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技術鑑定室的人過來,對車輛內外做一次檢查。”在如此吩咐完孟曉春之後,郝東這才緊趕兩步,跟上了田春達迅捷的步伐。
7
明月苑是南山市新建成的高檔樓盤,人車分流系統,全封閉式電子化管理,二十四小時物業服務。
田春達和郝東抵達明月苑的時間是十月三十一日凌晨兩點三十分,他們首先來到物業辦公室,與值班的保安隊長周東進行了接洽。
物業方面調出了12幢701室的住戶資料,產權所有者是一個叫作吳宇鑫的男子,不過客戶服務單上的聯絡人登記的卻是“姚女士”,聯絡電話也與警方掌握的相符。很顯然,姚紅正是在此處租住了一套住宅。
姚紅在小區內的地下車庫還租用了一個車位,並且登記了一輛車牌號爲XA32174的馬自達汽車。地下車庫的電子管理系統顯示,這輛汽車於十月三十日晚間八點四十一分刷卡進入車場。
在周東的帶領下,田春達很快便在地下車庫找到了這輛紅色的馬六汽車。他們湊到車窗邊,開始用警用手電向車內查看。
剛看了兩眼郝東就發現了異常,他壓低聲音緊張地說道:“田隊,這車有問題!”
田春達也看到了:在車輛後排右側掛着一副手銬,手銬的一隻銬環扣住了窗戶上方的握手,另外一隻銬環則垂下來呈打開狀態,看起來有人曾經被單手銬在過這裡。而後排座椅上的坐套坐墊也非常凌亂,似乎在那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掙扎搏鬥。
田春達略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他繞到汽車尾部,按住車輛的後廂蓋往下壓了壓,從着力的感覺來看,後箱內應該沒有藏什麼重物。他便揮揮手說:“上樓吧!”
一行三人乘坐電梯來到七樓。由周東出面按響了701室的門鈴,在反覆多次之後屋內終於有所反應。
“誰啊?”一個女人在門口詢問,語氣中帶着七分慵懶、三分彷徨。
“物業保安。”周東首先報明瞭自己的身份,然後又按照田春達的策劃詢問道,“請問您是牌號32174的馬六車主嗎?”
“是啊,怎麼了?”女人的聲音比剛纔清楚了一些。
“您的車剛剛被人撞了,情況還比較嚴重。您趕緊下來處理一下吧。”
女人意外地“啊”了一聲,隨後又道:“你稍等一會兒啊,我換一下衣服。”過了兩三分鐘,房門打開,一個妙齡女子走了出來。
這女子長了一張標緻的瓜子臉,長髮披肩,田春達一眼認出她就是戶籍信息中的那個姚紅。
姚紅也看到了周東身後的兩名便衣刑警,她先是一愣,隨後便問周曉東:“就是他們撞了我的車?”
周東搖搖頭,閃身讓在了一邊。郝東則上前出示了證件:“我們是警察。”
“警察?”姚紅眨了眨大眼睛,目光中透出幾分驚慌的情緒。
“你的車沒有被撞,我們是來調查案子的。”郝東把房門完全推開,他和田春達二人走到了屋內。周東則繼續在門外守候。
這是小戶型的一居室,屋裡的裝修很精緻。田春達站定之後,便開始四下裡觀察。
姚紅不自覺地往臥室門口瞟了一眼——那扇門此刻正緊閉着。
“房間裡還有人嗎?”田春達先問了一句。
“沒有。”
田春達朝着玄關方向指了指,提醒對方:“鞋架上有一雙男人的皮鞋。”
“哦⋯⋯”姚紅遲疑了一會兒,解釋說,“那是我男朋友的。”
“可你說房間裡沒有人。”
“對。他今天沒有過來,那雙鞋是他換下來的。”
田春達繼續追問:“那爲什麼沒有拖鞋呢?”
“什麼?”姚紅似乎沒聽懂。
“如果你男朋友經常過來,甚至把換下來的皮鞋也放在你這裡。那你應該會單獨爲他準備一雙拖鞋吧?”田春達不緊不慢地問道,“爲什麼鞋架上看不到男人的拖鞋呢?”
