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擔心會被返回時的宋伯發現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李天啓經常穿梭在大道旁樹林裡,當他悄悄回到月牙湖城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清冷的月牙湖城顯得異常安靜。
一道人影自他入城以來便跟在他十丈開外,然而當他回過頭去查看時卻又沒能發現什麼。
是誰?會不會是長孫伯仲或是妙樂她倆?
但若是他們又豈會躲躲閃閃?
難道是自己的身份已被識破,是天師道的人嗎?亦或是其他勢力?
想到這裡,李天啓頓感不妙,加快了腳步,走到一十字路口時便要隱沒在街口的黑暗之中,但覺衣袂破空之聲從頭上傳來,尾隨之人轉眼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人杏目圓睜,“站住!”
李天啓定睛一看,居然是久違的笑修羅周若琳,“是你?”
周若琳一怔,“你真的是天啓哥?”
李天啓將蒙面巾取下,露出了自己的面目,“正是我啊,你怎麼也來到這裡了?”
周若琳笑道:“我還以爲認錯人了,果然是你啊天啓哥。”
李天啓暗自鬆了口氣,他初時還以爲又被什麼人給盯上了,原來是笑修羅,自然又驚又喜。
“青兒姐呢?”李天啓想起當時分別時,她是與青兒待在一起的。
周若琳努嘴道:“也不問問我怎麼樣了,卻關心着一個蛇女。”語氣充滿了幽怨。
李天啓畢竟也與她相處過,知道她的脾性,當下只好說道:“好了,若琳,是我不對,你可好?”
周若琳當即笑道:“當然,不然又怎麼來到這極寒之地。”
李天啓上下打量着她。
周若琳嗔道:“怎麼了?難道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李天啓臉色微紅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只是看看你身上落下的雪花,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周若琳拍掉了雙肩上的雪花,說道:“在我去往冰風谷的路上,只不過忽然遇到了你,感覺很熟悉,便尾隨了回來。”
李天啓登時一驚,這麼說來周若琳跟在自己身後已經一段時間了,但自己卻渾然不覺,也只是到了這城裡才察覺到了什麼,也許是周若琳故意露出了破綻,否則自己又怎麼能察覺到呢,幸好她並不是敵對勢力。
他問道:“可還有發現什麼人跟在我身後?”
周若琳說道:“沒有,放心。我已經看清楚了,這纔跟你回來的。”
李天啓問道:“看樣子你是來找我的?”
周若琳點頭道:“當然。不然我怎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陌生的地方呢?”她看了看四周道:“這裡說話太顯眼,走,跟我來。”
說罷,便挽起李天啓的手臂走進一條巷子裡。
左轉右拐後,沒一會兩人便走到了一間簡陋的土屋前。
周若琳領着李天啓走了進去,關上門。
這是一座民居,非常簡陋。
周若琳揮手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拉着李天啓到了桌子前坐下。
兩人互相告知了對方自打從益州城附近的西南大營分別後所發生的事情經過。
李天啓這才知道她們在他離開後所探查到的事情。
原來周若琳和青兒所看到的情形居然與此前以爲是虛幻的情景極爲相似。
那西南大營的地下果然秘密關着一隻九頭蟲,不僅如此,李天啓所看到的那兩隻空着的鐵籠子裡各關着一隻健碩的巖裂蠱熊。
虛幻所看到的居然是真實的情景,但這是如何觸發的呢?他並不知道。只是在與周若琳一一印證後,他已確定自己並非是憑空臆想。
然而周若琳和青兒也並未看清九頭蟲的模樣,她們正想看清裡面的那頭怪獸時,西南大營便遭到了三百個江湖武林高手的攻擊,一時大鼓雷動,人聲鼎沸,秘密關押的看守也開始逐漸多了起來,她們也只能看準機會退了出去,趁着混亂離開了西南大營。
當週若琳聽到李天啓講述曾被黎氏三兇綁縛到五毒幫時,驚訝萬分,原來她們所遇到的那人確實就是李天啓,只可惜當時李天啓已經自行逃離了,錯過了重逢。
兩人一番感慨後,便又說起了最近的事情。
周若琳道:“你方纔問起我爲何來到這裡,其實正是尋你而來。我擔心有人要設計害你。”
李天啓詫異道:“誰?”
周若琳說道:“她也正在這城市裡。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呢,與她同來的還有一公子和一個道士。”
李天啓喃喃道:“什麼人,同行的還有一公子和一道士?”
