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混沌軍團左翼。正如他之前向艾修魯法特許諾過的一樣,他和他的部下壓根就沒打算在這場會戰中插手。至少,他們沒有幫助血牙領主的打算。
這是一個很明顯的邏輯,血牙領主之所以沒有幹掉馬文,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想在決戰前夕削弱自己的戰力。如果血牙領主在這場會戰中獲勝——嗯,憑恐虐領主的行動邏輯,任何人都能推斷出馬文將會有什麼下場——馬文唯一的選擇就是趕緊逃跑。
當然,真的拿出所有的底牌的話事情就要另外說,可是這麼做的話,後果就不是馬文能夠承擔的了。
憑藉他此時“旁觀者清”的立場,他倒是能夠看出兩軍的情況。兩軍中央部分是雙方軍隊最多的部分,大約佔了總兵力的二分之一強。可惜也僅僅是兵力比較多而已。至少馬文知道,一方接到的命令是“固守爲主,維持戰線待機”,另外一方應該是“優先掩護遠程部隊”。這就有得打了。雙方都會打的比較保守(如果指揮官都遵從主將的命令的話),這意味着沒有那麼三五個小時,恐怕是分不出勝負的。換句話說,這場會戰勝負的關鍵其實和中央部分的交戰無關。沒錯,艾修魯法特佈置在中央的火槍火炮或許能造成很有效的殺傷,甚至能夠有效爲兩翼提供火力增援,但是這裡依然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點。
至於血牙領主的右翼(也就是艾修魯法特的左翼),一方事先就準備好拖延戰,另外一方明顯受命用最快的速度突破敵人陣線。這就比較典型了。雖然馬文認爲南方人的重裝騎士最終會取勝——如果沒有外力干擾的話,佈置在這裡的混沌軍團是抵擋不住騎士們排山倒海一樣的反覆衝擊的。他們能夠撐得住一時,但是遲早會因爲傷亡的積累而鬥志崩潰。
但是話說回來,就連血牙領主自己,也沒指望自己的右翼能夠取勝。他只需要他們拖延足夠長的時間不是?雖然南方人的騎士部隊擁有強大的戰鬥力,但是馬文不覺得他們能夠一輪就擊潰正面之敵。
雖然他們正面所對的,是混隊軍團最薄弱的那一部分。
可惜那個艾修魯法特還是算錯了。馬文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冷笑。所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就是指這種情況了。如果艾修魯法特不是將自己的精銳佈置在這裡,那麼馬文早就準備戰鬥開始之後,就帶着這支部隊撤離戰場。艾修魯法特這麼做,實際上就等於將原本不是敵人的中立者硬給逼到了自己的敵對位置上,蠢不可及!
現在,戰鬥的關鍵就在於血牙領主的這一輪衝擊了。如果他能第一次衝擊就能徹底擊敗正面的長矛兵,那麼恐怕情況……對艾修魯法特而言,就不怎麼樂觀了。
兩軍正在迅速接近。來自側翼的火力持續不斷的攻擊者衝鋒的混沌戰士,能夠看到一個又一個混沌戰士在子彈和弩箭面前倒下,但是這種傷亡卻阻止不了混沌軍團的這一輪狂熱的衝鋒。
衝在混沌戰線前線的,是數十個混沌卵。這些怪物別看體型類似洋蔥,但是實際行動速度卻是不慢。同時,混沌卵的身體表面厚實的肌肉使得它們能夠承受很大傷害,不命中要害的話,子彈打中它們就和撓癢癢差不多。這些怪物就這樣揮舞着觸鬚,無視如冰雹一樣的彈雨,衝在混沌的第一線。
