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壬平時早餐起得都很早,除非他睡得很晚,非常晚,就像昨晚一樣。此時,他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飯,即使現在已經十點了。Y則依在沙發旁,漫不經心地爲手機換電池。
“哦,R,我們還有三天時間,你能意識到出了什麼問題麼?”
“依我看。”衛壬吃着面道:“我面前的這位搭檔似乎有點擔心時間問題。但我覺得時間不是問題,所以我纔會坐在這裡吃麪。”
“好!”Y大聲道:“好極了!如果我們拿不到工資下個月就只能每天吃麪條了,你說呢?”
“何以見得?”
“因爲我們到現在一直在浪費時間,我真恨那個爲我們提供線索的混蛋,查一些沒有用的東西。”
“大錯特錯!”R放下筷子說,“解決這件案子只需要兩天時間,而且還包括今天,兩天時間,足夠了。”
“誇口了吧。”
“不,難道我昨晚推理的東西你都忘了麼?”
“你當我傻了麼?我又想了一下根本就是不合實際嗎。”
“去問問不就是了,問問有沒有找出氫氣罐和氧氣罐,至於熱源的猜想就更簡單了,你就不能動動腦子?”
“要是某一個猜想錯了呢?”Y把R的換好了電池的槍扔給他道:“如果有一絲不對頭那豈不是糟糕。”
R順手接過了槍,復原成手機收好便立馬起身。
“你先問問莫妮卡,他似乎一直呆在那個房間,可能她白天睡覺吧,到現在還沒出來,”R嘀咕着,又說道:“也許她到現在還沒醒來,問問她知道些什麼,最好是關於那面孔,會不會遇熱生熱,其他的倒無所謂,再去問問組織有沒有在廢墟中——不管是學校的還是那棟大樓,問問築造結構之類的有沒有相似之處。對了,還有氫氣罐。至於我,我得回趟城西的那間小屋,我一個人去,你做好你的事就行了。我不會拖欠你的工資的。”
“你這樣做毫無意義,他們要我們抓人,又不是查原因,你忘了麼?”
“沒有。對了,查一下哪裡能出城,現在市區都封鎖了,待會兒發信息給我。”
“你還想出城?潛逃啊。”
“別問了,去做就是,我得快點了,下午見。”R說完,看似興致勃勃地走了出去,甚至高興得除了手機什麼都沒帶便離開了,留下Y在客廳無奈地搖頭。
“一直以來都是那個樣子,失憶之後也一樣。”Y說着,回頭看向一道門,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莫妮卡來了以後,總會有種莫名其妙的似喜似憂的感覺。
等衛壬下了樓,本以爲下午之前便能搞定的任務,現在他便覺得有些吃緊了。由於新建的教學樓和被襲擊的大樓使這個平靜的城市變得喧鬧不安,武警時不時便會經過這條街道,太陽毒的出奇,使街道變得更加熾熱,給人一種致命的危機感。至於這些武警,抱怨是肯定的,害怕也是當然,恐怖襲擊可是一件大事,死了那麼多人,自己幾時會犧牲都還不確定。
而衛壬依然停在路口,早已想入非非。
“呵,我可是特工啊,擔心這個幹什麼。”
深呼吸,便打算先去地鐵站,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種情況看來,地鐵站應該早就封閉了。
鷹城倒是這點做得最好,儘可能封鎖了一切與外界的公共交通聯繫,甚至是關於這件事的報紙頭條也少之又少,只有在八卦新聞裡纔可能播出一點點在這裡發生的事,也就是說,這個城市已經被鎖起來了,一段時間內外界還真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至於民衆……早就習慣了忍氣吞聲,就算有按耐不住的,心理醫生也是這個城市的特產……不是治療,而是洗腦。看起來反人類,但卻是在保證國民能夠按平常狀態生活下去,也算是一件好事了。但令人奇怪的是,已經過去一天了,教學樓時間都過去兩天了,到現在真的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只有鷹城人知道是怎麼回事,至於其他城市,知道的只是還有鷹城這個城市罷了。**是怎麼做的呢?不知道。
衛壬倚在牆上,突然就站直了,徑直網一個方向走去。當然,這個地方的交通工具只限定在市區使用了,但是非法交通工具呢?試試也是值得的。
帶着這種想法,打的到了一幢普通的居民樓下,出租車很快便走了,衛壬回頭望了一眼,看了看手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已經是過了十點半了,而目的地卻還沒到,確實是有些吃緊了。
接着,撥出了一通電話。
“您好……我需要一輛車……沒錯……是的,如果沒錯的話就在你樓下……謝謝。”
說罷,再次確認了地址,失憶使他忘記了不少事情,但有些東西終究是記得的,即使記得不太清楚,終究有印象,自己曾經也做過這樣的事,卻不知道是幾時的了。
不一會兒,樓上走下一位中年男子。大概四十三歲的樣子,中等身材,肩膀寬厚,髒亂的頭髮,蓄着濃密短硬的鬍子。他走路姿勢跨度很大,雙手插在襯衫口袋,眼睛一直在掃視四周,而並沒有多在意衛壬。
“小鬼,是你要坐車嗎。”男子毫不客氣地說道。
“是我。”衛壬應聲道。
“哼,就你一個人呀。”
“是的,就我一個人。”
“你是來搗亂的吧,一個小孩子做個屁車,你知道我這是什麼車,啊?亂來!”
