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入瀨溪流發源自十和田湖，綿延十幾公里，沿途絕景不斷，大大小小叫得上名字的瀑布就有十幾處。其中最寬闊的是銚子大瀑布，而高度最高的，則是正好處於整個徒步路線中間點的雲井瀑布。
這裡也是遠足途中唯一的休息點。
由步道通向大路的臺階旁，立着一塊牌子，顯示這邊正好有一個巴士車站。
成瀨拉着森見往上爬，經過時說道：“你要不要在這邊等一下，坐巴士過去。”
她掃了一眼，含糊地應了一聲，實在沒什麼力氣開口。
來到上方，成瀨左右看了看，拉着她穿過馬路，繼續向前，來到雲井瀑布的底下。
雲井瀑布實際上是奧入瀨溪流的一條支流，因上下較大的落差而聞名。
一束白瀑飛流直下，水流激盪。空氣十分溼潤，底下的草葉沾滿了水珠，兩人沒有靠得太近，就在不遠處站着觀望着。
“水流也太小了點。”
“畢竟只是個小瀑布。”
成瀨拍了兩張照片，後面也陸續有其他同學過來。
“這裡只有個小瀑布嗎。”
“你還指望有什麼。”
“有個石凳也好哇……”
說是休息點，這裡什麼也沒有，想坐都找不到地方，只能站着。
成瀨又扭頭看了眼森見的狀態，“還好嗎。”
“不太好。”她動了動嘴脣，聲音比蚊子還低。
“這纔剛到一半呢。”
“……”
一半的路程，也有七八公里了。
森見兩眼一閉，“你把我推河裡去吧，這樣我就有藉口發脾氣不走了。”
“別鬧了。”
過來的人逐漸變多，兩人又回到外面的公路邊上站着。
“巴士還有多久過來？”
“不知道，我去看看。”
成瀨走到路邊簡陋的巴士站牌前，看了看時刻表。
“春海。”
他擡起頭，C班的尚子和海星，也走到這邊了。
“累了嗎？”
“好累……”
“纔剛走到一半呢。”
她鼓了鼓嘴，爬上臺階過來，往他身上一靠。
“……”
跟着她爬上來的海星，頓時有些無所適從，左張右望，又看向他。
“還走得動嗎。”成瀨問道。
“還好啊。”她出了些汗，但神色狀態看起來比尚子還好些，到底是以前經常騎車送酒鍛煉出來的身體。
“有的人都快死掉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快死掉了”的那位，還在剛纔的地方站着。
注意到森見，海星也走到她那邊去了。
擡頭看着那邊的兩人，尚子依偎了一會兒，又扭頭看了看他剛纔打量的站牌。
“巴士……”
“嗯。”
“遠足應該不讓坐車吧。”
“當然不讓了，不過別讓老師發現就行。”
尚子又望過來，“春海打算坐車？”
“不是我，是森見。”
“一個人嗎……”
“一個人。”
繼續休息了一會兒，又有兩個班級走到了這邊，瀧川光四處看了看，也很快注意到他們幾人。
“還好嗎？”她看向狀態最差的森見。
“已經走不動了。”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二年A班的擔任教師宣佈休息時間結束，重新集結出發。
“救命……”森見眼睛都直了。
“先過去點名吧，然後再偷偷出來，反正現在這裡這麼多人，柳澤不會注意到的。”成瀨說道。
森見只能先跟他過去點名，重新列隊，待擔任教師的注意力被隊伍後面的其他學生所吸引，又趕緊脫離隊伍，混入其他班的學生裡。 柳澤岡毫無察覺，提聲道：“出發吧。”
成瀨望了已經躲到遠處的森見一眼，又看了看還在休息的其他三人，揮揮手先出發了。
A班出發之後，B班也開始重新集結。
由於步道狹窄，二年級的隊伍拉得很長，等尚子和海星所在的C班也出發，最先出發的A班早就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
“巴士還有多久？”瀧川光問道，脫離了擔任教師的視線，森見也就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同伴們的身旁。
“十來分鐘吧。”
“E班也快出發了。”
“光要留下來跟我一起坐車嗎。”
“我還走得動。”
森見沒有多說，“那就終點再見。”
瀧川光點了下頭，又看了看蒼翠林蔭間的瀝青道路，“別被發現了。”
“我會小心的。”
又過了一會兒，E班也重新集結出發。
揮別瀧川光，森見繼續等着，終於等到巴士過來，找機會混在其他遊客裡一起上了車。
坐到車上，她才長出一口氣。
再一扭頭，後排同樣坐着幾個不知道在哪個站點偷摸上車的二年級學生，男女都有。
“……”
幾人面面相覷，森見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但對方未必不認識她，不過彼此都默契地沒有開口。
巴士很快就啓動了。
沿着奧入瀨溪流一路往下，大部分路段，步道與巴士前進的主幹道都並行着，保持着不會太遠的距離。
道路曲折，巴士速度並不快，而車窗外面，就是正在前行的其他班級的隊伍。
森見在車上看着，因爲高度和距離，也不用擔心別人會發現自己。
沒過太久，她就看到了隊伍最前方的二年A班。
而聽到巴士的動靜，不少人都擡頭隨意望了一眼，只有一人目光始終跟隨着。
道路曲折，枝遮葉擋，巴士很快消失在樹林深處，成瀨也收回視線，給森見發了條消息。
成瀨：上車了嗎。
一葉：[圖片]
她發來一張模糊的照片，雖然拍得倉促，但也隱約看得出來是A班的隊伍。
成瀨：到了那邊就好好休息吧。
一葉：知道了。
收起手機，成瀨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又望向前方。
遠足路漫漫，他這邊纔剛過半途呢。
繼續前進，沿着溪流又走了一個多小時，路邊出現一個公共廁所。
好幾個學生都說要去衛生間，柳澤岡也就同意了，只是讓他們完事後儘快跟上來，隊伍並未因此停下。
成瀨懶得去，維持着一路過來的狀態，拖着身體繼續往前。
而沒走多遠，後面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成瀨回過頭，十指一彈，無數細密的小水珠飛到臉上，他眯了眯眼。
“伱們好慢啊。”看見他臉上的驚訝，森見也露出笑容。
成瀨看了看女朋友，又看了眼隊伍後方的柳澤岡，“你怎麼等在這裡。”
“大家都在徒步，我實在不好意思一直坐到終點，在上一站就下來了。”
成瀨笑了一下，忽然感覺身上的疲勞消減了不少。
“剩下的路還有半個小時左右，走得動嗎。”
“差不多吧。你自己還走得動嗎？”
“再走幾個小時也不成問題。”
又走了二十多分鐘，前面出現一座大橋，繼續往前走了片刻，溪流漸遠，而樹林間出現一棟顯眼的建築。
“到奧入瀨溪流館了。”
穿山過林，順流而下，十多公里遠足的終點，也就在這裡了。
這裡是當地歷史的博物館，而旁邊就有一個巨大的食堂。
二年級各班的隊伍陸續走出樹林，在廣場上集結，然後先後進入食堂吃飯。
連續徒步四個小時，時間也過了中午，各班學生早已飢腸轆轆，狼吞虎嚥不斷。
在返回學校之前，隊伍會在這邊停留一個小時，供學生休息和參觀奧入瀨溪流館。
扒了一大口飯，成瀨擡眼看向坐在周圍的幾名同伴，“待會兒要在附近隨便轉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