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着念長風離開之際,李天啓和楊文立即撒腿就跑,但他們不是往山下,而是跑往山上,爲什麼要如此做?那是爲了避免念長風會往山下搜尋。
兩人攀到山頂已是又累又渴,找了個地方歇息。
由於已安全,楊文此時的注意力又轉回到雙手上,更感覺手臂刺痛難忍,但令他奇怪的是上得此地後李天啓卻已無礙了。
李天啓並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雙手臂的確再無刺痛之感,由於此前也曾有過這般的經歷,也沒有太在意。
他靠在一株大樹上,將自己已脫臼的雙手臂復原,揉捏了一番,果然沒發現異常,他完全活動自如了。
而就在此時,楊文卻更加疼痛了,豆大的汗水從他的下頜滴落,幾乎完全感覺不到雙手了,但那鑽心的痛卻有增無減。
他依舊強忍着痛楚,沒吭一聲。
李天啓忽然想起了那道打往念長風太陽穴的暗器出現時,似乎同時有東西悄然竄進了自己的懷裡,方纔光顧着逃離那是非之地,差點將這茬給忘了。
於是他伸手往懷裡一摸,果然取出了兩個蠟丸,他暗喜道:“楊文,這應該是暗中施救之人打在我懷裡的解藥,要不給你試試?”
“嗯。”楊文點了點頭,“即便是毒藥……我也吃了,念長風……這手段真毒辣啊……”
“不過這是吃還是塗的?”李天啓有些猶豫了。
楊文道:“我……先吃試試。”
“不,他並沒有想到我身上所中的掌毒已解,反正有兩顆……”李天啓說道:“還是先擦一擦看看效果。”
既然現在有兩顆蠟丸,穩妥起見還是先外用纔好。楊文沒有異議。
李天啓捏碎了一顆蠟丸,一道芬芳之氣霎那間便鑽進了兩人鼻頭,李天啓趕緊運勁化開藥丸成粉末狀,擦在了楊文的雙臂上。
楊文但覺皮膚上的赤疼火辣之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涼舒爽的感覺,不過依舊能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從骨髓裡透出來,“是解藥……皮肉沒這麼疼了,不過……還是讓人……我看這解藥還是應該吃進肚子裡。”
李天啓想了片刻,將僅剩的一顆解藥遞到他的嘴邊說道:“應該也是,若那暗中向念長風發難之人要害我倆也不必多此一舉,只需遲一些出來,我倆便已被念長風給殺了。我想他的確是要救我倆的。”
“嗯。”楊文將那顆藥丸嚥了下去,只覺得那顆藥丸入口即化,口齒留香,那藥水隨着口涎緩緩進入到腹內,丹田內力流轉更加激化了藥力,只是半盞茶功夫,楊文便覺得身輕如燕,雙手又恢復了知覺,只是由於被那小龍撞脫臼,而仍舊動彈不得。
李天啓如法炮製,將楊文的雙手臂復位了。
楊文握緊拳頭,兩記重拳打在了一株老樹身上,擦了把汗笑道:“成了,果然是靈藥啊。這暗中相助我等的是何人呢?”
李天啓看到他已恢復如初,不禁也放下心來,“也許是某位俠客吧,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嗯。”楊文點了點頭,“不留姓名的好漢!”
由於夜色頗亮,他們藉着微弱的光亮找了些野果充飢,在山頭上待了一個時辰,這才決定下山。
兩人下到山腰,讓他們感到詫異的是那數百具南詔兵的屍首居然全數不見了,而龍穴之中卻在此時再次傳來幼獸的呼聲。
念長風去哪了?
