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醒醒。”
李天啓在睡夢中被人叫醒,睜開眼一看,卻是霍都尉三人中的沈光,沈光蹲在地上,正將他從深埋在廢土枯枝敗葉中刨挖出來,正是他喚醒了自己。
“小子,你怎麼被半埋在土堆裡?”沈光看到李天啓已然醒了,拍拍手站了起來。
此時已是大白天,他居然在這裡睡了一夜。
“呸!呸!軍爺,我也不清楚。”
李天啓連啐幾口唾液中的沙泥,從廢土堆裡站了起來,揮拍着身上的塵土後,纔看到四周一片凌亂,樹木東倒西歪,在那五個人相鬥的中心,一片焦黑,顯然那天池三劍客與漫天鬼手已成齏粉,霍都尉和杜濤正在察看那一處的地面,霍都尉扭頭看到了李天啓站了起來,招手讓他過去。
李天啓走過來,還未到近前,已然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不免皺了皺眉頭。
霍都尉面色嚴峻地問道:“這位少年,我們又見面了。”
“在下見過霍都尉。”李天啓上前施禮道。
霍都尉面色趨緩,讚許的點了點頭,但仍舊卻盯着李天啓問道:“你昨夜可是在這裡?”
李天啓本不想說出來,卻又找不到理由,只得點點頭。
霍都尉眼睛一亮,又問道:“可有看到過奇怪的事情?”
李天啓暗歎了口氣,說道:“昨夜我路過此地,誰知卻看到幾個人在這裡相鬥,而後就……”
“而後就紅光大現,隨之有轟鳴巨響,對嗎?”杜濤急插話道。
“沒錯,這位軍爺怎麼也知道?”李天啓訝異的問道。
沈光也走了過來,“這巨響響徹半空,整個廉州城誰沒聽到。”
霍都尉點點頭道:“就算沒聽到聲響,也會看到半空中的紅雲。”他用腳尖踢起了一塊破碎的劍身,繼續說道:“這位少年所說的這幾個人都碎成粉末了,而且連寶劍都斷裂成如此小的碎片,杜濤沈光,你們看,就算中了風字楊都尉的雷鳴彈,也不過如此吧。”
“的確。”杜濤沈光同聲答道。
霍都尉問道:“他們長什麼模樣,可有看清楚?”
李天啓說道:“他們都蒙着面……”
“哦?”霍都尉三人眼睛登時一亮,霍都尉繼續問道:“他們都蒙着面?是怎麼個樣子?”
李天啓說道:“一個身形高大,身穿紫袍的蒙面人,另一個黑衣略矮,卻是位蒙面老者。”他簡單地描述了兩者的身形特徵。
“霍都尉,那不就是我們在谷陽城門口覺得可疑的蒙面人嗎?他也是身穿紫袍的。追到城裡就無影了。”杜濤說道。
“嗯,沒錯,可以肯定是他。”霍都尉回憶起細節,不住點頭道,“他居然跑到了這裡,要做什麼?”
霍都尉問向李天啓:“少年,你可有看清他們是中了什麼火器,或是什麼怪物之類的?”
李天啓搖頭道:“這個的確未看到。還未看清就被氣浪衝得暈了過去。”
霍都尉陷入了深思,這時不遠處正在向這邊跑來一支二十多人的衙役捕快,於是他對着李天啓說道:“好了,少年,你可以走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告辭。”李天啓抱拳說完,轉身前行。
杜濤看着李天啓逐步遠去的身影,搖頭道:“這小子,怎麼總是在叢林裡轉悠呢?也不怕豺狼虎豹或是妖魔鬼怪吃了他?”
“說不定人家就是深藏不露呢?”沈光笑道。
霍都尉覺得兩人的話似乎有些啓發,卻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而這時,那隊衙役捕快已跑了過來,領隊喘着粗氣問道:“你們這些是……是什麼人?”
霍都尉亮了一下腰間的火字腰牌,那領隊驚訝地看了一眼,趕緊率衆人下跪施禮,“不知……上官駕臨,下官……有失遠迎……”
“罷了,你們來這裡做什麼?”霍都尉問道。
那領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昨夜忽聞此處有巨響,且有紅光沖天而起,是以現在出來察看。”
“不對!”忽然,霍都尉驚叫了一聲。那領隊和一干衙役捕快均面色一變,領隊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杜濤沈光連忙問道:“怎麼了,都尉?”
霍都尉急急說道:“那少年如果卻是普通人,那爲何他一點事沒有?只是暈了過去?”說完,縱身躍起,直向李天啓前行的方向追去
杜濤沈光看了一地的狼藉,和數十丈內被摧枯拉朽之勢摧毀的花草,十數丈內齊斷的樹木,恍然大悟。
“難不成就是那小子……”杜濤不禁嚥了一下口水。
霍都尉想追,卻哪裡還能看到李天啓的身影?他追向了那座山峰,但直上到了半山腰還是沒有看到李天啓的身影,也許那小子已經跑了。只得又泱泱地返回了樹林……
李天啓離開時看到了霍都尉那警覺的眼神,不由心裡有些惴惴不安,於是他離開時並未朝城市的方向走,而是順着上山的路往山峰走上去的,在看不到那些人的時候卻悄悄繞向了廉州城。
昨夜本來遇到了紫袍蒙面人,指不定可以找出關於孃親下落的線索,而且那黑衣蒙面人是漫天鬼手的話,必然也可以找到郡主被虜的內情,極有可能他就是那主使之人,結果被紫袍蒙面人的氣浪襲暈,而那漫天鬼手應也已化成飛灰。哎,也算是長見識了,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李天啓遙看已可見到城門,再翻越一個小山坡就可以進城了,心裡一陣輕鬆,忽聞衣袂的破空聲傳來,他還未及反應,已被人從後面揪着衣領,飛躍到了山坡中的矮樹林裡。
他面前站着一個蒙面人,正是昨夜那高大的紫袍蒙面人。那人鬆開了手,站在李天啓面前,直視着他的雙眼。
“果然是你。”紫袍蒙面人輕聲說道。
李天啓驚訝地問道:“你?認得我?”