他突然想了起來,“你是說陸琳琅他們?”
周若琳奇道:“你果然認識他們,你……怎麼會與她一起?”
李天啓急問道:“他們也來到這裡了?”
周若琳一臉的不高興道:“怎麼,我一片好意,你……聽起來,你好像想與他們碰面?”
李天啓說道:“你一定誤會了,他們是我的朋友,雲山公子和茅山道士鄂尚。”
周若琳冷冷道:“他們兩個我不清楚,但那小妖女倪昔格爾琳琅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天啓有些不解道:“怎麼,你與她有過節?你們什麼時候結仇了?”
周若琳問道:“天啓哥,你難道相信我是故意中傷她嗎?你瞭解她?”
“這……”李天啓一時語塞,的確,他並不十分了解陸琳琅,所有的一切都是聽她述說的,並未親眼瞧見過,但他們在一起經歷過風險,也經歷過快樂,可說是已經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不過現在聽周若琳這麼一問起來,他要說十分了解又談不上。他更不明白周若琳怎麼會與善良靦腆的陸琳琅結仇了?
李天啓說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若琳說道:“看來天啓哥並不瞭解這倪昔格爾琳琅的底細吧?你要不要聽聽她到底是什麼人?”
李天啓沉住氣問道:“你且說說看,但若你故意中傷,挑撥離間,我……我定不再理你!”
周若琳輕哼一聲說道:“好,那我便說了,但我若說的是事實,你若還執意與她見面,那……”
李天啓說道:“你說吧。”
周若琳說道:“倪昔格爾琳琅,唔,用你們中原話來說就是陸琳琅,她的師父天闕千雪本是我巫月教護教法王,但由於離經叛道,私下裡居然與妖邪魔族來往,這才被我教主逐出了教派。你想,這樣的人會是好人嗎?她教出來的徒弟又怎麼能學好?”
“什麼?”李天啓確實有些不相信,天闕千雪居然是這樣的人?
周若琳說道:“我所說的都是事實,你若不信,可與我一同返回巫月教打聽清楚,若我有半句虛言則任你隨意處置。如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暗中將這小妮子給除去了。所以這才找你說明白,看你如何處置。”
李天啓說道:“若琳,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胡言亂語。”
周若琳說道:“我可對劍起誓,若有假,天打五雷轟。”
李天啓從周若琳的雙目裡看到了毅然決然的神色,並不是說謊的樣子,他的心裡也開始有些動搖了。但若確實如此,天闕千雪又怎麼會落在雷炎蟾母的手中呢,當年他可是親眼看到在蓮花山上被關押着的她的。
這中間難道會有什麼誤會不成?
他現在的確感到了一陣混亂,想起了曾遇到與陸琳琅有關的人物,如玉面白龍、童老,他們初初遇到時都不像好人,給人的印象是陰沉的,只不過後來都演變成了正面人物,這難道是巧合嗎?
細細想來,當年在蘇州那小販的嘴裡聽到的玉面白龍與暗影魔蹤以及步雨煙爭鬥,其實也是爲了爭搶那顆奇怪的黑色石子而已,並非確實是爲解救天闕千雪而來。
難道真如周若琳所說,陸琳琅爲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只是存在着一個未知的陰謀?
一陣眩暈之感讓他差點沒摔在地上。
周若琳趕緊起身給他倒了一碗熱水。
“不。”李天啓喝了碗熱水,頭腦清晰了一些,說道:“若琳,就算你說的是事實,但我想琳琅一定不會跟着做壞事的,她也許也是被蒙在了鼓裡而已。假若她的師父天闕千雪墮入妖魔道,也不會影響到琳琅,我相信她的善良並非矯揉造作。”
“你。”周若琳一時無語。
李天啓站了起來,“他們在何處落腳?你帶我去,我當面問她。”
周若琳冷笑道:“你以爲她是三歲孩童啊,你這麼當面質問,若我是她,也肯定不會承認啊。”
李天啓說道:“不,我不相信陸琳琅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她這麼善良。我……”他說不下去了,回想起與陸琳琅初見面的情形,就感懷良久。
若她也是這樣的人,那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尋找苗寨的族人呢?
這點無論如何他都說服不了自己。
“你帶我去吧。我會問清楚她的。”
周若琳嘆了口氣,說道:“我早知會這樣。好吧。我帶你去。”
兩人熄滅了燭火,關上大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清冷的街道依然清冷,只有零零散散的數人行色匆匆地在街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