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心冷得恨不得拿槍把我自己給崩了!”
“我沿着河道找下去……”
“只找到了一些帶着血跡的破布,我認得出來,那是她的衣服,周圍還有野獸活動的蹤跡。”
“那個年代,深山老林裡有野豬野狼甚至是狗熊。就算是她沒受傷,都很難躲過去。更何況她從那麼高跳下來,不死也是重傷。”
“野獸們對血腥味最是敏感,她怎麼可能躲得過。”
“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翻遍了那一帶,弄死了兩隻熊瞎子,幹掉了一羣野狼……”
“可是什麼都沒有。”
“哪怕她的一塊骨頭一根頭髮,我都沒有找到。”
“我不甘心。”
“可家裡出了事,就你大哥跟你在家,沒有別的主事人,根本撐不下來,那些人要對你大哥開刀,你大哥那時候才幾歲?一個小孩子他們都不放過!”
“不過這也正常,趁你病要你命,我那麼長時間不回去,那些人都以爲我死了,不欺負你們這些小孩欺負誰?”
“不管是誰說我死了,你大哥都不信,他把他唯一能信任的人派出來找我。”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不管你們,我只能回來。”
“再後來,我又安排了很多人去找,可是什麼都沒找到……”
“我不願意相信她死了,不願意相信她屍骨無存,我只當是她失蹤了,我就不信了,我找一輩子,還能找不到!”
談鄭越苦笑起來。
“還真的找不到。”
“十八年,我幾乎把那裡翻了個遍,都沒找到。”
“我以爲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直到去年。”
“我平時壓根兒不看電視什麼的,也不看任何節目,那次是在看報紙,翻了一下,忽然看到了一副新聞圖片,是有關《和基金》針對貧困醫療救助的最新措施,新聞配圖是一個很知性的女士。”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估計我的目光能把那報紙給燒穿了!”
“談勝見我盯着那張圖片看,就跟我說,那是《和基金》的一位理事……”
“我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她面前,可是不行,我要調查清楚。”
“隨後,我就對她進行了調查,我知道了她是季家剛找回來沒幾年的小女兒,我知道她小時候被拐賣……”
“我激動得要命。”
“可是當我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壓根兒不認識我。”
“我以爲是找錯了,我也不敢認,因爲我不需要一個跟她長的一模一樣的替代品。我要的只是她,是那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她,是那個爲了救我,不要命地跳崖的她。”
“可是我只能查出來她是季家小女兒,更細節的東西就不好查了。”
“十八年我都等了,我的耐性已經被鍛鍊得極好。”
“再後來,我終於查到,她當年從拐賣村逃出來後,被一個雲姓男人帶了回去,我親自去調查,人們都說她剛被帶回去的時候,完全是個傻子,什麼記憶都沒有,連自己的名字都說不清楚,含含糊糊的……”
談鄭越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一切都對上了。”
“她當年跳崖,肯定是傷了頭,沒了記憶,也在好長一段時間裡都跟傻子一樣。那時候也沒人給她看醫生,她後來慢慢地恢復了一些,人也正常了,但失去的記憶卻一直都沒有回來。”
“毫無疑問,就是她,不會錯的。”
談鄭越轉頭,笑着看向談少寧,“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偏偏又誰都不能說,我就整日整夜地開車,在她出去的時候跟着她,在她上班的時候待在她公司外面。我甚至不斷地捐款,就爲了能見她一面。”
“我其實見了她那麼多次,可她從來沒有記住過我。她是真的把我給忘了,忘得一乾二淨。”
“不過忘了也好,只要她能活下來,就什麼都好。”
“我很有耐心,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任何事,成爲我們之間的阻礙。”
談鄭越微微笑着,“我終於如願。”
談少寧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真的完全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當談鄭越說到她是季家從小被拐賣,纔剛找回來沒幾年的小女兒,以及她還是《和基金》的理事時,談少寧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眼神極其複雜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你說的,是季阿姨。”談少寧的嗓子有些幹,簡直難以置信。
怎麼就這麼巧?
這未免也太戲劇化了!
“等等。”談少寧忽然眉頭一皺,“所以我來帝都找了季阿姨的女兒,並且住在她們家,你都知道?”
“咳。”談鄭越輕咳一聲,“我怕有人傷害她,所以派了人在暗中保護。”
這意思就是知道了!
談少寧的臉色瞬間黑了,“你!”