衛壬沒有急着回答,他聽得出來這是什麼意思,不慌不忙便掏出了錢包。
“這裡有五百,去趟城西的荒地墓場,應該知道這個地方吧。”
“不行不行……現在出不了城,你出城幹啥。”
“我有些急事,需要去一樣。”
“什麼事。”
“這我可說不清,只需要把我送去而已,不麻煩。”
“不麻煩?很麻煩!想讓我出城,你陪我蹲牢房啊?”
“一千……”
男子猶豫了一下,繼續道:“錢再多也出不了市區,我去過,沒地方可以出去。”
“這可不一定,我知道哪裡我缺口,走就是了。”
“絕對沒有,我昨天下午到晚上繞了市區一圈,沒有沒有。”
“有的,你不知道而已。”衛壬說着,心想着這Y應該已經搞定了,但爲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發信息呢。
“煩死了,浪費我時間。”男子突然大聲道,“送你就是了,吃飽了去墓地。先給錢……跟我後面……跟好了。”
“誒?不再問會兒了?”他現在倒希望能拖點時間,要是情報沒有準時到,這可是面子問題了,不僅損失了一千RMB,還要被陌生人反感,像這種情況是最麻煩的。
“走了!跟我後面,快點。”
R見男子已經走了,也不敢慢下,愁着眉跟了上去,握着手機,時不時看看。終於,在一輛黑色轎車前停下。很明顯了,這是輛黑車。車子一側是一面牆,泥塊一大片脫落下來,露出了布有青苔的石磚和黃色泥灰層。四周長有雜草,剛好留出一條小路。一顆老樹的樹蔭蓋在了車子上,使車子更加隱蔽,而那部轎車,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髒,反而很乾淨,車門也沒有沾到一點泥,似乎經常洗的。
他們上了車,幾分鐘之後,到了市中心,車子便飛馳在寬闊的灰白色大道上。路上車子少得很,安檢也沒有遇到多少,兩邊的房屋高高低低被甩在後面,暗淡的玻璃反射着強光,讓人看不清真實的路面。
這時,黑色轎車拐入旁邊一條岔路,他們穿過一條大橋,車子開始曲折上行,離市中心越來越遠,終於在密樹濃蔭的小徑下停了車。
“然後呢,該往哪走?”司機頭也不回問道。
“先繞着市區邊緣吧,慢慢來,不用急。”R說得很慢。
“好,小子,我只有一小時的時間,一小時過了我可要直接回去了。”
“啊?”
“你看看,天都暗了,明顯要下大雨,要不就算了。”
“不,往西走,西門老街那裡還沒有被完全封鎖,送我過去半小時不到。麻煩你了。”R說完後又極不情願地加了一句,怎麼說這司機的態度確實不怎麼樣。
“哼,給錢就不麻煩。坐穩了。”
車子進了小巷,巷道兩側長着溼漉漉的苔蘚和一叢叢蕨類,看起來並沒有多少車會走這裡。但現在也沒有辦法,爲了避免安檢爭取時間也只有如此。穿過木質窄橋,水流顯得有些安靜了。衛壬受不了悶熱拉上了窗戶,就這麼隔着玻璃看着外面。偶爾會蹦出幾幢樓房,但也不多,而且暗得嚇人。道路在枝繁葉茂和兩側簡樸的樓房間之中,這裡就是西門老街了。樟樹沒有秩序地駐足在人行道,雜貨店也開着門,時不時會傳來婦女招呼孩子回家的叫喊。廣場上,兩三家**店開着門,卻沒有開燈,看不見裡頭,更看不清裡頭的人。
見到的人越來越多了,但大街上沒有多少,儘管如此,司機也似乎放慢了速度,他一面環顧四周,一面看看天。R總覺着這一帶的街道帶着一抹淒涼的色調,呈現出炎炎夏日的憂愁不安。
“啊!”司機朝着R大聲喊道:“那是什麼。”
前面出現了一排圍欄,只敞開着一道大門,而周圍都是部隊官兵。清晰可見,他們裝備齊全,一個士兵,手握着一把國產的突擊搶,神情冷峻,板着一副臉,向前走了幾步,示意着讓車停下。
“這是幹什麼,小子,你是不是帶錯路了。”“這回tmd倒了大黴了。”……司機一直抱怨着。
R默不作聲,似乎有些驚訝地看着手機屏幕。直到車停下來,士兵走到車前。還沒有等他說話,R直接拉下車窗,直接就把手機遞了過去,似乎已經接通了某個人的電話。士兵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接吧?”R指了指手機說道。
士兵也不敢亂作主張,也沒有多想什麼。
“喂。”一聲開始,眼神就變了,一種驚訝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眼睛睜得大大的。
“你們過去吧。”士兵小心翼翼遞過去了手機,態度重要緩和了。司機一聽到讓自己過去,二話不說便踩下了油門,那位士兵一直盯着那輛車,直到離開視線。
“你做了什麼?”司機大聲問道。
“接個電話。”
“你究竟做了什麼。”
“讓他接了我朋友一個電話而已。實際上我都差點被嚇到了。”
R確實沒有說謊,真的只是Y的一趟電話而已,至於內容就不知道了。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終於暴風雨就要來了。衛壬在一片荒野下了車,冷風開始呼嘯起來,野草幾乎被整個壓了過去。黑色轎車離開了。衛壬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種恨不得不做任務直接回去的衝動,死亡的氣息蔓延到全身。也許這就是第六感吧。
“我以後再也不單獨行動了。我根本不認識路啊!怎麼做任務,怎麼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