”

“只有遠離馬家,她才能真正得到幸福。”馬淨之亦低嘆。

“可是...”這樣做只會讓她更恨你啊。

馬婧苒無力說出這句話。

“如果她可以得到幸福,那就讓她繼續恨我吧。”留下最後一句話,馬淨之亦離開了客廳,徒留馬婧苒一人,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望着門外,慕青消失的方向。

一路沿着長廊走到馬靈兒的房前,長舒一口氣,平復心情後,慕青輕輕敲響了馬靈兒的房門。

“靈兒姐姐,你在嗎?”

——沒人迴應。

慕青下意識皺眉,加重手上的動作,又叫了一聲:“姐,你在嗎?”

還是無人應。

彎曲的五指陡然伸直,慕青暗暗提氣,準備破門而入時,身後卻傳來了馬靈帆的聲音:“靈兒她,出去了。”

出去?她們剛剛回來,她爲何要出去?難道是...慕青脫口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馬靈帆不打算瞞她,因爲知道瞞也瞞不住:“她知道父親要將你嫁去蘇家的事了,很不滿,去了蘇家...”望了眼漸漸西斜的太陽,道:“應該已經到了。”

“何必呢!”嘴上這麼說,可人卻已走出很遠。

馬靈帆看着慕青那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神複雜,卻終究什麼都沒說,最後看一眼消失在庭院入口的背影,轉身,沿着長廊,亦步亦趨的回了房間。

慕青沿路問人,趕到蘇家時,並沒有先見到馬靈兒,反倒在門口見到了從蘇家走出來,一個可以說她曾經見過一面的年輕人。如果她沒記錯,這個人是昨日她在樹林裡見過的那個和將軍並肩而行的副將?

——他怎麼會在這裡?

慕青直直盯着徐流星,直到他從她身旁經過,望着他的背影,她眉心微動,突然道:“好好珍惜你剩下的時間吧。”

聞言,徐流星腳步一頓,側過去看了慕青一眼,有些疑惑。再三確定附近沒人之後,他指了指自己,不確定的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你時日無多,好好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吧。”

家人?

他沒有家人的。

徐流星微微失神,慕青卻不再理他,轉身,徑自進了蘇家大門。

待徐流星迴神時,早已不見了慕青的身影,本來打算離開的他,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去。還未踏進客廳,就聽裡面傳來一記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聲音說:“你會死。”

——是她。

徐流星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只是,她的那句「你會死」是對誰說的?是況大哥還是蘇大哥?

廳內。

蘇巖下意識皺緊了眉頭,先不說鎮國巫女馬靈兒突然造訪,說要跟他解除什麼婚約。現在,竟然又有人跟他說他會死。毫無波瀾的聲音說出來的話,任誰聽了都會忍不住把人趕出去,可偏偏,面對聲音的主人,他竟然出不了口。

況中棠待在一旁,見蘇巖不說話,上前一步,問:“姑娘這是何意?有話不妨直言。”

卻只見慕青望着蘇巖,一字一句道:“但我不會讓你有事。因爲,我會嫁給你。”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驚,尤其是馬靈兒,她好不容易擺脫哥哥來到蘇家,剛提出解除婚約,還沒聽到答覆,慕青卻直直闖了進來,這也就算了,她竟然,還答應要嫁給他,嫁給一個她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青兒,你...”

“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慕青依舊盯着蘇巖,眼中露出的是她從未有過的認真的神情。

“是。”

徐流星踏進大廳時,聽到的是蘇巖擲地有聲地承諾。他擡起的腳步一怔,卻又隨着重力的作用落了下來,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夠廳內的四人聽見。四道目光“刷”的投到他身上,他撓撓頭,一臉不自在:“那個,我,我突然想起有些東西落在這了,回來拿東西的。”

馬靈兒聞言,淡淡收回視線,不再看徐流星一眼,眉頭卻依舊皺着;慕青神色自若,絲毫沒有什麼不尋常。倒是蘇巖,他訝異於那脫口而出的「好」字,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不說話,況中棠也不好說什麼。本來,聽到蘇巖要娶妻的消息時他還頗感詫異,可那畢竟是蘇巖的婚姻大事,又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便多言。但,前一刻鐘還說着退婚的事,這一刻,卻又答應嫁,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蹋出蘇家大門時,馬靈兒的眉頭還是蹙着的。她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慕青也不說話,微低着頭,靜靜跟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似在沉思,又似是在神遊。