“小崽,這可怪不得我。誰能想到就那麼巧呢,再說,你不是挺喜歡季阿姨的嗎?以後也不會逼着讓你叫媽,你繼續叫季阿姨,不還跟現在一樣嘛,男子漢大丈夫,別計較細節。”談鄭越道。
談少寧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
別計較細節?
神TM的別計較細節!
虧他剛纔還在心疼這位老爹,可現在才知道,這老爹的心黑的真是沒邊兒了!
時時刻刻都不忘記算計,也活該他苦等18年!
談鄭越這傢伙,肯定早就知道他在帝都住的就是季阿姨這邊,也知道他跟季阿姨之間的關係挺好的,他偏不說!
然後這麼多年了,談鄭越都沒想着把他親媽是間諜的事兒說出來,也沒想過告訴他當年他親媽難產而死的事情其實另有原因,也從來都沒有澄清過他到底是不是因爲真愛他親媽,才這麼多年都不近女色的……
這麼多年都沒有澄清過的事兒,忽然就肯對他坦誠相告了,忽然就肯澄清他對他親媽並不是傳言中的那樣深愛,甚至並無多少感情,倆人還互相算計……
談少寧咬牙。
虧他還以爲談鄭越是良心發現,願意對兒子說實話了,感情這人壓根兒就是算計到了,一舉兩得。
他及時澄清了,他當年對談少寧親媽並不是真正的深愛,甚至談少寧的親媽當年還是對手派到他跟前的間諜,多次背叛他等等,那麼他這麼多年不近女色,自然不會是因爲對談少寧親媽舊情難忘。
這樣,既給了談少寧交代,又給了季長卿交代。
這老傢伙,算計的真是!
談少寧都氣毀了。
這人還有臉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在意細節。
真是……
真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
好半天之後,談少寧纔算是平復下來了自己的心情。
原本,無論談鄭越真正喜歡的女人是誰,他都不可能有什麼好臉色的,他是管不着談鄭越喜歡誰跟誰結婚,但他也沒有義務非得喜歡那個女人。
他正打算跟談鄭越說的那樣,見一面就算了,反正以後又不住在一起,根本不需要什麼交情的。
可是現在,那個女人是季阿姨!
那麼好的季阿姨!
他怎麼可能對季阿姨冷臉!
季阿姨還是畫畫的媽媽呢。
對了,季阿姨是畫畫的媽媽!
談少寧的臉色忽然一變,看向了談鄭越,“你沒放過當年把季阿姨帶走的那個人吧?也就是季阿姨的前夫,聽說他對季阿姨非常不好,是個渣滓。你應該不會放過爲季阿姨報仇的機會吧?”
“你說呢。”談鄭越勾了勾脣,“我給了他一條發財之路,至於他能不能活着發財,還是在發財的路上就已經死了,那就跟我無關了。”
談少寧抽了抽嘴角,跟你無關纔怪!你這種黑心肝的小心眼,要是能讓那個渣男活着發財,那才叫有鬼了!
父子倆對視一眼,某些東西都心照不宣,誰還不知道誰的德行呢,壓根兒不必說出口。
不過談少寧的臉色又微微變了一下。
他看向談鄭越,有些擔心,“那……你該不會遷怒畫畫吧。”
談鄭越挑眉。
談少寧趕忙又說道,“雖然那個渣男是畫畫的父親,季阿姨也是在糊里糊塗的情況下才跟那個渣男有了畫畫,但畫畫是無辜的!你要是想動畫畫的話,季阿姨絕對恨死你!”
“你小子這麼着急幹什麼?”談鄭越意味深長地說。
談少寧的臉一紅,十分別扭,“我只是提醒你,季阿姨可不記得從前的事兒,對她來說,女兒是最重要的,你完全靠邊站。你信不信只要畫畫說一句不喜歡你,季阿姨馬上就會把你給踹了。”
“……”談鄭越的臉色相當不好看。
談少寧又趕緊添油加醋地說,“我知道你跟季阿姨錯失了這十八年非常痛苦,但這跟畫畫有什麼關係?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啊。你當她願意當那個渣男的女兒嗎?這不是別無選擇嗎!”
“你看你都有我這麼個兒子,季阿姨還沒嫌棄你呢,你憑什麼嫌棄季阿姨和別人的女兒?你們倆這條件不是正好相配麼!”
“反正我可提醒你了,你要是對畫畫不好,季阿姨首先就不答應!”
“你小子很緊張啊?”談鄭越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盯着談少寧,一字一句地說道,“再說了,誰告訴你,畫畫是那個人渣的女兒了?那麼個垃圾玩意,你憑什麼認爲他能生出畫畫這麼好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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