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亮信守諾言,一回到城門口,果然命令部下退出占城,就只在城外扎住營盤,部下雖然心裡不解,但將主將如此,料想他心中必有安排,因此一個個都遵命出城。
不多時占城國王讓人送來精美食物,犒勞漢軍,那陶亮謝了使者,把食物分發部下。待到天色微黑,保寶旦派出使者,請陶亮入宮內赴宴。陶亮交代了幾句,不帶一兵一卒,隨着使者上了戰馬,就往王宮方向而去。
纔剛到宮門口,看到太子佈德在宮門外等候已久,此事的佈德,全然沒有了日間的兇狠,笑着把陶亮從馬上迎下,親熱地牽着他的手走進王宮,一路上沒話找話說地無非是自己有多麼痛恨安南,早就想和他們開戰。陶亮懂他的意思,只要滅了安南,這國王的位置早晚都是他的,佈德這是想讓自己盡力爲他賣命。陶亮滿面帶笑連聲應承不停。
進了王宮,保寶旦和王后、寶脫禿花都迎上前來,請陶亮入座,不多時,一道道食物就不斷送了上來。占城宴客多以魚蝦爲主,最有名的就是生魚露,用鹽先把魚膀好。在缸中密封后,經陽光暴曬半年左右,取其汁液與炒米粉等一起調配而成保寶旦殷勤地請陶亮食用,陶亮吃在口中,卻總覺得有一陣陣地異味。
閒聊了幾句,王后忽然問道:“請問將軍青春幾何,有無成婚?”
陶亮大是詫異,這王后年紀在三十五、六左右,相貌姣好。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用詞彬彬有禮,看來還讀過漢人的書陶亮恭敬地說道:“回王后話,小將今年虛度二十四春秋。因一直忙於征戰,故此至今未曾娶親!”
占城君臣眼中都露出興奮的神色陶亮正在奇怪間,忽聽寶脫禿花清了清嗓子說道:“將軍,國王有一女兒,名叫西絲優,今年年方十六。長地容貌端莊,至今尚未招到駙馬。國王和王后看將軍年輕有爲又是天朝大將,故爾冒昧高攀,想招將軍爲占城駙馬,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陶亮微微一怔。卻想不到占城國王會來這麼一手,他心裡這麼想臉上卻露出笑意說道:“小將聞言,欣喜若狂,能和占城公主成親,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小將又怎敢不答應國王?只是小將整日征戰。一旦有失,未免耽誤了公主青春!”
保寶旦大喜過望說道:“何來此言。將軍馬上行軍打仗,本是軍人本分西絲優一介女流,豈能有半句怨言!”
陶亮微笑着連連點頭,這時他眼睛正好從王后那掃過,卻發現王后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表情,陶亮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莫非這王后對婚事不贊同?
“將軍!”國舅寶脫禿花長長舒了口氣,笑道:“既然將軍答允,那是公主之福,是我占城之福,我看後日日子大吉,將軍戎馬征戰,不敢耽誤大事,就在後日讓將軍與公主完婚如何?”
看寶脫禿花如此着急,陶亮心下有些想不通爲什麼,不過他卻不動聲色,微笑着點頭答應下,這寶脫禿花對婚事如此熱心,心中必有所圖!
“上酒,上酒!”保寶旦一迭聲地催促道,接着大笑着說道:“既然將軍已經成爲了我的駙馬,將軍之事就是占城之事等將軍十萬大軍一到,我占城當起傾國之兵,爲宋朝充當開路先鋒,一舉而蕩平安南!”
到了這個時候,保寶旦心情大好,也不管陶亮之前說的不用占城出兵之類的承諾,滿口答應出兵協助大宋,畢竟安南國王這個名頭。很少有人能夠抗拒的。
“國王,萬萬不可!”哪想到陶亮說道:“我既然成爲了占城的駙馬,行事便要處處爲占城考慮。征討安南,乃是大宋之事死的都是大宋之兵,關占城何時?國王只需坐享其成便可,萬事有小婿承擔!”
看到陶亮這麼爲占城着想,又開始改口稱自己爲“小婿”保寶旦高興地嘴都合不攏了,只是一個勁地命人上酒上菜。
“我那妹妹可是占城第一美人,將軍真是好福氣啊!”佈德這時忽然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看到他的話裡有股酸味,陶亮有些奇怪不過這些蠻人地事情,他也不想多管,只是一個勁的向衆人敬酒,其它事情一句不說。
“我兒!”保寶旦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竟然開始稱呼陶亮爲兒子:“你既然成爲了我的女婿,又是天朝大將,我占城擁兵十五萬,卻無真正懂得用兵之人,我現在就任命你爲占城大元帥,統帥占城大軍!”