月上枝頭時,兩人才回到馬家,馬靈兒一聲不響的回了房間,慕青還是什麼都沒說,跟着回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間。"咚"一聲把自己摔在鋪的軟軟的牀上,枕着右手,她纔有心思去回想一整天發生的事——先是被嫁,再來悔婚,跟着見到兩個註定會死,一個算不到將來的人。事情有這麼湊巧嗎?還是說,一切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着。可是,誰有這樣的能力去操控這一切呢?

頭有些痛,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從牀上爬起來,思慮再三,慕青還是敲響了隔壁馬靈兒的房門:“姐,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門很快開了,“什麼事?”

“關於我爲什麼答應嫁給蘇巖的事。”慕青越過馬靈兒,徑自走到桌旁坐下,兀自道:“你該知道我說過蘇巖會死,可有一點很奇怪,我試着批過他的命,可竟然算不到他的將來。”

馬靈兒關門的手一頓:“怎麼會這樣?”

如果說,慕青算不出有關馬家人的命還情有可原,畢竟他們相處了二十年。可她和蘇巖無親無故,又沒有血緣關係,天生擁有預知能力的慕青竟然算不出他的將來,這還真是件奇怪的事。

慕青搖頭:“不知道。我總有種有人在背後操縱着一切的感覺,可又實在想不出究竟是什麼人做的。”

“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想不出就別去想。”馬靈兒在慕青身旁坐下,盯着她,正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爲何答應嫁給蘇巖了嗎?”

“因爲,第一,我不討厭他;第二,第一眼見到他我就知道他會死, 可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我不可以讓他死。我只是,順心而爲而已。”

馬靈兒挑眉,似是不信,“就這麼簡單?”

慕青失笑:“不然姐你以爲還會有多複雜?”

見她神色正常,沒有一點掩飾的痕跡,馬靈兒就知道她沒有說謊。可是,第一次見面就有這種感覺,真的只是意外麼?

心總有種不安的感覺,總覺得會出事。

慕青繼續道:“我總有一天是要嫁人的,你也一樣。既然如此,何不找一個不討厭的人嫁了呢?”

馬靈兒看她一眼,不語,算是默認。

慕青一笑:“好了,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站起身,在馬靈兒的注視下回了隔壁。

翌日一早,馬靈兒剛起身,還未走出房門,就見管家急匆匆朝她的方向走來。她有些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管家步伐輕快,轉瞬來到馬靈兒跟前,在她還在發愣的時間裡,沉聲道:“老爺請大小姐去書房。”

父親找她?是爲了昨天她私自去蘇家的事嗎?不由得,她問:“管家可知父親找我何事?”

管家不答,只是重複剛纔的話:“老爺請大小姐去書房。”

馬靈兒無奈,要想從他們家管家口中套話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容易呢。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不信父親能拿她怎樣。

一路前行,經過去往書房必經的客廳時,還沒靠近,就遠遠聽見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馬靈兒下意識認爲是蘇家的人。走近幾步,仔細一聽,卻原來是宮中派來的人。

“...真是有勞趙大人走這一趟了。”

哪個趙大人?難道是皇帝陛下身邊最得寵的趙高?他來幹什麼?

客廳裡,聽見馬淨之的話,趙高滿臉堆笑,趕忙道:“馬大人哪裡的話,爲您效勞,是下官分內之事。”

馬淨之直奔主題,不欲與趙高多廢話:“小女一時恐不能趕來...不知趙大人此來所爲何事?”

