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碧血石不在身邊,本就被蝕心毒幾乎侵食全身經脈的身體,霎時間如同萬蟻噬心一般,滅頂的疼痛直達各處感官,若不是李秀瑾一直爲他輸入真氣護住心脈,恐怕他會因爲承受不住自絕。
李秀瑾害怕極了,可又不敢分神,只好全神貫注於真氣不斷地輸出的那隻手,拼命祈禱他不要有事。
“爲什麼……”秦懷明不住地倒吸冷氣,疼得有些口齒不清:“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自己纔出去那麼一陣就變成這樣,那倘若剛纔自己沒有掙脫師兄,豈不是……
李秀瑾不敢往下想,只恨自己當時怎麼要離開這兒。
這個時候,她甚至,甚至想自己替他受了這樣的痛苦。
這場折磨整整耗到夜晚才停下。
這是秦懷明第二次蝕心毒發作沒有碧血石在身上,不僅比之前痛上十倍不止,持續的時間也延長了。
李秀瑾由於消耗太多真氣,臉上都是汗水,她有些後怕,若是真如師兄所說沈月奇拿了碧血石之後不打算歸還,那,秦懷明再發作一次肯定就必死無疑了!
“不行,”李秀瑾將秦懷明放倒在牀上:“我必須去把碧血石給拿回來!”
秦懷明伸手抓住李秀瑾的袖子:“李秀瑾你回來!”
本來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此刻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眼眶通紅眼裡佈滿紅血絲,看起來分外可憐。
李秀瑾一把甩開秦懷明的手:“不行,我必須去拿回碧血石!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死!”
秦懷明聲音低微,仍是嘶吼道:“我就是想死,不需要你多事,你,你給我走!”
李秀瑾頓了頓,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懷明一臉兇狠的瞪着自己,她嘴脣更是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你,我,”李秀瑾指着自己,顯然已是帶上了哭腔:“我是爲了救你。”
“我不需要你救!”秦懷明定定地看着她:“從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
“呵,”李秀瑾歪了歪頭,她搖搖晃晃站起來,攤開雙臂面向秦懷明:“我都爲你這樣了,你就真的不懂嗎?”
秦懷明心裡難受,他何嘗不明白,可是,他是個將死之人,他不可以……
“我不懂!”
李秀瑾突然有些急躁,她撲過去緊緊握住秦懷明的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去哪兒了?怎麼會……”
然而秦懷明卻用力一把把他推開,依舊橫眉冷對:“你太煩了李秀瑾,我是真的很煩你。”
“你趁早走吧,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冷血無情,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爲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感激你的。”
李秀瑾見他扭過頭連看都不願看自己,咬咬脣:“我遇見我師兄了……他跟我說,沈月奇根本不會救你。”
秦懷明仍舊一聲不吭不願理她,她只覺自己臉熱得不行,自己這麼做,人家根本就從不領情,再來在這兒,簡直就是個笑話!
“你,好自爲之。”她決定自己去找答案。
就算秦懷明放棄了自己,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他,她知道他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不然怎麼會在她堅持要來這地方時,替她想好穩妥的辦法。
雖然是他技術不太過關……
“砰!”的一聲,是李秀瑾旋身出去關上門的聲音。
秦懷明平靜地盯着她走時的方向,只有他才知道內心是多難受。
他並不想真的趕走她的,他更是知道李秀瑾真的是真心對他好。
可他不是老天爺的寵兒,在他以爲終於可以脫離苦海,或許還能帶着唯一一個能讓自己重新活過來的人去看盡山水的時候,讓他知道了真相。
他受夠了這種人生,他只是別人腳下使勁踩揉的踏板,壞了,就可以換掉。
就連他曾以爲上天派來解救他的師父,秦懷明一直以爲巫六子本性易怒,才總對自己冷眉冷眼,總想着自己學好一些,要做得好一些討他歡心,卻不料他是真的看不上自己。
這一切怪不了別人,都是自己太傻了。
秦懷明蝕心毒纔剛發作,本就已經虛弱無比,又違心趕走了李秀瑾,於巫六子之事又耿耿於懷,“哇”的一口血吐了出來,直接昏了過去。
李秀瑾心煩意亂了一個晚上,她本來是想找她師兄一起去找沈月奇直接報仇,並且奪回碧血石的,可找了很久也沒找到莫凌雲,她只好自己一個人躲着傷心難過一個晚上。
等到心情平靜下來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幸虧沒有意氣用事,不然不僅解決不了壞人,還要連累了師兄。
可秦懷明又狠了心趕她走,現在她是回不去了。
不過也好,與他分開一段時間,才能看清自己內心到底是怎麼樣的。
到底是可憐他的遭遇才一定要幫他看到希望,還是因爲心裡有他,才放不下去。
李秀瑾吐了口濁氣,心想秦懷明接下來應該不會那麼快就發作吧。
可畢竟已經沒了碧血石,毒素又侵入已久,哪有規律可循,若是在發作一次……
不行!李秀瑾咬緊牙關,一雙眉目透着堅定,打不過沈月奇,那便想別的方法,就算偷也要把碧血石偷出來。
可這山莊到處都是怪人,自聽了莫凌雲所說,李秀瑾連看都不敢看他們,視爲惡魔。
如此想來,那就只有那個林赫風還算正常些,不如就從他下手,先探探消息。
天地間一片寂然,整座山莊唯有飛過的鳥兒留下的幾聲鳴叫,悠長寂然,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而正當酷熱的正午,竟是一點兒風也沒,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李秀瑾總感覺這山莊上的天空都是灰色的。
她遊走於走廊,遇見那些傀儡般的弟子便悄悄繞開,半天了,也沒看到林赫風的身影。
又是一排弟子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李秀瑾只好往旁邊一躲,不由納悶,那林赫風難不成不需要看管這些人?
“死到臨頭了,還有這麼好的心思看風景?”一聲低沉自李秀瑾後背響起。
李秀瑾頓了頓,有些僵硬地回頭,便瞥見一個滿臉都是毛的人。
她汗毛倒豎,立馬揮拳出去,直至拳頭離那東西只有一指,才堪堪停住。
她想起來了,這是秦懷明他師父巫六子。
這才把拳頭收了回來,改爲拍了拍胸脯。
巫六子則對她嫌棄不已:“膽子如此之小,難成大事。”
他對李秀瑾鄙夷不屑視若敝屣的態度,直讓李秀瑾怒火中燒,不由想起就是他這個不負責任的師父,把那麼聽他話的秦懷明害成那樣,簡直不能忍!
不能忍,肝火心火就越少越旺,這老頭兒還不知收斂,惹得李秀瑾直接破口大罵:“死老頭!你纔要死呢!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