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玩意怎麼用的,怎麼打不出子彈?”艾琳娜疑惑的低語。
就在這一剎,死神瘋了一樣的爬了起來,然後一個方向跑去。
“他跑了。”我在腦海中對還在擺弄燧發槍的艾琳娜說道。
“知道。”艾琳娜應聲。
“那你……”我忽然沉默,然後遲疑道:“你放他走的?”
“不錯。”
“他的胳膊和腿不是斷了嗎,怎麼跑的?”
艾琳娜輕笑:“就那麼跑啊,我踩他的時候留了幾分力道,讓他可以行動,但是每次運動都會痛苦加倍。”
我問道:“你爲什麼放他走?難道真的是被那個什麼範海辛給嚇到了?可你應該知道,他跑了,範海辛也照樣會來找你報仇的啊。”
艾琳娜隨手將槍丟到了地上:“範海辛?我怕他?真是笑話。我不是怕他,不是怕他來找茬,相反,找他的人是我,是我,要找他的茬!”
“範海辛究竟是什麼人?獵魔人……很厲害嗎?”
艾琳娜不屑的輕哼道:“厲害?所謂的獵魔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類,而且有些人自稱獵魔人,這一輩子可能都沒見過一隻妖魔,有什麼可厲害的。只不過範海辛倒是個特殊的,他是真真正正的殺死過血族。”
“殺死過……血族?”
“區區一個伯爵而已,這個伯爵也蠻有名的,德古拉。”
我一愣,確實,在這個網絡文學橫行的時代,德古拉伯爵作爲吸血鬼的代名詞已經廣爲人知了。就連範海辛我也聽說過一二,只不過僅僅知道名字,卻不曉得他是做什麼的。
“其實德古拉有名望的原因很簡單,他是第一個將自己完全融入到人類生活中的血族。知名度本身就高,尤其是被曝光是血族後,人們口耳相傳間更是留下了大量的傳說,德古拉就這麼被廣爲人知了。實際上,他不過就是個伯爵而已。還是個被殺了的伯爵。刺穿王弗拉德,這是他當初的外號。”
艾琳娜踩了一腳地上的燧發槍:“至於範海辛,能殺掉一個伯爵,他確實有兩下子。不過他和那羣自稱獵魔人的人類最大的不同點是……他不是人類。”
“不是人?”
艾琳娜點頭:“範海辛是個半狼人,一般是狼人的血統,一半是人類的血統。狼人是血族的宿敵,對血族的能力有一定的剋制,範海辛當初之所以能夠殺掉德古拉,就是因爲他體內的狼人之血,否則的話,他頂多是給德古拉填菜的。當然了,幾百年前的範海辛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夜視因爲他的狼人之血。不過他似乎找了個人類女子結婚的,因此狼人血統被沖淡了,現在他的後輩估計只能靠着一些秘銀武器來殺殺小鬼兒了。”
我想了想說道:“那既然他並不怎麼厲害,爲何你還要找他呢?”
“德古拉被殺在我們血族內部一直是一個恥辱。爲了洗刷恥辱,血族密隱同盟中下達了追殺令,懸賞追殺範海辛。只不過範海辛藏了起來,我們一直沒找到,這事情也就擱下了。”艾琳娜說完笑了起來,“當然了,這是對外的說法,事實上,德古拉家裡原本有十三聖器之一的鬼燈,在德古拉死後,鬼燈不知所蹤,密隱同盟是爲了鬼燈才發佈懸賞的。”
“懷疑鬼燈在範海辛手裡?”我問道。
艾琳娜搖頭道:“不,不是懷疑,而是肯定。鬼燈的能力是製造幻境,甚至能僞裝整個世界。範海辛之所以能逃離血族的層層追捕,就是因爲這件聖器的能力。只不過到了現在……他應該已經使用不了了。”
“爲什麼?”
“鬼燈和魂戒可不一樣,魂戒只要有靈魂就能使用,鬼燈卻不行,必須要用血族的新鮮血液才能操縱。如今範海辛在華夏,華夏的血族本就不多,而且一個兩個都是封爵的實力,範海辛是敵不過的,他應該只能乾瞪眼了。沒有了鬼燈的範海辛,頂多算是個比較堅強的蟲子。”
“所以你將那什麼死神傷的那麼重,卻又不取他性命,就是爲了逼迫範海辛出現?”
艾琳娜應是,然後說道:“還有一點,今天我是刻意壓制實力的,在那小屁孩看來我的實力只不過算是個剛初擁的血族,能打敗他靠的也是運氣使然。如此,他對範海辛一說,範海辛還不屁顛屁顛的來送菜?”
我沒再說話,下一瞬,我的身體就歸我操縱了。
艾琳娜並沒有撤走她的夜視,因此此時我還能看清地上那一灘鮮血。
觸目驚心。
我嘆了口氣,然後想了想尹落英大概在的方向,向那裡走去。
尹落英此時正縮在兩臺機器旁,手抱着膝蓋。
“落英,落英!”我低低的喚道。
尹落英像是突然回過神一般,擡頭看向了我:“完了嗎?”
我點了點頭:“完了。你……不害怕吧?”
