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還沒有外來的宗教,本土的道教也沒有發展起來,人們都信奉女媧娘娘、崇拜女媧娘娘,和後世人們對觀音菩薩的崇拜有幾分相似,認爲女媧娘娘是大慈大悲的化身。
凡塵之中,上到王侯將相,下到販夫走卒,都是女媧娘娘的兒女,只要行善積德,都會受到女媧娘娘的庇護。
石正峰和七彩登上高地,來到了女媧廟。
杞城裡人心惶惶,當官的忙着站隊,老百姓忙着逃亡,這女媧廟的香火也就冷清下來。站在女媧廟的大院子裡,除了幾個小神徒,就只有石正峰、七彩他們兩個人。
所謂小神徒就是神學的學徒,相當於後世寺廟裡的小沙彌,道觀裡的小道童。
女媧崇拜是從殷商時期興起的,殷商時期崇尚白色,所以,小神徒們都身穿白衣,頭戴黑帽、腳踏黑布鞋。
一個小神徒朝石正峰、七彩走了過來,行了一個禮,說道:“二位施主有禮了。”
“小師傅有禮了,”石正峰向小神徒回禮致意。
女媧廟是聖地,士兵們沒想到石正峰、七彩會躲進女媧廟裡,他們在街上叫嚷了一番,便向遠處跑去。
七彩見士兵們跑遠了,鬆了一口氣,恢復了鎮定,和石正峰一起進入了大殿。
大殿裡矗立着一尊女媧娘娘的神像,在嫋嫋香菸的縈繞下,女媧娘娘神色平和,目光裡滿是慈愛,看着身下的芸芸衆生,頗有幾分仙家威嚴。
七彩跪在了神像前的蒲墊上,石正峰也跟着跪了下來。
七彩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嘴裡唸叨着,請求女媧娘娘保佑她,殺死仇人,爲父報仇。
祈禱完了之後,七彩拿出了懷裡的幾兩碎銀子,放進了神像前的功德箱裡。
神職人員也是要吃飯的,女媧娘娘在凡塵的廟宇也是要修葺的,所以這女媧廟也不能免俗,還是得向香客們討點香火錢。
石正峰身上沒帶多少錢,想了一下,解下了腰間的玉佩,放進了功德箱裡。
黃金有價玉無價,石正峰這塊玉佩質地純淨、做工精良,即使現在是亂世,拿到市面上也能賣幾百兩銀子。
現在這人心惶惶的時候,石正峰竟然捐出這麼貴重的玉佩當香火錢,旁邊幾個小神徒立刻打起了精神,嘀嘀咕咕了一番,然後跑到了大殿後面。
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着白袍、頭戴長黑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這中年男子是女媧廟的祭司,掌管整座女媧廟。
小神徒指着石正峰,對祭司大人低聲說了一句,祭司看着石正峰,面露微笑,說道:“施主,老夫這廂有禮了。”
中古世界的人壽命都比較短,而且保養得不好,人也顯老,年過四十就可以自稱“老夫”了。
石正峰向祭司拱了拱手,叫了一聲:“祭司大人。”
杞城的這座女媧廟是官廟,由朝廷出資修建,國君、大臣們經常到這裡來祈禱,祭司是受國君任命的,有官階的,每年還從朝廷那領俸祿,石正峰這一聲:“大人,”叫得沒毛病。
石正峰出手大方,在這宗教事業不景氣的時候,一下子捐了價值百兩銀子的玉佩,祭司自然是要笑臉相對,討好這位金主。
祭司看着石正峰,說道:“我看施主這氣質,不像是等閒之人呀。”
石正峰筆直地站立着,說道:“我是軍隊裡的軍官。”
祭司露出驚訝的神情,說道:“難怪施主身上散發出如此強烈的陽剛之氣,不知施主剛纔所求何事呀?”
石正峰說道:“我所求的是國泰民安。”
祭司點了點頭,說道:“將軍心懷天下,着實令人佩服呀。”
石正峰是軍官,祭司就稱呼他爲“將軍”,這是敬稱。就像是“公子”這個稱呼,本來公子指的是諸侯國國君的兒子,後來天下一統,諸侯國沒了,這公子就成爲對年輕男子的敬稱。
石正峰看着祭司,說道:“杞國現在處於內憂外患之中,祭司大人身爲神使,也該爲拯救杞國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貢獻一份力呀。”
祭司低下了頭,說道:“老夫率領廟中神徒,日夜向女媧娘娘祈禱,希望女媧娘娘能夠顯靈,幫我杞國渡過這一劫難。”
石正峰說道:“女媧娘娘保佑我們,我們也得爭氣呀。萬馬齊喑,任由奸佞當道,誰也救不了杞國。”
祭司瞳孔一陣收縮,擡頭看了看石正峰。
石正峰看了祭司一眼,說道:“怎麼了,祭司大人覺得我這話說的不對?”
