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東昇,夜色如輝。
酒樓二層隔間,察覺男人神色異常,芷露疑惑:“主君認識他?”
“司徒世家的人,記得好像叫司徒魁,不過早跟家族脫離了關係。”
“這人虛榮好面子,我不喜歡!”
司權詫異,這女人心思雖純,但看人還不是一般的準。
“人活一張皮,哪有不好面子的。他性格豪爽,作酒肉朋友還不錯。”
兩人說話間,司徒魁跟鄰桌三人糾纏一起。雙方明顯很熟悉,但關係堪比敵人,這打起來,都是往要害去。
酒樓客棧武者鬥毆司空見慣,此時,外面血族大亂擾得人心惶惶,衆人此刻看來有一種心情放鬆的感覺。
旁人圍觀叫好,司徒魁卻是苦不堪言。他自知不是眼前三人對手,也是氣不過才動的武。如今明白過來中了對方圈套,但想撤手卻爲時已晚。
“當!”
又是一記交鋒,司徒魁受力暴退,面前三人趁機逼近,嗜血鋒芒威脅面門。
就在衆人大呼司徒魁必傷之際,三人忽然收手,腳腿迅猛踢出。
殺機消散,司徒魁倒飛出去,砸裂一串桌椅才停下來。傷殘雖免,但他心中更加腦羞憤怒,對方這一腳,像是踢在他臉上。
“呸,讓你裝模作樣,再見一次打一次。”
“想要擺姿態,就殺敵族去,少在人前噁心。”
“整天佩刀招搖亂晃,也不嫌丟人現眼!”
三人狠狠羞辱完吐血的司徒魁,留下維修費正要離去,這是突變又生。
“欺人太甚!”
殘湯雜菜中,司徒魁臉色陰沉,暴怒低吼,瘮人的聲音從他牙齒擠出。
“快看,他牙齒!”
“血族,是血族!”
肉眼可見地,司徒魁身上傷痕迅速癒合,尖利牙齒從他脣間冒出,一雙黑瞳,迅速轉化爲紅色。周身氣息,更是暴漲了不少。
三人見狀,不約而同將司徒魁重新包圍,眼中敵意,跟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早知道你墮落,沒想到竟然墮落到這種地步。”
“不用跟他廢話,送他去死!”
“哈哈!我倒看看你們能耐我何?”
轉化後的司徒魁,散發一股出自內心的驕傲與瘋狂,不屑地掃視了衆人,當先對三人發動進攻。
一時間,打鬥如荼。本來還對司徒魁報以同情的人,此時恨不得上前助陣殺之。
然而,情況令人意外,只是一個恍惚間,司徒魁閃現一人身邊,牢牢抓住對方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
頃刻間,那人血涌如注,兩名同伴的長劍刺入司徒魁身體,但對方置若罔聞。
衆人大駭,正不知所措間,一道人影落下,輕輕一掌將司徒魁震退數丈。
“是你?”
司徒魁一眼認出來人,不憂反喜地爬起來,眼中瘋狂有目共睹。
“真是你!太好了!”
衆人心沉谷底,下意識倒退,還以爲是救星趕到,沒想到居然是血族同夥。
“白狼?你敢跟血族同流合污?”
司權詫異回頭,看了義憤填膺的一名男子,可惜不認識對方。
“他就是白狼?”
一聲驚喊,所有人駐足下來。
此地距離赤水本就不遠,更何況白狼之名已經傳遍江湖武林,他們當然有所耳聞。一瞬間,個個恨鐵不成鋼地盯着對方,心痛冷仙子遇人不淑。
司權恍然:倒忘了本宗主也算小小的名人了!
“嗨!諸位晚上好!”
“白狼你好大的膽子,衆目睽睽下居然要跟血族來往。”
司權心驚,詫異道:“就因爲他說了一句好,我就成血族同謀了?”
衆人一頓,轉而氣勢洶洶地看向司徒魁梧:“好你個骯髒的血族,連白狼都敢誣衊!”
“不錯,堂堂冷仙子的夫婿,豈是容你等見不得光的東西詆譭的?”
司徒魁大怒:這纔是真正的誣衊,本大俠不是一般的血族,怎麼可能見不得光?
“司兄,別跟他們一般見識,這些賤靈而已,只能當食物看待。”
司權心神一跳,有些不敢跟對方親近,不然家裡那位的名聲也得被他拉下來了。
司徒魁似乎沒察覺司權異樣,大發感慨道:“九州江湖,像你我一樣的人太少了,也許這就是高貴者的孤獨吧!”
衆人聞言逼近一步,生怕司權被蠱惑的樣子,司徒魁見狀急忙轉移話題:“閒話咱先不多說,我傳你血魔大法,讓你也嚐嚐人間最美的滋味。”
司權色變,趁司徒魁發功之前,一指寂滅將對方定住。
“司兄,你這是何意?”
“你本人族,奈何爲魔?”
“錯了,你錯了!這是一種進化,超脫賤靈的進化。相信我,血魔大法會讓你頓悟的。”
司權未回答,衆人先動手:“今日我們就讓你知道,到底誰纔是賤靈。”
“還想血食我們,撕碎了他!”
“賤靈,一羣賤靈!啊!!”