“這個⋯⋯本來是有的,但那雙拖鞋⋯⋯嗯,太破了。所以我剛剛把它扔掉,準備換一雙新的。”姚紅支支吾吾地解釋着,爲了掩飾心虛,她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捋了捋垂下來的長髮。
田春達的目光在姚紅的手腕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即又轉向了對面的牆壁。牆壁上掛着一個相框,嵌着大幅的半身照片。照片上的姚紅眼含桃花,酥-胸半露,透出十足的風-情。
田春達不再糾纏鞋子的事情,轉而問道:“昨天晚上八點到十點,這段時間你在幹什麼?”
“我在外面。”
“具體去了什麼地方?”
“沒有去哪兒,就是在外面開着車兜風,散散心。”
“一個人嗎?”
“是的。”
“說幾條開車途中經過的路吧,我們可以查監控進行覈實。”
“哦⋯⋯我不是在城裡開的,我去了郊外。”
“郊外哪裡?”
“楚崗風景區那邊。我在郊外轉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就回家了。”
田春達“嗯”了一聲,又繼續問道:“你認識裡勁鬆嗎?”
姚紅遲疑了一會兒,含糊答道:“嗯⋯⋯我們是網友,現實中沒有見過面。”
“網友會知道對方的名字嗎?”田春達淡淡一笑,又說,“而且你和他之間有很多手機通話的記錄。”
“是的,他經常給我打電話⋯⋯嗯,他總想約我見面,但我一直沒答應。”
“真的沒見過面嗎?”田春達的目光再次投向對面的牆壁,“那張照片是誰給你拍的呢?”
“是我男朋友。”
“呵,那還真是巧了。”田春達道,“裡勁鬆家裡也掛着很多照片,相框上有圖像店的名號,和你找的好像是同一家呢。”
“是嗎?”姚紅侷促地扭了一下身體,強擠出笑容道,“那真挺巧的。”
就在姚紅說這句話的時候,臥室裡忽然發出一聲挺大的響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撞翻了似的。姚紅立刻敏感地循聲轉頭,臉上再也掩蓋不住驚慌的神色。
田春達衝郝東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邁步向着臥室方向走去。姚紅向前跨了一步,阻止說:“那是我的臥室,你不能進去!”不過當田春達轉過頭來看着她的時候,她便泄氣地縮了回去。
郝東打開臥室門走進房間內,裡面果然沒有其他人,只是朝向樓外的窗戶打開着,原本放在窗臺上的一隻花盆打碎在地上。
郝東走到窗前,把身體探出去查看。卻見一名男子站在窗外的飄臺上,後背緊貼着樓外牆,神色緊張不已。
郝東用手電在男子臉上照了一下,發現這人並不是失蹤的裡勁鬆,於是他便叱問了一句:“你幹什麼呢?快下來!”
男子瑟瑟縮縮地從飄臺爬回屋內,臉色蒼白。
田春達和姚紅這時也來到了臥室裡。郝東彙報說:“這傢伙躲在窗戶外面,鬼鬼祟祟的。”
田春達轉過頭問姚紅:“他是誰?”
姚紅的臉色也非常難看:“他⋯⋯他是我男朋友。”
“你剛纔還說男朋友不在家的。”田春達衝郝東努努嘴,“查下他的證件。”
郝東把手一攤:“拿出來。”
那男人卻說:“我沒帶。”
“少來這套。”郝東擡手在男人上衣口袋裡一摸,掏出只錢包,打開錢包仔細翻了翻,還真是找不到證件。
郝東看着田春達:“他是沒帶證件啊。”
田春達微微一笑:“不是沒帶,是藏起來了。你在屋裡找找,肯定有。”
郝東略略一找,果然在牀單下面找到了一張身份證。證件顯示那男子叫作張凱楓,三十六歲,本市戶籍。
郝東拿着證件正要送給田春達查看時,那男子卻突然跪了下來,他抱住了郝東的大腿,哀求道:“警察大哥,你放過我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