“這...”趙高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作答。猶豫片刻,見馬靈兒仍未趕到,而他又急於回宮復旨,只得取出聖旨,打開,朗聲宣讀——

馬淨之見此,撩起衣袍,筆直的跪了下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巫女馬靈兒不負朕望,救駕有功,特敕封馬氏一家爲驅魔龍族。欽此,還不謝恩。”

馬淨之根本來不及思考馬靈兒何時救過皇帝陛下,已彎身恭敬的接過聖旨:“臣,領旨謝恩。”

走廊的拐角處,馬靈兒倚着柱子,也在沉思——什麼時候她竟然救了皇帝陛下而她自己卻又不知道!還真是件奇怪的事。

管家靜靜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客廳內,馬淨之已然接下聖旨,收好,準備送走趙高。

憑着細微的聲響,馬靈兒果斷拉着管家躲在石柱之後,待到趙高離去,她纔出來,盯着他離去的背影,微閤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管家再次出聲提醒:“大小姐,老爺叫你呢!”

“知道了,我這就去。”收回思緒,馬靈兒提步便走,也不擔心管家會跟不上她的步伐。走出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她又停了下來,瞥一眼身後的管家,問他:“二小姐呢?”

以往這個時候慕青應該還在睡覺,可她總覺得她早就不在房間了。

“二小姐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去蘇家。”

——果然,她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二小姐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回來?”

管家搖頭。

——果不其然。

馬靈兒無奈地搖頭,“算了,由她去吧。走吧,別讓父親等急了。”話落,人已走出了很遠。

卻說馬淨之,送趙高離開後,他並沒有再回客廳,而是徑自去了書房。緊緊握着手裡的羊皮札記...札記記載——古有神龍,餐風飲露,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每百年得出,能消滅世間一切邪惡力量。再過幾個月便是神龍再現的百年之期,只要收伏神龍,誅殺妖屍將臣之期不遠矣!可,神龍畢竟是上古靈獸,單憑馬家的力量當真可以收伏得了麼?

不急不緩的敲門聲拉回了馬淨之的思緒,他微動了動手,皺眉,沉聲道:“進來。”

門應聲而開,馬靈兒面上沒有多大表情,動作輕盈的跨步進來。在一旁站定,她問:“不知父親找靈兒來有何要事?”

馬淨之卻直直盯着她,驅魔龍族馬氏一家的第一代傳人,馬氏家族歷代靈力最高的傳人。如果馬靈兒加上神龍,會不會有機會消滅將臣呢?想法一出,馬淨之也不再猶豫,盯着自家女兒,他道:“爲父已經找到消滅妖屍將臣的辦法了。”

馬靈兒想都沒想就脫口道:“什麼辦法?”

——如果真的有辦法可以消滅他們馬家一直以來的心腹大患,於他們任何人而言都只會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馬淨之輕吐出兩個字:“神龍。”

馬靈兒一怔,似是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就聽得馬淨之在一旁解釋:“神龍是上古靈獸,有消滅世間一切邪惡力量的能力。只要你可以收伏它,消滅妖屍將臣便不在話下。”

馬靈兒聽的認真,末了她點頭,問:“神龍何時會出現?”

“三個月後的八月十五。神龍每百年、於月圓之夜子時出現,餐風飲露,吸天地靈氣,集日月精華。其所過之處,妖邪無不望風而逃。”

“父親的意思是說,只要靈兒能收伏神龍,便可誅殺將臣?”

“沒錯。但此行兇險,切記做好準備,以策萬全。”

“女兒明白。”

馬靈兒最後的回答,饒是馬淨之對她沒有懷疑,也不免有些擔心——且不說面對神龍自家女兒會不會有危險,就說如果錯過了這唯一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再想誅殺將臣便是難上加難了。

就在馬淨之出神的空檔,馬靈兒已考慮好了一切。她上前一步,恭聲道:“父親 如果沒有其他什麼事的話,靈兒就先行離開去做準備了。”

馬淨之回神,一揮衣袖,衝她點頭:“去吧。”

馬靈兒應聲離去,嘴上說着去做準備,可她卻並沒有回房,而是徑自朝大門的方向去了。出了門,沿着記憶中不甚熟悉的路線直奔蘇家而去,卻被蘇家管家告知二少爺和慕小姐,連同況將軍一同出去了。

出去?這丫頭是要幹嘛?