恐怕艾修魯法特的情況不妙了。馬文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個問題。血牙領主的思路很直接很容易看穿,先用兇猛的混沌卵撕開戰線,擾亂殺傷敵人,然後主力部隊趁機猛攻。但是看穿敵人的佈置沒有任何意義。面對混沌卵這種怪物,要麼就是用遠程武器,將它們接近之前打倒,要麼就得用大量戰士的傷亡來交換——混沌卵雖然很強,但是卻也擋不住千百人前赴後繼不顧一切的圍攻。但是很明顯,來自側翼的火力不足以消滅如此之多的混沌卵,而被艾修魯法特佈置在這裡的部隊,也做不到不怕犧牲。
因爲長矛兵的方陣出現了一種明顯的騷動。在這種雙方交戰之前的最後一刻的表現,是最能說明軍隊戰鬥力的。衆所周知,紀律衡量大部分軍隊(如果不是全部的話)戰鬥力的最明顯標誌,如果一支軍隊在這種時候能夠保持穩定的陣型,那麼就是一支精銳部隊了。而如果一支軍隊在這一刻表現出騷動……
那麼這就是一支紀律性不強,戰鬥力比較差的軍隊。馬文一眼就看出來了。此時霧氣似乎褪去了一些,亦或者是兩軍都多少向前前進了一些距離,馬文已經發現艾修魯法特佈置在這裡的不止是長矛兵。雖然大體上,這裡可以被稱爲“長矛兵方陣”,但是組成這個大方陣的諸多小方陣中,卻夾雜着相當數量的劍盾兵和長戟兵。這兩者看起來似乎要比長矛兵表現得鎮定一點。
但是這沒用。這個方陣是以長矛步兵爲主力,而他們的戰力似乎不怎麼靠譜。
馬文的腦子裡已經開始構思會戰結束之後自己要如何對付血牙領主,不過幸好,他馬上想起艾修魯法特留着一支龐大得過分的預備隊,而血牙領主卻沒有這種後手。當然,另外一方面來說,還有魔法這個能夠改變戰局的因素存在呢。
嗯,勝負還很難說……
說時遲那時快,混沌卵已經撞上了長矛兵隊列的第一線。這種怪獸雖然曾經是人類,但是現在卻已經是體型和力量遠遠超越人類的範疇了。第一線密集的長矛雖然深深的刺入它們的身體,卻抵擋不住它們因爲衝鋒而產生的巨大慣性力量。
除了極少的幾個混沌因爲被長矛貫穿了要害而倒下外,其他的混沌卵幾乎都輕而易舉的將擋路的人類戰士給撞飛出去。它們衝入方陣之中,像所有那些狂性大發的野獸一樣,開始
敵人的戰線。前面已經說過,混沌卵的觸鬚擁有極大的力量,一根觸鬚的全力一擊能夠輕易將一個人打飛數十步之遠。這種程度的攻擊,如果沒有足夠的同伴來分擔衝擊力的話,那麼哪怕沒有打斷人類的骨頭留下永久性的傷害(當然,這需要的可不是一點幸運),也足以立刻讓一個戰士失去戰鬥的能力。
轉眼之間,類似這樣的受害者已經到處都是。幾名兇悍的混沌卵甚至用多跟觸鬚纏繞住同一個目標,將他們的身體活生生的撕裂撕碎。這種殺人方法並不是很有效率,但是卻對士氣造成了沉重的打擊。長矛兵已經發生了明顯的畏縮,怯於發動攻擊,很多士兵與其說是作戰,不如說是在努力的避開混沌卵的攻擊。
在混沌卵們獨自衝進長矛兵方陣,雖然是以寡擊衆,但是它們造成了很大的傷亡和混亂,被殺死的依然屈指可數。
這個時候,混沌軍團已經正面撞上了隊形混亂,士氣低落的長矛兵。
難以形容那一瞬間造成的破壞毀滅。身披混沌鎧甲的混沌戰士要比對手更加精良的裝備,更加嚴整的隊形,更加旺盛的士氣——當然還有更加強壯的身體素質和更加熟練的戰鬥技巧。從高處看看上去,那不是兩軍衝突,而更像是沙漠中一場風暴吹拂而過——轉眼之前就完全吞沒的前面的一切。
