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成瀨忽然感覺身上一沉。
他睜開眼，已經換上浴衣的尚子坐在他腰間，慢慢俯下了身。
“唔……”
脣舌勾連，她很快完全趴了下來，繼續親吻着他的臉頰，在他耳邊問道：
“春海怎麼這麼快就上來了？”
成瀨已經清醒，手伸進她的浴衣，“一個人泡着也沒什麼意思，就上來了。”
“是嗎，我感覺泡着還挺舒服的，尤其是逛了一下午之後，都沒注意到時間過得這麼快……春海上來很久了嗎？”
他又俯下身，她以爲他要繼續的時候，他卻將她的浴衣拉上了。
接着，她整個人都被拉着坐了起來。
“先去吃飯吧，都六點多了。”
“誒……好。”
尚子坐起身，自己調整了一下身上的浴衣，又看了看男朋友。
他的狀態似乎不太對……
“春海心情不好嗎？”
“沒有。”
他回答得既快又平靜，對她的問題沒有半點意外的樣子。
這已經能說明一些事情了。
尚子又望了他一眼，成瀨摟住她，隔着浴衣在她腹間摸了一下。
“肚子餓了，晚上回來再繼續吧。”
“嗯……”
她露出笑容，“我也餓了。”
兩人又擁吻一陣，下樓來到餐廳。
沒有單獨的包間，所有客人都在一起吃飯，桌上擺滿食物，有幾桌客人已經落座。
兩人來到靠窗的一桌，相對而坐，接着又都低頭看了看身下的凳子。
“好奇怪的高度……”
“嗯。”
餐桌不高不矮，正好在一個比較尷尬的高度，沒辦法坐在榻榻米上就餐，而坐在只有十幾公分高的椅子上，又有些彆扭。尤其是成瀨人高馬大的，坐在餐桌前，簡直就像是在幼稚園蹭飯的大人。
尚子身材嬌小，雖然不太習慣，倒是沒有太大問題。
“春海腿能伸直嗎？”
“我調整一下……”
成瀨拖着椅子調整半天，才找到一個比較舒適的距離。
他扭頭看了看，餐廳裡所有的桌椅都是這樣，而覺得不舒服的不只是他們。
“這也是江戶時代的風格嗎？”尚子詢問自己無所不知的男朋友。
“提供這種彆扭桌椅的店家，在江戶時代大概直接會被武士砍了吧。”
“誒？”
“開玩笑的，我也不知道……還好只在這裡住一晚。”
尚子笑了笑，身體動了兩下，夾住他伸過來的腿，“那就好好享受只有一頓的晚餐吧。”
“嗯。”
桌椅彆扭，晚餐還是讓人比較滿意的。不算太豐盛，不過都是兩人能吃的料理。
炸得酥脆的天婦羅，抹着醬十分細嫩的豆腐，煮鍋、生魚片、碗裝的蕎麥麪……還有一份獨特的蕎麥壽司。
除了米飯換成了清爽的蕎麥，其他配料都與普通壽司沒什麼區別，海苔裹着，裡面是火腿、玉子燒以及清脆的黃瓜，一口咬下去，美味又獨特。
鋁製煮鍋裡是本地的一些菌菇和蔬菜，再加上雞肉丸子，兩人落座時就已經聞到了隨着水汽逸散而出的香氣，揭開鍋，白霧氤氳升騰，很快散盡，汩汩翻涌的湯汁將融爲一體又變得更加濃郁的菜香和肉香往兩人面前推着，呼吸可聞。
成瀨舀了小半碗湯，吹了兩下，嘗一小口，湯汁略鹹，裹着來自蔬菜和雞肉的無盡鮮美。
“怎麼樣？”
“很鮮，不過有點燙，先盛一碗放着吧。”
“好~”
兩人吃得不緊不慢，幾乎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才結束。
“如果每頓料理都是這種味道的話，那這樣的桌椅也不是不能忍受呢。”
“是啊。”
吃過晚飯，已經七點多了。
而旅遊觀光中心那邊的歌舞伎表演七點半入場，八點就正式開始了，兩人也沒耽擱，直接過去了。
入場要繳納五百日元的費用，成瀨遞出一張千元鈔票，說明是兩人的份，工作人員拿了兩袋紅白彩紙和一些硬幣給他們。尚子不太明白，“這個是……”
“用來做‘花’的。”