站在蘇家門前,馬靈兒的眉頭皺了再皺,堪堪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就在她出神間——

“馬姑娘?”身後很近的距離突然傳來一記溫和的男聲。雖說來人聲音溫和,並無敵意,可憑着本能和多年降妖伏魔鍛煉出來的應變能力,身體未動,手卻早已劈空而出,直對聲音傳來的方向。

雖不知爲何被打,但身後的人反應倒也不慢,幾乎是同一時間用手格擋開來,然後退後一步。

馬靈兒亦是退後一步,冷眼回身,看清來人後神色才緩了下來。平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看着況中棠,她道:“況將軍?不知況將軍找我有何事?”

況中棠如實回答:“是慕姑娘讓在下在這等姑娘的。”

——青兒?

帶着疑惑的打量目光,馬靈兒問他:“她可有說些什麼?”

“她知道姑娘一定會此來找她,所以特意讓在下等在這裡,好帶姑娘去找他們。”

“找他們?幹什麼?”疑惑之心更重,馬靈兒不由得踏上前一步,走到離況中棠更近的距離。

況中棠被問的一愣,能幹什麼,當然是外出遊玩了,不然怎麼讓蘇巖和慕青培養感情?事實上,他本來是拒絕同行的,一來,他本就不喜遊玩,更願意待在家中看書;二來,蘇巖和慕青兩個,徒增他一人,好不尷尬。就在他拒絕同去時,誰知慕青卻神神秘秘的告訴他用不了多久會有人過來找她,讓他在蘇府門前等着,然後帶來找她的人一同去遊玩。

他有些無措的撓了撓耳後,“那個,慕姑娘說,若見到姑娘,就帶姑娘到清水河邊,去釣魚。”

釣魚?馬靈兒以爲自己聽錯了,從小到大那麼懶的慕青竟然會帶她一起去釣魚?太陽是從西面出來了嗎?擡頭看一眼東方,因爲是早上,太陽正穩穩從東向西緩緩的,一點一點的移動。

所以說,去釣魚是真的了。

饒是如此,可馬靈兒還是繼續問況中棠:“青兒還有說其他什麼嗎?”

其他什麼?沒了吧。他記得,當時慕青是這麼跟他說的——

“我知道況大哥你不好意思跟我倆一起去,所以呢,我專程給你找了個伴,她很快會過來的,你在門前的石獅子旁等着就行了。到時候你就跟她說是我約她到清水河邊的就行了。如果她問你幹嘛,你就說去釣魚。切記,一定要帶她過去。”

他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沒了。不過,慕姑娘叮囑在下一定要帶姑娘過去。”

好吧!馬靈兒無奈的點了點頭,退後一步,認命的跟着況中棠的步伐往清水河的方向去了。

其實,她這次來找慕青是真的有事的,但她既然難得有心情玩一次,那就姑且把事情放在一邊,專心玩好再說吧。

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清水河邊,沿岸空蕩蕩的,沒有多餘的人,所以一眼就看到了蘇巖和慕青。兩人並肩坐着,不知在交談什麼,時不時的還會看對方一眼,眼中分明帶着濃濃的笑意。

馬靈兒看的有些愣,卻也勾脣一笑,眉眼皆帶上了笑意。似乎,自十歲那年起,已經很久沒有見她在旁人面前笑的那麼開心了。

那一笑,馬靈兒不覺有他,卻撩撥了身旁之人的心。況中棠直直盯着馬靈兒精緻的面容,剛毅的臉龐竟不自覺的帶上了點點笑意。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又似乎沒有。總之,當馬靈兒回過神來時,慕青已經站在她面前,帶着打量的目光看着她了。又突然湊過來,把她拉上前,嘴角帶着笑意,微擡着頭,不知在看什麼,在她耳邊低聲跟她說:“姐,有收穫呦!”

“收穫?”不自覺呢喃出聲。

卻又聽見慕青兀自在一旁自語:“只是,不知是好是壞呢?”

