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抗戰結束後,二十九軍在從喜峰口撤下來後無處駐軍!張學良在撥給其伍拾萬銀元的軍費後,命其在山西東南部暫時駐軍,此後便不再過問!但山西終究是閻錫山的地盤兒,宋哲元無論如何還是惹不起閻錫山的!在此駐軍期間備受閻的排擠打壓,很不自在!多次上書張學良後,張無奈只好給其在察哈爾,謀了個省主席的職位,命其上任調防。
察哈爾雖爲內蒙古苦寒之地,但對於宋哲元的二十九軍來說,終究是有了一塊兒屬於自己的落腳地,比起寄人籬下要好的多!於是宋便欣然接受,同時立刻下令全軍調動部隊,即刻開赴察哈爾!
上蒼彷彿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因果鏈條循環不斷!楊舉絕想不到宋哲元的二十九軍,此次看似平常的一次調防,卻會給自己的楊家帶來一場滅頂之災!由此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命運!
由於二十九軍常年得不到有效補給,再加上此次在喜峰口艱苦作戰,所以上至連排級軍官,下至普通士兵,個個衣衫襤褸猶如乞丐!在這種情況下,宋下令全軍在行軍過程中,晝伏夜行。目的是怕沿途百姓把他們誤認爲是土匪盜賊!以致折了西北軍的顏面!其實哪裡又有如此狼狽不堪的土匪了!
整個的行軍隊伍,要全靠步行穿越大半個山西!一路上全軍官兵,無不是疲憊不堪叫苦連天!
這夜,第三十七師第一零九旅趙登禹部,下屬的四一四團,行軍至傅縣裕華鎮。
在全團就地休息時,一營營長範明華,秘密糾結下屬一連連長鬍彥城商議,欲趁夜擁兵打劫鎮上富戶!
範明華交代胡彥城,等會兒大部隊開拔時,秘密帶領十幾個信的過的心腹之人滯後!等大部隊出鎮後,迅速領兵打劫鎮上富戶!誰的宅子大就找誰下手!
要說到府邸宏大,莫說在裕華鎮,就算整個傅縣,楊家大宅那也是鶴立雞羣搶眼的很!
其時已入子時,楊家上下早已安歇。連續兩日大兵深夜過境,楊煥亭早已交待全府上下,入夜後早早掩門熄燈,一律不得出府逗留,以防徒增事端!
儘管楊煥亭老道幹練,怎奈十幾雙貪婪的賊光,已經在漆黑的夜色中窺視着楊家的府邸!
徐長冠在得到院牆觀察哨的彙報後,憑藉着多年的江湖經驗,立刻判斷情況有異!吩咐衆護院嚴守門戶,自己則飛報楊煥亭!
楊煥亭得報後,立刻下牀穿衣隨徐長冠出屋,他對於徐長冠的能力是信任有加的。多年的賓主關係,使楊煥亭對徐長冠的判斷毫不猶豫!既然徐長冠在深夜將自己叫起,那麼事情就一定小不了!
來到正廳入座後,徐長冠道:“如何處置還望老爺決斷!”
楊煥亭一邊點他的煙鍋一邊道:“什麼如何處置,敵不動我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徐長冠以爲楊煥亭誤會了,便解釋道:“老爺,這兩日過境行軍的是原馮玉祥的西北軍,第二十九軍。這個部隊的班底,雖是馮玉祥的嫡系部隊,但西北軍是窮的出了名了!聽說這支部隊前些日子還在關口,連同少爺他們的中央軍一同作戰抗日!現在想是打的連被子都丟光了!此刻十幾個士兵正窺伺於我牆外潛伏,若我所猜不錯的話,怕是他們窮的跌跟頭了!想趁夜行劫!所圖不軌啊老爺!”
楊煥亭一邊聽徐長冠講話,一邊抽菸。待徐長冠言畢,楊煥亭將菸袋從嘴上拿開,看着徐長冠道:“跟我所想一致!”
