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神目老人,爲何人需要睡眠,神目老人回答,黑夜不屬於人族。
森森石府,五道人影緩慢前進,夜色靜得凝稠,壓得衆人呼吸困難。若是白天,一定有人驚異,寒冷刺骨天的冬天,石府草木煥然若春,只是散發着靡靡屍臭味,充斥空間將一行人嚴嚴實實包裹。池塘冒着氣泡,小水溝汩汩流淌,沒人看清那是稠稠腥血。
溫度依然低凝,但冷意卻不是針對皮膚,兩名城衛只是尋常人,最先感覺到自己毛孔刺痛,冰錐鑽體般的刺痛。
中庭的草木跟黑夜融爲一體,組成讓人看不透的黑暗,枝葉刷刷颳着彷彿骷髏細骨劃過,兩名城衛提着的燈籠只能照亮它本身。衆人繃着神經,終於走到主屋面前,司權準備推門直入,卻被身邊女子拉住。
“門上有東西”
司權拿過一盞燈籠貼近,果然發現門上灑滿斑駁的黑色液體,隱約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這是附蛆水,蠱術的一種,其實是肉眼無法看到的蠱蟲聚集在一起,如果沾到人體皮膚上,就會鑽透毛孔進入血液,然後寄身吃掉寄主的骨骼跟血肉。”
區令聽了嚇得本能退後,發現兩名城衛守在後面又停了下來。司權也不敢大意,撿起一根樹枝將門戳開,就見兩道紅光猛地射出。
“小心”
“什麼東西?”
一行人猝不及防趕緊避開,然而一名城衛還是中招。紅光一閃而過,被射中的城衛冷汗直冒,緩緩低頭看向被射中的胸膛,頓時大鬆一口氣:什麼事也沒有嘛!
“不好,都躲開。”
雲星月剛回過神來,見了被射中的城衛大聲提醒。司權出於對女人的信任拉着對方瞬間消失原地,區令跟剩下一名城衛才跑不遠,只見那名城衛皮膚迅速枯萎,眨眼功夫幹成皮包骨,眼珠子充血突兀滾落地上,還沒來得及慘叫,撲撲一羣飛蟲從他體內鑽出,一陣黑影散去,只剩一團毛髮。
“小心別被飛蟲咬到。”
飛蟲螞蟻大小,如同飛動的流沙,所過之初梭梭作響,區令兩人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口,眼前的慘狀實在駭人聽聞。
“前面很危險,你們回去吧。”
飛蟲過去,雲星月對兩人吩咐道,普通人留下來只是送死。
“副城主
仁慈,不過宗主跟副城主在此,我等豈能畏逃。”
“隨便他們吧,小心一點會沒事的。”
區令帶頭表明忠心,司權沒有拒絕,這也是一次冒險與機遇,如果對方能活着回去,自己會問問他名字然後當作親信。
雲星月不會反駁司權的決定,區令兩人打着燈籠走在了前面。
石厚的主屋是一棟兩層寬樓,第一層零零總總放了一堆東西,四人進入的第一間屋子,除了陰冷氣息別無異常。
“小月,能不能看出是什麼人的手段?”
“線索有限還不清楚,剛纔那紅光應該是人操縱的,我想兇手還在裡面。”
“那紅光好生詭異,是什麼東西?”
“不好說,之前掛着的紅袍已經超出巫蠱範圍,對方懂的東西要比我多。”
兩人小聲說着,出了房間進到走廊。空空蕩蕩的長廊似乎有死氣流動,幽幽森森的讓人莫名心悸。區令駐足猶豫,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糾結進哪間屋子,城衛一旁掃耳撓腮,看樣子是渾身癢得不自在。
前面兩人止步,司權也停了下來,然後下意識地回頭,他感覺似有似無的冷風背後襲來,但看去除了茫茫黑暗一無所有。
“挨着所有房間都看看”
司權當先走向身邊最近房間,伸手正要推開,突然發現房門有道間隙,於是打算先通過門縫看看,剛一伸頭,裡面一道勁風吹來,心神一跳迅速避開,然而一道黑影趁機逃出房門。
“追”
不等司權吩咐,三人已經跟了上去,兇手果然還在,這次決不能放過。
光線實在太暗,樓道又很曲折,還要照看女人,司權沒有第一時間追上,他的感知力死死鎖定兇手氣息,快三人一步追進一間房中。
“跑呀,怎麼不跑了?”
司權穩操勝券,這是一間封閉的屋子,除了正門沒有別的出路。接着燈籠,微暗的光線下,司權能看到那人就在前方几米處背對自己。
“阿郎,先把他拿下,免得生變。”
後一步趕來的雲星月立即提醒到,如果讓對方逃跑了,恐怕又要徒生是非。
“他逃不掉的”
王曉芝還在家裡等着救回,若不是爲了證實背後之人,司權不介意將對方就地除
掉。當下身形一動直襲那人背部,合道中期的境界使出天道無影第五層,即使通天強者見了也要汗顏。
“怎麼會?”
電光火石之間,司權一手抓下對方脖子,頓時心頭一沉,因爲他手掌直接從那人身體穿出難道這是另一個巫真?
“故弄玄虛”
司權心神一定,五指寂滅打出,這招連巫真都退避三舍,更何況其他巫人。
“不好,快躺下。”
那人終於轉過身來,還沒轉到一半司權大聲喊道。身後三人見狀心驚:這哪是人?雖有人的輪廓,但五官模糊不清,紅色的雙眼撲閃撲閃的,之前的紅光就是從中射出。
“阿郎,用血打他眼睛。”
司權詫異間,但聽了雲星月的話牙齒往手指一咬,內力夾雜着腥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衝進那人眼中,兀地一陣火花冒出,亮光照射中,虛無的影子化作一團青煙。
“兇手不在這裡,我們回去。”
司權知道這一定是對方調虎離山之計,目標肯定是衆女中的某個,希望司徒影那妖女不要輕敵纔好。
“張區令,天亮之前把這裡燒了吧。”
“遵命”
雲星月吩咐完便跟司權要離開,石府到處是蠱蟲,如果擴散開來,全城人不知有多少要遭殃。退一萬步講,此事傳出去鬧得人心惶惶的也不好。然而,他們還未出門,身後響起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好,他中蠱了。”
兩人轉身,只見城衛從後抱上區令,死死咬住區令脖子。雲星月立即將城衛制住,這時一股熱血從區令頸脈衝出,張區令掙扎幾下斷氣身亡。
“奇怪,他什麼時候中蠱的?”
司權打着燈籠看了城衛,除了神態比較扭曲,一切跟常人無異。
“仔細看他皮膚”
司權聞言看得仔細了,發現對方臉龐有些扭動,若隱若現還有一塊新疤,惡趣味地用燈杆將其摳下,頓時嚇了一跳,裡面居然有蛆蟲爬出來。一隻掉出,接着又是一隻,司權驚愣着,對方渾身毛孔蠕動,密密麻麻的蛆蟲滾落,宗師高手看了都心滲。
“他沒救了,我們快回去。”
雲星月幽幽一嘆,暗怪自己道行太淺,否則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屬下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