“什麼意思?”馬靈兒問。

“沒什麼。走吧,我們去釣魚。”說着,拉着馬靈兒幾步到了河邊。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總是很骨感的。

事實上,慕青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馬靈兒根本不會釣魚,也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她自己也是一樣,不過卻是想釣魚的,奈何不會,人又懶,也沒人教。於是,兩人只得靜靜坐在河岸旁看着況中棠和蘇巖擺弄釣魚的工具。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除了,沒魚上鉤。也是,大清早的,只有腦袋不好使的魚纔會傻傻上鉤吧?

配合着有些"詭異"的事情,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

四人彼此看了一眼,都無奈的笑了。

“反正都釣不到魚,不如就算了。”

反正目的也不是來釣魚的。慕青如是想。

馬靈兒收起笑,站起身,擡步就要走,因爲她知道慕青總會跟上她的步伐的:“那就回去吧。”卻不想被就近的況中棠拉住了衣襬。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皺眉,卻不言語。

況中棠看着自己那揚起的手,也是一愣,趕忙鬆開,站了起來,想要解釋:“那個,對不起,我,我不是...”卻又不知如何說纔不顯唐突。

馬靈兒輕攏了下衣袖,眉頭又皺了皺,並不看況中棠,只是對慕青:“走吧,我們回去。”

慕青無奈的搖頭,看樣子,姐姐對況大哥有意見了。低嘆一聲,卻還是聽話的跟着一起走了。

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因爲毛毛細雨變成了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迅速蘊溼一片。

蘇巖見此情況,也知道釣魚的計劃泡湯了,只得丟下工具,找地方避雨去了。真該慶幸路邊有棵茂密的大樹給他們避雨,雖然還是會有雨點打在身上,但總算不至於淋成落湯雞。

邊避雨,慕青邊悄悄把馬靈兒拉到遠離況中棠個蘇巖的地方,壓低聲音問她:“姐,你覺得況大哥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馬靈兒不明白慕青的意思,聲音並未刻意壓低,故而,況中棠和蘇巖都聽的很清楚。

“就是他這個人怎麼樣?”似有所覺,慕青的聲音壓的更低了,馬靈兒勉強才能聽到。

低頭思索了一下,搖頭,說:“是員虎將,不過可惜,殺戮太多,罪業太重,死後恐...”

“停。”慕青一把打斷她,這回答的都什麼跟什麼啊,我明明問的是他的爲人好嗎,又沒問其他的,真是亂答一通。饒是心裡這麼想,還是沒敢說出來:“行了,姐,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馬靈兒看她一眼,當真不再說話,只是往裡移了一點,準確的避開了掉落下來的雨滴。倒是站在那光明正大偷聽的兩人聽的是一頭霧水。

“噠、噠、噠...”

相對無言時,大雨之中,有人正騎馬極速行駛着。聽這聲音,應該是有急事。況中棠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凝目望去,遠遠的,真的有兩個人,而且是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的。

蘇巖也看見了:“看那兩個人的身影,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好像是騰飛和丹楓?”況中棠其實並不敢確定,因爲此刻他口中的兩人應該在家休息的,而不是在大雨之中出現在這個地方。

馬上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況中棠和蘇巖身前五步遠的地方,跟着匆匆下馬。其中一個着墨藍色長衫,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三兩步走上前,對着況中棠急道:“哥,皇上急招。”

“騰飛,如此匆忙,所爲何事?”

另一人上前補充:“叛軍又在作亂,始皇帝陛下着你即刻帶兵前往平亂。”

那是一個看起來和蘇巖差不多大小的男人,一頭長髮本應梳理的整整齊齊,卻因雨打而變得有些散亂。他站的筆直,絲毫沒有慌亂之意,看來是早已習慣了這些突如其來的事。

馬靈兒面上平靜的聽着四個男人說話,慕青面上卻陡然一變,尤其是聽到後來補充說話,被蘇巖叫做丹楓的男人說蘇巖也要隨軍時,她堪堪退後一大步才穩住身體。

——爲什麼會來的這麼快?

——終究還是逃不過嗎?

馬靈兒看出她的異常,伸手扶住她,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白?”

