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縱意外,是一件需要無比精準計算的事。
客棧門口,王重興猶豫還在時候令狐翌兩人已經開打。王子川出手毫不意外,頂着王家少爺名號,更加上他遺傳的天賦,一身功力達到極氣境界,在年輕一輩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多年來爲非作歹得心應手。當然,他也不是愚蠢至極的人,至少知道事先調查不該惹的人,而據他所知,眼前之人顯然不在此列。
犯事之人反而先出手攻擊執法者,令狐翌還是第一次遇上,心想是得給這些外來者警告,讓他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而眼前自以爲是的公子,剛好可以用來殺雞儆猴。
這一場打鬥,來得理所當然,雙方都沒有試問對方身份已經動足了氣。客棧老闆有些失望打鬥沒有在客棧內發生,這種暴利賠償在碧瑤城是可遇不可求的。其餘客人紛紛擠到客棧門口,只見交手雙方你來我往,絲毫沒有像是耍雜被人圍觀的覺悟,戰況也容不得他們多想。
令狐翌驚愕:一個遊手好閒的子弟居然有如此身手?王子川也在感嘆:人家碧瑤城區區一個城衛都敵得過他?
“記住了,以後長點眼睛,世俗的律令,不適用所有人。”
本來只是平手,王子川卻大言不慚。令狐翌終於動怒:這小子實在太猖狂!顧不得什麼點到爲止,手中長劍打着花閃襲而去。
“在碧瑤城,還輪不到你說話。”
“大哥,快好好教訓他!”
王子川的話惹怒的不止令狐兄妹,周圍本地人都義憤填膺起來:如此猖狂的外來者,還真是見所未見!
令狐翌彷彿注入了衆人的祈禱之力,招式愈發凌厲,陣勢更加逼人。豔陽下,他就是日光眷顧的人,一柄長劍刷刷咻咻,閃耀出一堵實牆,勢不可擋地壓往王子川。正如衆人期望地,令人眼花繚亂的交戰圈中,忽然一道人影倒飛砸地,正是王子川。
“住手”
“打的好,大哥威武。”
就在王子川落地之際,令狐凝興奮的歡呼與王重興制止的聲音同時響起,而不等令狐翌繼續打壓,突突整齊步伐傳來——收到求援信號的一隊城衛終於趕到。這下,王子川一行人臉色更加難看。
“全部帶走,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來人領隊很是強硬,跟令狐翌抱一個拳,招呼手下將王子川一行人全部包圍。王子川不太蠢,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已經不是他能耍派頭的,否則影響到家族的聯姻大事他可擔當不起,任城衛帶走之時,使眼色讓人通知他父親。
——等王家收到消息的時候,是城主府來人通知王閻去領人。至於王子川臨走前使眼色的那人,正是之前被令狐凝鞭打的那位,早在城衛趕來之時他就打算逃走,之所以將主子的眼色置若罔聞,是因爲他要趕時間去接受秘密好處。
夜幕將近,某個隱秘巷子,傳出對話聲。
“我已經按您的吩咐打傷了店小二,這報酬?”
“事情辦得不錯,這是約定的酬金。”
“閣下真是爽快,希望下次再合作。”
男子掂掂手中袋子奉承幾句,然後樂呵呵地離開。他前腳剛離開,昏暗中一名俊朗的男子走出,眼神猶豫,似乎對離去的背影有殺心。直到背影消失,他才憤憤將面具扯下——若是楚修在此絕對認出,楚家二少爺楚漫。
此事,還得從兩天之前說起。
這次來碧瑤城的有頭有臉人物不少,例如楚家,不但有得而復失族長位置的楚修,還有楚家代言人楚宮天,當然,楚修還帶了新婚嬌妻季萱。
也許是成親的緣故,季萱性格已經變得跟之前判若兩人。到碧瑤城後,楚修跟叔父出門見識楚家朋友,喜好清靜的季萱獨自等在令狐家招待客人的院子,但季萱想不到的是,居然來了客人,還是偷偷摸摸來見她的。
“上次的事我跟楚哥都沒放心上,大師兄也不必介懷,畢竟江湖人都知道,司徒姑娘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出乎意料地,來偷見季萱的居然是司權,而讓季萱自認爲對方來的目的,是爲了之前搗亂她婚禮的事道歉。
“楚兄跟季師妹的胸襟真是令我慚愧,既然楚兄不在,我也不適合再呆下去,只有下次再跟他當面道歉了。”
司權語氣甚是誠懇,他不知道的是,季萱稱呼他大師兄,是季萱的師傅,活死人醫收她爲徒的時候讓她做的,他只知道,既然人家叫他大師兄,理當稱呼對方師妹。
“我感覺出來楚哥對大師兄有些意見,希望有機會能把誤會說開。”
“當然,看在季師妹的份上我也會的,時間不早了,告辭。”
“大師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季萱起身示禮,司權回以微笑,剛轉身,突然發現有人過來。
“孤男寡女的讓人看到了對你影響不好,我還是先躲躲吧。”
司權說完,不等季萱回答便藏到暗處,季萱也暗鬆一口氣,她是有夫之婦,大晚上的跟別的男人在見面確實影響不好,若是一般人她還可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見的是臭名昭著的白狼,來的是自己小叔子,這就容易瓜田李下了。
“大嫂,大哥他們還沒回來嗎?”
不錯,來人正是楚漫。
“沒有,不過應該快了,你有事的話可以等等他們。”
“好,沒回來正好,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我怕以後沒有機會,大嫂請聽我說。”
楚漫一上來就是一副不成義便成仁的姿態,滿嘴酒氣還直接走近季萱。季萱嚇了一跳,對方不會是有什麼不倫想法吧?真是倒黴,本來是怕楚漫誤會的,現在恐怕要被司權誤會了。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機會不機會的,你是楚哥的弟弟,當然也是我的弟弟,坐下來慢慢說吧。這麼緊張,不會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說出來讓我幫你把把關?”
“不不,沒有的事,我只是想感謝大嫂之前救了我一命。”
“都說了我們是一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也不見外?”
季萱句句不離一家人,表面親近,也是在警告楚漫不要有非分之想。但楚漫似乎沒聽出來,一臉糾結,掙扎許久,在季萱緊張的心絃中,還是說出來。
“大嫂聽說過我母親的事吧?”
季萱虛驚一場,原來不是那種事,但楚漫接下來的話又令她臉色大變。
“江湖傳聞說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但這都是混淆視聽的,不過是爲了掩飾家族醜聞而已,真正原因是我母親跟人私通,而且我大哥也不是楚家血脈,我母親也是因此而死。”
“楚漫,你喝多了,淨說胡話!”
“不,我說的都是實事!”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剎那間,季萱整個人凌厲起來趕緊打斷,這個秘密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還有外人在場,怎麼能讓自己丈夫生死攸關的秘密讓人聽了去?
楚漫眼神複雜地看着季萱,本來還想繼續說什麼的,囁嚅着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