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按照顧亦城預想的步驟,進行得很順利。
順利說服了瞳瞳,順利地將女兒送回了顧宅,他和丁凝一起順利的飛去了歐洲,在飛機上兩人就已經開始規劃行程。
當然了,不能忘記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公事在身。
那麼,只能儘量的將要處理的公事壓縮,爭取在兩三天之內將事情解決,這次的旅程預計是一個星期左右,那麼接下來就至少還剩下三四天的時間,完全由他們自由安排,無論想去哪兒都沒問題。
丁凝已經開始期待了。
到底是去瑞士滑雪,去巴黎購物,還是去愛琴海感受浪漫情懷?
卻沒想到,後來,人算不如天算。
剛開始的兩天,顧亦城確實很忙碌,等他忙完了,終於可以將浪漫甜蜜的二人世界提上議程的時候,卻接到了從s市打來的電話。
顧鴻升的電話!
夫妻兩個都很納悶。
在電話裡,顧鴻升用極其嚴肅的口吻讓他們儘快回來一趟,因爲家裡……發生了一點事情,在電話裡不方便言明。
能有什麼事情?
不過,顧鴻升向來沉默寡言,對於家裡的大小事務一概都不怎麼管,現在他居然說家裡出了事,這個電話由他打過來,比由溫虹打過來顯得嚴重得多。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行程只能被迫取消。
兩人當天就收拾了行李,匆匆回了國。
飛機降落在s市的時候,兩人又是連片刻都不敢耽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顧宅,一顆心始終都懸着。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家裡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客廳裡,像是經歷過了一場海嘯,東西都給摔得差不多了,到處都是一片狼籍,溫虹坐在沙發上委屈地抹眼淚,而顧鴻升卻是氣得吹鬍瞪眼的。
他阻着柺杖,隨手一揮。
就連沙發後面的一盞落地燈都不能倖免於難,砰地一聲摔碎到了地上,他怒氣衝衝地道:“哭?做出這麼糊塗的事情來,你來有臉哭?溫虹,我看這些年我真的是太縱容你了,原以爲你是個知分寸的,誰知道你……”
“我怎麼了?”
溫虹哽咽着,卻好覺得自己有理。
做了三十年的夫妻,顧鴻升還從來沒和她發過這麼大的火,所以她覺得自己心裡委屈極了,哭道:“我容易嘛我!無論我做什麼,還不都是爲了這個家好,顧鴻升你……就爲了這麼一點小事,你居然動手打我?!”
她哭訴完,急忙用手捂住了臉。
顧鴻升舉起柺杖,朝她一指,“這還是小事嗎?萬一……”
他的話鋒一頓。
顧亦城和丁凝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這麼一番爭吵,再結合現場的凌亂,大概判斷出來這兩個老的吵架了,而且這次的事態比較嚴重,甚至都動了手。
“媽,你怎麼樣了?”
顧亦城一進門就率先關心起老媽來。
這是一種本能!
且不說他和父親的關係勢同水火那麼多年,現在就算是有多轉變,依然學不來有多親熱的樣子。
而且,這次父親居然動了手。
這就過分了!
在他看來,一個男人最最不該的,就是動手打女人。
曾經,他那麼厭惡丁凝,在這段婚姻當中,他們也水火不相容,但是無論他怎麼傷害她,怎麼想盡各種辦法給她難堪都好,從來都沒想過要動手。
現在,他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卻親耳聽到父親對母親動了手,所以他的心本能的就偏向了母親這一邊。
溫虹看到兒子和兒媳回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可是,一聽到兒子的溫言關懷,她就把一切都忘了,像是終於有了靠山一般,話也不說,眼淚卻流得更鬆更委屈了。
顧鴻升看着心煩,“你還好意思哭?以爲你兒子回來就會護着你了是不是?你把你自己做的事情說出來給他們聽聽看,看他是護你還是恨你?”
溫虹一怔。
顧亦城卻沒看到,因爲他已經擡頭望向了顧鴻升。
這話,很值得深究。
而且,今天的情況實在是很不對勁,就算是父母鬧了矛盾,那麼按照常理,告狀的那個必然會是溫虹纔對呀,怎麼居然會是顧鴻升打電話讓他們回來?
顧鴻升接觸到兒子的目光,肩頭抖了一下。
顧亦城卻什麼也沒說,再度將注意力轉移到母親的身上,眼裡已經有了疑惑,問道:“媽,發生什麼事了?”
“我……”
溫虹依然還淚眼婆娑的。
面對兒子的問話,她無法逃避。
然而,她還沒說什麼,丁凝首先發現了問題,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她馬上問道:“爸,媽,瞳瞳呢?”