徐長冠接話道:“只要老爺下令,十幾個兵絕對打不進來,保證在片刻間讓他們橫屍牆下!至於引來大隊官兵如何是好,還望老爺示下!”
楊煥亭搖頭道:“就算引不來大隊人馬咱們也不打!都是沙場抗倭的英雄好漢!又與咱家四寶同場殺敵!說起來也算略有一脈!他們若依禮拜訪,賞銀元三百!權做我楊家爲其勞軍所資!若無禮來犯,照樣打賞!”說罷伸出了一根手指。道:“只不過所賞就只有一百了!”
徐長冠聽罷,覺的老爺果然寶刀未老,見事如此明瞭之快!便道:“一切遵從老爺吩咐!”
無奈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待大部隊開拔後,胡彥城便帶領衆心腹,大力叫囂砸門!
得令後都下牆待命的衆護院,都看着徐長冠等其示下。見此情形,徐長冠眉頭一皺,暗道:“不妙!”於是吩咐衆人收好槍支,不得其號令不得輕舉妄動!一面命人開門!
深夜四野寂寥,故衆兵士的砸門聲也就顯的格外明顯刺耳!見狀坐在廳中的楊煥亭頓時心生怒氣!不由起身出廳!
門剛一打開,衆兵士便端着槍衝了進來!動作粗魯無禮,哪裡是來拜莊,分明就是行劫!
徐長冠用眼睛一掃衆兵士的步槍,見個個開着保險且子彈上膛!背後腰間所插柄柄大刀,在月色下映射着陰光!顯的殺氣十足!又見衆兵士人人一臉的兇相!暗想:“照此情形來看,怕是不殺人解決不得了!”
衆兵士一進院門便四下散開,對徐長冠等人做包圍警戒狀!
徐長冠環飼着四周,正盤算如何在不太過驚擾府中女眷的情況下,儘快解決這幫不知死活的投胎鬼!卻聽領兵的胡彥城先發話了:“好啊!你們身爲老百姓,卻個個手持槍械!分明就是一幫聚衆於此的土匪!這裡看來便是賊窩了!”胡彥城便說邊環顧着徐長冠等人。
徐長冠聽他此言,料定今夜定然不會如老爺所願,和平了事了!先冤枉對方是土匪,再假借剿匪名義,將之殺人滅口!而後洗劫一空!自古便是中國官軍搶劫老百姓的一貫做法!和不分青紅皁白先定你成分,再分你家產女眷!有異曲同工之妙!
徐長冠依照江湖規矩,對胡彥城抱拳一揖。道:“這位長官出言差矣!這裡是傅縣裕華鎮楊府,方圓百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們皆爲府中護院,所持槍械乃拒匪所用!這點就連省城晉軍的各路軍長,都可爲我們作證!再說了,我家大少爺也與衆兄弟份屬同僚,在中央十七軍二十五師,任上校團長!就在前些時日,還與衆兄弟一同在長城關口共同殺敵!何來什麼土匪賊窩一說?我看這位長官定是誤會了!不如隨我入府,待我命人給衆位兄弟備足酒飯,洗漱更衣!在奉送盤纏上路如何?”
其實徐長冠將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就算他們團長範明華在此,也該知難而退和氣收場,領受徐長冠的一番好意下臺了!但偏偏這個胡彥城天生也是個狠人!雖聽完徐長冠的一番講話,也是覺的運氣不好,碰上了個硬茬!但想:“我現在是重兵圍府,十幾根步槍對着你們,你們講話當然是客氣了!但若你們真有剛纔所說那麼勢大!再加上你們家大少爺若真是中央十七軍二十五師的團長!那就連我們團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回頭哪還有不收拾我們的道理!聽說十七軍二十五師的官兵個個驍勇善戰!近年又出了個奇人楊舉!就在前些日子關口打仗時,聽說楊舉一個營的兵力,硬是打垮了鬼子一個標準聯隊!這在咱們二十九軍裡,那是一個師都辦不到的事兒啊!二十五師一個小小的營長都如此神勇!你們家大少爺又是堂堂的上校團長!那今夜若不乾淨利索的殺人滅口,毀屍滅跡!日後待你們找起後賬來,又如何能惹得起你們!最好事後再放把火,把這裡連人帶屋,給他燒的乾乾淨淨!這就叫他媽的死無對證!”