祭司的目光緩和了一些,說道:“施主,我們一心供奉女媧娘娘,兩耳不聞窗外事。”
石正峰說道:“祭司大人的意思是,無論外面是山河破碎,還是生靈塗炭,只要不礙到你女媧廟的利益,你就不聞不問?”
祭司說道:“出家之人,不可爲凡塵俗世擾了清心。”
祭司、神徒都是神職人員,神職人員爲了保持純潔性,是不能夠成家的。
石正峰聽了祭司的話,說道:“事關國家、事關蒼生,這也是凡塵俗世?好吧,祭司大人,你繼續當你的祭司吧,大不了曹國人來了,你去領曹國的俸祿。”
石正峰拂袖而去,帶着七彩就要走出大殿,這時,旁邊的一個小神徒忍不住叫道:“施主如此羞辱祭司大人,着實無禮!”
石正峰一隻腳邁出了門檻,停了下來,看着那小神徒,說道:“我無禮?曹國的軍隊都到了杞城城外了,你們還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還記不記着自己是杞國人?”
一個小神徒不服氣地叫道:“你什麼意思嗎,叫我們拿着刀槍出去和曹軍拼命呀?”
小神徒們羣情激奮,祭司叫道:“都安靜,神殿之內不得喧譁!”
小神徒們都安靜下來,祭司走到了石正峰的面前,說道:“將軍,我們只會誦經祈禱,供奉女媧娘娘,面對朝堂上的那些奸佞,我們是有心殺賊,無力迴天。但是,如果將軍不嫌棄,請把功德箱裡的香火錢拿走,充作軍餉,如果杞曹兩國開戰,這些軍餉還能派得上用處。”
石正峰剛纔是在試探祭司,現在他看出來了,這祭司也是個正直的人,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石正峰盯着祭司,說道:“大人真的願意爲杞國的安寧出一份力?”
祭司苦笑一下,說道:“賈純儒擅權誤國,誰人不知?前些日子,大司寇痛罵賈純儒,撞死在太廟裡,御膳房的廚子胡大勇揭露了賈純儒弒君的真面目,英勇就義,只要不是個木頭人,誰能無動於衷。只是,我和這些徒兒手無縛雞之力,除了在女媧娘娘面前祈禱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石正峰說道:“如果大人真的有心殺賊,我有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祭司壓低了聲音,神情嚴肅。
石正峰湊到了祭司的身邊,如此這般,嘀咕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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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純儒本來想着在太廟擊倒史光胤,結果,被大司寇、胡大勇罵得是狗血淋頭,還把他毒害夏侯玄德的事情揭發出來,更令他焦躁的是,賈純武殺死胡大勇之後,杞城還發生了地震。
中古世界的人都迷信,相信天人感應的說法,就是人在做、天在看,當人作惡太多,天看不下去了,就會降災以示警。
地震之後,杞城裡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平民百姓,都說是賈純儒觸犯了天怒,這才引發了地震。就連賈純儒手下的那些狗腿子當中,都有很多人動搖了,想着離開賈純儒,以免跟着賈純儒一起遭受天譴。
賈純儒被鬧得焦頭爛額,正不知所措,一個僕役走進了他的房間,說道:“啓稟老爺,女媧廟的祭司在門外求見。”
賈純儒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他來幹什麼?”
僕役說道:“他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當面和老爺說。”
賈純儒也是迷信之人,覺得祭司是神使,可以和天神交流。他想着要化解天神的憤怒,可是,怎麼想也想不出辦法來,正好讓祭司給他出出主意。
“叫他進來,”賈純儒說道。
過了一會兒,祭司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向賈純儒行了一個禮,說道:“祭司通天見過丞相大人。”
“通天”是祭司出家之後取的名字,相當於和尚道士的法號道號。
賈純儒露出了和藹的微笑,招了招手,說道:“大祭司,快坐,快坐。”
祭司在賈純儒身邊坐了下來,說道:“丞相大人,昨天夜裡出了一件事,我不得不來向您稟告。”
賈純儒很是好奇,問道:“什麼事?”
祭司說道:“昨天夜裡,天上掉下來一顆隕石,正落在我們女媧廟裡。”
賈純儒很是失望,撇了一下嘴,說道:“你來找我就是爲了這個事?”
祭司說道:“天上掉下隕石不足爲奇,奇的是這隕石上面刻着字。”
這下子賈純儒提起了興趣,問道:“刻的什麼字?”
祭司左右看了看,湊到了賈純儒的耳邊,吐字清晰,說道:“隕石上面刻着四個字,天佑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