不得而知。
然而兩人正待摸向那龍穴的時候,幾隻獵犬叫喚着從暗處竄了出來,向他們撲來。
緊跟着陸陸續續出現上百人的隊伍。
楊文和李天啓大吃一驚,以爲又要被敵國士兵圍困,不料趕來得卻是領軍而來的趙錢孫李四位軍曹。
原來他們領着二百餘人在遠處發現此前楊文所發的信號便急忙趕來了,可他們到達目的地後卻沒有發現楊文和李天啓的身影,反而看到有南詔兵活動的蹤跡。
這還了得,這四位軍曹焦急萬分便立馬分兵四下裡尋找,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耗費了不少時日這纔在那幾只獵犬的帶領下尋到了此處。
果然攀上山腰卻恰巧遇到了正要下山的楊文和李天啓。
楊文當即指揮衆軍小心翼翼地探入了龍穴之中,將裡面嗷嗷待哺幼獸捉住,關進了木籠子裡,運回了營寨。
那頭幼獸雖然小,但食量卻頗大,足足餵了三頭羊才吃飽,蜷在木籠子裡睡去。
負責照顧的那些軍士用繩索再次紮實那頭幼獸的大嘴,趕緊用篷布遮擋得嚴嚴實實。
由於已經取得成果,楊文也擔心夜長夢多,便火速拔營返回長安覆命交差,這正中李天啓下懷,他也正想趕往長安呢,便跟在楊文身旁一起向長安開拔。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他們皆是官軍的緣故,這一路走下來再沒有碰到任何麻煩,很快,他們便走出了百里伏魔嶺,向襄陽靠近。
直到此時,那太子調派而來相助楊文的那些法師道長卻仍舊未見蹤影。不過楊文也已不再介懷了,他現在可有些志得意滿,不過他其實早已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要籍着此事向太子索要一個差事,那就是繼續讓他擔任聯姻使團領隊,護送李璇凝郡主出嫁突厥。
雖然每每想到此處,他還是異常傷感,不過只要能留在郡主身邊,他也就知足了。
這是藏在他心裡的一個願望,就算李天啓就在身旁,他也沒有向其透露出此點。
大軍出了伏魔嶺距離襄陽城便只有三十里地了,他們的補給本就不足,這些時日又調兵遣將更是耗費頗巨,此時人人都面帶飢色,行軍的速度也緩慢了許多,而目前更是已近黃昏時分,夜裡帶着靈獸行走恐遇到意外,因此楊文便打算就此駐紮,四下裡尋找些充飢之物。
恰巧探馬回來報告,說是在前方發現一座環山而建佔地頗廣的酒家食肆,楊文不用多想便決定駐軍在那食肆中進行補給。
大軍前行不久果然看到那座食肆頗具氣勢:背靠三座大山,面對着個百畝山塘,其間建設的屋舍頗多,雞犬相聞,儼然一個山莊,不過卻掛着酒家的招牌。
裡面已有不少旅者和過客正在用餐,酒肉之香四溢,直引得衆軍饞涎欲滴。
在探子的指引下,那店家早已迎出門外,他們已安排好了許多閒置的屋舍用來招呼楊文等人。
眼見此時已到了襄陽的地界,而且又有這麼多普通旅者,楊文反而覺得此地尚安全,否則若有敵國士兵的活動蹤跡,這裡早應沒有人過往了。
楊文今日頗爲高興,但卻命令所有將士不得飲酒,直到完成差事。那幾個得力的下屬將領一一允諾後安排了看守幼獸的軍士,便也各自領着部下吃飯去了。
楊文則與李天啓坐在靠近山塘的雅間裡閒聊起來。
這裡雖然是郊外,但這酒家食肆實在頗具規模,就拿招呼楊文這支大軍外加那些數十個散客足足有三百餘衆,但讓人驚歎的是他們的人手倒一點也不吃緊,就在兩人只聊了沒一會功夫,那熱氣騰騰的飯菜便已逐一端了上來。
楊文說道:“開吃之前,我想先說幾句。”
李天啓道:“休要客氣,請。”
楊文拱手向李天啓說道:“天啓,楊文幸得有你相助啊,不然又哪能全身而退呢,我這……實在難以言表。”
李天啓擺手道:“楊文將軍,你說笑了,你我皆有緣,這纔在這莽莽深山中相遇啊,況且,念長風實在是衝我來的……”
楊文道:“不,若不是幸得你相助,在那頭成年靈獸的背上……且不說這個,就是遇到念長風我也不知道輕重就要上前啊,而且那暗中相助你我之人,爲何不往我懷裡塞藥丸呢?想必是認識你……所以我着實需要感謝你啊。本應痛飲千杯,但此刻保護這頭幼獸要緊,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三杯!”說罷,他連喝了三杯茶水。
“那好吧。我也敬你!”李天啓也跟着喝了三杯茶水。
那暗中相助之人認識我?李天啓不由一愣,心想,楊文說的也有他的道理,只是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呢?他爲何要相助於我們又不願意露面?
難道是他將念長風逼走了?
楊文擦擦了嘴角,將手一揮,指着桌面上那道道鮮美的佳餚道:“來,天啓,吃!”
“楊文,你就不要客氣了。我們一起吃!”
“哈哈……好好好。吃!”
兩人抓起竹筷,正要動手夾菜的時候,忽然兩顆石子飛來,將他們手裡的筷子打落。
“什麼人!”李天啓搶到了窗前,卻看到了一個人影從這邊閃身只是在水面上輕輕地蜻蜓點水般點了幾次,便跳過了百丈寬的山塘,隱沒在夜色之中。
這手功夫足以看得出對方身手不弱。
楊文此時也已奔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李天啓搖頭道:“有位高手來此,不過已離開了。躍到對面去了。”
楊文只是瞅了一眼,便感到不可思議,“這可有百丈之距啊。”
李天啓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石子,原來卻是個紙團,他連忙回到桌子旁,展開紙條一看,上面寫着幾個蚊蠅小字:酒家有詐,提防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