“花？”
“就是打賞歌舞伎演員的賞錢。”成瀨解釋道，“把紅白彩紙摺疊成花的形狀，塞入硬幣，在特定的時候丟上舞臺，就會形成‘滿地花開’的效果。”
“這樣……那要折成哪種花，我會的很多哦。”
“這裡面應該有說明吧……啊，有了。”
尚子接過說明書看了看，很快便理解了，將他手裡的彩紙和硬幣也要了過去。
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半，可以直接進場了。
兩人來到表演場地，座位是幾排摺疊椅，離舞臺很近，成瀨選了個居中的位置坐着，尚子在旁邊坐下，一落座就開始摺疊紙花。
“怎麼感覺尚子折的比這示意圖上的都好看。”
“還好啦。”
“這就是手工社部長的實力。”
“嘿嘿。”
晚上八點，歌舞伎的演出正式開始了。
表演者實際上是一些當地的歌舞伎愛好者，並非專業歌舞伎演員，水準當然也差得很遠，不過成瀨和尚子都是抱着看個熱鬧的心態過來的，並不在意。
伴隨着三味線、小鼓與笛子等樂器演奏出的節奏性極強的音樂，一名美豔小姐打扮的歌舞伎演員，撐着花傘搖晃上臺了。
咔嚓！
成瀨扭頭看了眼左前方，一個歐美面孔的外國人舉着手機，對剛登場的演員大拍特拍。
他往尚子身旁湊了湊，“東京那邊正式的歌舞伎表演，是不允許拍攝的。”
“這裡應該不要緊吧？”
“好像一路過來都沒看到禁止拍攝的警告，應該不要緊。”
“其實我也想拍。”尚子小聲道。
成瀨笑了笑，接過她手裡已經摺疊好的紙花，“拍吧。”
今晚表演的劇目一共有三幕，從頭到尾，一共表演了將近兩個半小時。
成瀨對歌舞伎沒什麼興趣，對於今天表演的劇目原本的故事，早就在別的地方有過了解，而饒是如此，表演開始不到十分鐘，他還是被這種演繹形式深深吸引，不自覺地投入其中。
尚子更是目不轉睛地看着，表演到最終幕，看到三名歌舞伎演員所代表的角色的結局，她悵然若失，好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回過神時，表演早已結束，眼下是與觀衆互動的環節。
歌舞伎演員們維持着不變的動作，供臺下的觀衆拍照，對要上臺合影的，也十分歡迎。
成瀨握着她的手，“要上去合個影嗎？”
尚子看了看臺上，搖了下頭，“還是算啦。”
“那就回去吧。”
“好。”
兩人離開旅遊觀光中心，外面早已一片漆黑。
表演八點開始，又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眼下已是深夜。
山區的夜比津前鄉下還要純粹，天空繁星點點，清晰璀璨，而地上沒有燈光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
“今晚沒月亮呢。”
“還好路邊有燈籠。”
兩人跟隨着古老道路旁的昏黃燈籠，爬着石板坡道，沒用多久就回到了白馬屋。
洗漱間在樓下，兩人各自洗漱了再上去，房間裡，被褥早就已經鋪好了。
尚子將兩人的被褥拖到一起，成瀨打開電視，再將移門完全打開，跟她一起躺到被褥上。
“房間從中間隔開，完全沒必要。”
“我也這麼覺得……”
尚子翻滾到他這邊，擠進他懷裡。
成瀨低頭吻了一下，手也滑入她的領口。
彼此取悅，從平靜到激烈，再到平靜，到入睡，已經是許久之後。
夜更深了。
“春海……春海……”
輕喚兩聲，枕邊人呼吸均勻，毫無迴應。
又等了一會兒，尚子慢慢伸出手，拿起他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