這話讓衆人大驚,占城從來沒有過大元帥的職務,軍事方面一向有太子佈德負責,此事保寶旦這話一出,明擺着就是剝奪了佈德的軍權當時佈德就氣得面色煞白。
“不可!”陶亮卻忽然說道:“我雖爲占城駙馬,但畢竟是個外來人,我觀太子,英明睿智,可命太子爲占城大元帥,小將只在一旁協助即可!”
看到這世上竟有如此不貪戀權位之人,衆人都大感詫異,佈德臉上卻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這一頓酒喝到了足足有兩個時辰,占城國王保寶旦喝得酪酚大醉,被人攙扶着回到了內宮,餘衆見陶亮酒量甚大,都依然陪着他喝酒。
“請問陶將軍是哪裡人?”陶亮正喝到興頭上,王后卻忽然問道。
“不敢,小將是北方人士。”陶亮不想王后有此一問。急忙放下酒杯回答道。
“陛下委你爲南征大軍主將,你卻貪戀權勢,甘願爲占城駙馬,漢人中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你真是無恥之極,還有臉當什麼大將!”太后忽然說出了幾句方言,臉上卻帶着微笑向衆人告了個罪款款離開酒席。
陶亮只聽得目瞪口呆。原來占城王后說的,竟然是無錫方言!那無錫、常州一帶方言最是難懂,北方人決計聽不懂。卻不曾想陶亮在常州時日長久。當初常州通判陳昭又是無錫人,常州和無錫話又差不了多少。陶亮雖然不會說這兩地方言,但是十句裡也能聽懂七、八句難道這個占城王后,竟然會是無錫人不成?
把疑惑壓在心裡,陶亮只管杯來盞去,和衆人把酒言歡。佈德感念他地恩情,一碗碗酒下去,不到半個時辰,也如他的父王一般大罪,被人扶着回去,臨走前卻拍着陶亮的肩膀說道:“我那妹妹,占城多少人都想着念着,今天卻被你娶走真正羨慕死我了!”
“太子已經醉了!”陶亮正愕然間,滴酒未沾的寶脫禿花說道:
“太子和公主並非同母所生,占城人人都知道太子對公主素有歹心,他見你娶了公主,心中自然大是妒嫉!”
陶亮雖然多喝了酒,但頭腦清醒,哪有當舅舅的這麼說自己外甥地?何況這個外甥還是一國的太子呢?
寶脫禿花讓左右全部下去,等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突然給陶亮跪了下來,磕頭不止,說話時竟是一口流利的漢話:“將軍救我。駙馬救我!”
陶亮急忙將他扶起,問道:“大人身爲占城國舅,又有誰敢害你?”
“將軍,你對占城的情況不太知道。”寶脫禿花重新坐下,抹着眼淚說道:“占城國內太子專權,我雖是他地舅舅,但我那妹妹,也就是剛纔的皇后,卻是老皇后喪後,國王新娶。因此太子最是看我們不起時時想着取我兄妹性命。他日若是佈德真的成爲了安南國王,哪裡還有我兄妹活命的機會?”
寶脫禿花娓娓道來,原來寶脫禿花過去經常去中原做生意,因此學得一口漢話。後來他的妹妹被王宮選中,五年後立爲皇后,他從一個商人搖身一變成爲了國舅但太子佈德卻總是瞧着他不順眼。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廢除了這一對兄妹。
“將軍。事情就是如此。”寶脫禿花看起來非常真誠地說道:“那佈德陰狠毒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今日用將軍之時。客客氣氣,但當他奪得了大位,只怕第一個想除的就是將軍!可我不同我久慕中原文化,只要將軍能夠幫我,寶脫禿花終身不敢忘將軍之恩,我家族的子子孫孫也終身不敢背叛大宋!”
陶亮微笑着說道:“這本是你們占城國家之事,我不能相管,不過。”看到寶脫禿花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陶亮話鋒一轉。說道:
“既然你如此求我。佈德太子又狠毒如此。我心下不忍,國舅,請問我要如何幫你?”
寶脫禿花高興得幾乎要瘋了:“多謝將軍大恩,後日即爲將軍大婚,佈德必來赴宴,我手中一點兵卒沒有,但我會將席中守衛全部換成將軍的人,然後……”
陶亮面上帶着笑容。沉吟了會,說道:“國舅儘管放心。我必助國舅成就大事,只是小將心裡卻奇怪。國舅手握大權,如何手中竟無一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