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萬衆矚目的航空製造業，以及與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車輛製造業來說，海陸空三棲中的造船業，其實是個影響力巨大，但存在感並不算太強的行當。
至少在自媒體時代到來之前是這樣。
就像這次，有系卓爾資本背景的挪威公司找華夏船廠生產LNG船這種超高附加值的產品，然後訂單又戲劇性地被韓國企業截胡，在業內其實算是個相當有震撼力的新聞。
畢竟，無論系卓爾如何不當人，也是全球海洋工程和能源領域數一數二的巨頭，況且最近幾年全世界範圍內對於LNG和LPG船的需求量確實在猛增。
而外界又不清楚雙方的談判細節，自然無法判斷到底是坑還是真的生意。
但常浩南卻沒有在任何面向公衆的新聞報道上看到過相關消息。
只有一些工業界發行的報紙上提到過寥寥數語。
當然，這在某種程度上倒也是好事。
系卓爾的這個單子，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的，反而還要當做燙手山芋甩給韓國人。
不過這裡面的細節，肯定不能通過媒體宣傳出來。
那吃瓜羣衆就只能看到最表面上的一層東西，以爲真的是被三星海工搶走了訂單。
輿論一旦開始發酵，就沒人能保證會不會橫生枝節。
所以華夏有句古話，叫做悶聲發大財……
咳咳……
總之，造船這種事情不比造飛機，無論技術上的突破再怎麼快，幾個月乃至幾年都未必能迎來一個重大節點。
要想在LNG船這事上面看到個結果的話，再怎麼樣也得等上一兩年功夫。
因此，在滬東廠已經確定把這個坑給避開之後，常浩南也就沒有繼續高強度關注此事。
畢竟不算他是的本職工作，只要把BOG再液化系統的乙方給當好了就行。
真正給常浩南在9月初額外添加了一些工作量的，還得是法國人。
在那天來京城彙報過情況之後，劉永全轉頭就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和要求報給了合作伙伴。
斯奈克瑪和達索聽過之後直接就驚啦。
他們之前倒是知道華夏人在對M88-2進行完善之後，馬上就開始了對更深度改型的研發工作。
且項目推進速度很快。
但也正是因爲進度快，大家下意識地以爲這應該是個過渡型號，屬於那種性能提升有限，但是馬上就能端出來用的類型。
所以，法國空軍纔敢做出推遲裝備更新時間表，等升級到F2技術狀態之後再接收的決定——
只是預計延期幾個月而已，對於歐洲人搞的項目來說那都不能算延期。
而且手頭還有些挺新的幻影2000C/D能用，不像隔壁海軍一樣只能拿F8FR來頂事。
結果現在跟606所這邊把會一開，發現後者掏出來的升級方案主要涉及到三塊。
渦輪、燃燒室和高壓壓氣機……
而這三部分，通常被並稱爲航發的核心機……
再加上通過菱形格加強筋來減重的新型機匣，以及由引射式改爲收斂-擴張式的尾噴口。
妥了，整個發動機除了風扇和加力燃燒室，您從外到內全都給改了一遍。
合着就是準備直接來個新的唄？
因此，伊恩·維斯塔在技術會議上看到這份文件之後，當場就是一陣眩暈，差點兩眼一黑直接栽過去。
“劉，我承認，你們的改進方案非常……大膽。”
維斯塔實在是找不到個其它詞來形容了，只好這樣評價道：
“但我們……還是希望能儘快拿出這個改進方案，把陣風升級到更加成熟的F2技術狀態，只要能優化一些包線，或者少許推力就可以了……”
“維斯塔先生，關於進度方面的問題，你們無需擔心。”
劉永全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雖然從技術文件上看，本次升級改進涉及到的部分確實遍佈整個發動機，但總的來說，仍然是在M88-2基礎上進行小修小補，並不會改變核心機本身的底層設計。”
“小修小補？”
維斯塔重新拿起桌上的備忘錄，飛速翻閱到最後面：
“可是……這裡面總共寫了70項升級內容？”
“呃……也不是所有的都很重要。”
劉永全同樣低頭看了一眼技術文件，以掩飾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實際上，這70項是他專門要求下面人給拆出來的，就是爲了表現這次升級的工作量大，好多從對面手裡要一點好處。
誰想到別人竟然還嫌改的太多了。
稍作停頓之後，他又繼續補充道：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裡面幾乎全都是我們已經在其他型號上面驗證過的成熟技術，現在拿過來應用到M88上面，風險和開發週期絕對是可控的。”
這句話就是半真半假了。
新的氣膜孔設計和燃燒室霧化噴嘴確實可以拿來主義，壓氣機雖然不可能原樣照搬，但利用開縫和彎掠設計來控制附面層分離，也是常浩南從渦噴14那會開始就在用的思路。
不過，新的輕量化機匣，以及低空調節能力更好的收斂擴張噴口，都是常浩南準備用M88-3當小白鼠進行驗證和測試的部分。
當然，這兩個地方並不涉及到發動機的核心部分，所以劉永全說風險和週期可控，倒也算不得騙人。
“這……”
聽着劉永全的保證，維斯塔有點猶豫了。
說實話，之前606所對於M88-2的完善，進度就快得異於常人，以至於斯奈克瑪的工程師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結果很多地方都只能回去之後慢慢悟。
現在M88-3涉及到的改進項目多一些，倒也是個不錯的練手機會。
看着低頭沉思不語的維斯塔，前者知道他的態度已經開始鬆動，於是繼續加碼。
“維斯塔先生，我們上次開會的時候，你，還有艾德斯坦納先生曾經提到過，說希望通過這次升級來提升陣風在面對EF2000時的表現。”
“在我們看來，如果真想要在較量中佔到便宜的話，那就必須得對M88發動機進行一次大的升級才行。”
他說着從旁邊的文件夾中又抽出了兩頁紙，遞到對方面前：
“這是按照我們的計劃，完成升級之後，M88-3型號的預期性能指標，你看一下是否滿意。”
維斯塔萬萬沒想到，這種重磅的東西剛剛竟然一直都沒掏出來，因此趕緊接到手中。
【渦輪前溫度，由1740K提升至1830-1850K。（注：無需更換熱端材料及隔熱塗層）】
【考慮到陣風的氣動設計本就不傾向於高速機動性，因此考慮將總壓比進一步提高至30.5，強化亞音速推力和油耗。】
【每秒進氣量在原來基礎上提升7%，用於增推及提供冷卻……】
【……】
【綜合計算，完成升級後，預計海平面推力將由7600kg提升至8400kg，總重由830kg降低至790kg，燃油消耗率……】
這份文檔的篇幅不大。
但甚至還沒看到第二頁，維斯塔就已經被說服了。
此前，斯奈克瑪內部的判斷和期待，是能在M88-2的基礎上增推5%，並進一步優化中低空大過載下的出力情況而已……
而眼前這個結果，完全是堪稱脫胎換骨的改變。
爲此，就算冒一些風險，也絕對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