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將警衛營集合完畢後,楊舉看着一張張熟悉而年輕的面孔不禁傷感不已!畢竟幾個小時後,他們中能繼續有權利享受生命的人怕是不多了!

“同志們,日軍駐‘宣化’部隊,出動了一個聯隊的兵力向我根據地快速開來,目的顯而易見,就是要幹掉我們!”

楊舉雙手插在褲子口袋兒裡,低着頭在隊伍面前一邊踱步一邊高聲講話。看那神情似乎不是在作戰前動員,而是在上一堂普通的訓練課。楊舉不想讓這些年輕的生命在恐懼中死去!他儘量先放鬆自己的狀態,平和的對他們做着戰鬥部署。

“一個聯隊是什麼概念呢?就是差不多三千七八百人的樣子。這對於國軍來說,需要用一個師的兵力去對抗!所以嘛,打,咱們估計是佔不了什麼便宜。故,總部已經決定向陝北根據地轉移了。那咱們幹什麼呢?咱們去陣地上打他王八蛋一下!一來殺點兒鬼子練練手,也算沒白當這麼些年的兵!二來給總部撤退擠出點兒時間來,也算是盡了咱們當兵的責任了吧!既然目的清楚了,我要求你們切勿跟鬼子死扛!一切聽長官的命令作戰,以保住自己的性命爲第一前提!”

楊舉說罷將頭擡起來看着部隊接着說:“怎麼便能保住性命,跟我一塊撤到陝北去見朱老總和毛主席呢?第一腦子冷靜別犯愣!第二作戰勇敢勿膽怯!做到這兩點便都是我楊舉的好兵!做不到的就下輩子見了!”

話剛說完便見自己的警衛員申傳湘,受命帶着後勤部的戰士扛着子彈跑過來了。

這個申傳湘並不是祝楓最初給自己配備的那個,楊舉嫌原先的那個警衛員人長的太難看又不認識字兒,給換了!這個是前年自己從新入伍的兵裡挑的。不但人長的順眼且機敏沉着!識文斷字還特別有眼色!

楊舉指着放在面前的十箱子彈對大家道:“這是總部批給我們的,是咱們整個根據地小一半兒的家底兒了!我希望等會你們能把這些子彈,全射進鬼子的腦袋!”

說罷對申傳湘道:“去司令部炊事班傳我的命令,讓他們把現在能吃的乾糧全部送到這裡來!”

申傳湘跑着去後,楊舉對站在旁邊的司令部直屬警衛營營長關明澤道:“按排爲單位上來拆箱領子彈,全部按單兵每人四十發配發到人。叫副連級以上的過來說話。”說罷便轉身坐在了牆根兒的石墩子上點菸去了。

楊舉對圍過來的各個連長和副連長道:“都聽好了,大的意思是拖住鬼子,給總部撤退贏取時間。等會兒我會帶一連趕赴‘紅西村‘,在公路旁的山丘上建立第一道陣地,阻擊日軍的先頭部隊!看情況吧,我爭取能頂個半鐘頭!然後我會朝南向‘小河村’撤退。”

說罷看着關明澤道:“你的任務就是領着二連在‘小河村‘鋪設第二道防線,等我把鬼子引過來後,你務必要想辦法在這裡堅持個十幾分鍾!然後向‘白樺樹村‘撤退!”

說着便撿起一個小石子兒在地上畫出了‘白樺樹村‘的位置,看着三連長洪智雄道:“這裡便是你的陣地了。我從紅西村撤下來後,會在這裡跟你會和,到時咱們一起在此堅守最後的陣地!你到這裡後務必要抓緊時間搶築防禦工事,工事一定要儘量修的紮實!因爲這裡就是咱們最後的防線了!總部能否順利轉移,這裡便是關鍵了!”

關明澤問道:“處長,那我呢?”

楊舉看着關明澤道:“這裡。!”說着便拿小石子兒繼續在地上畫出了下一個座標。

“這裡是通往‘化稍營鎮’的必經之地!你從‘小河村’陣地撤下來後,不要在‘白樺樹村’做停留!直接帶着你的人向這裡撤退,到了這個位置後,在沿途設防準備接應我們。咱們會和後一同向‘陽原縣’方向撤退!然後……”

楊舉用小石子兒在地上向左斜畫了一道,看着大家道:“直接進入山西地界!”

“一旦進入山西,咱們基本上就勝利的完成了這次的掩護任務!在山西的崇山峻嶺中,便是後面兒有一個旅團的日軍追咱們也不怕了!何況日軍還未必敢踏入山西地界來追擊咱們!我想現在還不是他們跟閻主席翻臉的時候!閻主席的晉綏軍雖攻城拔寨略顯扯淡!但看家護院還是不含糊的!”

說罷又在地上畫了一條線道:“一旦咱們擺脫了日軍的追擊,咱們便直接從這裡進入大同,然後隨我一路南下向太原方向撤退!”

“咱們不向陝北根據地轉移,去跟咱們的大部隊會合嗎?”關明澤見大夥聽完楊舉的話後均一臉的疑問,索性替大夥問了出來。

楊舉看着大家道:“不能!咱們的此次軍事行動,就是爲了掩護總部向陝北撤退。那麼便不能給總部找一點兒麻煩!咱們從頭到尾的都得誤導日軍,使他們以爲咱們便是給總部斷後的部隊!這樣他們便會堅定不移的認爲總部便在咱們前面!便會一路聽話的跟着咱們跑!這樣咱們纔可以徹底的完成任務!若一進山西,咱們立刻掉頭往陝北方向撤退,那樣的話萬一日軍冒死挺進山西!便會一路追着咱們朝陝北方向追進!這樣就很有可能會跟咱們正在向陝北轉移的總部碰頭!那咱們前面兒乾的活便全廢了!”