“主人,魔法之風的混亂似乎快要停止了。”一個部下的聲音響起。
“嗯,我知道了。”馬文淡淡的回答道。這種魔法之風混亂的現象並不算罕見,事實上,魔法師們有辦法人工創造此類的現象——多使用幾個破魔卷軸就行。不過這一次的魔法之風混亂只是一個自然現象,就好像天上下雨一樣。
不管魔法之風的混亂有沒有停止,馬文都沒有插手的打算。
第一線的長矛步兵已經崩潰了,少量士氣比較高昂的長戟兵和劍盾兵總算表現的稍好,爲他們逃走的同伴爭取到了逃命的時機。不過這樣一來,留下來較爲勇敢的部隊卻成爲敵人集中攻擊的目標。戰鬥不會維持太長時間的。
如果將長矛步兵的大方陣粗略的分成三層的話,那麼剛纔這一輪攻擊就已經徹底摧毀了第一層的抵抗了。衆多小方陣已經瓦解崩潰,第一層已經不復存在。而且,這僅僅是很短的一點時間。別說是在戰場上,已經品嚐到勝利和鮮血滋味的混沌戰士們,哪怕是遠遠後方旁觀的馬文都覺得血牙領主贏面極大。戰鬥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血牙領主的部隊在近戰中幾乎沒有損失,而且因爲小勝而士氣大增。相反,聯軍士兵卻因爲看到友軍如此輕易崩潰而士氣明顯的低落。
血牙領主只需要停下來,稍加整隊就能立刻攻擊敵人的第二層。此類情況再重複兩次的話,除非艾修魯法特及時的派上他的預備隊,否則,這場會戰的失利就不可挽回。
一種怪異的聲音從遠方傳來。馬文注意到在長矛步兵方陣後方,一些奇怪的東西正在進入戰場。
那是一些車輛——看上去包着鋼鐵,頂上裝着大炮。它們的外殼邊緣都做成尖利的鋒刃。這些倒也罷了,至少馬文見過南方人經常使用車輛來移動他們的大炮。真正讓人驚異的是這些車輛是自發前進,並沒有牛或者馬拖拽着。相反,它們頂上卻冒着白色的霧氣。
那種“砰嘭”“砰嘭”的噪聲就是這些車輛發出來的。這聲音不是它的車輪和地上的石子撞擊而產生的,而是源自車輛自身,藏在那層鋼鐵外殼之下。
這個應該就是……就是……所謂的坦克?馬文想起自己的一個密探曾經帶來這樣的一個情報。不過他對於這個情報並不重視,所以也就沒有花精力瞭解關於這種新型武器的細節。
坦克們沿着小方陣之間的空隙緩緩前進。不過這個“緩緩”是站在馬文的角度,也就是遠遠的觀察者的角度。站在實地現場,坦克的前進速度可不慢。在混沌軍團擊潰最後一個依然在抵抗的小方陣的時候,坦克也已經來到第一線了。
一共十輛坦克一起停下來,它們頂上的大炮開始緩緩轉動。
一輪正面的炮火砸向正在嘗試整隊的混沌軍團。坦克的火炮殺傷力不大,十發炮彈合計殺死的也不過幾十人罷了,但是卻產生了一些小小的混亂。
“看起來挺有趣的。”馬文輕聲的自言自語。
這種新式戰車是混沌軍團未曾見過的。一時之間,沒人知道該怎麼對付它們。對付戰車的通常方法是殺死拉車的牲口,或者是殺死戰車上的乘員——前者要比後者容易得多。問題是坦克是依靠蒸汽機前進的,而蒸汽機本身卻又藏在坦克厚厚的鋼鐵外殼之下。而它的乘員也遠比普通戰車安全——事實上整個坦克的乘員全部藏身在鋼鐵外殼之下,除非他們主動探出頭來,否則從外面是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