紫袍蒙面人笑道:“我並不認識你,但從你的內力氣息,就可以判斷你就是昨夜躲在後面的小子吧。”
李天啓異常詫異,“昨夜你已知道我就在後面?”
紫袍蒙面人淡淡說道:“當然。”
“你怎麼知道的?”
“低劣的修行者當然發現不了,但當你修爲到了一定境界的時候,纔會有能力隨時留意周邊情況的。不說了,說這許多你也不懂。”紫袍蒙面人語氣裡透出一股狂傲之氣,他接着說道:“不過我的確認爲昨夜那一招已然毀滅了所有東西,因爲當時已聽不到你的氣息。看來是有些託大了。只是揀到了一樣東西。”
李天啓昨夜已被一大片碎葉殘枝混合在泥土掩埋,況且又是在黑夜,亂糟糟一片,的確很難發現。
“這可是你的東西?”蒙面人亮出了手上的徽章,一顆金燦燦的圓形金印徽章。
李天啓伸手摸向腰間,果然,掛在腰間那刺客聯盟的徽章已然不見,那徽章的確是自己的東西,一定是昨夜那股勁風切斷了金印徽章系在腰帶的繩子,所以掉了下來。他又伸手摸了下懷中,還好懷裡的東西都還在。
“還給我。”李天啓說道,伸手欲奪。
紫袍蒙面人輕哼了一聲,將那金印徽章收回自己手中。
李天啓自知不是此人的對手,自然不會再出手硬搶。
“你知道我正在想什麼嗎?”紫袍蒙面人雙目透出一股殺意。
“並不想知道。”李天啓冷冷地說道。
紫袍蒙面人說道:“我在考慮要不要殺了你。”
“是嗎?但我覺得你不會。”
“爲什麼?”
“如要殺我,你早動手了,還費這許多脣舌做什麼?”
“有勇有謀,還不錯。”紫袍蒙面人聞言,笑了,將手裡的徽章拋向李天啓,說道:“接着。”
李天啓伸手接住徽章,重新綁在了腰間繫好,他感覺這人並無惡意,頓時放寬心,心裡也不像方纔那樣惱怒。
紫袍蒙面人說道:“你是刺客聯盟的鱷雀堂主吧?”
李天啓聞言一驚,這人似乎什麼都知道,當下也不否認道:“沒錯。閣下如何得知?”
紫袍蒙面人輕輕一笑,說道:“語氣都變得客氣了。下次要保管好這徽章,不是次次都這麼好運的。嘿嘿。”
李天啓想起了盟訓,丟失金印徽章,是要斷一手,降爲黑衣的,頓時面色一紅,卻繼續問道:“閣下,如何得知在下就是鱷雀堂主?”
紫袍蒙面人仍舊沒有迴應他的這個問話,而是傲氣地說道:“江湖之中鮮有我不知之事?”
“當真?”
“當真。”
“那……”李天啓問道:“在下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給你問三個問題,問吧。但即使知道答案,也需要我願意回答。”
“可以,第一個問題,清水村的人被擄去哪裡了”
紫袍蒙面人眼睛一亮,“怎麼,小子,你爲何問這個問題?你是清水村什麼人?”
李天啓本想如實說出,但卻不瞭解此人,想到了聶如龍的身世,於是說道:“遇到一位朋友,他自小就是孤兒,說起自己就是清水村人氏,似乎全村人都被擄走了。”
“哦。”紫袍蒙面人微微點頭,隨而搖頭說道:“這個……非江湖之事……不知道。”
李天啓很失望,但也毫無辦法。
“第二個問題,郡主在谷陽縣可是被那漫天鬼影所擄?”李天啓心裡一直惦記着郡主被擄一事,總感覺事情有些蹊蹺,爲何漫天鬼手要將郡主託運於鏢局,運往何處?
“不是。”紫袍蒙面人淡淡說道。
李天啓登時睜大了眼睛,“確實?”
“確實。”紫袍蒙面人肯定的說道。
“最後一個問題,閣下是誰?”李天啓想知道此人是誰,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向他請教問題。但問話一出口,他就已經後悔,因爲這個問題,紫袍蒙面人肯定不會回答。
果然……
“這個……不能說。”紫袍蒙面人輕輕一笑:“好了,三個問題已問完,我也要離開了,你好自爲之。”話音還在耳間,紫袍蒙面人已然消失在樹梢上。
“閣……”李天啓話方出口,已看不到他的蹤影。
無奈之下,李天啓只有回到了廉州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