我知道尹落英看不見,但是剛纔一聲聲的慘叫和骨頭斷裂的聲音,她也是能聽見的啊。
尹落英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不,不害怕。我還嫌你下手太輕呢。”
她看了眼廠房四周:“比起這滿屋子的怨魂,就算將那人剁成肉醬,都算是便宜了他吧。”
“你……看到了些什麼嗎?”
我想起了尹落英可以看到鬼魂這件事。
尹落英嘆了口氣:“看到了啊,看到了……滿屋子的,都是怨魂,他們在哭泣,在嚎叫,就算死了,也無法安生。他們,真的好可憐。”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尹落英點頭:“知道,它們中有一個告訴了我它的經歷。”
“生前,她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和咱們差不多大。她家裡有些小錢。那一日,她和媽媽去了咱們買衣服的那家店。她的媽媽要給她買一件衣服,你知道嗎,那件衣服,是她的生日禮物。而她,就是那一天生日。”
尹落英的呻吟有些悲慼,她白皙的手指在空中微點,似乎在撫摸着什麼。
“想看嗎?這間屋子裡的那些東西們,我可提前告訴你,裡面的數量,已經不能用多來形容了。”艾琳娜在腦海中問道。
我想了想,對她說了聲不。
沒有必要去嚇唬自己,只要能幫到他們,幫他們申冤,看不看到又有什麼所謂呢?
尹落英繼續道:“她昏迷了,昏迷在了那間試衣間中。再次醒來時,兩個中年人,正在對她……”
尹落英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些咬牙切齒,卻又帶着些同情:“正在對她……施暴啊。”
我知道她這個施暴是什麼意思,也沉默了。
“然後,一個帶着白麪具的人湊了過來,手中提這個東西。那個帶着白麪具的人說:‘她報警了,所以我殺了她,怎麼樣,快來母女團聚吧。’”
“白麪具的人手中提着的,是她母親的頭顱。”
尹落英的淚水,悄悄自眼眶滑落。
我的手微微攥緊,想起了剛剛的死神,真是覺得殺了他都不爲過。
“而之後,她的父親送來了贖金。但是結果……她的父親死了,她,也死了。”
尹落英流着淚,嘆着氣:“你知道嗎,我數過了,這間屋子裡,一共有一百六十三道怨魂,整整一百六十三條人命啊!一百六十三條!你說他,你說他們怎麼會下的去手……嗚……”
尹落英說着,哭了起來,哭聲也逐漸變大。
我輕輕抱住了尹落英,心情也很是沉重。
一百六十三條人命,乍一聽可能並不是什麼巨大的數字,至少比起什麼地震海嘯,比起那動輒成千上萬的傷亡人數來說,實在是不夠看的。
但是,一百六十三條人命,卻都是被人殺害在這一間廠房中的,動手的,甚至可能只是一個人。
這麼想來,該是多麼恐怖啊。
“爲什麼失蹤了這麼多人,警察就沒有發現呢?就算……”我低聲道。
尹落英抹了抹眼淚:“有,曾經有接到報警的警察來過這裡,但是他們也……最後這裡甚至成爲了公安的禁地,就算有人報案,也大多置之不理。反正報案人最終都會死掉,他們也不會被曝光。”
“喪心病狂啊……”我嘆了口氣,不僅是爲了這裡一百六十三道亡魂,更是爲了現在這個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的社會。
然而,卻無力去改變。
尹落英抽泣了一會,然後緩緩推開了我:“咱們走吧,你應該……”
“我找到了出口了,可以走了。”
尹落英沉默着,由我拉着手,向着那自稱“死神”的劊子手逃離的方向走去。
那裡,有一扇門。此刻門正掩着半扇,另外半扇卻大開着,顯然剛纔死神逃的太匆忙,太狼狽,連門都不記得關了。
門後是一條樓梯,向上的,藉着夜視的能力,我能看到在樓梯的盡頭還有一扇門。
那裡,大概就是出口了吧。
我看着樓梯,忽然轉過身,衝着身後的廠房輕聲道:“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的,該受到懲罰的,一定會受到懲罰,該死的……”
“也一定會死的。”
有風,吹過。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耳邊輕撫。
我並沒有覺得太恐懼,只是嘆了口氣,然後牽着尹落英上了樓梯。
因爲之前換了衣服後就沒來得及再換回來。所以不管是我還是尹落英的身上都穿着價值不菲的裙子,很不方便運動。爬樓梯的時候尹落英也好幾次險些被絆倒,最後她直接將裙子的下襬給拽了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就是有錢人啊,若是我撕一條這麼貴的裙子……
好吧,其實剛纔在戰鬥中,艾琳娜已經將裙子扯裂了一部分了。
我和尹落英真是糟蹋東西啊。這麼幾天的功夫,四條價值不菲的裙子全都歸西了。
到了樓梯的盡頭,我伸手,推開了那扇門。
光線,略微有些刺眼。
我用手捂住了尹落英的眼睛。就連之前能夠夜視的我看到這光都覺得眼睛微痛,尹落英之前一直在黑暗中,豈不是會更痛?
片刻後,尹落英擡手將我的手給拿走,低聲道:“沒關係,我已經適應了。”
我鬆開了手,輕聲道:“走吧,離開這裡再說。”