慕青衝她搖頭,說:“沒事。”目光卻直直盯着蘇巖,腦中各種思緒飛速運轉,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又要做什麼。

似是有感應般,蘇巖突然回過頭,看向慕青和馬靈兒的方向,朝她一笑,又扭回頭,繼續他未說完的話:“...先派先鋒部隊探探情況,如果叛軍依舊誓死抵抗,不肯投降...”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勢,其意思不言而喻。

況中棠思附一下,補充說:“如果叛軍之中有老弱病殘,切忌不可傷他們性命。”

況騰飛和穆丹楓齊抱拳,聲道:“是,將軍。”

幻象中的畫面自此戛然而止,馬叮噹忍不住追問,“那後來呢?他們怎麼樣了?”

將臣輕收回手,低嘆一聲,輕聲說:“就如阿希開始所言,蘇巖死了。在這個悲劇中出現的人,該死的,不該死的,全都死了。”

“可,蘇巖他...”馬叮噹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又活了,但卻可以肯定,他當初是真的死了。不然阿希不會那麼難過,甚至不惜封印記憶,”

曾經的將臣不懂,不懂希望爲何要自我封印記憶。可現在的將臣,他懂了——

那是因爲愛。

人,會因爲不討厭一個人,而選擇在他面前展現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會因爲喜歡一個人,或者連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見鍾情,而心甘情願嫁給這個人;又會因爲愛上一個人,而不能接受他的突然離去。可當有一天,這個人真的離開,永遠不會再回來時,下意識的,人會選擇逃避,逃避所愛之人已死這個事實;也會回憶,回憶曾經擁有過的美好時光。到最後,當不得不接受時,唯一能做的是爲自己所愛的人——報仇。

“蘇巖離開那天,阿希去送他。當時的她,面色蒼白...”

三日後,況家軍啓程出發,將軍況中棠、副將徐流星和先鋒官況騰飛安於馬上,位於三軍前列,卻不忘回身看一眼城門前依依惜別的兩人。況中棠的目光更多的停在了站在一旁,正注視着依依惜別兩人的馬靈兒身上。可惜,他沒有身份,也沒有立場跟她道別,只是隨着其他幾人接受了她一句簡單的“保重”。

城門前,慕青拉着蘇巖的手,在馬靈兒的注視下,與她告別。

他說:“慕青,等我回來。待我凱旋之日,就是我們成親之時。”

面色蒼白的慕青不答話,只是緊緊握着他的手,不願放開。

馬靈兒踏前一步,對慕青說:“青兒,放手吧。他們出發的時候到了,他該離開了。”

慕青搖頭看了一眼天際,那裡,太陽初升,可卻再照不到她的心裡。最後,不得不放開手讓蘇巖離開時,她從懷中掏出一道符,塞在他手裡,說:“阿巖,無論如何,這道符一定不能離身,他可以保你平安,讓你回到我身邊。”

馬靈兒卻在見到那道符時陡然變了臉色,想都沒想,她一把把符搶了過來,對慕青怒道:“你是不是瘋了。”那原是一道再普通不過的符,可看着慕青那極盡蒼白的臉色時,再看這道變成了血色的符,馬靈兒就知道她用了禁術,妄圖以身替蘇巖擋災。

慕青卻不動,只是傳音給她:“我說過,不會讓他死的,如果他註定逃不過命裡這一劫,我把我的命給他。”又用蘇巖聽的到的聲音說:“姐,把符給他吧。”

蘇巖動了動視線,心下不解爲何馬靈兒會如此激動,甚至不惜對慕青動怒。他猜想,可能和那道符有關,於是,打算拒絕收下那道符。誰知,馬靈兒又突然把符遞給他了。

她說:“好好保住你的小命,我不希望我妹妹有事。”

蘇巖不懂,卻還是點頭。

出發的號角響起,他把符塞進懷裡,拍了拍慕青的手,溫聲說:“好了,我會很快回來的。”

慕青不鬆手,反問他:“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說過,你會死?”