當時,她雖然擔憂,但心中的想法還是比較樂觀。
今天正好是聖誕節,而且是週末。
無論如何,幼兒園是放假的。
現在這兩個老的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吵了起來,還把家裡弄得一團糟,那麼瞳瞳在哪裡?如果是讓下人帶出去了還好,否則讓小孩子看到爺爺奶奶鬧得如此不可開交,她的心裡該會多害怕?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的話音一落,整個客廳里居然安靜下來。
死一般的沉寂!
顧鴻升沒有說話,溫虹也不吭聲,就連之前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都給止住了,剛剛纔沉下去的那股慌亂又浮了上來。
顧亦城離她最近,很快就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情緒。
本來,他還沒這麼快想到瞳瞳。
可,現在看這情形,他不由得也擔心起來,“對呀!瞳瞳呢?你們真是……不管有什麼問題,能不能顧念着瞳瞳在家裡……”
他只是這麼隨後一說。
因爲,平時他和丁凝都是很注意的,以前就算是有了什麼不愉快,在私底下怎麼着都好,但是在孩子面前是堅決不會露出破綻來的,沒想到自己的父母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了,讓他們幫忙看一下孩子,這到底有什麼好吵的。
他又問了一遍,“瞳瞳呢?”
剛回到家,沒有見到女兒撒歡似的跑出來抱他的大腿,然後一邊撒嬌一邊問他要禮物,他有些不太能適應。
他一問,溫虹便膽怯地垂下了眼。
顧鴻升哼了一聲,終於說話,“都是你媽乾的好事,你問她。”
“媽……”
顧亦城剛開口,然而比她更着急的人是丁凝,她的心裡忽然滋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來,越來越強烈。
她急忙追問:“媽,瞳瞳到底在哪兒?”
“我……”溫虹很爲難的模樣,這時候不敢面對兒子,更不敢面對媳婦,頭垂得越來越低,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瞳瞳她……”
“她到底怎麼了?”
丁凝這會兒是真的急了。
就算是對婆婆說話,這個時候也亂了方寸。
她提高了嗓音,誰管什麼長幼尊卑,這個時候,她只想要她的女兒。
顧鴻升算是看不下去了,這才道:“她不敢說我來說,都是你媽……這個糊塗的!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聽說有個什麼算命的,說什麼我們瞳瞳被邪靈侵體,容不得弟弟妹妹之類的,只有將孩子給送過去驅邪,方能求個孫子,結果她就……”
這個事情,其實也是顧鴻升無意中發現的。
孫女接回家來,大多數時候也是由溫虹帶着。
他這個身子骨,經不起小孩子鬧騰了。
溫虹帶孩子,他還是放心的。
可是,他卻發現溫虹這次跟以往都不同,瞳瞳被送回家來的第一天,她就哄着帶瞳瞳出去玩,晚上一老一幼都沒回來,只有打回了電話,溫虹說是帶着孫女在小姐妹家住幾天,然後再回去。
顧鴻升當時就納悶了。
溫虹認識的那些人,淨做些無聊的攀比事。
一羣女人,不過就是無聊的時候聚在一起打打牌,背地裡卻誰也容不下誰的,溫虹哪來的那麼要好的小姐妹?
他起初不甚在意。
然而,當溫虹連續用同一個理由來糊弄他的時候,他就發現越來越不對了,找了家裡的司機來一打聽,才知道溫虹這兩天都是住在酒店,都沒去打過牌,哪裡又見過什麼小姐妹的,分明就是在誆人。
顧鴻升直接找了去,在酒店裡將溫虹抓了個現形。
當時,只有溫虹一個人在,卻不見瞳瞳。
顧鴻升急了。
在質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溫虹真的將孫女送去了給那個算命的瞎婆子,說人家可以替瞳瞳驅除邪靈,一個月後就能接回家了。
顧鴻升問她到底是將孫女送去了哪裡,她卻始終不肯說。
兩人就這麼鬧了起來,從酒店到家裡,不可開交。
可,瞳瞳的下落,溫虹就是不說。
顧鴻升只好通知了顧亦城和丁凝回來,在這將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出來的時候,他的心裡真的是萬分自責,如果,他稍微警惕一下,溫虹就不會有機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爲,如今孫女不見了,真如溫虹所說的一樣還好,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他該怎麼向兒子和媳婦交代呀?
丁凝聽完這番話,心中怒火翻騰。
怪不得……
這兩天,她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溫虹總是吞吞吐吐,不是說瞳瞳睡覺了就是說瞳瞳出去玩了,從來不讓她和瞳瞳有機會說話。
卻原來,婆婆瞞着她,把她的女兒給送去那什麼……
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她想着她的瞳瞳……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離開了爸爸媽媽身邊,被什麼該死的神婆驅什麼該死的邪靈,她還那麼小,該有多害怕?
她一句話也不說,可胸口卻劇烈起伏着。
洶涌的怒意,很快化作恨意。
如果,不是顧亦城還在拉着她,她現在纔不會管這個人是誰的媽,又是不是她的婆婆,她會馬上就衝上去,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