在司徒魁慘叫聲中,司權兩人連夜離開。
不知爲何,他感到莫名惆悵。也許是惆悵故人的物是人非,也許是惆悵人心的複雜,也許是惆悵自己剛害死了一位舊友。
司權一直以爲人族最大的危機是血靈族,但現在血靈族還爲出世,人族怕是都要撐不下去了。
察覺男人心情不好,芷露擡起頭來,清澈杏眼直直盯着男人。
司權不由好笑:“這麼看我幹嘛?”
“主君有心事,我想問,又怕打擾你想問題。”
“說吧!我倒看看你這小腦袋瓜會有什麼問題!”
“我在想,主君你在想什麼?”
“難道你沒發現?血靈族的事知道的人不少,神目老頭還爲此特意讓我到遺蹟取器靈,但大陸上一點風聲沒有。”
“是呀?爲什麼?”
“最先,我以爲各方勢力是不知情,畢竟血靈族的記憶太久遠。若不是素兒親口跟我說,我就是聽到也可能不會信。然後又覺得,各方是爲了穩定人心,避免九州恐慌混亂,所以沒有將此事告知。”
“那現在呢?主君還這麼認爲嗎?”
“不,深谷一行讓我知道,血族也許比血靈族更讓人心戰。”
“是麼?我只覺得他們眼高手低,癡心妄想而已呢。奴役整個人族,他們還真敢想。”
“我擔心的不是他們武力,而是思想,這種思想就跟瘟疫一樣會傳染。司徒魁的狀況你已經見過了,還有之前深谷的人族,他們都是被傳染的人。”
“是挺可怕的,同樣是人族出生,偏偏想要高人一等,血食同族。”
“想要高人一等,這種慾望流淌在每個人血液中,平時還好,若血靈族出世,恐怕血族還真有可能奴役九州。”
芷露蹙眉,嘆息道:“確實,血族太自大、太狂妄了,視其他所有種族爲食物。在對血靈族的恐慌中,很多人即使討厭血族,也會選擇同化來驅除恐慌。”
“我更擔心的是,等人族願意同化的時候,血族趁機提條件。就像深谷裡的人族一樣,心甘情願任勞任怨,賺取那一輩子都完不成的貢獻點。”
芷露色變:“那他們奴役九州的想法也要變成現實了。”
“也許只是我杞人憂天罷,各大勢力都有對付血靈宗的豐富經驗,比如從思想上灌輸人族跟血族的仇恨,全方面跟血族勢不兩立。我們赤水可以做天清宗附屬,聽他們的安排就是。”
終於進入赤水地界,司權心情大好,唯一的芥蒂就是那血靈王之女。從各種跡象來看,應該是司徒影無疑了。
他不禁頭疼,先不管那妖女的目的,只是司家滅門一事,十有八九就是血靈族做的。除掉千變天君繼承人,他們出世以後才能萬無一失。
若真是如此怎麼辦?此等家仇,妖女該要生多少個孩子才能抵罪?而且憑那女人性格,怕是三五個都嫌多!
——要是司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知道司權這般報仇的,不知該如何做想!
“主君,他們這是幹什麼?”
一聲呼問將司權驚醒,發現芷露正開着車簾,一臉好奇地往外看。
司權順勢看去,只是一羣統一服裝的男男女女,有說有笑結伴迴歸,然後消失在大街小巷。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說着,司權不由一驚,外面的場景他很熟悉,諸鄴城,現在歸屬於西禮郡。再往東不遠,那就是隱風城了。
家門近在咫尺,不知爲何,司權發現自己心情忐忑緊張,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
幾乎是坐立不安地,隱風城的輪廓出現他眼前。
“來者何人,要想從此過,快留下買路財!”
芷露驚訝:“這裡也有強盜!”
司權心跳加速,思緒萬千,還猜測對方意圖時,一道黑紅人影闖入馬車。
“打劫了!喲!小白臉長得不錯,給我搶回去做壓寨相公。”
芷露色變,她一眼認出了來人,而不及出聲,對方已經撲進司權懷中。
“影影!”
——來者,正是司徒影!
“你這什麼表情?人家望穿秋水地等你等得花都謝了,你就不激動一下?”
“激動,沒看我都激動的說不出話?”
司徒影質疑地盯了男人一眼,總覺得對方有些怪怪的,眼珠一轉對芷露玩笑道:“你出去充任車伕,霸佔我男人這麼久,是時候還我了!”
芷露愕然,聽出對方親近意思,還真離開了馬車。
“快給我看看,千變天君長什麼樣?”
芷露才走,司徒影就迫不及待地搜司權身。司權心頭一凝: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就是對方目的?騙走神器千變天君?
“唉!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會也被靈魂融合了吧?”
“也?”
“是呀!不是說有驚喜給你嘛!先把神器交出來我再告訴你!”
司權心一橫,考驗兩人信任的時候到了,是選擇族人還是家人,今天這女人必須作出決定。
只見他手上一道白光閃過,錚鳴鋒刃出現。
“這就是千變天君,快告訴我驚喜吧!”
“咦?怎麼弄出來的?收起來,重新弄出來給我看看!”
司權心一顫:這女人不準備騙了神器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