想到這兒便惡從膽邊生!呵斥道:“胡說!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一夥土匪強人!怎敢冒充國軍家屬招搖撞騙!聽命!將一衆匪人盡數就地正法!”
徐長冠見事情已無從緩解!正要搶先動手殺人!就聽楊煥亭一聲怒喝,已由老管家樑全相陪而出!
“一幫子不識好歹的兔崽子!面子都給到你們這個份兒上了,還不知死活!這黑活兒老子年輕的時候也他媽幹過!可沒你們這幫王八蛋如此這般不長眼睛!也不在這太原城打聽打聽!老子楊家可也是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能動的!就算你們軍長宋哲元親自到此!怕也未必敢失了禮數!”楊煥亭邊罵邊走到了胡彥城的面前,最後的那句話,已是對着胡彥城的鼻子在罵了!
胡彥城心知此人定是此間主人了,見他年紀老邁卻不失彪悍之威!眼見自己十幾條槍對着他們,看樣子卻恨不得一口生吃了自己!明白這戶人家絕不是在吹牛強撐!定是此地威風八面的狠角色!一時之間居然心生懼意!但想禍事既已闖下,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是正路!於是對着楊煥亭便打響了手中短槍!
就在胡彥城即將動手的一剎那間,徐長冠已從他臉上的表情,意識到了大事不好!但沒想到此人說動手就動手!比他媽自己還狠!電光火石間雙手入腰,當兩手再抽出時,雙手之上已多了一對兒“柯爾特1911”徐長冠的兩把“柯爾特1911”幾乎是與胡彥城手中的“毛瑟”同時打響!瞬間胡彥城的頭部便多了兩個血窟窿!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楊煥亭也痛苦的用手捂着腹部,身體艱難的往下軟去!
其實在徐長冠準備掏槍之際,便明白一切皆已晚了!頓時悔恨之心涌滿心頭!徐長冠在楊煥亭的庇護之下,吃了楊家十幾年的飯!早已親如一家人毫無賓主之嫌!如今見老爺中槍倒地,恨不得時光倒流親身替老爺赴難!瞬間便想到了楊舉,待楊舉回來,自己這個當師傅的連其父親也保護不周!不知還有和麪目再見楊舉!如何交待!
但多年來練就的素養使徐長冠明白,此刻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把人都殺光!至於老爺的生死卻不在於這分秒之間!於是便顧不得心中巨悲!迅速向衆兵士連連射擊!
在槍響之後,衆護院都如徐長冠一般想法!想起老爺平日裡對自己的厚待親善!人人悲痛欲絕!紛紛將搶中子彈儘量射進敵人身體!以泄其悲!
片刻間院中已是橫屍累累!胡彥城帶來的十幾個兵士已再無一個活人了!此刻府中衆人皆被喧雜聲、槍聲所驚醒,紛紛出房查看!跑在最前面的卻是楊舉表弟祁彪!
徐長冠雙手插槍入腰,吩咐一名護院道:“立刻上馬把鎮上郎中帶來!”
又對兩名護院道!立刻上馬飛奔省城!報知二老爺知曉!連夜將省城最好的西醫大夫帶回來!來回快馬相至不得有誤!
說罷又對其餘衆護院道:“迅速清理現場收拾妥當!”
說罷推開抱着老爺痛哭的祁彪,一把將楊煥亭抱起,向內房跑去!
躺在徐長冠懷中的楊煥亭,費力的念道:“立刻傳四寶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