聽楊舉說完,大家都恍然大悟的紛紛點頭,內心深處對楊舉能在片刻間,拿出如此詳細嚴密的作戰方略,衷心的感到欽佩!都覺的跟楊舉這樣的領導在一起,那便是最安全的選擇!即便是死了!也不覺的冤枉!

這時司令部炊事班的戰士,全都端着乾糧跟申傳湘跑過來了。一見楊舉的面兒,炊事班長便立刻敬禮報告道:“報告楊處長,太匆忙了沒有準備,現在咱們伙房裡現成能吃的東西就是這些了!”

楊舉一看炊事班戰士手裡端着的東西,有棒子麪兒窩頭、有雜麪兒烙餅、有山藥蛋、有紅薯、還有南瓜乾兒。五花八門兒的卻顯然數量不夠!全營下來,連一頓飯都吃不飽!

楊舉對炊事班長道:“給戰士們發下去吧,就他媽這麼點兒東西,你老胡看着分吧!餓着了我的兵,我回頭摔你個老小子!”

炊事班長老胡,也覺的就這麼點兒東西,讓大夥上戰場去跟鬼子玩命兒!實在是虧了大家!無奈的搖搖頭道:“要能讓大夥跟鬼子打仗的時候餓不着,你楊處長就是摔死我我也認了!”

說罷嘆了一口氣,領着大家去給戰士們發伙食了!

關明澤道:“要不我去下面兒部隊炊事班看看,再多給戰士們找點兒吃的帶上?”

楊舉道:“哪兒他媽還有這個工夫啊!就這麼着吧。可你們要記住,一頓半頓的餓不死人!一天兩天的也要不了命!可是一但子彈打光了!那可是連一分鐘都撐不住啊!立刻沒命!所以你們等會兒一定要再三交代戰士們,咱們彈藥不足,定要節省使用!要戰士們記住,有子彈便有命在,沒子彈便是死期!”

河北的春天還是很冷的,光禿禿的山丘上還沒長出什麼像樣的植物來。只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憑藉着堅韌的毅力與寒風冰雪整整抗爭了一個冬季!還在那呼嘯的山風中左右搖擺着,向世界宣示着它們生命的存在!

楊舉躺在陣地後的一個小土包旁,枕着胳膊看着一片晴朗的天空抽菸。還是‘前敵’牌兒!還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樣子。

煙是定期從太原派專人給送過來的!而那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則是他楊家與生俱來的豪華貴族氣質!不過一向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楊舉,此刻也在心裡慢慢的緊張着!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也越繃越緊!

“處長,來了!”聽到一連長方肖的報告後,楊舉用力的深吸一口,將菸捲的身高迅速縮短到報廢狀態,然後按滅在身旁的土地上!右手抓起自己的那根中正式步槍,又看了一眼藍天,然後翻身向前面幾下匍匐,便來到了陣地。

久違的老對手是來了!

看見那杆兒挑着猩紅色太陽的旗子,楊舉便血流加速!看着那熟悉的土黃色軍服,楊舉體內那殺人的激情便立刻充斥全身!

現在打的是阻擊戰,不是殲滅戰!故楊舉遠遠的便端槍瞄準了騎在東洋馬上的,那個身着少佐官服的指揮官!在他旁邊的也是一名少佐軍官!楊舉估計他們應該一個是中隊長,一個是參謀長。至於大隊長和聯隊長那樣的高級軍官,是不會挑頭在隊伍的最前方帶隊的。

整齊的行軍隊伍慢慢的向前開來了,楊舉透過槍管兒上的準星,一步一步的計算着射殺距離!

楊舉隊伍裡的所有士兵,清一色的第一次真正親眼看見所謂的日本皇軍!他們幾乎全部被日軍那整齊的軍裝、統一優良的裝備、訓練有素的步伐、和臉上那職業軍人特有的堅毅且冷峻的神情所震撼着!仗還沒開打,已有不少的士兵相形見拙開始底虛氣餒了!他們已經開始不相信,自己這樣一幫叫花子般的隊伍,能與眼前的這隊精良士兵所對抗了!

楊舉慢慢的扣動了扳機,一顆高速旋轉的七點九二毫米子彈,夾雜着犀利的風聲飛行過四百多米後,準確的射入了這名大日本帝國皇軍,高級指揮官的臉上!

“噗”的一聲!這名年輕的帝國軍官,還沒有真正的在戰場上開始他的風雲人生,便支聲未發的一頭翻落馬下栽在地上!摔在了中國的土地上,這片他曾經滿懷信心要征服的土地上!那雙沒來得及閉上的眼睛,驚愕的看着自己的鮮血瞬間融入黃土!

按照楊舉的帶兵風格,他的槍響便是戰鬥打響的號角!但令這個世界爲之震驚的是,戰場上打響的第二顆子彈,居然也是從楊舉手中的步槍裡射出的!

這就是速度!這就是天才!這就是戰神楊舉!

隨着另一名少佐被楊舉準確的射殺墮馬!成片的槍聲終於響徹了整個曠野!年輕的士兵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黃埔精英!什麼叫國軍翹楚!什麼叫戰場傳奇!

現在他們終於明白是一個什麼樣的軍官,在帶領着他們作戰了!他們此刻深切的感到了,一個作爲楊舉麾下士兵的光榮!那份光榮是楊舉帶給他們的,但帶給他們的絕不僅僅是一份光榮!還有力拔山河的氣勢!捨我其誰的豪情!所向披靡的信心!擋我者死!唯我獨尊的雄霸!

全體士兵開始相信勝利是屬於他們的了!每個人都激情萬丈的將槍裡的子彈,向山丘下的日軍士兵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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