蘇巖怔了一下,不明白她爲何突然提起這件事,卻還是點頭,說:“我記得。”

她說:“阿巖,一定要平安回來...如果你死,我不會再記得你。”

蘇岩心下一怔,卻依舊平靜的,似是承諾般的說:“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爲妻的。”

慕青松開手,後退兩步,站到馬靈兒身旁,然後別過頭,不再看蘇巖。因爲她怕,怕她會忍不住留下他,留下那個雖只相處三天,她卻捨不得離開的人。

終於還是離開了。

“願他們都能平安回來。”

望着整齊有序離開的軍隊,馬靈兒知道她也該着手準備收伏神龍、對付將臣的事了。

月餘後,咸陽馬家

自蘇巖離開後,慕青的身體在馬靈帆的悉心照料和馬靈兒偶爾的責備下倒也一日日好轉起來了。可終究是因爲失血過多,她的面色依舊蒼白。推開房門,久違的陽光直面射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隱藏在皮膚下的脈絡更加清晰起來。她一笑,問跟着走出來的馬靈帆:“靈兒姐姐呢?我好久沒見她了。”

馬靈帆回答:“應該在她房間研究伏龍大陣,準備誅殺妖屍將臣之用呢。”

慕青身形一頓,末了才道;“她,真的決定了?我真不明白,將臣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爲什麼一定要執着於收了他呢?他也是一條生命,爲什麼我們不能放過他?”

“你會這樣想,是因爲你不知道妖屍將臣的可怕。”隔壁的房門在"咯吱"一聲響後打開了,依舊一襲藍色衣衫的馬靈兒站在房門前,因着連日來的思索,她的眉頭還是皺着的,“馬氏祖籍記載,妖屍將臣與天地同生,不老不死,並以吸食人血爲生,而被他所咬的人,會因爲屍毒的感染而變成妖屍。如果有一日將臣發起瘋來,沒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他,這個世界將不再有人類存在,剩下的只有妖屍。”

“所以你就要殺他?這對將臣根本就不公平。”慕青走到她面前,正色道:“以你所言,那我問你,先祖是如何得知將臣是與天地同生的呢?誠然,將臣吸血,可他既與天地同生,那在天地初開、大地之母女媧還沒捏土造人之前他又是以何爲生的呢?總不至於吸他自己的血吧?還是說,他是吸大地之母女媧的血爲生的?姐,先祖之言未必可信。”

“未必可信,也未必不可信。”

“我不管,總之還是那句話,我不會幫你收伏神龍,對付將臣的。”

馬靈兒一甩衣袖:“我本也就沒打算讓你幫我,你還是先養好你自己的身體再說吧。”

每次討論關於收伏將臣的問題,慕青總是如此,馬靈帆早就習慣了。

事實上,他也並不贊成就因爲先祖的幾句話就斷定一個人的生死,雖然將臣不是人,可就像慕青說的,他始終是條生命,怎麼可以輕易說抹殺就抹殺了呢。而且,他總覺得會出事。

“好了。”收回思緒,馬靈帆打斷馬靈兒和慕青的對話:“不要每次一討論將臣你們兩個就吵好不好,從小吵到大,還沒吵夠嗎?”

慕青別過臉去不說話,馬靈兒也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僵......

馬靈帆只得沒話找話來緩解氣氛:“邯鄲戰場傳來消息,我聽穆丹楓說,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班師回朝了。”

慕青卻恍若未聞,輕舒了口一氣,拉着馬靈兒的衣袖,低聲道歉:“對不起,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你吵的,只是每次提到將臣,我總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想要反駁別人的話。對不起。”

“這是爲何?難道......”

——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還是被人操控着?

她也懶得跟慕青生氣,只是道:“你要多加小心,你可能是被人控制了。”

“不可能。”慕青想到就沒想就駁了馬靈兒的話,如果被人操控,她不可能察覺不到,除非那個人是她自己。

“凡事還是小心爲上的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馬靈帆語氣凝重的說:“最近幾天,我的左眼一直在跳,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古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不知是真是假?

馬靈兒小聲猜測:“會不會和蘇巖有關?”

慕青聞言,直搖頭,“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們看,我不是一直都沒事嘛,那他也一定不會有事的。就算他有事,先有事也肯定是我啊,不會是他。”這就是以身擋災的用處:以己之身,擋彼之災。可他們又哪裡知道,只要那道贈出去的符再轉贈他人,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再作數,命運的巨輪也始終會按照他既定的方向向前走,從來不會因爲什麼人而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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